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以后 第2章

作者:季阅 标签: 朝堂之上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赵宸贺未置可否,解开官服领扣透气。

侍卫胆战心惊的等着他答复。

“加上老鸨,得有二十多个吧?”赵宸贺问。

侍卫:“差不多吧。”

“想让御史台的唾沫淹死我。”赵宸贺忍不住从窗口伸出手兜了他后脑一巴掌,犹不解恨的又兜了一巴掌,把人抽地跪在了地上。

赵宸贺最后一次说:“不是姑娘。”

他撑着窗棱半晌,拽了一颗马车穗子上缀着的碎玉珠,弹到了侍卫的耳垂上。

侍卫捂着耳垂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赵宸贺把轻盈透气的小窗帘扔到他头顶:“这里有颗痣。”

他撑着窗,烦躁又有趣般笑了一声,语气令人捉摸不透:“从添茶倒水的人查起,查小奴,查打手,查嫖客。查验清楚了再往家里带。”

太阳彻底被天边的轮廓淹没了。

云成在忠勤王府等了一天,没能等到当家人李升垣露面——上午迎他进门的管家陪着笑道:“早起三爷头痛,服了药刚歇息,怕是没精力见您了。”

云成一顿,点头没有多问。

“等明日您见过皇上回来再说吧。进宫的冠服已经备好了,一会儿就送到。”管家叹了声气,“三爷提前交代过,您还有什么需求,可以去前院找老奴。”

“好,替我向三哥转达谢意。”云成又点头,没有多说。

管家应了,急匆匆地擦着汗走了。

云成看他背影消失,没跟着去凑热闹,他跟这家不熟。

他在院里转了一圈,有两个收拾东西的家仆见了他忙正经行礼,云成看了一眼,走进了屋。屋里倒也正常,皇帝好歹是忠勤王府出去的,不曾苛待潜邸的弟弟们。

夜幕压的更低,直到云霞彻底消失。

华灯凋零而挂,坠穗在风中摇荡不定。

锣声一响,宵禁开始了。

云成换上色深轻便的衣裳,犹豫了一下,觉得今夜最好不要死人,于是没有带刀。

他摸黑出王府,一路躲在阴影里朝着廷尉府飞掠而去。

赵宸贺的侍卫长今天本来不当值了,但是他居安思危,觉得自己的职位要掉了——廷尉要找的人毫无头绪,昨夜里在墙根听见的动静也没来得及跟赵宸贺详细禀告。

他有心想要好好表现,至少把昨晚贴在墙边的‘猫’逮住,如果‘猫’还敢来的话。

守院子的侍卫今晚统统加配匕首钢刀各一把,余光朝着四面八方屏息凝视,严阵以待。

侍卫长布置好一切,转头看到门前站着一道暗色的身影,来人戴着兜帽,五官隐没在阴影中,整个人几乎融进夜色中。

来人无声无息,侍卫长的佩刀已经握到了手里,但是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了。

“请问。”云成礼貌地拉下宽大兜帽,露出一张流畅而温柔无害的脸来,睁着眼明知故问:“这里是廷尉府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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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约云成太过温和,不像是找茬的杀手,以至于江夜只是悚然握着刀,反问道:“什么事?”

云成扫了那刀一眼,未往心里去,把帖拿出来表明身份,笑着问:“廷尉在家吗?”

江夜看了一眼,有些出乎意料,面上和缓了大半:“十二爷……您见谅,宵禁时分,我们廷尉不见客。”

扶陵大街宽敞,地上的青石路因为清早水洗过的缘故有些发暗。两排角檐投下的阴影在地上留下泾渭分明的界限,把澄明的月光一刀两断。

云成站在廷尉府探出的檐下,把几道压实服帖的交错领口勾开了一道缝,透了透风。

“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京中有这规矩。”他微微歪着头,露出月光下过渡不大清晰的一张脸,“晚是晚了点,总比晴天白日的被人看见,叫人误会我跟廷尉结党营私的好,你说是吧,侍卫长?”

被叫破职位,江夜一顿。

云成朝他半出鞘的刀身抬了抬下颌,又摊开双手让他看自己空无武器的掌心。

“是侍卫长吧?”他顿了顿,和悦地道:“身量更匀称,长得也更体面。”

顶着这张风光月霁的脸,江夜很难对他拉下脸。

“十二爷别取笑我了。”他把刀收回去,被他夸的有点好不意思。

云成笑了起来,余光去看廷尉府高陡的围墙,还有角度料峭的水檐。

昨晚上他就是站在这里,踩断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落叶,立即就被里头值守的侍卫发现。

廷尉府的护防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大概他的视线过于放肆,江夜不禁屏住呼息,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诶,”云成状似毫无城府地轻轻拍了拍他按住刀柄的手,顺手把夜风吹乱的额发往后一拢,“不值当动刀,既然京中规矩严,那我等天亮再来。这就走了。”

他手掌太薄了,手指也长。

江夜的视线忍不住追着那手从额间落下,看他把不懂规矩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随即,那目光顿在了耳垂上。

“……”江夜觉得自己魔障了。

因为面前这个‘不懂规矩的狂妄兔崽子’耳垂上有个小点——色浅,位置却很正。

江夜顾不上惊了,下午被廷尉弹过的耳垂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将功折罪’。

……这人也是从庆城来的,而且不是姑娘。

江夜无声地倒吸凉气,把本打算打发他的话咽回去,电石火光间换了一套说辞。

“请等一下。”他生怕表现地太明显会把人吓跑,不露痕迹地松开了扶住刀柄的手,连带着拉紧了鞘上的皮扣,“凡事有例外,十二爷容我进去通报一声,稍等、即刻就出来。”

云成诧异他的变化,在清朗疏晖的月光下眯起了眼。

江夜顾不上许多,一路直扎书房,激动地敲门声都比平日的大。

赵宸贺正在撰写刑部条文:“说。”

“爷,”江夜推门进来,胸膛还在明显地起伏:“忠勤王府的十二爷,来啦!”

赵宸贺指间搭着笔,头也未抬,毫不在意的说:“嗯,打发走。”

“痣,”江夜喘着气,片刻不停地说:“他耳垂上,有颗痣。”

赵宸贺短暂地消声,继而停下笔,露出‘你有病就去治’的眼神来。

“属下亲眼所见。”江夜用力捏自己的耳垂,激动道:“比针尖大不了多少,颜色不深,有点偏红,像打了精致的个耳洞。”

赵宸贺沉默半晌,把笔搁在楠木架上,露出灯光下完完整整的深刻五官。

“十二……李云成,”他抬眸问,“长什么模样?”

江夜想了想,想比划又不敢,呼声喘气地道:“伶俐、白、手指很长,腿也长,屁股……”

赵宸贺锐利地视线盯着他,似乎很想伸出手来抽他后脑勺。

江夜闭上嘴,自觉往后躲了躲,复又重点提醒道:“十二爷也是庆城来的,会不会……”

赵宸贺当然想到了,但是这可能性很小。

除非李云成那晚是去澄阳楼嫖,结果没等到姑娘进门,被自己给捷足先登,把他当成楼里的小倌了。

可就算是嫖,也得在澄阳楼留有存档,不该什么都查不到。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

赵宸贺垂下眼眸,似乎正在思考。

刚刚江夜进来的急,夜风顺着未关的房门溜进来,把一排烛灯吹的摇曳生姿。

赵宸贺的发丝也轻轻晃动,片刻后他倚着桌子道:“带他进来。”

今夜这个月色太好了,不太亮堂,也不漆黑一片,天上的云都是轻薄的,半遮半掩的挡着那圆盘。

云成被领进廷尉府,江夜指着书房,态度很好地说:“廷尉就在里面。”

云成点点头,无声地清了清嗓子。

廷尉府比京中的街道更安静,为了融进这氛围,他只能尽量地把存在感降低。

云成无声地进了书房的门,垂着头恭顺地站在堂前捧起手,把提前想好的词抛出来:“见过廷尉。”

江夜退了出去,并且在赵宸贺的默许下关紧了门。

夜更静了。

赵宸贺不发一语,坐在宽厚的书桌后头,抬起眼皮审视着来人。

前人垂着头,看不清五官。

云成久等无话,不想争一时半刻的义气,利索弯腰朝他行了个恭敬大礼:“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深夜叨扰,还请廷尉不要介意。”

他姿态端地恭敬放到最低,甚至有些过于低了。

可是忠勤王府孩子太多了,已经登基的皇帝是当初的忠勤王,现在王府又是老三当家,云成一个排名十二的嫡次子,明面上喊他一声爷都是抬举,拿到权倾朝野的赵宸贺面前是真不够看。

赵宸贺今晚能见他,主要自己存着私心,其次才是看皇帝的面子。

云成等在堂下,余光打量着周遭的布置。

赵宸贺目光盯着他,视线在他干净的侧脸还有耳垂上的痣上久久不移。

“宵禁时分出来,必然是有十分要紧的事了。”赵宸贺终于开口。

“是。”这声音太耳熟了,云成盯着地面没多想,从这里能看到桌下露出来的干净缎靴面,“有人跟我说,我初到京中毫无靠山,若是想要保全自身,最好有位高权重的廷尉大人作保。”

开门见山,他倒是十分爽快。

也十分机灵。

赵宸贺目光深邃,手里翻来覆去的捏着一截玉石笔搁。

“谁跟你说的?”

“好多人。”云成没有贸然抬头,顺从道:“廷尉威名远播,我身在庆城时就听说了不少丰功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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