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 第71章

作者:千金复来 标签: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宣宁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清早出去,满街都是簌簌的扫雪声。屋檐下的冰凌垂得老长。这里的孩童最喜欢的,就是用石子去打着冰凌玩乐,那清脆的冰碎声,还有他们快活的欢笑,时不时就会洒落长街。

  有时顾凭会觉得,他似乎已经来了很久,有时却又觉得,过去那些日子,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还是无比的清晰。那种清晰会让你觉得,它们似乎就发生在昨天。要不然,那只存在记忆中的面孔,怎么竟会那么分明,那么纤毫毕现,一点也不曾模糊,不曾被冲淡?

  这样想着,顾凭也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时间是过得快,还是过得慢了。

  这一日,顾凭收到一道诏令,皇帝准备在兴安围场冬狩。他也在那一众参加人员的名单之列。

  兴安围场在定州,离宣宁颇有些距离。等顾凭赶到时,这里已是十分热闹。

  兴安冬狩之前也曾有过,顾凭虽并不曾参加,但他也知道,那几次皇帝除了宗亲之外,便只带了朝中品级较高的大臣。似乎没有哪一回,还会将他这种远赴地方任职的官员将领,给召过来参加。

  纷纷议论中,他听见有人道:“怎么今年来的人,像是比往年多了不少?”

  那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一个人道:”你还不知道?今年北狄也会派使臣前来。所以,陛下除了宗亲与朝臣外,还从各地召来了一些平日里表现出众的臣子。“

  “北狄,他们派使臣做什么?”

  那人摇摇头:“不清楚,总归不会是怀着好意。”

  他们又议了几句北狄的事,那个消息最为灵通的人忽然道:“听说这次,太子殿下会带着冠甲军前来呢!”

  顾凭听见这话,想,皇帝把冠甲军的兵权交还给陈晏了?

  他微微一笑,听那人继续道:“昔日,太子最开始建冠甲军时,手中不过只有三千士卒,他就以这三千人马,对上两万,五万,乃至十余万的对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南北群雄谈之色变。那风采,我真是连想也想不出,这一次,总算可以一睹了!”

  “可不是。待太子入城时,便要好好迎一迎。”

  “太子什么时候会到?”

  “这我可不知道了,不过总归是这两日吧,说不准一会儿便到了。”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街道上就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声。

  那喧哗中夹杂着欢呼和尖叫,竟似激动非常。

  顾凭旁边的那群人,个个扯着脖子向那个方向看去,一边四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是太子,太子殿下入城了!”

  陈晏一行人刚进城,就被那穿透耳膜的欢呼声给扑了一脸。

  赵长起忍着扯扯耳朵,试试自己听觉是否还完好无损的冲动,震惊道:“怎么如此狂热?”

  他们之前外出,有百姓前来迎接的次数并不少,但那些百姓就算欢呼,他们为陈晏的威仪所慑,那反应也始终是克制着的,哪像这里的山呼海啸。

  甘勉道:“北狄也要派使臣前来的事,这两天已经传开了。当年殷成被隐帝冤杀后,北境再无人能与北狄相抗,那些北狄的军队便一次次地大举进掠,肆意烧杀,将生民充作军粮的事也时有发生。这些百姓多受其害,所以深恶北狄,这般迎接我们,也是壮势之举。”

  忽然,陈晏拉住了缰绳。

  他的马猛地一顿。

  赵长起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当下,他朝陈晏靠过去,低声问:“殿下,怎么了?”

  这话刚问出口,他便注意到,陈晏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人群中的某一处。

  陈晏的神色没有一丝异样,他的脊背依然挺直,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那握着缰绳的手攥得极紧,令他的手背上都绷出了青筋。

  似有所觉,赵长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在那拥挤得连面貌都分辨不出来的人群中,赵长起看得眼花缭乱,终于依稀找到了一个身影。

  ……是顾凭吗?其实他光凭着那个身形,还真不能确定。

  他转过眼看看陈晏,不知不觉的,他又想叹息了。

  这时,陈晏忽然狠狠一夹马肚,骏马四蹄腾起,他整个人宛如一道闪电,疾驰而去!

第72章

  陈晏身上的气势,若是不加收敛,全然放开,他走到哪里,就能令那片鸦雀无声。

  街道上,那些原本高声欢呼着,尖叫着的百姓,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们怔怔地注视着陈晏纵马驰过的背影。所有的声音,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给割断了。直到那被马蹄溅起的细尘,重新落回到地上,人群中才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随即,那议论声大了起来,竟比最开始时还要热烈。

  顾凭站在那里,也被周围的人扯住问道:“兄台,你可有注意到,方才太子殿下是不是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人拉住顾凭,其实就是在人群中随手一抓。等他转过头,看清顾凭的脸,连忙松开手。

  倒不是他认得顾凭,实在是眼前这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一看就不寻常。

  再者……那人小心地朝顾凭瞅了两眼,他觉得眼前这个风姿罕见的郎君,那双沉静清彻的眸子,不知为何,让他看得有点心悸。

  他一揖,道:“冒犯郎君了。”

  顾凭摇了摇头:“无妨。”

  他转身离开。

  走出很远,他忽然停住步,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当断则断,凡是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再让自己回头看。

  但是刚才在长街上,与陈晏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陈晏那个眼神,竟忽然让他生出了一种感觉……好像他做了什么非常错的事。以往,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没有在陈晏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那一刻,他差点就要转开眼,差点就无法让自己对上他的目光。

  顾凭静静地立着,一动不动。一直到心中那因为见到陈晏而生出的纷乱,还有被他的目光所激起的波动,重新平静了下去。

  他提步走回客栈。

  在客栈中住了一夜后,第二日一早,顾凭赶到了兴安围场的行宫。像他这样从外地赶来的臣子,都被安排在了其中相近的宫室内。而皇帝宗亲,以及朝中众臣们,则分别住在其他的宫室群中。

  顾凭来的时候,离真正入围只剩下三日。

  第三日,就是行宫大宴。

  这场大宴宣告冬狩正式开始,历来规模都是极大。顾凭踏进宴会场时,里面已经是热闹非常。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墨发玄衣的身影。

  陈晏的身边,围着很多凤都的朝臣。那些人就算没有上前找他攀谈,也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不远的地方。这种好像是不自觉,又好像是下意识的簇拥,让那些北狄的使臣频频朝陈晏盯去。尤其是坐在使团首位的那个青年,他的眼珠透着点惨碧色,盯着陈晏的时候,像两盏弹跳的鬼火。

  目光实是不善!

  他是北狄王的大儿子拓邪,也是这次北狄使团的领首。

  当下,顾凭听见许多人嗡嗡的议论声:“这个拓邪,眼神如此放肆!”

  “蛮夫真是好生嚣张。”

  ……

  众人那不满的声音有点高,一个边将听了一会儿,终于苦笑着道:“诸君,声音低一些。”

  他小声道:“这个拓邪除了北狄语,他还精通汉文。会说,也能听得懂。”

  就在众人还有点不以为然的时候,拓邪忽然转过脸,露出雪白的牙齿,朝他们笑了笑。

  这一下,谁都知道他是真的听见了,也听明白了。

  他们这些人,离北狄使团的距离其实挺远的,这样的距离,又是在宴会场这么喧嚣的地方,这个人居然还能听明白。精通汉文……这可不是一般的精通啊!

  在众人脸上都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惊愕的时候,那拓邪像是看到了很有趣,很令他开怀的事。

  他骤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举起酒杯向口中倾倒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会场,回荡着他的狂笑声!

  那毫不掩饰的不屑,毫不掩饰的狂妄,一边笑着,一边用一种“我观尔等,如鹰视群兔”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扫视者殿内诸人……激得好多武将牙关越咬越紧。

  北狄的使臣们配合着他的笑声,也都开始哄笑起来。一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顾凭看向盛朝众臣们那义愤填膺的神色,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目光投向陈晏,似乎是在等他发话。他的心微微一跳。

  这时,他看见拓邪深沉碧绿的眼珠瞟向陈晏,那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压得极深的得意!

  不对!

  这个拓邪,似乎是想用这个办法逼陈晏出手。

  他既然这样算计,肯定是还有后招。无论如何,陈晏不能踏进这个已经准备好了的陷阱。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顺着拓邪的意思去做。

  就在顾凭心念急转时,他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音:“他在笑什么?”

  一旁的内侍低低道:“殿下,可不要问了。”

  那是个相貌颇为秀致的小童。皇帝膝下众皇子中,年纪最小的是由宋才人所出的十一皇子陈璋。今年不过六岁。见那个内侍不肯答,陈璋撇了撇嘴,他继续睁大着清澈的眼,朝拓邪看去。

  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他小声道:“他笑得让我不舒服。”

  何止是他不舒服,场中不少人脸孔都涨红了。就在四周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气氛中,隐隐流荡着一股一触即断的紧绷时,陈璋听见了一道清冽的声音:“殿下想不想让他不笑了?”

  那声音很轻松,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璋疑惑地望了过去,那人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说完,顾凭含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

  拓邪大笑不止。

  就在他的放声狂笑,将许多人的怒气给震得翻涌的时候,忽然的,场中响起了一道清脆响亮的童音。

  那童音也在笑,笑得极脆,笑得极响。拓邪笑几声,他也笑几声。但显然,这小童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重复着“哈”这个字,那声音稚嫩中,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板正。这孩童的笑声,和拓邪的狂笑一来一回,一唱一和……这一幕,怎么有种无法形容滑稽?

  拓邪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笑不下去了。

  突然,一个盛朝的臣子给笑出了声,随即,整个场中笑声四起。

  在四下投来的目光中,拓邪慢慢闭上了唇,他双眼如狼,狠狠朝陈璋望过了去。就在他瞪来的那一瞬,顾凭微微侧过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拓邪的目光落在顾凭身上。

  陈璋小声道:“他的眼神好凶。”

  顾凭:“十一殿下害怕么?”

  陈璋懵懵地问:“我要怕吗?”

  顾凭一笑:“既然这么问,想必是不怕的。”

  “嗯。”陈璋挺直了背,莫名感觉心情更激扬了,“我还要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