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28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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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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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珠玉人

  这一觉歇的无声无息,沈宓也破天荒地做了个好梦。

  许是月下对酌闻濯提及了当年落玉楼之事,他便果真梦见了当年长身玉立,在亭台楼阁前琼枝挺秀的少年闻濯。

  梦中,那少年一眼重载光影,清澈透亮的目光,透过户列珠玑落在他身上,像坠入人间的一块美玉,纤尘不染,却立在人间良久,手捻一枝兰草唯独青眼于他。

  沈宓那时确实在想,要是这么个妙人常在他跟前晃荡,那该有多赏心悦目。

  可惜那时的他还没有练就如今的玲珑心思,只有一身娇纵跋扈,哪怕是上前搭话,也是端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你可知那藏书阁如何得进?”

  那会儿还端方明礼的少年闻濯十分顺从,连问也不问,便从怀里掏出来个小物件递到他跟前,似是十分放心,“这是后门的钥匙,你任何时候进去都不用通告别人。”

  沈宓叫他盯得心下发癫,实在不敢再看着他的双眸说话,拿起钥匙便匆匆跑了。

  也是大意,他那时竟也不好奇为什么这么一个人会有藏书阁后门的钥匙。

  约莫听见窗外簌簌风声,沈宓睁开双眼起身。

  闻濯坐在一旁看着近来朝臣呈递上来的奏折,稳坐如松,直到闻见沈宓起身才放下手中奏章,掀开了中间隔的纱帘。

  无论何时、何人瞧见沈宓那一双凤眼大抵都会失神,闻濯忽然觉得他整日蒙着装相的那眼纱,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丹凤风情完全不会教旁人窥见了去。

  “闻旻。”沈宓突然出声唤他的字。

  他才从梦中苏醒,声音并不清冽,反而带着萦萦绕绕的缱绻黏糊,这一声喊的差点把闻濯按耐的绮思都给喊出来。

  闻濯喉结滑动,径步向他走去,“做了噩梦?”

  这些时日他二人常待在一殿之中,闻濯的关怀之心泛滥,整日生怕他睡着就能一命呜呼似的,也不嫌麻烦,差人搬了处理公务的小案,搁在与床榻一帘之隔的里殿,时时刻刻躬蹈矢石地看顾守着。

  故而有时沈宓噩梦中惊醒的模样也能教他撞见。

  今日沈宓行为反常,闻濯难免有些猜测。

  “不,是美梦。”梦中如竹翩翩少年,可不就是美梦么。

  闻濯一听来了些兴趣,“什么美梦?”

  沈宓望着他发笑,“落玉楼前,我梦到了你。”

  今日外头又下起了雪,千里皑皑,屋顶的琉璃瓦和地面的青砖上,都厚厚覆上了一层雪片,天地茫茫望不到尽头,只有层叠交错的朱红宫墙。

  闻濯前几日预料天象,便唤人做了几身貂裘大氅和宫红长袍,原本他也不打算放沈宓出去吹风,这些衣物也是放着满足自己的私心,结果今日当真派上了用场。

  给沈宓系领口间的绥带时,他还在想,单凭他如今对沈宓这求仁得仁的姿态,这闻氏江山他也是坐不得的。

  保不齐有一日他心血来潮同沈宓出街游乐,遇上些不知好歹的碎嘴,他定然是容他们不下,说不定还会杀一儆百,做个万人唾骂的暴君。

  他唇角含笑,看得沈宓若有所思,出声问道:“殿下是想起什么了?”

  闻濯听见他这会儿的称呼,笑意浅了浅,他知晓沈宓总是这样,高兴了便时不时在不经意间撩拨他的情思。

  无事时,便将关系划分的清清楚楚,把自己放在高阁之上,不教闻濯沾他半片衣角。

  可谁还不是疯的呢。

  “我想…”闻濯拉着他领间的绥带将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进,趁着沈宓皱眉之际,飞快凑了一下他的嘴角,事后舔着唇回味无穷地说:“亲你。”

  沈宓推开他,侧过身面若冰霜,“殿下还真是饥不择食。”

  闻濯重新将他领间松散的系带系好,手指轻捻着沈宓的下巴在他唇上碾磨,逼他同自己对视,“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哈,”沈宓偏头冷笑,“闻旻,你可真是个混蛋。”

  闻濯听他这么骂非但没有半点气,竟然还品出来一丝情趣,他将沈宓拉进怀里圈住腰,语意暧昧地说:“承蒙夸赞,那我也得对得起这个名声。”

  话毕,他低首用唇贴上沈宓的脖颈,在那纤细又白皙的温玉上反复流转了良久,最后不顾沈宓挣扎,重重落下一道刺眼的痕迹,才堪堪抬眸。

  “其实,我还能做个畜生。”

  沈宓眼尾泛红,“是么,那殿下还真是风光。”

  闻濯伸手碰了碰他脖颈间的几朵殷红,眸里光影发暗,他指尖顿住,细细停在沈宓的锁骨之上,盯了片刻他又看向沈宓,语意怜惜道:

  “序宁啊,我再不会教你痛了…”

  趁着殿外雪还彻底未野,两人一同漫步去了当年的落玉楼前。

  这座阁楼是陈放宫中各类稀有玉石的储藏室,里面几乎搜刮尽了天下的名石宝玉,鼎盛时期八方朝拜,各处来使入朝,都会想要目睹一番那琳琅满目的光景。

  到如今,除了内里的宝贝兜兜转转换了几番,外头的装潢陈列却是半点没变,如当年一模一样。

  他二人没打算进去,停步在了楼前。

  以往闻濯追问落玉楼前一事,沈宓总要回避,如今置身此地,他竟避也不避反而看得坦然。

  不知晓他那藏人藏事偏不藏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闻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觉得想起来的都是些陈年旧事,念及这附近,就坐落着当年一切冤孽缘起的藏书阁,便有意催他回去,“看也看了,走罢。”

  沈宓未动,“你既知晓诸事,便也该知晓我的身份虽不是闻氏一脉,却也并不单纯。”

  闻濯挑起眉头,看着沈宓淡漠的神情他并未搭话。

  沈宓又道:“藏在宫中只是下策,我得回世子府。”

  闻濯:“你身份如何我并不在意,但你不能回去。”

  沈宓皱眉,“你想囚住我?”

  闻濯眯起双眸,“难道我还要送你回去,继续随他们折辱利用你?”

  沈宓微愣,“并未折辱。”

  闻濯倾身抓住他的手腕,“沈序宁,你偏偏怨恨我么?”

  沈宓挣脱开他的钳制,“我从未怨恨过你。”

  闻濯心下略微复杂,他不知道沈宓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回想起他二人往日相处种种,无一不是露出的尖牙利刺将对方都扎的浑身是血,如今坦白,却又显得过往扑朔迷离。

  他还想问,但沈宓抢先一步又道:“只是你我从来便不是能走一条道的人。”

  闻濯哑然失笑。

  他们千方百计将他拖进这风云诡谲里,却矢口否认他跟他们的联系,好像如此,他便真的干干净净不相关了一样。

  闻濯咬牙切齿:“可我偏要你我一路!”

  漫天风雪袭来,卷起千层寒浪,将来时踩出的痕迹悉数掩藏。

  沈宓忽然难过起来。

  倘若这肆虐风雪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归途,那么他大可伸展手脚将喧嚣的寒意,和冰冷的刀子默默吞咽下肚,最后哪怕鲜血淋漓再也沾不干净,却也能死的干净。

  他半点也不怕这样孤独又可怜的死去,更不怕长夜漫漫无心入眠,醒来依旧置身风波之中,牵扯诸多孽债,他怕只怕,有朝一日真的出现了一人问他:

  ——尔心可安乎?

  ——尔身可痛乎?

  ——尔思依旧乎?

  ——尔…可想趋避乎?

  他本不在乎闻濯回京之前对他何种念头,也不在乎他回京以后待他的诸多刻薄,甚至他觉得如此便极好,哪怕恨着痛着,各自也是活的泾渭分明清清楚楚。

  不像如今,他二人这般纠缠,好像要沾上“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样的字眼。

  他怕了,他太怕了,置身寒冬已是常态,他根本不想要谁来过问,况且又何苦呢,他明明都已经习惯,何必还要拖他下另外一条不归路?

  可闻濯偏偏不在乎于此,他疯了许多年,唯一一样想要的现在就在他眼前,他怎么可能任由他去。

  他不管沈宓竭力的游说,也不管他挣扎与否,一路将他抱回了承明殿后,派人看好了门庭,便转身迈进了漫天的白茫一片之中。

  ——

  寒天凄冷,温珩忽然收到宫里传来的召见旨意,已是未时,他餐饭都来不及吃便匆匆赶进宫,结果一去,便在承明殿的耳室跪了一个时辰。

  室内没有炭火,他匆忙出门也未来得及披件厚些的裘袍,这会儿被寒意袭的浑身僵冻,膝盖都没了直觉。

  好在闻濯之后还是露了面,只是不怎么客气,并未教他起身。

  其实来时他心下已经有过计较,知晓再深不过牵涉的还是沈宓和悦椿湖一事,却也心惊闻濯洞察秋毫的能力,深想过后更是觉得此人城府可怖。

  不过现如今只是罚跪,而并未定他死罪,抱着事情并未完全暴露的侥幸,温珩又松了一口气。

  “不知殿下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闻濯居高临下盯着他,面上神情冷的能结出冰来,“温大人不知?”

  温珩心下咯噔一声,表面还算镇定,装模作样道:“臣属实不知。”

  闻濯嗤笑出声,由着他继续装相道:“温大人最近办了哪桩案子还不知道么?”

  温珩不卑不亢道:“悦椿湖一案如今已落卷宗,当初受殿下亲言才审判归案的。”

  “可本王今日想同你对个清楚,”闻濯说:“那几日派人时时跟在沈宓身侧,亲卫禀报沈宓从未去过悦椿湖,本王倒是想问问温大人,当日的人命关天温大人当真查清楚了么。”

  温珩抬头跟他对视,心知暴露已经是板上钉钉,便不再做挣扎,“臣无话可说。”

  闻濯随着从袖中丢出把匕首在地上,半分动容也未有:“那便自我了结了罢——”

  他话才说完,耳室房门便被倏然推开,抬眼望去,沈宓着一身长袍踱步进了屋。

  闻濯瞧见他神色并未好转多少,反而冷冷盯着他问:“你当本王是摆设么。”

  沈宓默不作声,躬身便要去捡那地上的匕首,却及时教闻濯一脚踢飞到了桌子底下去,顿时瞧不见了影。

  随即闻濯又一把将他身躯捞起,“沈序宁!”他还以为他又要自寻短见来逼他。

  但沈宓神色未改,眼神清明无比看向温珩道:“温大人,我们来做个交易罢。”

  ——

  作者有话说:

  沈宓:是,我当你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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