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50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闻濯睁开眼,眯着眼睛瞧他,松开了他的手,“不浪了?”

  沈宓抿唇,“我方想起来,我这身子骨确实还虚弱着,不宜折腾。”

  闻濯叹了口气,看出来他是真的对上回蒙了层阴影,又凑过去重重吻他,“是我的错。”

  沈宓突然不自在起来,“你正常一点。”

  闻濯莫名其妙,“我不正常吗?”

  沈宓点点头:“你最近越来越讲理了。”

  闻濯挑起眉头,“你更喜欢我蛮不讲理的时候?”

  沈宓摇头,“倒也不是,你这样,总让我觉得,好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闻濯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好像很喜欢我,我受一丁点委屈都见不得。”

  沈宓拉着他往里院走,边说道:“不然呢。”

  闻濯突然停住将他捞起身横抱了起来,吓得沈宓不自禁搂住了他的肩颈,“你这又是闹哪出?”

  闻濯勾起嘴角,缓缓迈步往里院走,“就是想抱你。”

  沈宓撇了撇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瞎折腾。”

  闻濯一本正经地顿了顿,“不是,”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沈宓的发顶,“我不敢说。”

  沈宓冷哼一声,“哟,你还能有不敢的?”

  闻濯失笑,整颗心都是满的,“有,而且很多。”

  沈宓眯了眯长眸,“举个例子。”

  闻濯踹开房门,挪身进屋,细细道:“且知宽疾肺,不敢恨危途。”

  沈宓教他放下地,盯着他问,“为何不敢?”

  闻濯并未立即回答,他将沈宓拉进怀里,恣肆地将两人气息混在一起。

  他低头吻他,又在崩断之际松开他,喘着粗息低语:“人不能不知足,我该知足了。”

  他转身朝着书房后面的浴池挪去,褪了外袍,整人没入水中。

  沈宓跟去,立在岸畔定定看着他,“你撒谎。”

  闻濯立身不语。

  沈宓接着道:“自你查漕运一事起,你便不知足了,你迫不及待想要抓住这条线上的把柄,就是为了找出韩礼他们谋逆的证据,”

  “如今,你明知道是诈,却还是要查魏帘青,是因为你仍旧不知足,你宁愿自己跳进深渊里,也要将韩礼这个隐患尽早抹杀,”

  “不敢恨危途…”他冷笑一声,“你不是不敢,是不能,倘若我猜的不错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就等着事情闹大,闻钦召你进宫问罪,最好还能将你调去江南亲查此案。”

  良久,闻濯才缓缓睁开眼,冲他埋怨地笑了笑,“你怎么…”他叹了口气:“就生的这样聪颖绝顶。”

  沈宓面色不豫,似有恶水渐渐化成冰,蒙了尘的裂纹露出他眼中悲悯,他仿佛置身事外,又沾染了烟火红尘,他喃喃发问:“值得吗?”

  闻濯从池中挪到他站立的岸畔,仰面与他对视,忽而唇边勾起一抹肆意笑容——

  他伸手一把将沈宓拽进了水里。

  沈宓激烈扑腾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张嘴骂他,便听见他说:“就像这样,”

  他抱着沈宓的腰身,将他的后背抵在岸畔,抬眸仰视着他,“你一早就将我拽下来了,早到当年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沈宓双腿缠住他的后腰,双手微撑在他肩膀上,他像是只魅惑人心的水妖,打湿的发丝凌乱贴在他脸侧,温水濡湿的眼尾,泛着令人心猿意马的绯红,还有那张饱满又柔软的唇在微动:

  “还能及时止损。”

  止不了了——

  闻濯勾住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压下来同他亲吻,水雾和潮湿的蔓延,让天雷勾地火的热度又一阵阵向他二人袭来。

  原本放松的身躯重新紧绷,他不耐地掐住了沈宓的下巴,迫使他接受他强行赋予的所有。

  沈宓教他彻底拖下了水,忽明忽暗的水色淹没了他的目光,只有唇上铺天盖地的温度和疼痛,让他拎着一丝清醒。

  或许水,原本就是一种能够卸去人大半心防的妙物,沉溺其中太久,就会被它极致柔软同化去盔甲。

  沈宓在水中濒临窒息,又在水面重获生机,他还是那条没了鳍的池鱼,今日打断手脚,却有了别人来托着他。

  他再次被带出水面,不自觉眸里划出来热泪,烫的身下之人手臂一僵,揽紧了他的腰。

  闻濯将唇缓缓分开,眸中晦暗的光影让人生出畏缩,他揩了下沈宓泛红的眼角,随即哑着嗓子,生怕惊扰了沈宓似的,低声问:“疼吗,疼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过来……”

  沈宓不言语,他便附身吻上沈宓长眸。

  温热的舌叶扫过沈宓眼睫,一一舔舐去上面缀的泪花,又顺到他耳廓,吻他的耳垂。

  他二人同时一颤,差些又双双滑入水底。

  “值得吗?”沈宓又问。

  其实人一辈子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做。

  倘若非要考虑值不值得的话,想必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值得的。

  可不值得的前提,是有损自身利益,而值得的前提,则是自身欲望欢喜。

  前者看似重在前程万里,实则不如后者一句欢心,来的一泻千里。

  君子立身处世为端直廉方,有所作为要重于俗世欲望。

  人人都说在世要争个百世流芳,却没有任何人问过,倘若处世不公,活着不快,又该如何自处。

  有人或许会说寄情山水、遍览群书,任何超脱身外之事,都可行。

  可他终究未曾领略别人到底何等不快,他不是别人,别人也成为不了他。

  于沈宓而言,端直廉方的立身重于泰山。

  但对闻濯而言,找到一个活着的理由和欲望超过一切。

  他不是沈宓,也绝不会问出值不值得这样的话。

  但他同时无比清楚,倘若沈宓这样问了,一定是疼了。

  且疼的狠了。

  “这天地之间,只有你我能抓得住了。”闻濯回答说。

  沈宓摇头,“还有更多——”

  “我只能看得到你,”闻濯打断他,“权位的顶端是受系八方的桎梏,立于世间更难有自由身,唯有人心,倘若是真的,亘古都不会变,亘古都能握在手中,作为处世的筹码。”

  沈宓神色微动,问道:“你是个赌徒吗?”

  “不,”闻濯附身去吻他沾湿的眼角,“我是你的信徒。”

  沈宓背靠岸畔,直视着他,“我不想要信徒。”

  闻濯眼神讳沉,缓缓拨开他的衣领,手指在他锁骨间摩挲,“那便不要。”

  话落,他勒紧了沈宓的腰身,将他翻身带到了胸膛上,压着他的后颈附唇而去。

  眼前再次变得忽明忽暗,沈宓脊骨受力,身不由己,狠狠一个扎入水中之后,他猛地仰起脖颈,痛的狠狠咬在了闻濯的唇上,“你个…骗子——”

  闻濯将他翻过身抵到岸畔,碰上了他的脊骨,一只手扣着他的腰腹,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同他纠缠。

  身侧的水浪涌动的越来越凶,拍打出的浪花纷纷迸溅到他二人面上,闻濯半眯着眼望他殷红的眼角,忽然顿住。

  轻声问他:“这回除了痛,还有别的吗?”

  沈宓教他的动作引起阵阵痉挛,小腿蜷曲蹬在他膝盖上,他欲想翻身,又教闻濯猛然一把给压了回去,沈宓没耐住痛呼一声,垂下了脑袋。

  耳际只剩下池水翻涌的声音,眼前如幻如梦,他抓不住任何支撑的东西,只教身后的人紧紧圈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发生的一阵颤栗,教他猛然仰起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闻旻”两个字。

  接着他便沉在一阵又一阵势头凶猛的浪中,彻底没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写这种时候的一些逼问和剖白。

  君子如松兰,高风卷白骨。

  欲者随波流,执念追朝暮。

  前者是沈,后者是闻。

第50章 藏书楼

  沈宓后半段死去活来时,才教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倒是也没歇会儿,跟着榻上又折腾了几回。

  最后实在成了根熟透的面条了,架也架不住闻濯这个牲畜,随他在浪里扑腾了几次,一个个势头极猛的浪头撞的他眼冒金星。

  紧接着便跟下了锅似的抽搐了一阵,眼前彻底被浪蒙白,脑花儿一瓣一瓣慢慢下坠,纷纷掉落浪里。

  闻濯终于停下来看他,似是怎么也看不够,同他贴着胸膛俯下身来碰他嘴唇。

  沈宓起初还有些知觉,后头潮浪一沉,变得风平浪静起来,他便意识模糊掉入了一个乌漆麻黑的洞里。

  灵台再清醒时,周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宫中的那座藏书楼。

  他立在书架前,身侧有人唤他——

  “阿宁,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这是…长靖帝的声音。

  沈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梦,抬眸望了一眼他身后的书架,又扭头看了看立在跟前的三个人。

  他下意识就编了个借口搪塞,“昨日读的诗文中有不懂的地方,便来了这里查解。”

  长靖帝听到他的回答很高兴,露出笑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肯求知好学,再合适不过。”

  沈宓低着眸,没有回话。

  长靖帝随即侧目看向在场的其他两位,“方才说到哪里了来着。”

  立着的两人沉吟半晌不出声,直到听见沈宓平静道:“回陛下,在问阿宁品性如何。”

  长靖帝没想到他会作答,还半分都没有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冷哼一声,盯着沈宓的神色盘问道:“你都听到了?”

  沈宓点了点头,始终没有抬眸看他。

  “你没有想要说的?”长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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