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以后 第34章

作者:季阅 标签: 朝堂之上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美人靠上的人转过头来,眼神顷刻间擦亮了。

“你怎么现在来了,云成!”他惊喜地站起身,整个人迎过来时身上配饰清脆悦耳,“我以为至少明天晚上才能见你了!”

云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包裹精致的糕点递给他,“喏,从京中带来,走了三天,不知道坏了没有。”

那人欢欢喜喜的接了,愈显得唇红齿白。

云成这才道:“想我了没,骆深?”

谁也想不到,庆城首富骆家的掌舵人骆深竟然这么年轻,还生有这么精致的一张脸。

“当然想。”骆深带着他坐下,“黄昏时我收到了消息,说京中来的钦差已经同韩将军在谈盐铁司的事情了。”

云成跟他靠在一起,舒舒服服的抻了个懒腰。

“不一定能谈成。转官商很难。”他说。

“一定能成。”骆深伸出手比了个数,“我在他身上砸了这个数。”

云成含了一口水,半晌才咽下去。

“不成就继续砸钱嘛。”骆深说得轻松,而且势在必得,“咱们有钱。”

“钱能买来一切吗?”云成仰头,望着精致奢侈的梁上铛。

“如果不能,”骆深一身的行头可比梁上铛金贵惊艳得多,就连眼睛里都装满桃花,“那就是花的不够多。”

·

“自从私盐权利下放,骆家一家独大。”韩将军坐在椅子上,伤腿搭着另一张椅子面,倾身给赵宸贺倒酒,“江太守的默许是一方面,骆家本身也有这个能力。”

赵宸贺脸上一点醉酒的迹象都看不出,除了喜欢眯起眼睛,其他一切如常。

韩将军端起酒杯:“最重要的,骆家不贪。”

赵宸贺眉梢一挑,看起来不信,但也没有急着反驳。

“别不信。”韩将军示意他喝酒,自己率先干了,“当初西北战事开打,朝廷军饷久拖不到,口粮、冬衣,什么都没有。骆家支援了,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

赵宸贺神色更加难以捉摸了。

“我知道。”他把空酒杯放回桌上,“奏报还是我写的。”

“但其实他拿的是这个数。”韩将军又添两根手指,四根手指虚虚站立:“多出来的是单独私给我的。”

赵宸贺向后靠在椅背上,撑着头望着他。

“我告诉你这些,其实是想说,骆家很‘稳’。”韩将军道,“有私人交情在,什么都好说话。”

赵宸贺沉默下来,不知哪根弦搭到了一起,令他想起来云成。

他突然觉得给他的太少。

韩将军放下手,跟他一起后靠:“骆家真不贪,也是真有经商的本事。其实现在私盐买卖他做的很好,没必要再动铁这一块,但是朝廷每年收人家那么多税,总要鼓励一下的。”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点,盐铁都用骆家。”他继续伸手倒酒,两人酒杯相对,都不着急喝,“既防止了盐铁大权旁落,又能填补国库,朝廷不是穷嘛。”

赵宸贺来的路上提前有过这种设想,但是不好表现出来,沉吟道:“万一他生出什么心思,到时候官商勾结,倒卖兵器……”

“不会。”韩将军果决道,“只要有我在这里,南三城就联络不上其他西北的人。”

赵宸贺觑向他。

“虽然有你作保,商奸官诈,保不准他上位以后把你一脚蹬了。”

“不会。”韩将军低头笑起来,“他在我身上砸了一座金山,他能撒手把我放了吗?他不能。”

赵宸贺不置可否,韩将军端起酒杯要敬他。

他半推半就地跟他碰了一下,照样干了。

“兄弟。”韩将军又给他夹菜,缓而正式地说:“一旦把制铁的权利交给他,来年国库里的钱就会有十分之一是他交上去的税。”

赵宸贺借着酒意只是虚笑。

韩将军见说不动他,身子凑过去大半,半醉半醒、语重心长地压低声音道:“还有这个数,每年底送到廷尉府。”

他在桌下伸出手指,赫然是刚刚那四根。

第27章

宋礼明醉酒归来, 站在门外仰望横匾,醉醺醺确认好后方准备进门。

赵宸贺沉默的靠在门扉之内,半阖着眼睛。月下积水澄明, 两人彼此打个照面, 身上酒气互不相让。

赵宸贺余光望向他身后,宋礼明恍然道:“啊,廷尉, 十二爷去……回家去了。”

“回家?”

“嗯。之前在庆城的家。”宋礼明想了想,替他解释道:“应该是舅父家,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赵宸贺舌尖捻着这两句话,眯起眼打量他。

他或许真的醉了,以至于眼中盛满月色, 有些光亮, 不似往日暗沉。

宋礼明被他盯的汗毛直立, 正了正身形, 大声道:“大人放心,只要你不把我饮酒作乐的事情说出去, 我也会为你保密。”

放完话, 抬手一拱, 飞快地绕过他, 昂首挺胸朝着自己房间去了。

赵宸贺站在原位嗤笑一声, 整理了一下占满酒气和月色的衣衫,拖着半稳的身体跨出大门。

他站在微凉的清风中回忆云成的舅家,然后放弃了。

过多的酒麻痹了他的神经, 另他整个人都模糊不清。

他在门前眺望远方料角檐上高挂的红灯笼, 想起第一次见到云成。

然而往事如微风, 随着若隐若现的打更声逐渐消散了。

唯有耳边的窸窣声还在,不知是风擦地面砂砾,还是树叶沙沙作响。

秋夜逐渐喧闹,闹区把凉意逼退,留出一个安全的圈地来。

赵宸贺哼着不知名的调,往澄阳楼的方向溜达。

他身后不远处,宋礼明去而复返,悄悄地跟上了他。

他怕赵宸贺回京后参他玩忽职守,于是想要跟去抓他的把柄。

到了澄阳楼,赵宸贺站在楼后辨认出来两人初识的那间房,此刻静的出奇,也暗的格格不入。

云成不在。

或者睡了。

他望着那里,耳边仿佛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就像两人共枕而眠的那些日日夜夜。

窸窣声大了一些,赵宸贺余光瞄到了黑影。

他不再犹豫,从阴影处纵身上楼。

与此同时,身后黑影顿现,拉长的影子衣角映在了明镜的窗纸上。

房间内安静如初,没有云成。

身后窗纸上人影加深,被红灯照亮成虚幻的几重。

赵宸贺定了定神,穿过内室和屏风,几步到了门边。

他猛地拉开门往外走,刹那间同要推门而进的云成撞了个满怀!

云成没防备里头有人,当即闪电出手取他咽喉。

赵宸贺偏头一躲,因为酒精迟缓,被他凌厉的指骨擦出血色。

“是我。”他低声说。

云成猛地收手,看清里头的人,压低的眉头方才一松。

“……你来干嘛?”

“来找你。”赵宸贺说。

酒意将他最后一丝清明和踌躇击退,犹如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的细纱。

“我好想你。”他盯着他说。

云成眼神一动,猛地出手拉住他的前襟,手劲之大将他整个人一把拖到身后,然后反手按下他的头,躲开了窗外射进来的一只短箭!

“铛——”

箭尖没入门扉,发出干脆的声响。

云成压低呼吸的同时,单薄的一层眼皮也跟着压低了。

他伸出手攥住了刀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令人非常熟悉且胆颤的攻击状态。

赵宸贺从他身后盯着他的侧脸,然后去看向蹲在窗棱上的黑衣人,最后视线又回到原位——云成侧面撑起的眼睫上。

他曾经无数次被人挡在身后。

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刻,他的下属们就会拔出刀剑,将他团团护住。

然而没有一次令他这么愉快。

他在这剑拨弩张的氛围中慢慢笑起来。

“笑什么?”云成维持着动作,盯着前面一动不动。

赵宸贺往前一些,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

他一点都不怕,整个人闲散的像是在月下桥边。

而云成此刻成了一道界限分明的墙,前面吉凶未测,身后惬意温暖,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他意识到,他不仅仅能从他身上得到快乐这一样东西。

“我要以身相许。”他对云成轻声说。

云成眉梢微微一动,黑衣人的袖箭再次到了跟前。

“嗖——”破风声戛然而止,云成抽出了长刀。

刀身与短箭相撞发出刺耳鸣响,但只是短短一瞬,就已经被楼里铺天盖地的热闹声响给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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