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112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闻濯风轻云淡收回手,眼神丝毫不乱,明镜一般洞穿他的心思,淡淡道:“云雨时该问,歇停时也要问,你只管答。”

  “我只是痛,我痛的没法儿,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信!”沈宓心底有火。

  归根结底是因为前一个时辰,他掉着眼泪叫停之时,闻濯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变本加厉,磨的他整个儿秋风扫落叶,实在觉得自己是不让人捧在手心疼着的了。

  “我信你痛,我见了也痛。”

  闻濯神情淡的让沈宓心虚。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半晌,他才低低出声,“所以我本不想让你见着,也不想让你跟着我痛。”

  闻濯暗下眼神与他对峙半晌,最后还是败给了他眼尾泛红的可怜样。

  长叹一声起身,挪到贵妃榻上,将他揉进怀中,给他轻轻按着后腰,“还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他也不想想,他到底疯了有多久,下的力道有多狠。

  沈宓真是胸襟宽广才不与他多计较。

  见他默着声响不言语,闻濯又故技重施地凑过去挨他,与他纠缠深吻,半个身子都挤到了只容得下一人的贵妃榻上。

  方才他们闹完几场,闻濯抱着他去浴池洗干净身子,回来见床榻狼藉的不能躺,才暂时将他搁在了别处。

  所幸屋子里烧了炉子,哪怕衣衫单薄,也不觉得凉。

  沈宓被他逼的缩起身子,一动作便牵起身下阵阵刺痛,接着狠狠拧了下眉,朝旁躲开了闻濯滚热的吻,“混账!”他骂道。

  闻濯从来没与他真的置过气,也算再多恼怒,也能教他一个眼神哄好,事后又是愿意挨打挨骂、能屈能伸的风范

  见他终于肯出声,连连将唇将脸送上去,“骂的不够,要咬要打都随你,我给你按着身子,你不要躲好不好?”

  沈宓当真凑上去狠狠往他唇上咬了一口,咬出来一嘴的浓重血腥,又十分懊恼,心疼地替他舔吮干净。

  一来二去,就变成了一个带着肆虐的成分又予舍予求的深吻。

  沈宓嘤咛出响,揪着他的前襟抬起唇离开,接着又拱入他怀,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微微喘息,“我该如何同你说呢?”

  满京城骂名,让他一人听了这么久便罢了,他不辞劳苦出去办趟差事,回来又见他被一身病骨折磨……

  好似他带给他的,全然都是痛,没有一丝甜。

  他有时候也会琢磨,他与闻濯的这场结合,他到底得到了什么,闻濯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算下来,只有他捡了天大的便宜。

  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殿下,不仅做了这样亏本的买卖,还打算分文不取,快要把身家清名都赔进去,连命也在所不惜。

  蠢的让人无可奈何。

  “像往常那般,掉金珠子给我,揪着我衣襟喊疼,怎么折腾怎么说都行,就是不要不说。”

  他俩人说的就不是一回事儿。

  沈宓没耐住皱了皱眉,让他瞧见又伸手抚平。

  “有那么难么?”闻濯问。

  沈宓摆了摆脑袋,“你怎么没有半分怨怼呢?倘若是你一个人,这满京城不会有谁敢让你劳神,也没谁敢敢触你的霉头,你更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倘若是我一个人,便也没有我了。”他打断道。

  沈宓闻言心下一抽,四肢上本来密密麻麻的刺痛都陡然停了一瞬,他伸手搂紧了闻濯的脖颈,缓缓将脸贴上去,才簌簌掉下湿润的金珠子来,哽咽道:“闻旻,我这下是真的好疼。”

  闻濯抚着他后脑上的发丝,指尖穿梭进去摩挲至他的后颈,“哪里疼?”他问。

  沈宓将他拉过他的手掌,主动探去衣衫底下,带他贴在自己的胸口,抬着面睁着一双沾着桃色的春波眸看他,“这里头好疼。”

  闻濯恍悟他是在替自己疼。

  晦暗不明的眸子微闪,缓缓低下首,在他无尽挣扎的神情中,隔着衣衫吻了上去。

  听见他怦然的心跳声,埋进了他生机盎然的胸膛里,“只有你会怜悯我,”

  沈宓张着唇想反驳一句,又听他接着怅然若失地叹息道,“也只有你会替我疼了。”

  沈宓后知后觉地从他话中寻到了别的东西。

  今日他去拢秀坊,本意只是顺带去一趟锦衣卫见闻濯,没想到还能得到其他的消息。

  关于白叶寺,他以为只是京都商士正在商讨进行的勾当,但见闻濯这蒙了心事的反应,怕是真的起了有关鸿运坊案子的事。

  他不禁忧心忡忡。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伸手到衣襟里去捧起闻濯温热的脸颊,见他眼底渗出鲜红血丝,突然怨恨起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凑过去吻他眼睫,将他满面郁色都沾湿,心甘情愿被他张牙舞瓜地扑过来按在身下,野火燎原般亲吻,似乎所有不快都要为此时欢愉所湮灭。

  他伸手用力勾住闻濯的后颈,将他心神都拉到旖旎荒诞的风光里,吐着热气喊他的字,舔舐他脖颈,让他眸中那种失意化作欲望,让他彻头彻尾的回过神来。

  还要让他明白,这世上有一种人,唯精神顽固,什么都打不败他。

  “我予你,所以怜悯你,旁人算什么东西,你想要他们的怜悯么?”

  “要你,不要别人。”闻濯定定瞧着他,眼神清明。

  千金散尽还复来,那磨灭不掉他的山中岁月,也不堪一提。

  沈宓心绪转晴,发自肺腑的冲他笑,主动坦白道:“我今日去拢秀坊,听了些消息。”

  “什么消息?”闻濯彻底挪上了榻,躺在他身侧将他搂在怀中。

  沈宓缓缓道:“关于白叶寺。”

  他神色未动,波澜不惊地开口:“看来那群鸽子的作用不小,锦衣卫今早来报,鸿运坊里找到的那串佛珠,就来自白叶寺,不知两边指向的可是同一桩事。”

  沈宓抿了抿唇,并未否定他的话。

  “京郊回来的鸽书所述,有士族与商旅暗中聚会,地点就在白叶寺,虽南北不搭边,但我总觉得,这跟你们正在查的事脱不开干系。”

  闻濯沉吟半晌,最后敲定一句“明日派人去一趟白叶寺。”

  沈宓本以为他会亲自前去,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地松了口气,摊直身子又老实靠在了他怀里。

  两个人如胶似漆一样挨着,闻濯将他如数小动作尽收眼底,瞧出来他心下所想,笑了笑,“明日似乎也有雨,我不出门,单只守着你,给你暖被衾好不好?”

  沈宓高兴了,心满意足地凑上去亲亲他的下巴,应道:“要你抱着暖。”

  闻濯心底软成滩春水,觉得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管他什么山中岁月,通通都成了踏脚石,他有他的温柔乡,求也求不着旁人,喜不自胜道:“好,我抱着你暖。”

  ***

  今日无事,晌午一场闹了几个时辰,待他二人和好如初,浓情蜜意地小憩一觉醒来,已天幕低垂,夜色凝紫。

  天边闪着若隐若现的白,似有雷声电光。

  风中含着雨水,穿林打叶飞去屋中,湿了满窗台,

  紧跟着再接一阵狂风袭上门窗,撞出呲哇乱叫的响,天幕便闪一道劈天裂地的白光,近在耳边的炸帛声喧肆,惊醒京都阡陌人家。

  沈宓靠在贵妃榻上围着兽皮被毯,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在拢秀坊见闻,都讲给了闻濯听。

  闻濯手中不闲,正匣着窗,听完转身,又在矮榻一旁的灯架上多添了几柄亮光。

  照清了沈宓眉目,也不管发表个意见,意味不明地挪步凑上去,在沈宓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款款挨了挨他的唇。

  “你待她真好,竟还想亲自送她出嫁。”

  他没一句话说出来不快,沈宓从他字字句句里都听出了不快,这股酸气酿的漫在屋子里,直熏的沈宓没辙。

  “你坐下,听我同你说。”

  闻濯偏偏要站着,“听你们的过往交情有多深?你想说,可我不想听。”

  沈宓无奈的直掐眉心,怨道:“闻娇娇,你怎么不讲理?”

  “我偏是你苦命的大房,我就要讲理么?”

  沈宓实在教他撩的哭笑不得,无奈软下声来,“都是我的错,不要你讲理,你过来,让我哄哄你,行不行?”

  闻娇娇听的顺了耳,这才摒弃前嫌地坐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

  沈宓:他好可爱,不讲理的样子都让人想亲。

  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出自李白《将进酒》。

  (像这种下雨的周末,必须要搞点甜的。ps:小沈也好可爱!)

第110章 满庭芳

  觉柳,原名柳觉之,祖上京都人士。

  嘉辰帝旧部之遗腹子,更迭改元后,全族男眷被当街处死,女眷则被发卖乐坊勾栏。

  她于青楼诞生,母早死,全由亲眷豢养,后遇韩礼之流,才获短暂的自由身。

  如今的拢秀坊中,她们亲眷如数,都曾务于探听京都密事。

  自嘉靖年间,前朝遗脉之流蠢蠢欲动时,她还不是拢秀坊里真正能说的上话的人,后贞景元年,沈宓与她谋划诸事,替她除掉旧日仇敌魏帘青,两人才算真正站在了一致的阵营。

  本家忠于沈宓,只因沈宓是前朝正统遗脉,有义不容辞的理由,替她们平定新仇旧恨。

  今时韩礼之流死无葬身之地,复辟前朝之构想也功亏一篑,她们理所当然地成了那段历史里的无名之人,也没了这不属于她们的天地里的去处。

  虽此等祸难并非沈宓亲手所致,却与他的身世有脱不开的干系。

  再度启用拢秀坊,是为给她们去处,也为成全他自己,是一举两得的事——

  “可你给了她第二条路。”闻濯打断道。

  沈宓摇头,长叹一声,“你以为我是个天大的好人吗?”

  闻濯不置可否。

  在他心底,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沈序宁慈悲为怀。

  他好妒呐。

  “你不是吗?”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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