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36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沈宓:“……”

  他就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先前都是谁他妈在饭桌上没话找话,非要找他不痛快。

  “你想管我?”沈宓放下了筷子,神情有些认真。

  闻濯看了他片刻,抿下唇反问,“我不能管你么?”

  沈宓皱起眉,“你最好不要。”

  闻濯泄了气,垂下眼眸埋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

  沈宓拿他没辙,又哄着说,“但偶尔可以。”

  闻濯抬起头,嘴唇已经泛出了笑意,转念一想钟自照这个名字,他却又笑不出了。

  “今日姚芳归来找过我。”他转移话题道。

  沈宓果然被“姚芳归”这三个字吸引去了大半注意力,“是漕运之事?”

  先前有关此事,沈宓也偶尔同他聊几句,知之不多,但基本能够猜得到个七七八八。

  闻濯点头:“江南一带,‘阴路’繁荣,久病不医,已成沉疴。”

  沈宓倒是毫不意外,他兴起给闻濯夹了个糖醋排骨,自以为毫不唐突地开口说道:“我打算回世子府。”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快乐宝子们!

  看到评论区有宝子讨论cp名,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们要不集思广益一下想一想?

  注:“如日之升”完整句来自:“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段源自《天保》。

  阆洲(lang第二声)我编的,取自《红楼梦》“阆苑仙葩”。

  尹毓(yu第四声)取自“钟灵毓秀”,形容山水好风光。

  漕运的“阳路”和“阴路”是我编的,至于这种分赃的弯弯绕绕历史记载不多,但贪官确实都是这么玩儿的。

第35章 梦里逢

  闻濯早知道总有沈宓离宫的那一日,却没料到这一日竟来的这样快。

  屋里的炭火已经凉了,宫人进来添的时候,他二人正默不作声地喝茶,是早春的浮来青和宫里之前存的武夷系的莲花笺。

  沈宓不太能够尝得苦的,便自顾自地添着味道甘醇的莲花笺,闻濯则随意些,摊着杯盏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品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宓的动作,却一直不言语。

  晚间饮茶实则不好,清困提神,到了夜里更是难以入睡,故而沈宓尝了两杯,便将茶盏放到了一边,“姚清渠为何会举荐这个钟自照坐任给事中?”

  闻濯叫他声音捉回心神,下意识也就答了,“因为他是尹毓的学生。”

  沈宓微收下巴,没有瞧见他眼中一丝懊恼的神情,继续说道:“当年尹毓离京时的官职便是给事中,如今那个位置空闲已久,却也显得合情合理。”

  闻濯见他神色自若,也松了松心,“还有一件事。”

  沈宓挑起眉头看他。

  闻濯道:“姚清渠呈上来的奏折上说,他丧子之痛难以释怀,想要请辞官职,衣锦还乡。”

  沈宓如同听到了个莫名其妙的的笑话,“他这个时候不干了,又是揣着什么打算呢?”

  闻濯:“姚氏之前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先帝辞世那几年便有意打压他,朝政上面也更倾向于倚重户部,新帝登基后又是我来主理朝事,他或许怕我疑心便有意遮掩锋芒,年关之际吏部的职务,也暂时都是交由左右两个侍郎在打理。”

  他顿了顿,看着沈宓接着道:“况且,如今姚芳归入了户部,在朝中露了个脸,就算他这个名存实亡的丞相不干了,他们姚氏也不算在朝无人。”

  沈宓歪了歪脑袋,“那就是想换个桩子做大事,正好,东宫后位已定,皇帝该正式继承大统,你这个摄政王也该放放权了。”

  闻濯满不在乎,“应该的。”

  沈宓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挪到了炉子跟前,扭着头跟他玩笑说:“倒是挺看得开,也不怕树倒猢狲散,自己成多余的那个。”

  闻濯跟在他身后,靠近将他圈进怀里,手掌覆上他的手背,耳语道:“你不会散就行。”

  “哈,”沈宓笑的狡黠,“那可说不准——”

  “你敢!”闻濯倏然将他整个人转过身,拽着他手腕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沈宓又眯着眼睛冲他笑,“哟,这么稀罕我?”

  闻濯看出来他在玩笑,心底无奈地眯起双眸,“你说呢。”

  沈宓将他手指凑到唇边轻轻贴了一下,“闻旻,倘若真散了你该如何?”

  闻濯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没眨眼,嘴上的话倒是下意识的直截了当,“绑回来,关起来。”

  沈宓笑的脊背都抵到了炉子上,袍子撩了个黑洞都没注意,又凑上闻濯的手指狠狠咬他,“所以我回世子府也一样的。”

  “你…”闻濯顿然抽了口气,下一刻锁紧了眉头将他扛起来拦到肩上,大步流星地就往里室走。

  “等等!”沈宓惊的鞋都掉了一只,“你这是做什么!”

  闻濯冷着脸将他搁到床榻上,居高临下地说:“睡觉。”

  确实是睡觉。

  闻濯扒了他的外袍将他塞到毯子里,自己又出门拿回来个汤婆子,进到里室吹了灯,便将那暖烘烘的汤婆子给沈宓塞到了脚下。

  褪去外袍,他踢开平时睡的矮塌,屈身窝在了沈宓身侧,一双好似夜里还能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宓后脑勺。

  沈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咂了一声便转过身来,“不是说睡觉,你睁着眼做什么?”

  闻濯同他隔着一小段距离,整个人躺在外侧规矩的很,这倒是不像他平日作风,“看看你的狼心狗肺。”

  这怎么听都是在骂他,沈宓真叫他气笑了,“你好不讲理。”

  闻濯气急又委屈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讲理?你就会哄我呢吧。”

  沈宓教他这出小媳妇一哭二闹的戏码逗得不行,“都一起睡觉了,我怎么就哄你了。”

  闻濯翻了个身,懒得再跟他辩论。

  今夜沈宓尤其的拿他没辙,他才知道,原来男人撒起娇来,也能这样撒泼打滚不讲脸面。

  他牵着身上的褥子给闻濯盖上,没辙地摇了摇头,正准备翻身睡自己的,就见这厮自个儿掀了褥子,倔强的背影一副“你不来哄我,我就冻死给你看”的架势。

  沈宓觉得他按道理不该如此矫情,却又惦记着前几日承诺予他的事情,没法随他而去,便翻过身挪到他的身侧,伸手戳了戳他的脊背,“你转过来。”

  闻濯一动也不动,沈宓懒得动手,只能动嘴继续打着幌子道:“闻旻,这被褥不大暖和。”

  闻言,刚才还雷打不动的人果然老老实实转过了身,伸手将他的被褥掖好,隔着被褥靠在了沈宓的胳膊旁给他暖着,全程一句话没说。

  沈宓:“?”

  他不对劲。

  “我发现你这人总是不按套路办事。”沈宓掀开被褥,挪进了他怀里,再搂住他的腰身,头靠上他肩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闻濯教他这番主动撩的僵了身子,倒是没有推开他,伸手把被褥铺展盖好,单手覆上了沈宓的脊背,“哄我都不行么…”

  他这句话说的既像委屈之下的发言,又像低声在独自呢喃,听得沈宓心头一软,顿时觉得自己身心都教他铺平了。

  没了路数的沈宓学着闻濯平时吻他的法子,凑上身轻柔地贴了贴闻濯的眼尾,“放心,今后,我不会再赶你。”

  闻濯沉了口长气,瞧着他的眼睛动了动嘴角,“我记下了”,接着伸手将他整个捞起圈入怀中,把脸埋进了他的浓黑的发间,单手贴着他单薄的脊骨,说道:“今夜我给你暖床,便不要再做噩梦。”

  ***

  借他吉言,沈宓一夜无梦。

  而且睡的也十分舒坦,几乎忘了自己蜷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卯时起身的时候,拽到一手如瀑的头发,不小心使了些劲扯掉了几根,半睡半醒间才睁开眼,就看到赤着大半个胸膛的摄政王正讳莫如深地盯着他。

  “啧!你怎么…”沈宓吓了一跳,想起来昨夜的事才顿住声音。

  闻濯见他清醒了,起身穿好靴子,给他从一旁架子上拿了件没穿过的青色袍子,没等沈宓问出声,他便矢手将袍子扔到榻上,脸色阴沉地来了一句,“穿上,我送你。”

  话说的威武动听,最后还是自己没忍住动手服侍沈宓。

  如此尽心,倒也只对着沈宓这么一个人了……

  坦白来讲,在闻濯的眼里,沈宓就像少年罹难时期从未尝过的一块饴糖。

  因为惦记的太久,太想得到宽慰,所以后来一旦得到了,便这辈子都想在跟前放着数不胜数的看着,时不时地尝一口,可能就觉得也能跟这操了娘的半辈子和解了。

  不然的话,那他这半辈子也实在太难蹚过去了。

  晨间走在承明殿外的主玄武道上,能遇见不少太监宫女,闻濯没舍得让多余的外人送,便自己一路陪着。

  远处天边的朝霞如织,漫漫的橘红映这条宫道悠长又宽阔,好像怎么也走不完,又好像立刻就能到尽头。

  这样好的天气自然能算做是一种预示,好坏不论,却止不住地让闻濯觉得,从这条路的尽头开始,他就要面临失去沈宓的境地。

  因为追溯很多年前,嘉靖帝下定决心将他送往白叶寺囚禁之时,便破天荒地赏光带他去观览了落玉楼的各样珍宝玉器,还让他遇见了生平最大之庆幸——那时的少年沈宓。

  那一日他是如何的神采飞扬,那之后他便有多艰难不幸。

  他忽然握住了沈宓垂在身侧的手,停在了原地,身侧便是通往长乐殿的宫道,身后是只能看到大概轮廓的承明殿,“沈序宁,你不能骗我。”

  沈宓摇头,“没骗你。”

  闻濯又拉着他的手,挪步往宫道尽头走。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路穿过了宫道、玄武门,玄武主街,再到官道上的世子府。

  临进府门,沈宓出声问他:“今日还要踏青吗?”

  闻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乐意哄他。他惊喜地看的主街一眼,又想起什么地转过了视线,“我想起来你这府上有些日子没住人,今日若想睡个好觉,恐怕没那么方便。”

  沈宓心想或许吧。

  接着两人挪步进了前院,府中的下人确实少了大半,绕过当时红梅殷烈的园子,便到了沈宓休息的卧居。

  院子许久没打理过,三月春水一浇生出来好些杂草,枝枝叶叶的盆景灌木倒是都发了新芽,打开门,阴潮的味道也不算太重。

  两人进屋开了窗,闻濯在室内扫视了一圈,问道:“你当真要回来?”

  沈宓:“……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你眼下站得是哪儿。”

  闻濯抿了抿唇不言语,心底还是不太满意,掀了他案上随便放的好几册书本子,什么鸳鸯记、青鸟集,什么曲艺杂谈、红楼诗讲,五花八门的很,没事找事道:“你倒是口味独特。”

  沈宓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不然怎么瞧得上殿下您。”

  闻濯就是敌不过他那张唇枪舌剑的嘴,“你又来——”

  “等等!”沈宓忽然神色严肃地打断他,脚下生风挪了过来,径直拎起案上一册还算正经的史集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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