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 第34章

作者:薄荷酒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宫斗 古代架空

  庙会当日十分热闹,三人逛到将近傍晚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回府,谁也没发觉身后可能有人跟踪,直到从一条僻静的小巷抄近路时,才注意到不对。

  最先察觉异状的是魏清,他倏然回身拔剑,当时芒种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到身后出现了五六条人影,身法迅疾地朝他们包抄逼近,跟着后脑一阵剧痛,栽倒在地。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蒋魏二人似是在与敌人呼喝交手。

  他醒过来时,整个人已被装在一条麻袋里,身下颠簸,耳边车声粼粼,正被一辆马车载着行进。芒种全身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车子走了很长的时间,似乎一直在兜兜转转,无法分辨方位,但是听外面街市喧嚣,应是并未出城。

  “后来怎样,何时从麻袋里放出来的?”洛凭渊道。

  “我听见车上两个人在交谈,先是嘲笑传说华山剑法多么厉害,其实也不过尔尔,还不是手到擒来,都给装在了麻袋里。”芒种道,“后来车子停了,我被拖了下来。有人说,将这三个分开关,免得放在一处生事。我就被拖进一间房里,那两人在外面看守。”

  “之后呢,这一天两夜是怎么过的?”洛凭渊沉吟着问道。

  “属下也不知道在袋子里闷了多久,他们不给吃饭喝水,但后来将我放出来,解开穴道让解手,许是怕弄脏了屋子。”

  芒种见到的守卫一共两个,有时会在屋外低声交谈,隔段时间进来补点一次穴道。他一直想寻隙逃走,哪怕是弄清情势,向外面发个信号。但身上的物品已经全部被搜走了,守卫除了打骂并不同他说话。

  到了昨晚夜半时分,他发觉僵硬的身体逐渐能勉强活动,对方应该是大意了,在点穴时漏了两处。他于是爬起身来,悄悄将窗纸戳破了一条缝,想弄清身在何处,然而外面黑沉沉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芒种已经尽量不弄出响动,但是全身仍然酸麻,站立不稳间,头在窗棂上磕了一下。两个守卫立时闯进房内,拳脚相加,直到他倒在地上疼得起不了身。

  最后有人进来喝止:“一个从人而已,你们就不该将他弄回来,留着无用,还得分神照管,将他丢出去罢。”

  芒种其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不清那人形貌,只依稀觉得是个中年男子,嗓音如金属刮擦,甚是刺耳。

  两名守卫答应一声,那人跟着又道:“金护法断了一只手,你们将他的左手留下,回去了好叫他主子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下场。”

  “后来,他们就砍断了我的手,蒙上眼睛拖到一辆车上,又兜着圈子走了好久,最后将我推下车。我躺在地上动不了,想找人求救时,五殿下的下属就来了。”芒种道,他强撑着说到现在,声音已是断断续续。

  洛凭渊听得心中恙怒,芒种听到和看到的都很有限,他究竟被带到了什么地方?魏清和蒋寒应该仍然被关在那里。

  “芒种,你再想想,那两名守卫说话时可还曾透露过什么讯息?”他说道,心里几乎不抱希望。

  奚茗画在清理伤口,准备上药,芒种疼得满头冷汗,神志反而清醒了一些,说道:“殿下,昨日午间那两人在外面吃饭,我听到有一个骂道,‘一天三顿都是茹素,教人淡出个鸟来了。’另一个道,‘入乡随俗,你在和尚庙里还想吃荤不成,好好忍个两天罢。’”,

  “你可听清了,他们是说在庙里?”洛凭渊精神一振,然而洛城大小寺庙何其多,此刻才得知这件事,时间只怕已经来不及,“再想想,还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们……他们声音都很低,只有发牢骚时才大声些,能听清楚。”芒种努力回想,“殿下,属下也觉得是被关在寺庙里,因为昨日早上和傍晚都听到了钟声,先是黄钟,后面接着大吕,各响了九声。”

  宁王的几个亲随也在室内,闻言不禁看向芒种,他们在静王府已待了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府中一个从人也懂得音律。洛凭渊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小侍从们从江南选派来之前,都曾接受过淇碧与挽音的训练。

  他思索着林辰讲过的洛城名胜:“这帝京之中,哪一座寺院早晚课时会传出这样的钟声?”

  含笑斋中一时沉寂。

  “殿下,据属下所知,我洛城寺院虽多,早晚钟声能传出音律的只有一处。”有亲随上前一步禀道,神色却带着些迟疑。

  “你且讲来。”洛凭渊知道这个名叫曹默林的亲随家中是洛城人氏,立时盯着他问道:“何处?”

  “皇觉寺。”曹默林犹豫了一下,“属下听家中老人讲过,皇觉寺藏有前朝所铸的编钟,全套六十五件,每逢年节或重大日子时鸣响,其中就有方才所说的黄钟大吕之音,想是中秋在际,芒种才会听到。”

  “可是皇觉寺近日封寺,有禁军把守,江湖匪徒怎能进入?”另一名亲随道。

  洛凭渊心中却并不怀疑,负责天宜帝进香有关事宜的是安王,听命于太子的昆仑府门下如果需要进入皇觉寺,并不难办到,而且将人质藏到寺中避人耳目,的确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办法。

  一念及此,他站起身:“我要去一趟皇觉寺。”

  “且慢,单凭只言片语和几下钟声推测,就要亲自赶去,未免莽撞。”奚谷主不料宁王立时就要走,忍不住出言阻拦:“江宗主叮嘱在先,让殿下无论得到什么消息,万不可冲动行事。此事还是先报与他知晓,再做定夺为好。”

  “没有时间了。”洛凭渊道,已是巳正时分,如果送信给静王,一来一回又不知要耗去多久。

  他想了想,皇觉寺目前等闲不得进入,如若擅闯却又没拿住匪徒,难免会被安王或其他人在君前参上一本,纵然由皇兄筹谋,也是为难。于是说道,“我去探一探是最好的办法,没有实据不能调派靖羽卫,否则便落了他人口实;而且匪徒有人质在手,派旁人我也不放心,如今只有我自己进去才能兼顾。万一有事,过后向父皇禀明也不难。”

  “寺中情形莫测,纵然要探查,总需有个接应。”奚茗画见他坚持,只有退而求其次。

  此言确有道理,连四名宁王的亲卫都露出赞同之色。如果劫匪当真藏在其中,宁王只身救人,未免行险。

  “自然不会只逞匹夫之勇。”洛凭渊道,他方才的确被昆仑府的行径激得气血上涌,但现在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葛俊和郑贤到卫所去找沈副统领报讯,让他调集人手到寺外暗暗埋伏,不可声张。我随身带有烟花信号,如果里面确有贼人,就以此为讯,让他们赶来援手。聂胜和默林随我一道。”

  几名亲卫跟随宁王数月,都已熟悉他的脾性,一旦做了决定从无更改,两个护卫当即领命,动身前去靖羽卫所。

  “阿原,你都听到了,去禀报皇兄一声。”洛凭渊又道,他本想说让静王不要着急担心,自己会尽力将华山弟子救出,但两个护卫在场,他就把这几句话咽回去了。

  他朝奚茗画拱了拱手,走出含笑斋,发觉霜降和白露跟在后面送出来。

  “殿下要多加小心。”霜降擦了擦眼睛道。

  两个小侍从方才一直在忙前忙后,白露的脸上带着悲愤,霜降眼睛里含着泪水,府里一班小侍从都很要好,如今芒种重伤,带给他们的冲击一定很大。

  洛凭渊摸了摸霜降的头:“不必担心,这笔债必定会讨回来。”他不再多言,疾步出门,上马而去。

  皇觉寺位于洛城北侧镇海门附近,距离申时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即使能找到蒋寒和魏清,将他们解救出来,还需要及时通知封景仪。洛凭渊心中牵挂,催动乌云踏雪,一路烟尘朝北奔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相反方向的一条街道上,带着宁王命令赶往靖羽卫所的葛俊和郑贤正被两辆从斜刺里冲出的马车拦在了街口,几乎堪堪撞上。两人勒住马缰欲待喝问,车上下来七八条凶神恶煞的大汉,不由分说就上前围住他们,拳打脚踢,为首的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东西,将他们带回去狠狠收拾一顿出气。”

  两名护卫身手都不弱,然而他们很快发觉这群人言语穿着俱如市井无赖一般,却各个都有武功在身,动起手来狠辣老练,竟是难以抵挡。

  寻常百姓见了这等阵势,都吓得远远躲开。不过一盏茶功夫,两名护卫都被制住扔进马车里,车辆扬长而去,街上空留下没有了主人的马匹。

第五十一章 桃代李僵

  当宁王还在含笑斋判断情势时,诚毅侯府的车马已经停在了皇觉寺的山门之外。

  姚芊儿与杜棠梨同坐了诚毅侯府最好的一副车驾,虽然车厢里的装饰已经半旧,但仍能看出当初的精致奢华,空间也显得比一般马车宽敞。

  杜棠梨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向外面张望了一眼,轻轻出了口气:“到了。”

  姚芊儿一路上都在笑语晏晏地同她说话,神态间就如两人是亲姐妹一般,杜棠梨招架得有些吃力。令人不自在的还不只这一点,她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裙,绯色的蜀锦料子中夹杂了极细的金线,行动间便有隐隐光彩,一看就相当华贵。杜棠梨一向偏爱清新的颜色,特别是母亲去世一年来,她穿得更加素淡,红色已经很久不曾上身。这套衣裙是姚芊儿从新做的衣裳中挑选出来送给她的,昨晚连同那只珠钗一起送到客房。

  杜棠梨来到侯府时没想着要出门,只带了几件家常衫裙。她见了起初有些不悦,这等方式就与邀请过府作客一样,未免有些强加于人。但想了想,或许公侯人家都是这般做派,并非是刻意针对自己,也就不愿多计较。

  两人身高相若,她的身材比姚芊儿略纤细一些,这身衣服也还合适。

  出门时她才发现,平素喜着艳色的姚芊儿,今日穿的却是件竹叶青对襟杭绸短袄,白色襦裙仅在下摆缀了些藤蔓叶片的花样。这一身质料虽然也是上乘,但总觉素简了些,加之她今日没点额上的朱砂记,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日十分不同。两人站在一起,从衣着看,倒有些喧宾夺主。

  杜棠梨不明白这一切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别有用意。她也不想开口问,反正再过一两天,她就告辞回家了。

  “好了,咱们该下车了。”姚芊儿笑道。她袖中藏了一小盒朱砂,当杜棠梨朝窗外看的时候,她迅速伸出小指蘸了一下。

  杜棠梨正待起身时,姚芊儿道:“棠梨,你头上沾了一小片树叶。”说着就伸手过去,拂了一下她的额发,缩手时小指状似无意地触在额间。杜棠梨见她指间果然拈着一小片树叶,也没有在意。

  马车此时已经停稳,侯府的丫鬟过来搀扶,两名少女于是先后下车。寺中早已收到宫里的传信,知客僧正在山门外等候,准备引她们从侧门进入。

  姚芊儿打量杜棠梨,目光掠过她额间刚刚被印上的那一点殷红朱砂,唇边就露出一抹影绰的笑意。她对自己的精心设计很满意,未曾谋面的人一眼看来,定然会觉得杜棠梨比较像侯府千金。

  她曾用心推测,韩贵妃与宜妃为了对付宁王,究竟想要她做些什么,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心里最担忧的就是姑娘家最宝贵的名节。上一次她从马上摔下来,跌入了万丈伸冤,如今好不容易靠着订亲才透了口气,绝不会容忍再来一次。韩贵妃承诺得好听,可若是当真出了不利之事,谁会伸手救她?

  所以,有什么手段不妨冲着杜棠梨去,她在旁边见机行事,才有转圜余地,至少护住自己。

  两个心思迥异的少女就这样在七八个丫鬟从人的簇拥下,被引着穿过山门,朝庄严的皇家寺庙走去。在旁人的眼中,这一幕确然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谢记茶楼中,静王正在与下属确认最后的方案。

  刚过去的夜晚适合暗中探查,但敌人的活动也会相应减少,尽管淇碧与玄霜的配合已经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要在一夜之间探明魏清和蒋寒的所在仍然殊为不易。

  好在,这一步总算完成了。

  “昆仑府十分狡猾,他们在城西的仙乐坊、东北的醉客春老店、东南的翠竹园都设了不少花招惑人眼目,想引得我方分散力量,拖延时辰。实际上城南有一座宅院,华山弟子最终是被送到那里关起来了。”谢枫道。

  那座三进的宅子乃是飘香酒楼的掌柜冯坤置下的外宅,平日里住的是一个名叫莲香的戏子,也是昆仑府的人。

  谢枫说着又道:“昨夜发觉飘香酒楼手下的二十几个暗桩,倒有一多半乔装了轮番在那一带周遭出没,才将重点放到了那里。”

  “前后花了大约两个时辰探查,比预计久了一些,但里面有些门道。”秦霜说道,从怀里取出一张图样,上面绘有宅院的结构,为了摸清底细,他已亲自带人潜入了一趟。

  “蒋寒三人被关在何处?”洛湮华端详图纸。

  宅邸一面临街,乍看去与寻常民宅并无不同,但第二进的西厢房下挖有暗道,通向地下一间密室,蒋魏二人就在那里,暗道的另一头连通到街对面一家香烛店。

  “厢房和店铺中都设有暗门机关,至少有两个人在下面值守,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比较棘手的是,密室地道里应是安了铜管一类的机关,能同时听到住宅和店铺两边的声响,我们行动时须得顾及人质的安危。”秦霜道。

  除了在密室中看守的两人,宅中还有八个男子,店铺里四个,莲香和厨娘负责采买做饭,其余人两日来都是寸步不离,附近还散布着他们的眼线。

  “根据潜入后听到的对话,蒋寒和魏清被擒时应是中了迷香,两人挨了不少拳脚,所幸没有受其他外伤。”秦霜说到这里时,声音带了一点轻鄙,不用武功交手而靠迷香之类旁门手段制胜,在他看来很不入流。

  “据说昆仑府有一种独门药物,名唤缥缈烟,任你武功高强,一旦吸入,三十六个时辰提不起内力。”静王道,“只是因为配制不易,用得很少,却往往有出奇制胜之效,连唐大先生也说过不易对付,或许蒋寒他们碰上的就是此物,待你们行动时也要分外小心。”

  他想想又问道:“你方才说蒋魏二人,芒种没与他们关在一处?”

  “没有找到芒种,”秦霜低声道,“藏匿华山二人的地点变换了好几次,但一直只有他们两人。”

  “这是属下的疏失,不该放心让芒种一个人陪客出门。”杨越有些愧疚。

  “淇碧还在继续找。”谢枫说道。各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不知道小侍从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密室与两边相连通,虽可左右逢源,互为声援,但也有弱点。”洛湮华道,“看来他们十分依赖那传声的铜管机关,小绫也去看过了,可有办法通过它将唐门的蜀山雾送进密室中?”

  “气孔找到了,大约需要一炷香时间。”少年在房梁上答道。

  秦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主上也要用迷香么?”

  “若是将唐大先生最新制出的得意之作与江湖下五门的手段等同,他可不会放过你。”静王微微一笑,“事急从权,救命要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

  时间已然紧迫,好在柴明已经到了,没有过来相见,正坐在谢记的二层喝茶。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终于将行动细节确定下来。

  “再过一个时辰,密室中值守轮换,我们就在那时动手。”秦霜道。

  静王望了望墙角的更漏,只要照计划行动,应当还来得及。

  “一切小心。”他说道,“昆仑府是有备而来,越是快到申时,他们就越会警觉,万勿轻敌。”

  谢枫待要与秦霜一道退出,又停了下来:“主上,还有一事,方才忘了禀报。属下命人监视昆仑府暗桩的去向,却发现了一件事,飘香酒楼的人手大都盯着冯坤的外宅,然而戴士发管的那一组,从今晨起却陆续到了城北皇觉寺一带。”

  “皇觉寺。”静王思索着此中玄虚。秦霜和谢枫都退了出去,关绫也跟着离开,房中只留下杨越,如果不是华山弟子的下落业已探明,他会怀疑他二人是被藏在了那座封闭的寺庙里。昆仑府、皇觉寺,洛文箫究竟想作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殿下昨夜没怎么睡,不如趁现在休息一会儿。”杨越劝道,“眼下解救华山弟子是燃眉之急,其余的事情缓一缓再做料理也不为迟晚。”

  “不要紧,”洛湮华道,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杨总管,皇觉寺近年重修,你对其中情形可有知晓。”

  “住持了尘大师当年为了募资重修寺院,入宫谒见陛下,属下当时有事回禀,恰好在场。”杨越毕竟曾在御林卫多年,对宫中诸事颇为了解,“记得他在陛下面前言道,帝京物华天宝,乃历代王气所钟,又有真龙天子銮镇,更可说聚天下瑞气。然而禹周四方若有刀兵变乱,其阴煞之气也需依靠京畿帝王瑞气化解调和,负担不可谓不重,故皇觉寺建寺伊始,即选址于风水灵脉要冲,以佛祖无边慈悲法力襄助帝王守护国祚。近年来四靖不宁,战事频频,而寺庙已年久失修,非为苍生之福。故以毕生誓愿,请修葺殿宇,再塑我佛金身,以佑护陛下圣体安康,我禹周国运兴盛,宇内祥和。”

  “难为杨总管记得清楚,”静王微笑道,“事实上,传说皇觉寺正殿更处于地势枢纽之位,内设法阵镇压天罡地煞,但此事乃是宗室隐秘,不传于外人。早年了尘大师开坛讲经,我也曾去听过,妙解佛法,悲天悯人,陛下对他是很敬重的。只是算来如今他年事已高,寺中的事务应是早已交给了弟子在管。”

  杨越道:“殿下可是担忧太子在那里生事?”

  静王默然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些人在人前翩翩君子,雍容大度,但那是装出来的,并非本性,只因平日里压抑太过,一朝得势,私底下行事便较常人更加极端。安王偏激量窄,但若论刻毒狠辣,他与韩贵妃母子没法比。”他有些出神,“此刻多想也是无用,先给凭渊送个信吧,他想必已经等得着急了。”

  秦霜带走了一部分暗卫,但谢记中还留了两名供静王调遣,杨越正欲去招呼他们进来,房门却先被叩响了,谷雨探头禀报: “主上,岑原大哥来了。”

  “阿原,你不是一直跟着凭渊,他可是有什么事?”静王道。

  “主上,”岑原单膝行礼,“芒种找到了,宁王殿下赶去了皇觉寺,遣属下来报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