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146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抱有期待,可对方已经撑着伞朝他走过来。

  那张第一眼就让他动容的面孔,无一不清晰刻骨,宛如鲜花又似毒蛇,让他方寸大乱,仓皇失守。

  “方宿和,”他清晰的声音从唇畔跃出,“我能不能再往前?”

  方书迟半晌没有说话。

  迟疑的片刻间,对方已经把伞檐拉低,遮住了他二人的身形,与此同时,带着热气的唇也严丝合缝地压了下来——

  方书迟浑身僵硬难动,被一个丝毫没有欲念的吻压制的青筋暴起。

  他满脑子只在想:情感这种东西实在很难控制。

  不论理智上再怎么保持距离,也改变不了肉体和灵魂已经被感性腐蚀的事实。

  他任由对方的呼吸敲打在自己唇畔,快要沉溺在这样的温情里——

  “你放开他!”

  忽然从马车里钻出来的一嗓子喊的方书迟三魂七魄回了体,抬眸朝声源看去,方英英正探出脑袋,死死盯着池霁。

  他难办地掐了把眉心,默默分开了和池霁之间的距离,扭头冲方英英道:“我没事,你进去坐好。”

  方英英倔的很,硬是扒在车前,瞪着池霁实话实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欺负方二,就算用嘴也不行!”

  方书迟掩面无奈,“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没胡说八道,我刚都看见了,”她十分怒其不争,“方二,你不必藏着掖着,既然讨厌他,一把推开就好了,怕他做什么!”

  “英英啊,”方书迟有口难辩,“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你不是说过你讨厌他吗!方二,你个大骗子!”拼命劝他他却领情,简直气死人了。

  方英英眉头一皱,扭头钻进车厢里,一声不吭了。

  方书迟无奈地直掐眉头,垂眸对着跟前的人说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早点回去吧。”

  说罢转身,却被池霁一把拉住,猝不及防被满满按进怀里。

  对方的手顺着背后的肩胛骨摸到了那块剑伤的位置,低声道:“不是我。”

  方书迟伸手想推开他,拉扯间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又愣了愣,仔细看,他身上被雨淋湿了一大片,人也有些不清醒。

  仿佛喝了酒,喂了真心丹。

  “单凭你一句否认,我就要相信吗?”

  “那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池霁垂着眼眸看他,艳丽的面容如将要凋零的花一样,看的让人惋惜。

  方书迟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车前的车夫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先走,自己则转身拉着池霁又立在了药堂的屋檐下躲雨。

  他松开手,对方立马跟着缠藤一样追了过来。

  他撤回手,狠狠退了一步,“池自贞,别再过来了!”

  池霁宛如遭了晴天霹雳一样在原地愣了片刻,又紧紧盯着他,迈出了一大步,拉着他的手腕恶狠狠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方书迟想抽回手腕,只让他攥的更紧,“你早该走的干干净净,为何又要回来送伞?”

  “我…”方书迟微顿,又斩钉截铁,“今日无论是谁,伞我都是会送的,你放开!”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跟你滚过一张床吗?”他是烧昏了头了才会说出这样刺人的话,等反应过来时,方书迟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又急忙找补,“对不起!我…我只是气不过…”

  方书迟淡淡地望着他,“消了气的话,就劳烦池修撰把手松开。”

  “我不想。”他可谓是头一次这么毫不掩盖自己的诉求,得到的结果却远不如从前那样游刃有余。

  方书迟有些累了,“你到底要怎么样?这样的把戏到底还要跟我玩到什么时候?”

  池霁抿住唇,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不玩了。”

  方书迟冷笑,抬了抬被他牢牢抓着的手腕,“好聚好——”

  “我们做真的。”

  方书迟一顿,眯了眯双目,“什么?”

  “我……”

  还没从他嘴里得到个确认的答案,方书迟就眼睁睁看着身前的人笔直地砸了下来,跟块铁一样压在他肩膀上,差点儿将他扑倒在地。

  “池自贞?池霁?”他堪堪站稳,将人扶住喊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

  伸手去摸,才发现这人都烫成了烙铁。

  “……”

  作者有话说:

  方书迟:真是冤孽!

  结局敲定了!这个月内会完结!

  真的,求波星星!拜托!

第145章 秋点兵(五)

  方书白在檐下收好伞,方观海正好听见声响从屋里出来,见来人径直问道:“宿和呢?”

  “我让他去药堂给您抓药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方书白答道。

  方观海盯了他两眼,“既然下雨,就往屋里坐吧。”

  方书白跟在他身后进屋,落座后替他斟好茶。

  “有一件事,忘营不知道能不能问。”

  方观海自顾自饮了一口茶,从容道:“你若想问便问。”

  “有关承袭侯位之事…”他略微顿了顿,正好对上方观海审视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祖父心里的人选也是宿和吧。”

  方观海闻言双眸微眯,静默须臾,放下了茶杯,“为什么会这么问?”

  方书白兀自笑了笑,“宿和年纪轻轻就得天子赏识,以一人在朝之尽忠职守,继续光耀门楣,到如今,不仅是天子的心腹,还是满朝文武眼中的红人,偌大的京都,谁都认得他,”

  “这样的英才实属难得,倘若不是他上头有个兄长压着,恐怕侯位早就是他的了,我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觉得,宿和也是这么想的?”方观海问。

  方书白沉默一阵,温吞道,“我不知道。”

  “你既然连他本人的意愿都不曾求证过,管旁人的眼界又有什么必要呢,”方观海淡然盯着他,言辞犀利,“还是说,其实只有你自己是这样想的,方才口中所描述的‘旁人的如何看来’不过是你粉饰太平的理由。”

  方书白顿时脸色发白,“绝非如此!”“你自幼喜欢商贾之书,哪怕这行在士族看来上不得台面,全府上下也没有人说过这样不好,只因为你喜欢,”

  “从文也好从商也罢,都不过是谋生之事,只要你日子过的顺畅,别人怎么样也碍不着你,或许侯府放在你手里,也能被你打理的井井有序,这点,我和你爹娘是从来没操过心的。”

  “祖父…”

  “你先听我说完,”方观海打断道,“可惜你爹娘走的早,还没到你们兄弟二人可以扛起责任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当年的这时候,方观海正好去了雾凇观,如今一提起来,满腹遗憾,人也瞬间苍老十数载。

  “往事我不愿多提,可是你们曾共享乐,也共患难过,是情同手足的兄弟,遇到事情,你为何不先相信他的品性,而是要道听途说呢?你为何不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方书白撇开眼神,“忘营知晓了。”

  他二人谈话才歇,院子里又来了人,待抬步檐下收伞进屋,二人才看明白是谁。

  “拜见祖父,忘营兄长。”方英英俯首作礼。

  自方观海回京以后,方书迟便带着方英英一块儿回了主宅,连同方书白一起在老爷子跟前侍奉。

  同一屋檐下日子一长,难免要有许多交集,他们也都不是心肠古板的人,一来二去总要示些好意。

  况且英英如今算是这个宅子里唯一的女该,三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因为一些私怨,连带着苛待她。

  于是生疏着生疏着就亲近了。

  “怎么是你拿着药回来的,方宿和呢?”方书白问。

  方英英将药包放下,挪到茶案前,接过方观海递来的一杯热茶,“谢谢祖父,”灌了口茶接着道:“方二在街上被妖精勾走了。”

  方书白:“?”

  方观海:“这是昨夜他给你讲的故事?”

  方英英连忙摆头,“不是,就是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方二之前叫他什么…池修撰。”

  方书白听闻这三字,牙根儿都咬紧了,“池自贞。”

  方英英见他认识连忙一拍大腿,“对,就是他!”

  方观海并不清楚如今的朝廷又多了哪些人,只得凭着疑惑问,“他二人可是起了什么冲突?”

  马车前那二人紧紧挨在一起的画面,此时也记忆犹新地印在方英英的脑海里,她只要一想起,就感觉脸蛋耳朵都在发热。

  不过还好她知道这些细节不方便透露,便没有老实描述,模棱两可地解释说,“方二给他送了把伞后,俩人便说起了话,之后家都不愿回,只打发我先走了。”

  这一听,好像只是偶遇同僚,避雨交谈,并没有什么特别。

  奈何方书白在旁的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好似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难看。

  方观海又问,“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两双眼睛直刷刷地盯着他,方书白为难地抿了抿嘴唇,“没有,我只是担心雨下的这么大,他们会在外头淋湿。”

  ……

  借兄长吉言。

  冒着大雨拖个昏迷不醒的病患回到梅苑的方书迟,早已经在路上淋成了个落汤鸡。

  马车带着方英英回了方府,药堂的病人也都是满的,他便只能背着池霁在雨中蹒跚,纵使手里有两把雨伞,却也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撑住。

  所幸正街离梅苑没多少距离,除开伞不好打、池霁沉的像块铁以外,几乎没别的难处。

  两人进院子,府中留下来打理院子的仆从立马迎了上来,帮着把池霁架去厢房,又烧热水,端来了姜汤和干净的衣服。

  七八月的天气,虽然打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并不冷,却总有种闷热的黏糊劲儿,弄得人身上不爽。

  他看了眼淋的可怜巴巴的病美人池霁,还水淋淋地躺在榻上,挥退下人出门,自己又托着他在屏风后扒下了那身湿衣裳。

  眼前是曾经交缠云雨的身躯,此刻一览无遗地放在跟前,却有种陌生又熟悉的古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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