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 第27章

作者:千金复来 标签: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对。”黑脸将领严肃道,“我们的人在狱中审问那些俘虏回来的山匪,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个消息。需要报给殿下。 ”

  赵长起通报:“殿下,甘勉求见。”

  不多时,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甘勉走进去。

  陈晏仍然拥着顾凭,甘勉看到他们这个姿势,平静地垂下眼,神色如常地施了一礼。

  他说道:“殿下,我们当日在颖安城郊俘虏的那一众山匪,是十八寨中胡烈天的手下。”

  胡烈天,这个人顾凭知道。

  十八寨虽然名上是一体的,但其实由两人分掌,一个是东主满连泰,另一个是西主胡烈天。这两人虽然坐拥的势力大差不差,但以暗部收集的情报看,胡烈天手下的战力比满连泰要强一些。十八寨得到前朝秘宝的消息,由胡烈天派人掠宝,倒也不出意料。

  甘勉:“属下还得知。胡烈天手下有一个被称为三娘的女子,她……”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迟疑。

  陈晏:“怎么了?”

  甘勉咬了咬牙:“仿佛是昔年孟家的三小姐。”

  屋内一时静默。

  甘勉只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压不住地激动了几分,这片刻的沉默里,他攥了攥自己的手,把所有的情绪用力压了下去,终于恢复了平稳,只是声音仍有些涩:“……当年孟氏一族谋反获罪,我们却陷在尧昌前线,有十几日,那音信都完全断绝,等到终于剿灭了葛博,准备班师的时候,才知道孟家已经……孟三小姐虽然没有获罪,但我们怎么找不到她的下落。有人说她死了。孟家女眷当时为了不流落乱军,确实有很多人都自尽了。”

  甘勉现在都还记得,他哥哥甘信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那仿佛比站在看不到边的死人堆里都还要可怖的神情。就好像这个世界,那个瞬间,在他眼睛里都变成了白骨。

  甘信在尧昌受了重伤,怎么也应该养三个月。但是他刚能下地的时候,就开始找孟三小姐。

  没有找到。

  乱世之中,死一个人,太平常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很多人可能明天就死了。

  一个人的死,谁会在意?

  甘勉低声道:“后来柳崖那一仗,兄长受了重伤。濒死之际,他对我说,叫我不要伤心。因为他一点也不伤心。他已经活得够了,从孟三小姐不在人世的那一天,他就忽然觉得,这人间万事,怎么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想到还要接着再看几十年,就觉得一丝也不值得留恋。”

  “他说,当时他求娶孟三小姐,真是紧张。他第一次上战场都没有这样紧张过。孟三小姐问他,生同衾死同穴,他可以做到吗?兄长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了。他对我说,他这一生只应过孟三小姐这一件事,但还是失信了。”

  顾凭忽然感觉,陈晏拥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陈晏道:“你有多大的把握是她。”

  甘信:“属下从一个山匪身上搜出了一张小像,他说那是三娘……殿下,我有七成把握不会错!”

  陈晏淡淡道:“我知道了。”

  甘勉躬身一礼,告退下去。

  陈晏静静地拥着顾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半晌,他开口道:“清缴十八寨时,你若行策,护一下那个三娘,不要伤她性命。”

  顾凭:“好。”

  月光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投落在墙上,忽然,陈晏开口道:“顾凭,这一次,孤不同你计较了。”

  这声音虽然带着他一贯的强势,但仍然平添了一分无法形容的寂寥。他拥着顾凭,手指扣住了他的十指。陈晏冷冷道:“顾凭,你的性子,从来不是那等横行冒险的无忌之徒,或者说,你顾凭真正在意的东西,真正如果赌输了就付不起的代价,你是从来不会去拿来赌的。”

  “无论是云台山,还是今晚的伍府,你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你不在意在暗部的前途,更不在意自己在孤身边那些人耳中的名声。你无非是想要他们以为,你顾凭是有几分才华,能做应变急智,但那不过是杨修之才,孤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你是怕他们真的信赖你,倚重你吧!”

  顾凭的脊背僵硬了。

  陈晏没有看他,只是保持着这个把他紧锁在怀里的姿势,声音寒凛:“世事多无常。这一次,孤放过你。但是,若是再令我发现你有逃离之心,顾凭,从那以后,你不要想再离开孤身边半步。”

第29章

  这一晚,顾凭没有睡好。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陈晏的影子了。

  顾凭坐起来,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

  ……其实,如果陈晏是想让自己为他所用,他是不会拒绝的。

  但偏偏,陈晏要的不是这个。

  顾凭无声叹了口气。天色将明,一弯小小的勾月悬在天角,他推开门,吩咐道:“去县衙吧。”

  在颖安道上俘虏的那群十八寨山匪,都关在县衙地牢里。顾凭一下马车,刑房吏就迎了上来。

  顾凭:“如何了?”

  刑房:“都按您的吩咐。除了最开始提审过一次,问清他们都是胡烈天的手下之后,就把他们关在一处,不再讯问,更没有动刑。饭菜上也没苛待。咱们吃什么,给他们吃的也是什么。”

  顾凭点点头,随意道:“带路吧。”

  地牢内。

  山匪们睡得正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鼾声此起彼伏。一个虎须汉子慢慢睁开眼,靠着墙坐起来。他一动,旁边一个瘦长脸的男人也跟着醒了,又没有完全醒,含混道:“五哥,你不睡了……他大爷的,万伢打鼾比吹哨子还尖,真想把他抡圆了拍出去。”

  虎须汉子注视着牢门。片刻后,他低声道:“阿康,这事不对。”

  阿康搓了把脸:“……什么?”

  “你不觉得自打我们被关进来,这群人对我们的态度就有点不对劲吗?我以前蹲过县衙的大牢,不说别的,那饭菜都是论桶拎过来的,下面的叶子都煮烂了,上面的还是生的。至于肉,别说是肉沫子,能见到两颗油星子都算你走运。你再想想,我们昨天吃的是什么?”

  阿康没太当回事,挤眉弄眼地笑道:“可能是咱们在颖安卫的兄弟打过招呼了呢。”

  虎须汉子冷道:“县衙的大牢,可不是颖安卫的卫所。这儿不是他们随便就能插得上手的。”

  一般人看到虎须汉子这个粗犷的相貌,会觉得他能在胡烈天手下排号第五,全靠那一双铁钳子一般的手和一身远超常人的蛮力。但是像阿康这种跟随他多年的,才知道论起心思缜密,就算是放眼整个十八寨,他们五哥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他的瞌睡完全醒了:“五哥,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虎须汉子摇了摇头:“猜不出来。但他们这个态度……绝不正常!”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向这里走过来。

  一个人陪笑道:“大人,刑房污秽,怎么还劳动您亲自过来?”

  虎须汉子听出来,这是县衙刑房的掌案。他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姿势,假装正在酣睡。

  一个冷淡的男声问道:“他们怎么样?”

  “都好,都好。大人的吩咐,卑职不敢怠慢。”刑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大人,就这么好吃好喝地把他们拘在这儿?这群人身上可都背着案子呢,不说别的碎催,光是那个戴莽,他在胡烈天手底下排行老五。咱们这儿起码有三桩未了的案子就是这个戴莽犯下的,要是好好审审他,恐怕能从他嘴里撬出不少东西。就算是杀了,也是大功一件呀。”

  虎须汉子的眉宇间闪过一抹利光。

  然后,他听见那个"大人"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道:“若是满连泰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十八寨由胡烈天和满连泰两个人共掌,虽说一个是东主一个是西主,但两人一向和睦得能穿一条裤子。胡烈天武力超群,手下也多是些能战的,满连泰年纪大些,战力虽不如他,但胜在与人结交的本事出众,这些年,十八寨与颖安上下官员不为人知的联系,包括插进颖安卫中大大小小的暗桩,都是他一手布置的。

  两人一个矛一个盾,配合默契无间,要不然,也不至于成就这么让人头疼的匪患。

  颖安百姓对这两个人一向是一视同仁,共同仇恨的,刑房道:“大人,这里面还有讲究?”

  顾凭:“原本是没有讲究的,但是现在朝廷有意在十八寨中择一个人,给他官身,令他负责协理南疆事务。”

  虎须汉子额角一跳。

  ——所以,朝廷对十八寨的态度不是铲除,而是要招安?

  “朝廷此次虽然派兵过来,但还是主张以安抚为主。毕竟,南疆素来自成风俗,与其从凤都派人过来,不知深浅,不如让南人自治,估计折腾出的乱子还少些。”

  虎须汉子细细琢磨了一番顾凭的话。他说,择一个人。再联想起县衙对他们不寻常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听见顾凭淡声道:“给你透个底,是要你知道轻重。”

  刑房:“是,是。”

  两人的脚步停在牢房口,刑房道:“大人,他们就关在里面。”说着,微微提了提灯,让光照进牢房内,好让顾凭看得清楚。

  里面的人鼾声如雷,虽然在蹲号子,但面容不见憔悴委顿,看样子确实没有受什么折腾。

  顾凭微微颔首,淡道:“行了。”

  刑房放下灯。

  长道又恢复了阴暗。长长的沉默,刑房干等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顾凭。太过黯淡的光线让他看不清顾凭的表情,又或者,顾凭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刑房莫名感到了一丝压迫。

  半晌,顾凭轻声问:“真的没有满连泰的手下么?”

  刑房一抬眼,顾凭垂眸望着他,刑房忽然感觉背上爬了一层汗:“我们挨个提审过,都说没有。”

  顾凭微微牵起唇角:“再查问一次。如果有,就杀了。”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离开了。

  虎须汉子闭着眼,自然就没有看到,地上躺着的一个状似熟睡的人,喉结在微微地滚动。

  顾凭走出刑房,迎面遇上了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的甘勉。

  刑房望了望他们,识趣地低头告退了。

  甘勉:“你觉得那群山匪里有满连泰的人?”

  顾凭随意道:“连颖安卫都能被他渗透得跟筛子一样,在胡烈天手底下安插几个耳目,对他来说不是易如反掌么。”

  甘勉道:“据我们的人查到的情报,胡烈天和满连泰二人以叔侄相称,感情犹胜血亲。当年,胡烈天犯了死罪,满连泰得到消息,带人把他从死囚牢里抢了出来。胡烈天当时不过十三岁,刀法就已经闻名西南,性子也极其桀骜。满连泰救出他后,他却执刀伤了满连泰,跑了出去。之后机缘巧合,他被官兵追杀,正撞上满连泰的人,满连泰又救了他一次。”

  “那之后,胡烈天拜满连泰为叔叔。当时正值天下大乱,诸侯并起,隐帝接战报接得焦头烂额,自然无暇顾及南疆,满连泰趁机和胡烈天攻城拔寨,把曲通山以北都变成了他们的匪窝。”甘勉正色道,“这些年,颖安不是没有想过离间他们,但这二人守望相助,从未中过算计。”

  顾凭笑道:“甘将军是想说,他们两人的关系牢固,不是轻易可以颠破的?”

  甘勉淡淡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到时候离间不成,反而被他们将计就计。”

  顾凭在石凳上坐下,懒洋洋地向后一靠:“这县衙刑房是你们的地盘吗?”

  “对。”甘勉解释道,“殿下向来不喜欢受制于人。从来出兵在前,后方不固,是大忌。我们本来是打算从掌控县衙五房入手的。不过,你既然拿到了颖安卫的旗牌,也算是另辟一径。”

  顾凭:“既然是自己的地方,那就好说了,两日之后,找个由头,将这些人放回十八寨吧。”

  这群人里,除了虎须戴莽,还有好几个都是在官府挂了号的。随便擒住一个,都够记一大功,而将他们私自纵放回寨,如果能换来将十八寨一网打尽,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那就是大过。

  甘勉看了顾凭一眼:“好。”

  顾凭扬起唇角:“这件事,烦请甘将军亲自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