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 第4章

作者:弹冠按剑 标签: 朝堂之上 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见四下无人,贺重霄点点头,轻声道:“明枪暗箭,不得不防。”

  “你是怀疑……与蕃人勾结?”

  斐栖迟平日里虽然是个话匣子,但也并不愚钝,一下便明白贺重霄所指为何。虽然目及之处看似无人,但小心起见,斐栖迟还是并未把那位大人的名讳说出声来,只是在贺重霄放在自己身侧的手背上轻轻比划出一个“林”字。

  毕竟功高盖主,像林家这般权倾朝野的世家大族,即便告老还乡也不一定能得一善终。何况,曾有传言声称林相年轻时曾在南诏边境游历,与北狄的关系有些微妙,虽说空口无凭,但也极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林家终究是不得不防。

  向来不习惯于与他人接触的贺重霄不由得略微皱了皱眉头,但见斐栖迟此番动作如此自然,并不像有意而为之,一贯话少的他也不会出言责备些什么,只是移开目光,冲对方有些僵硬地点摇了摇头。

  “那是……”

  话刚出口,斐栖迟自己也觉着不大可能,林相即便胆大包天也断然不会与外族勾结,毕竟此事于己并无益处。又忆及今日早朝时贺重霄请求圣上下的诏书,电光石火间,斐栖迟心下便已一片清明。见斐栖迟心中了然,贺重霄便冲他轻轻点了点,斐栖迟便也点到为止,不在此事上继续深究。

  “哦,对了。你怎么又把陛下此番赏赐的金银绸缎送到我们府上来了?”见贺重霄不愿多说,斐栖迟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我无双亲,家中也未有女眷,绫罗绸缎自可不必,金银之类亦不曾缺。”

  “……倒也对。”

  斐栖迟觉着贺重霄所言非虚,倒也有那么一二分道理,本想将他送上府内的物什归还回去,但转念又想凭着对方这看似清冷,实则倔强得和牛似的的性子,自是不会接受,也就只得作罢。像又想到些什么,他便又换上了一副贼兮兮的笑容,凑近贺重霄道:

  “不过话说回来,凭你这身份与皮相……啧啧,那可都是一表人才,看上你的姑娘家应该也不算少,可你怎么就不成家呢。”

  平日里斐栖迟也没少拿这事调侃他,贺重霄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略微睨他一眼,淡淡道:“你不也是。”

  “哎……这可不一样。”斐栖迟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贺重霄的肩膀,继续道,“我认识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那可比你一天说出的话还要多,再看看你……”

  “忧患不除,无以为家。”

  并不想斐栖迟这种压根就听不懂他人解释的话痨继续纠缠下去。斐栖迟话音未落,贺重霄便淡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话语中没有夹带任何想大展宏图的豪情壮志,平静的仿佛一汪波澜不惊的池水。

  “啧……你当你冠军侯转世呀,我还封狼居胥呢……算了,和你这种不开窍的呆瓜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想邀你明日一同去阅春阁,但看你这得入定僧的冷淡模样,你要是会去,太阳就得打西边升起来了。你呀,还是操心你的国家大事去吧。”

  斐栖迟也不是个会自讨没趣儿的主,见贺重霄这幅油盐不进的清冷模样,将双臂抱于脑后,半带戏谑地抱怨一番后,也就就此作罢。

  申时。

  本该出现在麟德殿内宴请群臣的萧憬淮,却下了行了许久的马车,穿过数道回廊,七弯八拐地行至一间掩映于一片四季常青的松竹中的禅房前才停下了脚步。

  此处地处城郊,幽静万分,静心聆听甚至能听见淙淙流水轻抚岸礁的清脆声响,令人拍案叫绝的是林中的这眼泉水虽看似通透,却并未至“至清无鱼”之地,时不时便会有几尾调皮的红鲤悠哉悠哉地甩着尾巴,在犬牙交错的石头间灵巧穿行。

  临行前,萧憬淮便已命一宦官于申时前去传话,说自己身体不适,恐会迟些时刻再到,各位大人可自行用膳,无须忌讳,并早已在宴会中埋好眼线。虽说此番并不一定能探听到多少虚实,但至少好过自己见着一群阿谀奉承之人在宴上觥筹交错勾心斗角。

  摒退左右侍卫,萧憬淮在门前停顿少许,定了定心神后,便抬手推开了面前的木门,伴随着“嘎吱——”一声的细响,禅房内的景象便悉数映入眼帘。

  屋内,外厅布置的极为简练,但却处处流露着几分古意,无非是几个蒲团,与几盏如豆青灯相伴。禅房内并未如古刹般供奉着各类佛像,最引人注目的居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红木书柜,上头归类摞放着上百卷卷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朝着那沉闷而又极富规律的木鱼声缓缓走去,萧憬淮便寻至一里间,本还寻思着是否要叩门惊扰这木鱼声,却见仿佛早已知晓会有人登门拜访一般,里间的房门却是半掩着的,透出几缕让人心安的沉香味。

  “国师。”

  见敲木鱼之人并未有任何停下的意思,在门口踟蹰少顷后,萧憬淮终是开口轻唤后步入屋内。听见脚步声,蒲团上端坐的僧人停下了轻微的诵经声,却依旧双目轻阖,甚至连那“笃笃”的木鱼声也并未紊乱分毫。

  “陛下莫不是有心事。”

  “国师……何以见得?”闻言,萧憬淮的脚步微微一滞,在距僧人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

  “陛下的脚步素来不徐不急有条不紊,今日却平添几分浮躁不安,只怕忧烦着陛下的并不仅仅是这国事。”

  直至此时,那身披褐色袈裟的僧人才停下了手中的犍稚,明明已年逾古稀,睁开的双眼却深邃的似那浩渺星辰,而他左右眼角的一道笔直的骇人刀痕……竟显示着他竟是一盲人,而且还是被人生生割瞎了双眼!

  萧憬淮微微一怔,心下一片骇然,但对对方察言观色能力之强的惊讶,旋即却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他略微抿了抿嘴嘴角,终是压下内心的这股骇怪,开口道:

  “想必国师已知朝中时局动荡,而蕃军又兵临城下,此番前来正是想请教国师对此有何见解。”

  “陛下心中早有断数,又何必拿绵延万世之事来询问一将死之人。”老者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重新闭上双眼,语气淡然出尘却又不卑不亢。

  “陛下登基之时曾请老朽算过一卦,得出的为一谦卦,寻常国君若得此卦皆是喜上眉梢,自认天下已是太平盛世海宴河清,陛下却言‘祸福相倚,怎知这吉卦是否亦为祸患’,陛下能出此言,而今又岂会不明。”

  萧憬淮闻言剑眉微皱,沉吟半晌后似想说些什么,但却并未言语出口,似是看穿了他的内心的纠结烦闷,老者放下了手中击打木鱼的木槌,自蒲团上站起了身来,关上了禅房的木窗。窗外,几只归巢的鸟雀正在窗棂上下叽叽喳喳的来回蹦跶,时不时地发出两声啁啾。

  “想必申时已过,陛下此番匆忙造访想必还未曾用膳,不妨让老朽为陛下做一道菜罢。”

  未等萧憬淮出声应答,那老者便已走出房门朝后院走去,萧憬淮见状虽心生疑惑,并不明白对方欲意为何,但因心知即便出声询问对方也不会回答,只得起身跟了上去。

  待萧憬淮行出里间后,老者不知何来的神通,竟在这片刻功夫间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儿进了庖厨,萧憬淮虽对对方这幅故弄玄虚般的行为颇为不解,却也随之走入了庖厨之内。

  走进庖厨内,便见灶中已有几簇柴火闪闪烁烁,而老者一手操刀,一手摁住鱼尾,那僧人随已老态龙钟,但他的动作虽不算行云流水,却也干净利落,手起刀落间,那条鱼的内脏便已如庖丁解牛般剥离得干干净净,动作流畅得完全不像一位患有眼疾的老者。

  当老者将各色调料准备妥当时,锅内的油竟正是刚好温热,老者便抬手将那条剖杀干净的鲤鱼丢入锅内,待鱼肉面上的浮脂收干后,便抽出几根木柴,减小了火势。并不将那鱼儿在锅内不停搅动,老者只是转而又找出一旁木柜中的几个瓶瓶罐罐,在一个有着缺口的破旧瓷碗中调起了香料,等那鲤鱼的一面受热均匀入味后再翻至另一面。

  从备料下锅到配料起菜,从始至终,老者做菜的时间时间与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一丝不苟,如同用漏斗般精确计量过一般,这令萧憬淮不由得心神一动,心中惊异更甚。

  “陛下如此聪慧,想必已知老朽欲言为何。”

  “治大国……如烹小鲜。”望着老者将那盘烧好的鲤鱼与一双碗筷端至面前的桌上,萧憬淮缓缓道。

  “是,但也不全是。”

  在老者的眼神示意下,萧憬淮拿起那双竹筷,扯下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不过是一番简单的烹烤,鱼肉竟是咸鲜回甜,油而不腻,酱汁香料也收得是恰到好处,虽不敌凤髓龙肝玉盘珍羞,却令人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治国之道的确如这烹菜一般,定菜类为国之大政所向;选食材是人才之擢拔贬抑;而这烧菜的顺序火候,乃至调料的轻重缓急都与治国之道大同小异,但这些却都不是致要之处。”

  说至此处,那老者停顿少许,向萧憬淮所坐处望去,明明不过是个瞎子,但那清澈明净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此人仿佛能参透万物——眼盲而心不盲大抵便是如此。

  “致要之处乃是用心,识人察物如此齐家治国亦是如此。”

  “……用心?”对老者的回答有些迷惘,萧憬淮眉头微皱,抬眸望向老者,眼中似有颇多不解。

  “眼睛会被假象蒙蔽,耳朵会被流言堵塞,唯有用心感受到的才是真相之所在……对贺家那孩子更是如此。”

  “国师可曾认识他!?”完全没有料到老者竟会提起那人,萧憬淮先是一怔,尔后便急忙开口问道,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贺家灭门前,我与他母亲曾是故交,老衲也与那孩子曾有过短短数面之缘,他看似光风霁月骨子里却倔强得打紧,认准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这点也是他们族人的一贯之所在。”面对萧憬淮的诘问,老者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语气平淡依旧。

  并不在意因震惊而张了张嘴,似乎想言语些什么的萧憬淮,老者继续缓缓道:“老朽自知陛下是为那孩子的身世所烦忧,贺家虽反煜复梁,但其全家满门早已为太.祖所戮,便是余下这么个不知其根系所在,首丘为何的幼子又有何妨?”

  “人生苦短,世人大多碌碌无为,并不是其不够努力奋发,而是不明心中之所要究竟为何罢了。还望陛下拭去明台之尘埃,明心中之所望,方能无所悔恨。”

  “老衲有一云游劣徒名曰秦徵,常年于剑南道处云游炼丹,我已托人送去书信,此番与南诏交战,他或许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说罢,老者双手合十冲萧憬淮施以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里间里便再次响起了“笃笃”的木鱼声。与来时不同,此时的木鱼声更为空灵,似那最后一点杂质亦被滤去的溪水,明净、透彻,不带一丝眷恋,却能洗濯万物。

  “……谢国师指点迷津。”在老者看不见的地方,萧憬淮伫立良久,沉吟片刻后,终是展袖俯身,对着里间的方向深深施以一揖礼。

  阴影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萧憬淮眉头紧锁,神色变了又变,平日里皎若星辰的双眸中光线影影绰绰,那晦暗中甚至掺杂了那么一丝……悲哀与无奈,但这些表情最终却悉数化为一个自嘲的笑意,又在阖上禅房木门的那一刹那化为了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嗯,想要光复前朝作死被新朝太.祖灭门,贺家的家世的确挺狗.血的。

  (PS,本章关联《少爷少夫人》…其实也没啥太大关系x)

第7章 酒三杯

  平日里清冷无人的麟德殿此时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温软热暄模样。官员们正忙着彼此恭维寒暄,几个模样乖巧的女侍正立于一旁,待至需要时便帮着添杯加盏。凝脂似的酒面波光粼粼,推杯换盏间,破碎的酒花上回旋着众人各怀心思的笑意。

  不久前一宦官传话说陛下龙体抱恙,恐会迟些时刻再到,各位大人可自行用膳,无须忌讳,但即便天子并未入席,宴上的觥筹交错也依旧未减。在这丝竹糜糜,其乐融融后,仍掩着几分庙堂之上的虚与委蛇。

  因边疆战事并未完全安定,这次宴会倒也一切从简,仅有不过十个舞女与乐师在殿上起舞伴奏,殿内的装饰虽不缺少也并非奢靡辉煌,虽说不少官员暗地里唾骂萧憬淮城府深沉荒.淫无度,但却都不得不承认其着实深谙省时度事之道。

  贺重霄素来性情清冷不喜喧嚣,对这类宴会自是能避之则避之,像这次这般实在躲避不了了也不会在宴上把酒言欢曲意逢迎,只是孤身坐于一隅,偶尔点点头以回应他人的奉承。

  因官阶高出贺重霄些许,斐栖迟所坐的位置与贺重霄并不处于同一座向,与他恰恰相反,斐栖迟倒是凭着自己豪迈直爽的性子立马便和周边的官员打成一片交谈甚换,偶尔再与那歌姬舞女调笑打趣一番,乐得个好不自在。

  瞥见贺重霄独自一人在那傻坐着,斐栖迟三番五次地冲他好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与周围的官员搭个话,熟悉熟悉,可贺重霄却对此置若罔闻,依旧独坐一角,并不主动与他人搭话。

  “贺将军,听闻与南诏的这场战役,这三军之计是您所为,当真是有古怀柔伯与车骑都尉之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下官这有回鹘进贡时陛下赏赐的葡萄美酒,不知将军可愿小酌一二?”

  毕竟此次天子赐宴打着的是嘉赏与南诏交战的将领,即便贺重霄不主动与他人搭话,自有那些者不请自来。酒过三巡,一年近而立的白面文官,起身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面上的伪善的笑意里透着几分圆滑世故。

  此人名江如练,当朝户部侍郎,兵部尚书江沅的远方表哥,为人圆滑市侩却并没有多少真才实学,比起他那龙标夺归,在殿试中博得头筹、大放异彩的新秀表弟简直是霄壤之别。江家一介小门小户,而江如练这种阿谀逢迎之人更在林相的一手提拔下才能在官场占据一席之地,此人的立场自是不言而喻。

  虽说贺重霄孤身一人无家族倚靠,看似并无所属阵营,但他与斐栖迟的交好众人怎会不知,自是默许将其划分在清流派内。

  贺重霄又岂会不知江如练此番话语看似吹捧,实则是在借“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典故嘲讽自己?他素来极其厌恶这般八面圆通之人,自是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并不搭理。

  生生吃了这么个闭门羹,江如练面上自是挂不住,一阵青白,攥住酒遵的指尖也用力到有些发白,周匝的一众官员见气氛不对顿时也自觉停了攀谈说笑的声音,殿上一时竟有些诡秘的安静。

  “哎,江侍郎,不知你可能割爱,将这琼浆玉液分我一杯?贺兄素来不喜饮酒,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见局势不对,斐栖迟立马接过话头,举起酒杯起身走到二人中间冲江如练道。

  “斐将军说笑了,将军若是也想小酌一二,自是无妨,来人,给斐将军上酒。”

  看着宫人给斐栖迟斟上慢慢一杯酒,斐栖迟将其一饮而尽并大赞“好酒”后,江如练转身冲贺重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继续道:

  “斐将军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爽朗痛快……但贺将军,您也不好驳了这一点心意吧?”

  “不就喝个酒吗?婆婆妈妈的像个什么样子!我齐某人最见不得别人退三阻四的了,贺将军,你能不能拿出点军人的气概痛快点,别扫了在座诸位的兴致。”

  正当众人僵持之际,一身量魁梧须髯如戟的彪形大汉拍案而起,看向贺重霄的眼中颇有不屑,这大汉便是北定了西突厥,并协助圣上开立了北庭都护府的骠骑大将军齐晟,此人性格直爽豪迈又身负赫赫战功,平日里早已对同为武将性子却冷冽如冰的贺重霄多有微词,见此情形更是甚为不满。

  “江侍郎,如此可行。”接过江如练递来的那杯酒水并将其仰头一饮而尽后,贺重霄面无表情地将那酒遵重新递过还给了对方。

  江如练一怔,显然未料到贺重霄竟接过了这杯酒,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先前的神色,抚掌笑道:“……贺将军果然也是个爽快人,倒是江某方才唐突了,若有得罪还望贺将军见谅。”

  “哎哎……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江如练走后,宴席又恢复了先前的喧嚣热络,斐栖迟也不坐在先前的席位上,干脆直接凑到了贺重霄边上,小声询问道。

  “并非不喝,只是喝酒误事,所以不常喝罢了。”

  有了江如练这一出,加上斐栖迟这尊活佛又跑了过来,这下倒是没人再来贺重霄这碰刺儿了,贺重霄也算是乐得清静。

  “啧……那你这酒量还真算是深藏不露,不过江如练这厮还真是惹人厌烦,明明无才无德还偏偏喜欢仗着右相的权势狐假虎威,活像只只会食人血肉的蚊蚋,这么好的宴席都被他搞得让人倒尽胃口!”

  “皇上驾到——”

  正当斐栖迟凑到贺重霄身旁耳语时,便听得小黄门那尖细的声音在麟德殿内响起,殿门洞开,萧憬淮着赤黄弁服步入殿内,众臣及歌舞宫人见状随即撩起衣袍下跪叩拜,口中山呼“万岁”。

  “诸爱卿平身,此番宴会是为庆贺辅国、云麾二位将军凯旋而设下的宴席,各位皆是我大煜之股肱栋梁,在此宴席上大可畅所欲言,无需拘谨。”

  萧憬淮展袂落于面南的主位上时,透过白玉冕旒的缝隙朝先前正在拉扯耳语的斐栖迟与贺重霄的方向睨了一眼,贺重霄倒是泰然依旧,而方才扯着贺重霄衣袖的斐栖迟却是面有尬然地低了低头。

  “此番大胜南诏自是令朕颇为欣喜,这第一杯酒朕便敬在座的诸位,若无诸位爱卿的恪尽职守,便也换不来此番蕃人退却百里的全胜。”

  “至于这第二杯朕便敬江尚书于江侍郎,你们二位棠棣手足一人分任兵、户二部,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无你二人坐镇后方,调度得当,前方的将士恐难以安心杀敌陷阵。”

  见萧憬淮抬手将酒樽举向自己的表弟,官阶本不如江沅高的江如练倒是跳脱了出来,激动地饮下一杯后,俯首跪拜在地颤声道:

  “……陛下的这杯酒微臣们可不敢当,我们兄弟二人虽掌粮草辎重,但真正治敌千里的还是斐将军与贺将军,我等不过是一介小小文官,担不起陛下的此等厚爱殊荣。”

  江如练的这番话语也算是巧妙,既无邀功之虞,也顾全了两方颜面,着实圆滑,而宴上的气氛也随之逐渐热络了起来,轻歌曼舞金谷酒数间,酒过三巡,众人也渐渐喝酣了胆,相互间的敬酒言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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