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难逃 第15章

作者:宋昭昭 标签: 古代架空

  “以前通天峡也没这热闹啊,怎么还有铜船。”船上船户瞧着这阵仗感慨。

  “离远点,小心被剐蹭到。”

  他们收拢风帆,然而那铜船不知怎么回事,斜斜往漕船靠拢来。

  倏然,船身狠狠一震。

  嵇宜安一趔趄被阮少游眼疾手快地扶住,外头忽然开始骚乱起来。

  “铜船撞过来了!”

  “这铜船怎么回事,我们的船已经避在一旁了——”

  砰一声,又是狠狠一撞,外头骚动更大了。

  “副帮!”船户拍着门,“那几艘铜船好像是故意的,专往主船这边撞。”

  “底下进水了!”

  “桅杆要倒了,你们快让开!”

  “副帮,副帮——”

  外头已经乱作一团,甚至审讯的船舱中也渗进水来,陆三淡漠地坐在位子上,不发一言。

  铜船吃水甚重,在运道中横冲直撞,当者披靡,漕运里向来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铜船因为船身重,吃水深,不易控制,运道中只有别的船让铜船,而铜船无法让别的船。

  所以别的船就算是撞沉了,打起官司也只能吃哑巴亏。

  如此大张旗鼓的手段,当真是手眼通天。陆三摸着下巴,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速战速决,他要比背后之人更心狠更果断,才能给予那人致命一击。

  嵇宜安俯身去,听安子在耳边缓缓说出人名,他瞳孔一缩。

  这章四千字!稍微弥补一下我更新慢的愧疚

第18章 船沉了

  “没有时间了。”

  外头,船户与镖师跳水向临近船只游去,铜船连撞了两艘漕船,行事无所顾忌。眼见着船舱里的水快没至膝盖,陆三抵门抬眸。

  “出此门后,生死各安天命,若还有缘江湖再见,陆某再给两位赔罪。”

  砰一声门被撞开,一柄长刀直刺而来,阮少游紧拽嵇宜安的手闪避,陆三趁势遁向外头。

  “平常不见这姓陆的多能耐,关键时刻跑得比谁都快。”阮少游低骂一声。

  一名铜船船户打扮的杀手直提刀砍来,阮少游一把推开嵇宜安,飞扇去摁出指尖剑,刀光闪过血色溅射在墙壁上,衣袂扬起,他收回扇子拧腰避开长刀。

  “少游!”

  黑暗里,嵇宜安眉头紧皱,握着剑柄的手不知该向何方,此时万不能急昏头,他想着当年解无生言传身教,沉下心来听声辩位。

  船身倾仰去,四围皆是打斗与呼救声,然而除去这些,除去一切与杀意不相干的事物——

  “嵇宜安,闪开!”

  阮少游的声音撕心裂肺地传来。

  倏然,剑鸣声清脆,宛如水珠在黑暗中滴落,泛起涟漪阵阵直袭嵇宜安而来。他飞身退步,紧闭双眼却如能看见,身似鱼儿入水,险擦过锋刃得以保全。

  旋身一式提膝劈剑,破开涟漪。

  噗嗤一声,血意在黑暗里如同消融的冰雪划开,沾在指尖带着滚烫,那人抱着以伤换命的决心,剑刃直挑 刁钻而来。

  嵇宜安以剑鞘作挡,抵住锋芒撩剑提去,兵戈相撞虎口一震,他转腕挽了个剑花回刺,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虽稍显笨拙迟钝,却招招直下杀手。

  “区区镖师,怎么会有这等身手,你是谁?”

  耳边传来那人哑声,骤然破坏了黑暗里感知的渲染,嵇宜安紧皱眉头,下手愈发凶猛起来。

  水没腿间,那人的脚步挪移,映在嵇宜安的感知里犹如余白颜料在墨色间抹开,画意深重却带攻防弱势。

  唰。

  这是书画的碰撞,也是金戈剑刃交汇间对于死生的抉择。

  嵇宜安敏锐捕捉到缺漏之处,行剑有如笔走龙蛇,临空作诗而锋芒锐意直取性命。

  他渐悟到这四年来被他一次次所敛藏的杀敌剑意,然而剑始终在他手上,不曾有一日改变。

  那人剑走偏锋,出招刁钻,你来我往不至百招,胜负渐分,嵇宜安抹剑卒然划过。

  嗤。

  瞬间冰雪尽都消融,血意融进水里一下晃荡。

  耳边传来嗬嗬喘气的声音,那人手捂着脖颈倒下,嵇宜安握紧剑柄沉沉呼吸,他胜了。

  阮少游匆匆解决两个杀手,急过来,看见那人穿的服饰大抵能推断出是这些人的为首者。

  嵇宜安微偏过头,感知着那阵涟漪荡漾来,一圈圈触及到他的指尖,不似杀意和剑气,像绕指轻风,风中又夹杂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放心,我没事。”嵇宜安有些轻快,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这样的状态了。

  阮少游抓拢他的手,“船舱要淹没了,上甲板去,我带你离开。”

  倾斜的甲板上已不见陆三踪迹,远处的几艘漕船也不敢靠拢,唯恐被铜船撞了,他们放下小船来,招呼着船户游去。

  几个杀手皆提兵刃袭来,阮少游一边护着嵇宜安,甩扇飞出细针,他飞爪握在手中看向四围,咬牙钩住船头的船舷翻身而下,吊在舷板外。

  “嵇宜安,抓住飞爪的绳别松开。”

  “少游!”

  “你放心,我自有主意。”

  他放开嵇宜安的手,腾起轻功踩着竹板,飞身间又回甲板一个横踢腿,踢开想要砍断飞爪的杀手,牢牢护住嵇宜安。

  乱势中几个镖师冲来,阮少游对上老林头的眼神点了点头,一手抓着船舷栏杆,攀爬着倾斜的甲板而上,拽起铁链来拖动铁锚。

  “啊——”

  他额间青筋暴起,杀手越过镖师冲来,刀刃一下砍在背胛上,衣袍因为浸水而湿巴地贴在身上,血在一霎那晕染开来,但是他仍然不肯放手。

  “都给我滚!”

  卒然,铁锚动了,没有了铁锚的压制,船身更加倾斜,扑上来的杀手猛然失了重心,皆都踉跄向后倒去,一跟头撞上桥楼跌进江里。

  阮少游闷喊着将铁锚完全抛离去,他攥着铁链咬牙,手心磨出血顺着手腕划落。

  他又跃起轻功,抓着飞爪来到嵇宜安身边。

  现在几乎大半个个船体都要浸没在江里,只有船头还出露在水外,他们也正是在这点地方能得片刻喘息,江水中,杀手并着镖师们混在一起,血味弥漫着晕荡开来。

  嵇宜安敏锐察觉到阮少游身上的伤,他竭力睁开眼想要看清,但是只有模糊的人脸,阮少游喘着粗气撑上他肩头,咽下嘴中血沫。

  “怎么样,从来都是你在我身前,今次我也护你一次。”

  嵇宜安指尖微颤,抱上他背,掌心却摸着粘腻一片,他立马变了脸色。“少爷,你伤太重了。”

  “死不了,别瞎担心。”

  杀手们皆都游了过来想要爬上船头,阮少游掐着自己振作起来,嵇宜安握住剑柄然而人却太多了,四围皆是呼吸声,皆有剑鸣刀吟,他分不清。

  “你轻功先走,上了漕帮小船,别再管我了。”嵇宜安紧拽着他袖子,咬牙近乎乞求。

  “你说走本少爷就走,那多没面子,不走。”

  嵇宜安猛提剑去为他破开包围圈,一把推开,杀手们一拥而上,嵇宜安左右掣肘,黑暗里水墨纵横,斑驳血影。

  阮少游转扇袭下,被几个镖师护住。

  “少掌柜,你先走,这里有我们!”

  “不可。”

  视野里并无能倚靠之人,只有一艘小船渐渐靠近,然而船上却只有一个道士,撑着一只竹篙。

  阮少游匆匆收回目光,就要再度冲上。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船上,那道士远远望着摇摇头,忽然撑篙而起,一跃而来。

  “这人是谁?”阮少游怔愣住。

  嵇宜安抬起头,仿佛有凌厉剑意破空而来,自成一派,那人手握竹篙一招换把云归,竹篙掠过之处杀手皆退三分,嵇宜安一下腾出空来,他嘴唇翕动着,吐出声。

  “叶师叔……”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德行,”叶归德上下打量,眉头微皱,“去!”

  他抬掌轻轻一推嵇宜安,竹篙借劲将他送到小船上,嵇宜安撑膝落下,船身晃荡溅起水花,阮少游腾起轻功纵身而来,唇色苍白。

  叶归德见状转过身,面色沉稳地看着那几人。

  “便是你们,伤了我武当派的小师侄?”

  他猛然扬起竹篙,以篙作剑劈刺而来,篙带铁尖直刺,招招直杀命门。不过片刻间人便如割麦般割去一茬,扬篙间动作快慢相合,刚柔并济自带凌厉气势,阮少游光着膀子远远看着,暗自心惊。

  “好厉害的身手。”

  “叶师叔潜行习武数十载,就算在武当也难逢对手。”

  “你师父不是梁州豪侠解无生吗?”阮少游不解,嵇宜安在遇上他之前的人生是如何一番浓墨重彩,他丝毫不知。

  “我爹和我师父,早年便是在武当求学,我虽然没有拜入武当派,但是师叔辈的个个都认得。”

  嵇宜安摸索着洒上止血的疮药,阮少游背着身子霎那绷紧不敢闷哼,虬劲臂膀猛的鼓起,腹肌微收缩着沉沉呼吸,他面色冷白,汗顺着青筋滑落。

  “少爷,还好吗?”

  “没事。”

  嵇宜安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镖师们都上了漕帮的小船,划着船桨往岸边靠拢。通天峡地势险峻,船只往来向来极易发生事故,可今日之事,当算不得。

  叶归德又轻飘回来,如来时撑着竹篙,往岸上而去。

  嵇宜安大概能看清些了,他蹲下身子洗了洗手。

  “眼睛怎么了?”叶归德低头看他眼。

  “一点小伎俩,被暗算了。”嵇宜安眉头微皱,“师叔,你怎么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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