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7章

作者:埃熵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甜文 古代架空

  舒明义看了一眼凌冽膝盖上的伤痕,最终别过眼,让士兵们都出去,自己留了下来,他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末将,职责所在。”

  元宵还想同他理论,凌冽却拍了拍元宵的手背,“行了,冷。”

  元宵哼了一声,瞪了舒明义一眼,最终给凌冽披上了厚厚的衣衫,里三层外三层,还披上了雪绒绒的狐白裘大氅,凌冽泡过澡的面色有些红,整个人陷在白色茸裘中,倒像个精致的小公子。

  舒明义护着凌冽,一行人前前后后从驿馆中出来,孙太医也混在人群中,还是一副醉态。驿丞吓得魂飞魄散,但那火势并不大,是不知什么火星引燃了马槽子里的草料,瞧着烟大,其实没多少火苗。

  驿馆着火这事儿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小城里的百姓多少都出来凑个热闹,将驿馆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地处偏远,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威名赫赫的王爷。

  此刻的凌冽整个人缩在狐白裘中,未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属于北宁王的凶煞被那一点雪白给掩去,人也显得慵懒随和许多,远看过去就是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公子哥,漂亮得仿佛神仙一般。

  夜里湿气重,元宵总忍不住问凌冽“冷不冷”、“头痛不痛”,他们擦头发到一半就被舒明义闯入,他看着自家王爷觉得辛苦,总忍不住地催促舒明义和驿丞。

  舒明义原本多少还有些怀疑凌冽,一转头见北宁王的气色确实不算好,且查来查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最终他还是选择让驿丞尽快安排、让众人重新回房间住下——

  夜空下,凌冽原本安静地坐着,等元宵推他回屋,一动之下却突然觉得人群中有人在盯着他。他敏锐地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人群稀稀拉拉正在散场,都是此境的男女老少,他竟一时没看出任何异常。

  北宁王眯起眼睛挑了挑眉,最终摇摇头,没有再深究。

  等驿馆前的人都散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才渐渐从人群中显出来。

  其中一个牛高马大、古怪地裹着个西域女子所用的头巾,隐约在月光下露出一点金色的卷发;而他旁边那个是个中年大叔,脸上留着一对有点滑稽的八字胡。

  两人的目光极其一致,都是看着凌冽离开的方向——

  “他真好看。”

  “也真厉害。”

  两人的对话极其简单,却用的不是中原官话,肃郡的老百姓多少懂一些蛮国话,却也只听懂了一个“真”字,而后,两人便在更多百姓注意前离开了此处。

  他们穿过城外的小树林,个高那个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头上的头巾拿了下来,满头卷曲的金色长发铺散开来,像是月华倾斜而下的金色瀑布。

  而他旁边的八字胡大叔只是瞪了他一眼,拽着人飞快地没入夜色深处。

  小树林中黑黢黢一片,他们俩的动作却很快,金发的那个一吹口哨,便有一个庞然大物拔山倒地而来。那东西伸出一条碗口粗的东西,将两人一卷丢上后背,林中光影明灭,在月光下,总算勉强照出个大象来。

  大象在中原甚是少见,在南境蛮国却很常见,他们甚至用大象来打仗,叫锦朝军队吃了不少亏。

  三米来高的大象身上披着红色绒布,头上还顶着个漂亮的小红帕子,它的背上捆着个类似箩筐的东西,不过四四方方宽敞得很,两人坐在里面也不嫌挤。

  直到大象撒开四蹄跑起来,大叔才松了一口气。

  他兀自紧张,金发碧眼的小蛮王却只是傻乎乎地望着他们来的方向,被晒得有些黑的脸上可疑地浮现了一抹红云,然后他低头羞涩一笑,轻轻说了句“真好……”

  大叔被他这傻样子气笑了,哼了一声,道:“虽然不想提醒您,但按着中原的规矩呢,夫妻或者夫夫双方大婚前几天,在纳彩之后见面,多半是不吉利的,这桩婚事多半要吹——”

  小蛮王一听这个就瞪大了眼睛,急了,“来之前您怎么没说!”

  大叔见他当真发慌,心里又不落忍,想说还不是拗不过您的脾气,正想着找补点什么,那边小蛮王却自己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自己偷偷看他,他没有看见我,所以不算见面,没关系的。”

  “……”好家伙,还真能给这小家伙团圆了。

  “他比我大是不是?”没等大叔缓过劲儿,小蛮王又开口,“是个漂亮哥哥呢。”

  “……”大叔拒绝和傻子沟通。

  他不说话,小蛮王却没打算住口,他美滋滋地说了许多——漂亮哥哥来到蛮国后,他要将最好的床和被子都让给他,房间也要日光最充足最暖的那一间,还要给他准备好多好多他们苗疆的漂亮衣服,要带他去看他的阿雀、阿虎和阿蛇……

  但他忽然想到了最致命的一点,他僵了僵,一把抓住大叔,“哥哥这么漂亮!他他他会不会嫌弃我?!”

  大叔被他吵得头痛,忍不住冷笑道:“那当然,您官话这么差!”

  小蛮王:!

  小蛮王:呜。

第7章

  到镜城这日是四月十四,黄昏,山雨新霁、晚霞万里。

  令舒明义有些意外的是,远远候在镜城门口的,只有驿馆的驿丞和其他一些胥吏。镜城太守和掾史皆不在,问之,那驿丞也支支吾吾的,只说两位长官得了一道密旨后就出城去了。

  “出城?”舒明义皱了皱眉,两国和亲是大事,他有些不满,“什么密旨?”

  那驿丞苦着脸,“将军,长官的事,又是密旨,如何是我等能过问的……”

  “那你们‘长官’叫什么,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姓段,”驿丞小声道,“是从庐州来的。”

  一个胥吏也上前道:“将军,其实本城太守和掾史在几个月前就战死了,这两位是新来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听了这话,舒明义才勉强接受,带兵护着马车进城。

  镜城与宣郡不同,是前线、第一线。

  城内遍布巡逻的士兵,街巷上睡满了流离失所、面黄肌瘦的百姓。

  红鸾车经过的时候,不少妇孺颤颤巍巍地拿着破碗围上来,“大人,赏点儿吧”、“赏口吃的吧大人,三天没吃饭了大人!”

  京中歌舞升平,镜城饿殍遍地。

  舒明义坐在车上,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等到了驿馆安顿下来,在凌冽吩咐元宵请驿丞备水的同时,舒明义还是忍不住,带了两个士兵,将他们带来的随军干粮扛到肩上,往门外分发给了老人、女人和孩子。

  凌冽坐在窗口,看着年轻的小将军,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而元宵抱着装有木瓢、香片和落尘的小篮子,身后跟着驿馆抬着木桶的人,他远远看见舒明义的举动,撇撇嘴哼了一声,“……还算会做人事。”

  凌冽看了一眼自家小管事,“你很讨厌他?”

  元宵一边指挥驿馆的下人放好木桶,一边嘟着嘴道:“谁让他一路上防贼似的盯着咱们,都告诉他不会跑、不会跑,还非要挤进我们的马车,哼,不要脸子!”

  凌冽想到前世舒明义守京城那一战,拍了拍元宵的肩膀,“那是职责所在。”

  元宵不服气地扁了扁嘴,却没再说什么。

  主仆俩借着这段沐浴的时间,絮絮说了不少话,将之后在金沙江脱身的细节再明了明。元宵又将这几日信鸽带来的消息一一翻出来讲给凌冽听,其中有一条江南事,却让凌冽皱起了眉——

  “江南起了流寇?”

  “嗯,就这几天的事儿。决堤后江水淹没良田万顷,赈灾粮又总是不到,灾民们揭竿而起,已形成了好几个团伙,最大一个还同海上的倭寇勾结,当地官吏根本他们没辙。”

  凌冽抿了抿嘴,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前世,江南灾民也成了流寇。但朝廷极快派兵南下镇压,根本没有翻起多大风浪,更别提什么勾结倭寇。

  元宵在他身后用落尘帮他顺开长发,见凌冽沉默,便问道,“怎么了王爷,是此事有什么不妥么?”

  凌冽垂眸,看着自己浸泡在水中遍布可怖疤痕的双膝摇了摇头,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

  红日渐沉,晚霞散去。

  落日后的镜城,除了四角的城楼上,没有几处亮灯。整座城市安安静静、死气沉沉。

  镜城靠近西南,一日内气温变化快。白日热得跟火炉似的,一到夜里就如坠冰窟。所以元宵给凌冽准备的明衣袷了棉的双层贝裘,偃领上还有一圈细绒。主仆俩正靠在炭盆边烘着长发,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声唢呐的呼哨后,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鼓声雷雷震天,璀璨绽放的礼花将整个驿馆的窗户都照成了一片雪亮——

  驿馆的人被惊动,纷纷燃火把、提灯,披上衣服出来。结果上前开门的小厮还没碰到门栓,大门就被门外之人一脚踹开。“轰”地一声,门板应声而落,扬起的一片尘土后,出现了一个身披蟒袍、膀大腰圆的汉子。

  驿丞一见这汉子脸色就变了,小心翼翼地上前见礼道,“段大人。”

  屋内,凌冽和元宵一直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听见驿丞这么称呼,凌冽伸出手,轻轻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儿,遥遥瞥了一眼那个明火执仗的“段太守”。

  此人面相猥琐、眼歪嘴斜,右边嘴角处还有一颗带毛的大痦子。

  结合方才舒明义在城门口同驿丞的一番议论,凌冽总算从前世今生的诸多记忆中,寻着了一个符合这人面貌行径的——

  此人姓段,乃是庐州的一个恶霸地主,平日里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只靠着祖上留下的金银过日子。

  后来,有人给他出主意,说他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犯事下狱,倒不如早做打算——使些银子给京中的高门或高官,送上财喜谋个靠山,即便将来真出事儿了,也能有个保障。

  他想想也是,便托人上京打听,惊喜地发现京中有个高门与他同姓,往祖上数八代还是亲兄弟。可这京城段氏乃是舒氏的姻亲,又与其他高门望族颇有往来,可谓一门显贵,根本看不上他。

  此番投靠不成,他便转头攀上宫中太监,着人牵线搭桥,总算是与黄忧勤搭上了关系。后来他给黄忧勤孝敬了不少金银珠宝,黄忧勤便给他安排了不少官职,甚至将他调至京中,做了京城府尹。

  前世,戎狄入侵时,若非此人贪婪无度、暗中将京城的粮仓搬空。舒明义等人在京中死守,也断不会落得个弹尽粮绝、身死国灭的地步。

  凌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默默收回手,合上了窗户。

  外头的吵闹自然也惊动了负责送亲的舒明义,小将军素来警惕,是披着铠甲、提枪带亲兵前来的,一出现就将凌冽所在的屋子和整个驿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段太守见着舒明义,脸上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极亲密地上前见礼,“想必这位就是舒家表弟吧?在下段德祐,是镜城的太守。”说着,他还从身后拉出个柴杆子一样的瘦子,“这是我的侄子,也是镜城的掾史。快,叫小叔叔。”

  那瘦子倒是听话,当场就要对着舒明义拜下行大礼。

  结果舒明义一闪身,翻了个抢花就将人下跪的力道给扶住,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段德祐,“别乱攀亲。”

  “表弟,你这就说不过去了,我……”段德祐还想说什么,舒明义的枪头已经翻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叫将军。”

  段德祐吞了口唾沫,尴尬地举起了双手后退一步,“舒、舒将军。”

  舒明义眯起眼睛来,警告地看了这位段太守一眼,“我家倒是有位大伯母姓段,但出了五服毫无关系,还望段太守明白事理。”

  “……嘿嘿,自然,自然,下官、下官明白的。”

  此时,外头的鞭炮声终于歇了,段德祐带来的人被舒明义的士兵围在驿馆之中——那是一队穿着红绸喜服的喜乐班子,拿着面鼓、铜锣、唢呐之类。

  舒明义用下巴努了努那群人,“干什么的?”

  “啊,他们啊,”段德祐又堆起了满脸谄媚的笑容,“这不是上头下了圣旨,说是您和北宁王来此,和亲一事上也找不到好的礼官,事急从权,便让小人来暂代。这些啊,是我找的礼乐班子。”

  礼官?

  舒明义倒忘了这一茬。

  按婚俗,无论男女还是男男成婚,都需一名主婚人。

  而在和亲这事上的主婚人,便是“御敕礼官”。礼官需得备齐礼乐班子、铺地吉毯、送亲花轿和彩扎喜果等用,还需在福地主持个简单的成婚典礼。

  有镇北军和北宁王守在北疆,这些年锦朝过的都是安稳日子,根本没几桩和亲的前例。直到此刻,舒明义才意识到,朝廷对北宁王是如何的敷衍了事:一场和亲,御敕礼官竟选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舒明义气得半句话都不想同段德祐说。

  他不搭腔,段德祐却自顾自地介绍开了,说在这鸟不拉屎的镜城,他能找齐一套礼乐班子可不容易。且锦朝是泱泱上朝、礼仪之邦,断不能在此事上被蛮国看轻了去。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被他夸得天花乱坠的那个乐班里,却多是些面□□猾之辈。

  舒明义翻了个白眼,正想说点什么时,那边驿馆的房间窗户,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院内众人闻声回头,却见推窗之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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