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91章

作者:池也池 标签: 古代架空

  “说好了要带你跑马。”

  沈宓有些恼,皱着眉道:“方才殿下折腾的不少。”

  “怎么会,”闻濯圈着他的腰肢,收缰驾马,边在他耳边补完后头半句,“还能睁眼睛同我理论,如何算多。”

  沈宓跟他跑完今日的马,仿佛把从前十数载的马都给跑回来了。

  他咬着闻濯的脖颈,锋利的牙齿将他的皮肉都磨出血了还不够解气。

  闻濯哄了良久,快进城门时,又好巧不巧地遇到京畿那群纨绔子弟,半路被拦了下来。

  世家的几个公子也在,其中有几个还提了官职,见到摄政王自然要行礼。

  同行的是春闱会试里的考生,都是生脸,望见闻濯怀里抱着人,还不知眼色地偷瞄。

  “那么想看么?”闻濯盯着他们其中一个冷冷道。“邀焘”

  顾家的小公子连忙出来打着圆场,“这是同期会试其他州城的考生,冲撞了殿下纯属不知规矩,还望殿下海涵。”

  闻濯并未搭理他们几人,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拎起缰绳一骑绝尘,只留了个背影。

  “思齐兄,在京都处处都要留心,不该看的就别看,万一哪日得罪了上头,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刘思齐面上露出歉意,“抱歉,敛雅兄,我方才见那位贵人怀中抱的有人,只是一时好奇才失了分寸。”

  敛雅是顾豫的字,他们同辈之间,一般都是直呼对方的字。

  顾豫皱了皱眉头,“可千万别为好奇之心,因小失大。”

  刘思齐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敛雅兄,称呼方才那位贵人殿下,敢问这位殿下是?”

  “自然是摄政王殿下,不然还有哪个殿下。”顾豫有些恼火。

  合着他这磨半天嘴皮子,对方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那他方才怀中——”

  “怀中什么怀中!方才在马上,除了摄政王谁还看见别的人了。”

  傍边站着的几个连忙否认,说什么也没看见。

  “摄政王是会场考官之一,关乎春闱考试,我劝思齐兄莫要做些自毁前途之事,好自为之。”

  或许在诗赋之上,他们有共同之语,但今日一行,观其所为,与君子二字差的还太远,也并非是可长久相交之人。

  顾豫有些不悦,剩下的游赏也不想同行了,告辞道:“思齐兄,今日有些乏了,两日后,我们会场见。”

  ——

  作者有话说:

  闻濯:早晚,谁都会知道他是我的。

  注:“余则缊袍敞衣处其间,略无艳羡意。”出自《送东阳马生序》

  “野芳发而幽香。”出自欧阳修《醉翁亭记》

  “一步一响”是“一步一想”。

  飞泉鸣玉:形容声音悦耳婉转。

第89章 杏榜杰

  会试三场考完,正值三月初九。

  其中良莠也见分晓。

  春闱进京的举人加上京都本地考生一共五百余人,誊录官糊名易书都花了足足七日,批卷内帘官阅完五百余答卷,反复核善确认没有疏漏之后,已是三月底。

  整个三月过去,负责春闱的几位主理官员一次都未曾回过家,吃睡依令在贡院。

  除开摄政王中间溜出去了一回,而后上头派下来的监察官员看得更严。

  方书迟这个特派巡抚也在其列。

  他背靠本家关系,当年在一众世家子弟参与的科举考试里脱颖而出,是个正儿八经肚里有墨水的好苗子。

  先帝健在时曾诸多夸赞,亲自提他为都察院的五品佥事。

  这待遇在世家之中闻所未闻,至今朝中都还有拿此事编排的言官。

  当年他老子作为先帝身旁的太傅,因疾早薨,得了个一品侯爵的封号下葬,光耀门楣,风光无限。

  这爵位满朝文武都得敬重三分,只是如今承袭爵位的人选上头顶着一个方氏嫡子,怎么算应该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所以即使本家名声在外,他在这千丝万缕的官场也没受到过什么特殊待遇,可以说是摸爬滚打过来,都是真才实学的历练。

  先帝当年破例用他去都察院,好坏参半,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新帝登基,贞景之世,也着手提了几个世家子弟入仕,虽不如他当年百里挑一那样瞩目,但所赐的官品大差不差。

  他这佥都御史做了两三年,半阶未升,临了还让后头的人都撵了上来,原本就不值一提的殊荣,只成了饭后谈资。

  不过他也没破罐子破摔,顶着官职没心没肺地做块砖,任由贞景帝拿捏着他背靠的本家到处使也无怨无悔。

  京都世家要治,可不就得他这样好刀能使。

  在贡院一直待到四月初,察着礼部终放了杏榜。

  ***

  这杏榜上第一名字叫做池霁,字自贞,支州人士。

  方书迟对于此人还是有些好奇的。

  往年会试放榜之后还未等到殿试,便有榜上前三被世家中人定下招作女婿的例子。

  大多数支州人士出身贫寒,顾忌京都无人倚靠,都会选择与贵门结亲来稳住脚跟。

  像苏时稔那样有气节的寒士少的可怜。

  正因为选择背靠大树的人太多,世家的分支也越来越大,寒门被隔绝在外,即使是最大限度公平的科举,除了起初的真才实学加持能够跻身官场,之后也还是会寸步难行。

  于是乎,榜下捉婿既成为时人消遣的谈资,也默认是世家垄断官场的潮流。

  很不幸,这潮流到贞景帝之世,到底也该断了。

  ——

  方书迟到弘文馆时,刚好撞见户部尚书顾枫眠府上的人,拿着个檀木雕花的长匣子前来送礼。

  他本想拦来着,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坐在了中庭的院子里等了片刻。

  见那小厮拿着长匣臭着脸出来,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上前叫住了人。

  “你方才见的是哪位?”

  那小厮对进出顾府宴会的人都过目不忘,看着眼前这个没穿官服,还一身穷酸的青年,压根儿没对上那群贵门公子的号,还以为他是后续要参与殿试的寒门贡士,随即也没怎么客气:

  “自然是你们的榜首。”

  “噢,”方书迟抬了抬下巴,“这是碰了一鼻子灰,他说什么了?”

  “干你何事,”那小厮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等在这儿就能攀上权贵。”

  方书迟笑了,“怎么,你们家大人竟只看得上榜首么?”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那小厮骂道。

  方书迟看了眼他手中的盒子,上前两步夺到手中,露出了自己的巡抚令牌,“这盒子今日暂且留下,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都察院随时恭候大驾。”

  他是按照贞景帝的手谕办事,又有本家撑着腰,口出狂言一二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么一出闹下来,不少人闻见声音钻出来看,其中就有顾家小公子顾豫。

  他今年参与科举,无非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能进前三百参与殿试。

  今日本来想等府上管事接他回家吃顿好的,结果误打误撞瞧见这一出,真是行船偏遇顶头风,不凑巧了。

  “丢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去!”他连忙凑上去踹了那小厮一脚,又躬身冲方书迟行礼,“此人有眼无珠不识方大人,还望方大人海涵。”

  方书迟眨了眨眼,“哟,这不是敛雅。”

  顾豫突然冒出一股要倒大霉的感觉。

  “是我。”

  年少时谁都有过那么几个崇拜的同辈,而一众世家子弟之中,年纪轻轻就才高八斗,凭借科举一战成名,入职官场的方书迟,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京都世家子的崇拜对象。

  确实这四大家之间都是非敌非友的制衡关系,但这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小辈其实并不挂钩。

  逢年过节大家念着礼数相互都会串走,长辈们勾心斗角的时候,小辈们就自顾自聚在一起撒开了欢地玩儿,耍的痛快了还能冒出些不舍的真情,没到懂事之前,各家一块儿捏过泥巴的都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友。

  方书迟不玩泥巴。

  他玩儿的玩意儿比那些世家子见过的东西稀罕的多。

  人家弹弓打鸟雀,他自己支个箩筐就能逮一群,人家学会了逮鸟雀,他已经开始养鸟斗蛐蛐。

  人家投壶接飞花,他在京街集市上卖瓜,人家囊中没银子花,他靠卖瓜给小姑娘送花。

  到了上学的时候,他还次次都是第一,人家古诗才起步,他已经背完了全唐诗,时常因为课业太简单,而溜去郊外抓山鸡。

  他玩的太野太天性,没半点世家子身上的拘束和架子,也不得不让人叹服天资卓绝。

  顾念着他养的那些稀奇的鸟雀,没有小辈不喜欢同他亲近,更别说他还很大方,什么都舍得送人。

  这样一个什么都会,还聪明的同辈,在天资的基本之上,是个人都会因为他身上的自由和野性生出艳羡。

  顾豫也不例外,懂事之后更甚。

  只是这几年,方书迟入了官场之后极少再在京都出风头,平日里规矩的不行。

  一言一行都印上了刻板,也不大与他们聚了,逢年过节宁愿去住自己买的宅子,也不愿同一群人在一起笑闹,一年到头难见到他一回。

  仿佛只是他的叛逆期过了,回归了本形。

  也不知晓他清不清楚,从前的他有多招同辈喜欢。

  “知晓我在贡院,怎么没来打招呼?”

  方书迟坐在礼部给贡士安排的厢房里,抬着眼打量起四周摆设。

  里头条件自然比不上自己家里,所幸茶具笔墨一应俱全,没苛待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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