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61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觉柳锲而不舍地又问,“世子千方百计想送走北境新任的统帅贺云舟,不惜与温玦化敌为友,甚至还赔上了摄政王的一腔热忱,如此,到底是想做什么?”

  沈宓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实在专注,堪堪松了些口,“我可以透露,但姑娘要保证,来日倘若有人来追问今日之事,不会将实情说出去。”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并不难,“一言为定。”

  沈宓指了指茶杯,“倒茶。”

  觉柳连忙捧盏,给他填满茶杯。

  “为解囹圄,求自由。”沈宓煞有介事地说。

  觉柳:“……”

  敢不敢编的再敷衍一点?

  “还有呢?”觉柳不死心道。

  沈宓一脸赤诚,“没有了。”

  觉柳抱走了茶盏,随即摔门而去。

  沈宓摩挲着空杯,低眸凝思片刻,却蹙紧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闻濯:我只配活在别人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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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闻折柳

  徽州,仙来酒楼。

  闻濯收到了京畿的飞鸽传书,上头除了朝中近来大事,还禀明都察院意欲不轨的狼子野心,提前预测了他们那批刺客的行程。

  这本来是好事,但他并没有松下心来。

  七月里他快马加鞭往京城送的信,林总共有三封,前后消磨大半月的时间,却一封也不见京畿回音。

  他唯恐濂澈瞒了他什么,却又见飞鸽传书上最后一行小字,写的是:世子安好。

  沈宓尚且安好,便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迟疑。

  梧州一行,草乌之案越发扑朔迷离。

  先前追踪的那几个摊贩,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像是早就知晓有人会追查一般,连续几日都偷偷摸摸地去城内各个地方踩点,具体压根就没有接触到草乌散的交易。

  怕耽误行程,闻濯并没有多待,只是离开梧州之际,特意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继续蹲守。

  到了徽州之后,才算平静。

  徽州地偏北,不似梧州袅袅清嘉,却依旧别具一格,风土人情留有南方特色,却又不显得极致含蓄。

  第一日游逛城中,遇到些特色糕点,闻濯照常差人打包送往江中,期间并未发现城中集市有什么异样,便在主街寻了个酒楼落脚。

  翌日,方书迟照例督促行程。

  又听闻濯谈起贺云舟迎娶吴西楼之女,不日将启程赶回北境边关之事。

  他稍稍附和了几句,闻濯又扯到了都察院。

  “方大人隶属都察院,那跟前都事魏帘青应当是旧相识?”

  方书迟抿了抿唇,“确实相识,但都察院内部职责不同,平时能碰面的机会也不多。”

  见他撇的一干二净,闻濯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敲打道:“看来你们都察院的内部保密做的很不错。”

  方书迟:“为天子效事,自然不敢怠慢,只是魏帘青之罪已经敲定,如今他早已不是都察院之人,还望殿下能够继续相信,都察院其他在司官员的衷心。”

  倘若先前他说这话,闻濯还能有几分动容,如今知晓都察院的头目余晚正早不怀好意,连带着这都察院的一众人等,他都有些看不顺眼了起来。

  初回京时,他念着都察院近几年未曾出过什么幺蛾子,平时不问更不入拉帮结派之伙,其中在职官员各个也都尽忠职守,清廉之风在举朝受过不少旧臣赞誉,便没有怎么对他们动手整改。

  结果到头来,人家就是憋着想干票大的,靶子对准的还就是他。

  闻濯年少时学不会以直报怨,如今只修睚眦必报,如果不是草乌之案没有头绪,他倒真想回京看看,这都察院到底是个什么“藏龙卧虎”的地方。

  “那方大人可千万不要教本王失望。”

  方书迟行礼,随即便退了出去。

  闻濯重新坐到书案前落笔回信,不自觉提及到沈宓时,指尖没由来的一阵迟疑,笔尖墨水凝结成珠,倏然落到纸上晕染成一团,糊花了上头原本写好的几行。

  他皱起眉头,盯了半晌,随即将纸揉成一团,矢手扔了笔。

  ——

  贺云舟成亲一旬日,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佳话,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连宫中的人也闻到了风声。

  后早朝之上,贺云舟当着百官之面,再次提出了返回北境的请求。

  这回闻钦没有再犹豫,而是直接准了他的意愿。

  但百官之中,有不少清廉之士唏嘘不已,感慨贺云舟为举国安定舍弃小家,高风亮节,上书陈表意将贺云舟之妻吴氏,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贺云舟并未推辞,下朝归府,行册封太监和圣旨便跟着一路。

  进门见吴清瞳亲自在院前等候,更加笃定了贺吴二人的真情,随即大方宣旨,将金黄帛布递到了吴清瞳手中。

  宫里一行人走后,吴清瞳随手将圣旨扔到一旁石桌上,“总觉得愧不敢当。”

  贺云舟看向她,笑了笑,“是我耽误了你,这些名头你若不喜,不当回事即可。”

  吴清瞳挑了挑眉,“倘若可以依着名头在那些世家夫人中独尊称大,为何不呢。”

  贺云舟又将桌上的金黄布帛递给她,“那这个就得好好收着。”

  他动作刚落便想将手收回去,不料却被吴清瞳抓住了手指,两人同握着一卷布帛,僵持不下。

  “你…”贺云舟看着她欲言又止。

  又听她坦荡发问:“你何时离京?”

  贺云舟垂眸,盯着他二人微微交缠的手指发愣。

  其实近日京中四散的传言并不是假事,他二人相处确实十分融洽。

  而且面前的女子潇洒清逸,丝毫没有深闺女儿的扭捏拘泥,所言所行,实在令人多了丝欣赏和钦佩。

  “明日,”他抬眸看着吴清瞳,在她清澈的可以映出水色来的剪瞳中,看见自己迟疑的模样,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明日一早。”

  吴清瞳松开了他的手,看着那金黄布帛勾了勾嘴角,“原来这不是令箭,只是让我这个名义上的统帅夫人,安分闭嘴的一颗甜枣。”

  贺云舟微微蹙眉,“清瞳…”

  她叹了口气,“只是替曾经同样处境的女子不值罢了,统领放心,你我二人此前就说好了的,统领要走的路,是替万民谋安,而清瞳,只当能救近火的看客。”

  看他为国解沙场,看万民得永太平世——

  毕竟这是贺云舟所求,也是她亲自所选的结局。

  贺云舟走的这日,众人于城门之前相送。

  沈宓也去了,立在城门之上,吹着热风静静远观。

  季国公夫人季娘子一如既往,临时绣了件挡沙的披风,送到贺云舟手上,叮嘱的话跟许多面前时的一模一样。

  人如故,境不相同,心下唏嘘,只作别离送行的平安之语。

  贺云舟拜礼,也道了句:“夫人保重。”

  吴清瞳并不擅长刺绣,只将贴身的平安符取下,递给了他,“人生在世,总有一时,与佛有求,此物只作念想,唯愿你永远,都不必有相求的那一日。”

  贺云舟看着她沉默半晌,没有将符接到手上,而是附身拥她入怀,在她耳侧低声说:“符留下,我望你长安,等我回来。”

  吴清瞳本来都要愣住,又在他收身之时,附身搂住了他宽阔的肩膀,“此去千万珍重,切莫忘了,京中还有人在等你。”

  贺云舟此刻忽然明白了贞治帝非要给他赐婚的用意。

  他确实不想就此松手。

  人活一世,心却极软,且变化多端,想惦记的百般无奈,想不招惹的万般难舍。

  他从前或许还不懂,现如今身临其境才明白,无论什么时候,唯有眼前人难能可贵。

  不置可否,他轻易地就有了抹牵挂,此去一别,还未动身便想回头。

  吴清瞳松开了手,眼眶微红,低垂着眼眸不敢正眼看他。

  这个自在洒脱的女子,原来也会在离别之际红了眼眶,这轮凡人够不到的天边月,终于坠入了高楼,沉进一个凡人的温柔乡里,沾染了几分烟火气。

  贺云舟抬手轻轻抹了把她的眼角,随即手指退到她耳际摩挲,“别哭。”

  吴清瞳皱起眉,终于抬起了下巴,“我没有哭,只是风沙迷了眼。”

  贺云舟忽而勾起嘴角,“嗯,你才没有哭。”

  吴清瞳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总跟想让人再留他几句似的,她别开脸,“走吧,别忘了我说过的。”

  “死都不会忘的。”

  贺云舟放下手,在她摇摆又难过的眼神里背过身,翻身跃上马背,抬臂挥鞭抽在马身之上,嘶鸣破入长空,惊起数对低飞的燕子。

  扬尘决绝之际,他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之上。

  沈宓淡淡然地抬头,望着广阔无垠的天际,缓缓感叹道:“要有一场雨了。”

  ……

  回到世子府,就看见濂澈端直立在门前,似乎是在等他。

  看见他下马车,连忙几步跑过来,将矮凳摆好迎他下了地,接着将袖中的书信递到了他手上。

  “是殿下差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

  沈宓有些不想翻看,揣进袖中便越过濂澈打算进府。

  濂澈焦急地跟在他身侧,“属下听闻,前些日子殿下差人在梧州送了两筐果子回来,只是天气炎热,果子坏在了半路,殿下懊恼非常,却怕坏了世子期望,就没有如数告知。”

  沈宓眸光微闪过一瞬,又教平静盖去。

  濂澈跟在他身后进了前院,又道:“寄信不易,殿下时时刻刻都在担忧这些信,生怕不能按时送到世子手中。”

  沈宓皱了皱眉,终于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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