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75章

作者:埃熵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甜文 古代架空

  马蹄得得,漆黑一片的落凰坪上星幕低垂。

  乌宇恬风圈着凌冽,将自己的下巴搁到凌冽肩膀上,双腿学着凌冽的模样夹紧马肚子——他的漂亮哥哥骑马真好看,只一眼,他就会忍不住地想:想当年在北境、骑射双绝的北宁王是如何奋勇杀敌的。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地用下巴蹭了蹭凌冽,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方法治好凌冽的腿。

  凌冽被他金灿灿的蓬松发丝弄得有些痒,便轻笑问道:“还听故事么?”

  小蛮王没说话,热烘烘的脑袋挪了挪,顶在凌冽后背上。

  “可我没凯旋,”他声音闷闷的,“按约定不算的。”

  凌冽好笑,看着前方一片坦途,海水刚好落潮,也没什么难行的道路,他便松了缰绳,让马儿自己寻路,他腾出手,轻轻贴到小蛮王温热的手背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描着血管和经络:

  “可你看懂了我在行军布阵图上的暗示。”

  乌宇恬风情绪原本有些低落,听他这么说,又高兴起来,“我说过‘小娇妻’很聪明的!”

  ……又提。

  还敢提!

  凌冽忍不住拧他:到底知不知羞。

  小蛮王吃痛,却憨憨笑,又将脑袋蹭到凌冽耳畔:“霜庭哥哥讲故事。”

  凌冽拿他没辙,只能开口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举世闻名的琴师,名叫俞伯牙*,他在回家探亲的途中遇到了暴雨,他便躲到了一个山洞中,抚琴为趣。看着天色暗淡阴沉,他心气郁结,铮铮琴声便出崩山之音,而路过的一位樵夫,正巧也过来避雨,听见琴声,便说了一句‘巍巍泰山矣’……”

  《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其实中原孩童大多都知晓。

  凌冽也相信小蛮王听过,但他还是讲得很细、很慢,乌宇恬风听着,也渐渐进入了凌冽叙说的故事里——厉害的琴师在山中遇到了自己的知音,即便对方只是个不通文墨的樵夫,也愿结拜相约于中秋再续前缘。

  “后来啊,到了他们相约这一日,俞伯牙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钟子期。打听之下,才知道钟子期不幸染病去世,临终遗愿,竟是葬在他们相约的汉阳江边,这样便还能听见伯牙的琴声。伯牙听了,愤而摔碎瑶琴,从此再不弹琴。”

  凌冽回头看了小蛮王一眼,笑:“是谓:知音不在,伯牙琴绝。”

  乌宇恬风听着,心中难免为两人未能成行的汉阳之约遗憾,却忍不住追问,“那我看出了哥哥的暗示,我是不是、是不是也算哥哥的‘知音’啦?”

  凌冽看着他亮亮的大眼睛,其实这故事本就为解释他那日低吟的一句“声气相投、诗书立心、名色相知*”而讲。他看小蛮王,本想笑着点点头,却敏锐地在对方的翠瞳中,捕捉到一些别的情绪。

  他们策马共骑,贴得极近。

  加上,现在他转头,小蛮王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乌宇恬风虽在笑,可翠色眼瞳中的期许和小心翼翼,还是瞬间就让凌冽屏住了呼吸。

  或许,小家伙从不像表面上那般自信。

  眼看着营帐已近,毒医和孙太医一前一后焦急地等在拒马旁,凌冽便转过去拉缰绳、扬鞭让马跑起来,迎着夜风,他开口道:“恬恬。”

  “……嗯?”

  “你……吃过金蜜果吗?”

  乌宇恬风不解地抬起头,想了想,下意识答道:“小时候吃过……”

  北宁王笑看前方,似是答,又好像喃喃自语道:“可我还没吃过。”

  乌宇恬风眨眨眼睛,没明白。

  白马是影十一从中原带来的好马,脚程极快,没两步就驮着他们回到了营帐内。

  乌宇恬风左肩靠后的位置中了一箭,刚才情势混乱,箭尾不知被谁砍断,剩下半截箭头深深扎进肉里,被卷曲长发一盖,他自己都无从察觉。

  现在放松下来,乌宇恬风才觉刺痛钻心,连带着一整条左臂都抬不起来。

  黑苗狠毒,所有的箭头都是三棱带倒刺的。

  虽然伤口深、位置也险,但好在毒医检查过箭上无毒。拔出断箭需要用刀剜去伤口附近翻卷的血肉,毒医便急急着人将乌宇恬风搀扶进军帐内,然后烧热水、点火,准备需要用的刀具。

  方才事出紧急,用轮椅太慢。

  如今在军中,骑在马上的凌冽又不方便进入军帐内。

  被搀扶的乌宇恬风有些委屈,巴巴看着他,发出小鸟一样的叫声,也不管旁边一群人围着,就拖长了声儿央道:“哥哥陪我,我害怕。”

  正在将尖刀淬火的毒医听见这个,险些自戳双眼。

  凌冽脸热,却不忍拒绝,他翻身下马,在影卫的帮助下重新坐上轮椅。刚来到床边,就被乌宇恬风捉住,牵他手的小蛮王翠瞳闪闪,唇色却微微发白。

  毒医轻咳一声,便利落地下了刀。

  即便见惯生死,那小溪一样汩汩流出的鲜血还是让凌冽掌心发凉,他眨眨眼,有些不忍细看。而乌宇恬风也疼得出了一身冷汗,即便如此,他握着凌冽的手也没用力,只虚虚握着,拇指还若有意若无意地挠凌冽掌心。

  凌冽瞪他。

  小蛮王浅笑,做个唇形:不是很疼,哥哥别怕。

  ……谁怕了!

  凌冽恼火地转移视线,却瞥见:刚才河滩边激战,小蛮王身上沾染了不少黄泥水,这会儿水干了,泥块便乱七八糟地糊在他身上,就连金灿灿的卷发上,也可怜兮兮地粘结了不少泥斑。

  想了想,凌冽转身请了个营帐内帮忙的小勇士,让他去烧些热水。

  小勇士领命出去,没多一会儿,帐外就传来人响,大约是前线将士凯旋。

  火光簇簇、人头攒动,很快就有高矮几个人影聚集到了中军帐前,他们靠近门口,却犹犹豫豫没敢进来。

  知道索纳西、伊赤姆等人定然满腹疑惑,凌冽便捏捏小蛮王手掌,叹道:“我出去一会儿。”

  乌宇恬风扁扁嘴,却也知轻重,乖乖点点头松开他的手。

  凌冽揉了一把他蓬松的卷发,然后就掀开帘帐、转动轮椅而出。

  帐外,整整齐齐站着的是三位部落首领,他们前面,则是抬了一半手欲掀帘的伊赤姆,以及他身边表情复杂的索纳西。见他主动出来,几人脸上神情皆有尴尬。

  “王爷,那什么,我们……”

  凌冽点点头,一指旁边燃着一盆篝火的空地,“这边说。”

  他态度坦然,众人神情却各异。

  阚部首领和伊赤姆自是不信凌冽会同乾达合作,但剩下三人却十分怀疑,尤其是索纳西和风部首领,两人看向凌冽的眼神中都带着试探和审视。

  索纳西挣扎片刻,还是先开口道:“老师,您……”

  凌冽将双手交叠到双膝上,浅笑睨他,“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呀?”

  索纳西噎了一下,而后声音带上了哭腔,“您、您……给乾达画了布阵图,还接过来他给您的莎草纸,还、还一言不发就走了,我我我以为您要抛弃大王了!”

  风部首领跟着点点头,他记得自己在听见索纳西的话时,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凌冽看看这五人,最终将目光落回到索纳西身上——

  他将自己心中的顾虑和计策解释了一道,然后从袖中取出那张莎草纸,看也不看就当着众人的面儿丢入了火塘。薄如蝉翼的莎草纸淬火即燃,顷刻间就化为了灰烬。

  “……王爷?”伊赤姆拦了一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上头的字迹被火舌吞噬。

  他是开明人,总觉得两人要在一起过日子,总有个蛊毒横亘其中不是个事儿。若乾达真有办法,他倒希望两人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

  “您这,您就不看看?”

  凌冽摇头,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给他一张冷面都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乾达狡猾,我不信他。”

  看着只剩烧得猩红的炭盆,索纳西舒了一口气,他扑通一声跪下来,眼中蓄满泪花,“我以为、我以为您……”他呜呜两声,抽噎着攥住凌冽衣角,“大王是最好的大王,您可千万别不要他。”

  伊赤姆和其他几位首领被他此举骇住,纷纷大感丢脸地扭过头。

  凌冽却笑小勇士赤诚心性,他拍拍索纳西肩膀,“放心,不会。”

  ○○○

  螳螂山被攻下,黑苗惨败,此战死伤无数、俘者甚众。

  黑苗巫首在众人的护卫下顺利脱身,几位首领率部搜遍了山中暗道,最终见其乘竹筏,于夜风中急速南下入海,似乎准备逃入蒲干国境内。

  滚滚泥流将螳螂山阳面移平,裸|露在外的山壁光秃秃的,众人也没寻获乾达的尸体。

  “不过他胸口中了您两箭,被卷入泥流,多半没命可活。”阚部首领道。

  凌冽摇摇头,中原有一句俗语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螳螂山是黑苗盘踞的重要营地,此战之后,伊赤姆揣度,边境上不少跟着闹事的部落,会前后来军中投诚,“还有那群俘虏,也是祸患。”

  被俘的黑苗勇士个个硬气,宁死也不俯首称臣,这样的干养他们在军中风险极大;着人送到摩莲城羁押,又要耗费大量兵马,伊赤姆想着便是一脑门官司,忍不住直叹气。

  凌冽沉吟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妙计。

  倒是风部首领小声提议,不如让摩莲城和附近的几座城池派兵来接。

  “这主意不错!”伊赤姆高兴起来,点点头又捡了几件要紧事说起来。

  ……

  营帐外议论纷纷,营帐内毒医也终于处理好了乌宇恬风的伤口,小蛮王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金色的发丝都紧紧地黏到了脖颈上。

  “这些天左手少动少用力、伤口别碰着水,辛辣生冷都别吃,”毒医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细细嘱咐道:“药我明天再来给您换过,看伤口恢复情况,老孙头大概还会给你煎几副药内服。”

  乌宇恬风摁着肩试着动了动,发现左臂胀痛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

  一想到那又苦又涩,黑糊糊一样的草药,他便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跟那位老先生混这么熟了?”

  毒医将瓶瓶罐罐塞入口袋,不理他。

  “你不是向来自诩医术高明吗?怎么还要我喝别人的药。”

  “您懂什么?”毒医翻了个白眼,“中原医道博大精深,孙先生医毒双绝,我们这是切磋、切磋!再说了,您这伤凶险得很,内服药调理您身体正好!”

  乌宇恬风亦用白眼回敬他,心想,你就是公报私仇,要骗我喝苦药。

  “得了,您别抱怨了,”毒医看穿他心思,将医刀归入囊中,他理理衣衫,道:“凭您这股不要脸的劲儿,喝苦药不正好方便了您同华邑姆撒娇么?”

  乌宇恬风一愣,而后,眼睛亮起来。

  毒医撇撇嘴,掀开帘帐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蛮王乖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想今夜、想骑在白马上披着月华的凌冽,想凌冽给他讲的《高山流水》,想漂亮哥哥的每一个动作、表情,想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想到了金蜜果。

  禁地内的蜜香树,其实很多很多年都没有再开过花了。

  不开花,自然不会结果。

  老人们都说,那株蜜香树已到了年龄,往后只会慢慢苍老,再也不会开花,也不会有金蜜果了。

  可,凌冽却说,他还没吃过金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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