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岭之花 第43章

作者:妙机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古代架空

  夸就夸吧,还带上他作甚?!

  哪怕是章村长这样心平静和的人,也被裴照檐搞得满腹怨气,额头上几青筋若隐若现。

  ……

  朝术突然对裴照檐和睦友善可不是因为他回心转意知道该讨好他裴小将军了,而是他忽然想到杜如兰的仇还没报,朝术可咽不下这口气,就在刚刚忽然心生一计——挑拨离间这二人。

  看他们两个内斗,可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有意思得多。

  看起来杜如兰还没告诉自己的同伴,是他使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逼得他不得不干这种利于百姓之事。

  朝术也看出来了,直到现在为止,裴照檐都还以为他是主动在为百姓做事呢。

  于是他对裴照檐的态度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亲昵,裴照檐一时间竟还有些受宠若惊。

  很快他就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脑海中剔出去,他怎么会觉得朝术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还对他心软呢?

  太子殿下甚至尸骨未寒,他有这种想法岂非与禽兽无异。

  朝术比他想象得更懂人心,一眼就能看出来裴照檐在犹豫什么。

  他眼睫微垂:“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没有救殿下。”

  “可是裴照檐,你就只信杜如兰的一面之词,从未想过我有没有什么苦衷,也不曾来问过我。”

  他们回了李大娘的家,村中普遍家贫,也没什么油灯,便只能借着月光谈话。

  但是朝术眼中的泪光太刺眼了,裴照檐曾经见过西域进献的琉璃,在日光反射下的光线会刺痛他的眼睛,现在这两粒泪珠和红通通的眼眶杀伤力竟然不亚于琉璃。

  他心口竟还有些酸涩,不过可不能叫对方给看出来。

  “什、什么苦衷?”裴照檐竟也顺着朝术的话问下去。

  他知道不该被人牵着鼻子走,但他就是想听听朝术的解释,万一是他们之前都误会了他呢?

  上钩了。

  朝术想。

第47章

  深冬寒月, 雪堆了一层又一层,朝术慌慌张张地把刚洗好的衣服给抱去晾晒,手指头冻得像是一根根红肿的萝卜。

  宣春宫的人可没有同理心, 嬉笑着叱咄他赶紧将那些湿哒哒的衣裳给晒好,免得晚了他们就穿不上干净的衣裳。

  朝术无法, 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只能任人宰割。

  当时他年岁尚幼, 总有那么一两个良心未泯的宫娥忍不住想帮他, 却被人拉住, 道:“你去帮他作甚, 看他那孤僻样子, 阴森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你去帮了他还不一定能落得个好呢。”

  宫娥犹豫了,于是朝术便只能在大冬天一个人孤零零地晾晒被子,他的手回去之后又红又肿,后来理所当然地落下了病根,每到冬日便会生疮, 又痒又痛。

  现在要敷好久才能止住那些痒麻。

  宫人也没说错,他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后来朝术就令这些人同他们的主子一块儿进了浣洗局,夜香库, 宫中最脏最累的活便由他们来一力承担。

  所以,裴照檐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呢?

  朝术扮可怜也是得心应手,声音哽咽, 潸然泪下:“我之前一直未同你们谈殿下的事, 是因为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殿下对我恩重如山, 便是再无情无义的人也会有感于他的宅心仁厚。他当日同我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他赶赴黄泉的是他的生父,是当今的圣上,叫他如何不心灰意冷?”

  裴照檐还是狐疑,他实在不信太子殿下是甘愿放弃手中权势的愚忠愚孝之辈,可谁又能真正知道殿下的想法,知道帝王在殿下心中的份量呢。

  “我知你不信我的一面之词,但我那儿有殿下的亲笔信,殿下宅心仁厚,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身亡后,你们会……对我出手。”

  他说得信誓旦旦,又饱含痛苦之色,裴照檐其实已经将心中的信任从六分提升到了八.九分。

  “那之前你怎么不将那些亲笔信拿出来啊?”裴照檐嘟囔,“害我们误会你那么久,也不解释一下。”

  朝术迟疑,泪盈于睫,欲说还休地看他。

  跟他这位八百个心眼子的朝总管待在一起,裴照檐就算是再怎么迟钝也得打起精神,强迫自己分析他那些话以及一个眼神中所包含的意义所在。

  他迟疑地问:“可是有什么原因?难不成是四皇子胁迫了你?”

  此话正中朝术下怀。

  “之前亲笔信不拿出来,是怕你和杜如兰二人不信我,认为这是我伪造的,至于之后……”

  朝术表现得难以启齿的模样,正是他这样的态度才让裴照檐更急切了,抓着他忙问:“之后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怎么不说,拿出你平时冷嘲热讽我的高傲来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替你主持公道?”

  怎么越说越糊涂了,朝术顿住,不理解裴照檐如此急切的原因。

  他冷心冷肺惯了,早就习惯忍受他人的恶意,唯一到手的善意扭曲了,此后再无法将心间为他人敞开半分。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事在很大程度上与杜如兰有关。他知你……”朝术闪烁其词,“知你对我有其他想法,于是让我瞒着你别把此事说出来。我已经害了殿下,不能再害了你。但是我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不要将我说的告诉杜如兰,行么?”

  朝术吸了吸鼻子,他趁着裴照檐义愤填膺时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生理泪水从眼眶涌出,眼睑就好似打翻了女子的胭脂盒,晕染出妖异的红。

  若是杜如兰在这,定然能够分辨朝术话里的真假。

  可惜面前的人是裴照檐,这个傻子平时直面的多是直来直去的砍杀,便是兵书上的奇谋策略也是在行兵打仗上,对他来说极容易破解,少有这样弯弯绕的阴谋诡计能让他头疼。

  他见一向傲骨凌霜雪的朝术成了这可怜的模样,脑子里哪还能装得下多余的想法。

  裴照檐也没多做思考,拳头都硬了:“我早就知道他想分开我们两个!他究竟是想帮我还是害我,杜如兰他……”

  裴照檐拧紧眉头,忽地想起很早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以他粗枝大叶的性子,肯定会早就把那件事抛之脑后,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却发现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手中的利箭擦过朝术的肩膀,杜如兰那颤动的瞳孔。

  杜如兰他敢说,他当时没有半分心动吗?

  朝术迟疑,他方才随口胡编乱造的话,却没想到裴照檐那么激动,难道这小子是真的对他有那种心思?

  不、怎么可能呢?

  别开玩笑了,他们这样的贵公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小的阉人有别样的想法。

  朝术冷漠地垂下眼睫,语气却是古怪的温柔:“裴公子,你会帮我的吧。皇帝交给我这样一个难题,便是圣旨命令,就算是为了殿下在乎的黎明百姓,我也要去做的。”

  小太监的软,不是一开始就顺从的怯怯柔软,而是冷漠高傲的雪狐收敛爪子的施舍般的软,得是怎样的君子才不会倾倒在他的绛紫衣袍下。

  “好。”裴照檐喉结滚动,他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踩在云朵上似的。

  很狼狈,但是看见朝术勾起唇瓣的模样,又仿佛一切都值得了。

  ……

  朝术觉得自己还是失策了。

  他算计人心成瘾,想过裴照檐会跟杜如兰翻脸,也想过杜如兰会化险为夷,两人重新联手对付他,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陷入险境时,一起来救自己的杜如兰还会同裴照檐和张笺二人对峙。

  那么危险的时刻,他们不想要命了,朝术可还想要得很!

  这天艳阳高照,原处的黛山晕染出上浓下淡的青墨色,连平日里最扰人的鸟雀看起来都顺顺眼极了。

  他将人证物证一齐交接给了张笺,虽然处理这些事情弄得疲惫不堪,但完完全全凭自己的实力完美解决所有事,还是让他意气风发。

  锦衣卫的效率快得也让他惊喜交加,对张笺更是百感交集。

  在离开卫所前,张笺主动拦住他:“朝朝,你难道不想知道以前的事了吗?”

  朝术忽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他婉拒了张笺:“我现在想明白了,以前那些事肯定是太痛苦了,所以我身体才会刻意忘记。即便现在记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十几年过去一切都物是人非,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他这话说得刻薄,张笺愣在原地,喉咙干渴,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里面,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小时候乖乖软软的奶团子,长大后真的就会变成这样冰冷无情的蛇蝎美人吗?

  张笺觉得心脏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捏住,大仇未报,他不该耽于儿女私情。

  可他是朝朝,是他自小便护在身后的幼弟啊。

  张笺悲伤地注视着朝术冷清的背影,清瘦孤绝,每走一步都好似带着永远回不了头的决绝气势,当真是个高傲到极致的人。

  他不知自己何时泪眼模糊了,转头伏在桌案上,静静地缓了一两秒后,发现了多出来的那枚玉佩。

  这是朝朝的,他应该还给对方。

  就好像特别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就可以转过头去找朝术了。

  然而等他出去后,却没发现朝术的身影。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都没有之前消失在他眼中的绛紫衣袍。

  张笺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有没有看到一位面色如霜的美貌小公子,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他眉头紧锁,一下就发觉了不对劲。

  按朝术的脚程,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的。

  张笺心中一紧——对方很有可能是发生了意外。

  他忽然想起了朝术最近是在为老皇帝办危险的事,倘若世家大族知道了,恐怕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置而后快了。

  他不应该这么大意的。

  张笺面色生寒,怒气滔天。

  原本锦衣卫的人还好奇他是不是被人抢了老婆,也被吓得好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的鸭子,不敢瞎说话惹他生气。

  穿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指挥使神色冷酷,大刀金马地跨坐在椅子上,冷冷道:“兄弟们,该干活了,你们的刀也是时候饮血了。”

  几十名器宇轩昂,身披黑色斗篷的锦衣卫齐声道:

  “是!”

  ……

  朝术醒来的时候觉得头还昏昏沉沉,他现在倒是明白了,身边没个保护的人确实有点麻烦,遇上今天这种事他就毫无反抗之力。

  即便是现在学武也来不及了,别人都是根骨清奇,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才最终成为武艺高强之辈。

  他至多能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蒙汗药的滋味很不好受,朝术都有些后悔之前给萧谦行下那么多剂量的药了,现在他浑身都软绵绵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手还被紧紧捆住,都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

  这种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别人身上的滋味实在是太糟糕了,要是让朝术选择的话,他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但是现在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问题,哪有资格谈以后。

  仇家遍地的朝术甚至都不敢去思考这次绑自己的人是谁。

  是四皇子的敌人,还是说是被他以前施以极刑的犯人,亦或者是……世家大族?

  朝术又一次后悔自己之前无知无畏的行为,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敢在锦衣卫的地盘上就动手,看来棘手程度超过他的想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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