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岭之花 第49章

作者:妙机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古代架空

  现在岂不是太子一脉的人都知道他犯了藏匿重犯的欺君之罪,背上这个天大的把柄,他就不得不为他们做事,给他们传递消息了。

  反正这酒他是喝不下去了,朝术坐立不安,吐出来的浊气都带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儿。

  结果裴照檐非缠着他不让他走,这狗东西本身力气就大,喝了酒之后仿佛失去神志听不懂人讲话,抱着他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是裴家的媳妇儿,他日后会好好疼他之类的鬼话。

  朝术听了就当个笑话,裴照檐喝得烂醉,他也不想跟个醉鬼一般见识。

  可惜挣脱不得,他没办法只能忍耐。

  但当第二天因此病得从床榻上爬不起来时,朝术就恨不得把裴照檐抓过来扇个几巴掌,昨儿个他就不该心软,就应该不顾脸面吼着让下人把对方给扯开!

第54章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脱丝。

  朝术心知此事不能全怪裴照檐,他本就不能算得上是身强体壮之人,只是一直在这宫里头摸爬滚打, 变得皮糙肉厚,小病小痛都得扛着忍着而已。

  这病来得急且重, 还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 不成想他第二日竟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应该是之前淋雨从郊外骑马飞奔至紫禁城, 又在昨夜同裴照檐吹了一夜的冷风, 邪风入体所至。

  可人终归是免不了迁怒他人的劣根性, 他一想到裴照檐就忍不住磨牙羞恼, 将此事怪罪在他身上。

  头昏昏沉沉的, 朝术觉得浑身绵软,缩在被子里都起不了身, 喉咙干渴,连思考都变得艰难。

  怨不得那么多人生了病后,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偏偏是这种关键时刻,裴照檐要入边关,萧子宴也要去赈灾了, 他还怎么搞小动作。

  朝术力不从心,就算再怎么恼恨也没办法。

  四皇子还来看过他,对方好似想近身, 但被身边的人劝阻了——朝术毕竟得的是风寒,若是传给他萧子宴可就是罪过了。

  于是萧子宴便放弃了进来的想法,只站在外边隔了一扇门同他讲话, 说是给他安排了太医, 嘱托他一定要养好身子。

  对方还在外面说该给他单独批一间殿, 若是殿内缺了什么, 都可以安排人到晗辉宫来要,他不会短了他的一切需求。

  萧子宴还说自己不日之后就会离开,踌躇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要求朝术必须来送他的鬼话。

  朝术恹恹的,特别不想在自己身体不适时应付萧子宴,可是他别无选择,只好强撑着身体说了些场面话。

  幸好萧子宴这个时候还知道体贴一下下属,听了朝术嘶哑的声音,让他不用开口,多注意身子,早日休养好便是。

  朝术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了,他意识实在模糊,最后也不知道萧子宴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又说了些什么话。

  朱漆的门窗透出些许光亮,一道人影逆光走进来,朝术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他哼了两声,说不出来话。

  朝术只迷迷糊糊地察觉到好像确实是有人进了他的寝室,还给他擦了额头、身体,不是他病糊涂了的错觉。

  他起初以为是阿楠,但又觉得触感和气息不对,他是对感觉极其敏锐的人。

  这人身上带着那股魂牵梦绕、他永生永世都难以忘却的冷香,擦拭身上时平静温柔的力道,他偶尔也会感受到。

  朝术掀开眼皮,他以为自己睁大了眼睛,实际上也只掀开了一条小缝,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看见那清瘦绰约的身影。

  温热的水杯喂进口中,朝术的喉咙舒服多了,身上黏黏糊糊的汗也被擦干净,变得清清爽爽。

  他想,可能自己还是在做梦吧,这人多半都不会是萧谦行吧。

  伺候人的事都能干得这么娴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会做得出来的事。

  期间太医已经来看过一回了,还给朝术开了药。

  黑糊糊的药汁哪怕是在生病期间的朝术闻到都蹙起了眉头,恨不得敬而远之。

  可惜事与愿违,给他喂药的人胆大包天,才不会管他情不情愿,一勺一勺地将酸苦的药汁往他嘴巴里面灌。

  朝术牙关摇紧,对方就捏着他的下颚,说什么也要他张嘴。

  竟、竟还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嘴对嘴给他喂药!

  朝术浑身失了力,无论如何都反抗不得。

  最后还弄得自己下巴一塌糊涂,狼狈且纠缠的喂药才结束。

  嘴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朝术闭着眼睛都想呕吐漱口,最后嘴里被塞了一块甜滋滋的东西,在舌尖上翻滚,才把那种酸苦的反胃感给压了下去。

  他迷迷糊糊地将要睡去。

  萧谦行盯着他看,也给自己弄得满身大汗,他想,这恐怕算得上是自己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病人最是难照顾,尤其是放在心上的,凶一点不行,力道重了也不行。

  他原本不想在朝术身边安插人,但朝朝总爱受伤,实在是让人难以安心。

  暗卫向他汇报朝术得了风寒一事之后,萧谦行就匆匆赶来宫中,正巧与萧子宴擦身而过。

  想来在宫中的萧子宴也是一得知朝术生了病,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眸色冷了不少。

  病弱的朝术少了平日里的凌厉森然,多了几分柔弱可欺,脸颊泛红的模样非常惹人怜爱。

  他一面让人唤来太医李韫,一面亲手替朝术擦汗。

  侍奉的人在一旁战战兢兢,诚惶诚恐道:“殿下,让奴才来吧。”

  萧谦行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对方就很有眼色地退下。

  朝术呼出的气都是绵长虚弱的,一下一下,萧谦行并不顾及所谓风寒传人的话,低下头,轻吻一下对方滚烫的脸颊。

  “殿下、殿下……”

  生了病的朝朝,连细弱的声音都仿佛是狸奴在叫。

  萧谦行立起身,用湿帕子一根一根地擦拭他的手指,瞳珠漠然:“你嘴里唤的是哪位殿下?是萧子宴,还是萧谦行?”

  朝术神志不清,手还被人抓着又揉又捏,他小声哼哼,已经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便乖巧地喊:“是玄序,只是我一个人的、玄序。”

  嘟嘟囔囔的小声嘤咛,就跟小孩子似的。

  平时哪能看到他这样幼稚的一面,萧谦行笑,“朝朝真的好乖。”

  “站在那里做什么,治命救人才是你的第一要务。”

  冷寒的声音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青年太医吓得一抖,他已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被感官敏锐的太子殿下察觉到了。

  李韫真是恨不得自戳双目,或是刚刚在被侍从火急火燎拉过来时,也该放缓自己的步调,免得自己见到太子语出惊人的一幕。

  从前竟未曾发现太子还有变脸的绝活,早就知道这些上位者不简单,但真当见到时,李韫还是心里头一颤。

  他心下感叹,同为下属,差别待遇可真大。

  明明一个囚了殿下的自由,还干了各种放肆的事,却能被放在心尖尖上惯着疼着。一个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干活,还要被颐指气使地使唤,多看一眼他的眼珠子都得被挖出来那么凶残。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李韫是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的,也还保留着医者的素养,第一时间就为朝术诊脉去了。

  这病不算严重,只是操劳过度加上这几日风吹雨淋所至,开了药休养几日即可。

  李韫对着萧谦行恭恭敬敬地汇报,半点隐瞒都不敢有。

  说完之后他就带着手底下的药童去熬药,哪里敢耽误太子同他的心上人卿卿我我。

  药端来之后还是滚烫的,李韫不敢让自己的药童过来,只吩咐他在那儿看火,让药先温着,夜里还有一碗。

  他发觉太子还在照顾朝术,方才他离开是什么姿势,现在就是什么姿势,很有耐心地为对方擦额头,柔声细语地哄着刚做完噩梦的人。

  这样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照顾生病的朝术,说是把人放在心尖也不为过了吧。

  不知怎的,他心中惴惴,慌得厉害。

  殿下如此喜爱一个人,恨不能将自己的真心挖出来掏心掏肺地对人好,对于皇家来说,又是日后天下的掌权者,也不知是好是坏。

  李韫苦笑,这事不是他能置喙的,他也只得把自己的视觉封闭起来,最好是老老实实做个瞎子吧。

  他离开前,又瞥见太子正一勺一勺将滚烫的药吹得温凉之后才喂给朝术,当殿下警告的眼神冷冷注视过来时,李韫不敢多看,慌慌张张离开。

  朝术喝药喝得艰难,萧谦行捏着他的下巴灌,灌了之后发现漏得多,于是他便自己喝了一口,再嘴对嘴地给人喂进去。

  舌头抵着朝术的,势必要让人彻底给咽下去。

  一碗药喂下来,衣襟上都是飞溅的药汁,嘴里全是苦味。

  朝术雪腻的脸皱在一起,被苦得相当不适。

  萧谦行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朝术的鼻尖,“你呀,真是让人操心。我如何能放得下心来呢。”

  派出去拿蜜饯的小太监腿脚麻利地回来了,萧谦行便执起几粒喂进朝术嘴里,尝到甜头之后,朝术拧着的眉便放松下来。

  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最好懂的,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

  ……

  京城城墙,今日热火朝天,气势喧嚣。

  大军压阵,战旗迎着大风猎猎作响。自上而下俯瞰,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让人心惊肉跳。

  裴照檐身披银甲,跨坐在马背上立于首位,少年将军威风凛凛,所向披靡。

  金鼓震天,将士们意气风发。

  他不断回头看向京城,有送花的少女,有来同儿子作别的阿父阿母,希望他们日后凯旋而归的人如长龙般送别祝福,万人空巷。

  城墙上站着不少熟人,杜如兰遥望着看他,对方身边站着一位不知性别的人,但看那身量,多半是位男子。

  他身披天青绣竹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裴照檐知道,对方是在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开。

  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抬起眸子,再往后边儿看了最后一眼——

  朝术没来。

第55章

  朝术这一病就是好几天, 前几天意识模糊,烧得都有点儿神志不清,全身失了力, 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他也知这段时间京城都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偏生身子不争气, 错过了许多大事。

  待他的风寒好些了, 该走的人也都离开得差不多了。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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