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里 第20章

作者:噫吁嚱鸭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古代架空

  与所想的两个人被双双撞倒不同,他被人拖着手肘稳稳扶住,而他的手则下意识地拽着眼前人的宽袖,不自觉将之向下扯了扯。

  而这一扯,直接将那人本就微微敞开的衣襟顺着又扯开大半。

  夏夜里起夜穿得本就少,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桑岚直接贴上了男人肌肉紧实的胸口。

  “……王妃?”

  谢流庭的嗓音中透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含上了些笑意,“这么晚了,王妃来找孤是有什么事么?”

  男人的声音是珠落玉盘般的温和雅致,落在桑岚耳中却蓦地使他浑身一僵。

  草药的苦涩冷香伴随着夜晚炙热又深邃的气息涌入他的鼻尖,犹如一层无形的薄雾,无声无息地延展开来,又紧密地将他所包裹。

  桑岚反应过来后想退开,却发现撑在他手肘处的手掌不知何时转移到了腰后,力道不重却极富掌控欲地揽着他,察觉到他的退却,甚至还用了些力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按。

  一丝微微的痒麻顺着男人手掌按着的地方向周身扩散,桑岚不自在地动了动,心里升起一股陌生的怪异感。

  “彧王……殿下?”

  桑岚心一紧,甚至用上了连平日里甚少说过的全称。

  “嗯?”

  见这人毫无反应,桑岚刚想抬手将对方推开,身后却忽地袭来一阵强烈的夜风,随后,耳畔便一阵轻微又急促的咳嗽声。

  “孤今夜身体不适,是以方才应门晚了,请王妃莫怪。”男人微微俯下身,下颚蹭在桑岚耳边,抿着唇隐忍地咳了咳。

  他的嗓音既低又哑,莫名让桑岚耳廓泛起一丝燥热的麻痒。

  “没关系。”

  桑岚几乎是立马就被转移走了注意力,闻声还不着痕迹地往前移了一小步,抬手托着男人的小臂,想要将他扶得稳当些。

  “王爷现在感觉可还好?”

  “尚可。”谢流庭又掩着唇偏过头闷声咳了咳,“只是恐怕需要劳烦王妃扶孤回房了。”

  男人身量极高,又几乎将一半的力道压在他身上,披散的长发从脊背滑下拂在他的耳边,桑岚只感觉周身都被这人身上的气息所笼罩,无法逃避、无法挣脱。

  缓步将人扶回床上,桑岚看着眼前的人自坐下后便掩着袖口不住咳嗽的模样,眉心轻轻拧起,接着转身从旁边的矮几上斟了杯茶水,递给了谢流庭。

  待男人不急不缓地喝完水,桑岚才温声开口:“王爷身体可还有不适?”

  “无碍。”谢流庭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唇畔勾起一个浅笑:“多谢王妃。”

  桑岚摇了摇头,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谢流庭的周身,发现并无外在的伤痕之后,稍稍放下心,转而提醒道:“王爷体弱,夜间不若便派人值守,免得有什么意外反应不及。”

  他想起从影所说的有关于那个黑衣人的事,打算旁敲侧击:“今夜风大,我房内的不少小物件都被风吹落了——王爷可有在屋中听到什么异响?”

  “并无。”

  谢流庭摇了摇头:“孤方才已经睡下了,并未听到什么响动。”

  桑岚点了点头,余光掠过房中容易藏人的角落,暗自感受着房中是否还藏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说起来,王妃还未告诉孤,为何这么晚来孤的寝院。”

  谢流庭的声音响起,桑岚回过神,便对上那双沉夜般的眼眸,他微微一顿,发现事出突然,自己竟没有准备好应对的说辞。

  但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说辞时,这边谢流庭已经轻笑着点点头开口:“孤知晓了。”

  “……?”

  他又知道什么了?

  桑岚对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边谢流庭已经维持着那副端正儒雅的模样继续说道——

  “塔塔可是想与孤同房了?”

  “……什么?”霎时间,桑岚以为自己听错,不禁又问了一遍。

  他被这句话震到,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唤了自己的小名。

  而谢流庭面上始终一副光风霁月的谦谦公子模样,笑容温雅,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说起来,孤还未曾同王妃同过房,本想给王妃些时间习惯的……现在看来,王妃反倒比孤更加迫不及待?”

  “——倒是孤欠考虑了。”

  说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床榻,示意桑岚坐下,“坐吧。”

  桑岚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是想要直接推开门口冲出门外,便更不可能如谢流庭所言坐在他身旁。

  “……谁迫不及待了。”桑岚叹了口气,颇有些艰涩地开口:“实不相瞒,今夜我的侍卫值夜时发现府中疑似进了刺客,但又担心是误认,便没有声张,深夜来此便是为了这事。”

  桑岚悄悄藏起心底真实的想法,面上显露出半真半假的担忧。

  “现在看来应是虚惊一场,但王爷往后也当加强府中警卫,莫要让贼人抓到了机会。”

  “好。”谢流庭点了点头,看似认真应下了,桑岚却莫名感觉对方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果不其然——

  “但王妃既然来了,便同孤一同就寝吧。”

  谢流庭凤眸微眯,芝兰玉树的外表下却笑得犹如一只圆滑老练的狐狸。

  桑岚一顿,思及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先前那个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又担心夜半无人值守那人随时去而复返,于是抿着唇思索半晌:“好吧。”

  他的应答倒是让谢流庭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惊讶,男人抬眸定定看向桑岚,又在他感受到不自在之前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我在旁边的卧榻上休息便好了。”

  说着,桑岚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微微拢了拢外衣,继而背对着谢流庭的方向躺下。

  在谢流庭看不见的暗处,他抬手摸了摸喉间的伪装,在确认妥当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见此,谢流庭垂眸轻叹一声:“王妃是孤的妻子,而非孤的侍卫,无需做到如此。”

  “让外人知道了,恐怕该说孤苛待王妃了。”

  “有什么关系。”

  桑岚闻声转过身来,他的长发散开,卷曲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掩盖住他的下半张脸颊,让他露在外的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分明是清澈的,却又透着若有若无的勾引之意,“此处只有我与王爷二人,他人上哪知道这些事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这话说得就像是两人的私房事是属于彼此间的秘密,外人无从知晓一样。

  霎时间,谢流庭呼吸一重。

  室内仅有一盏临时点起的烛火,但谢流庭知晓桑岚目力极佳,任何无意间流露出的神色或许都会被这人轻易捕捉。

  于是男人微微敛下眼睫,重新借着咳嗽不着痕迹地将浮动的心绪掩盖过去,没再坚持说些什么,只是起身将一旁的香炉点燃。

  鎏金的镂空香炉中亮起细微的红色火光,水木沉香的气息伴随着轻烟缓缓升起,无声地缓解了夏夜的燥热。

  桑岚在这香气蒸腾之中,缓慢地阖上了眼皮。

  待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床榻上的男人才坐起身,缓步行至桑岚的身旁。

  榻上之人似乎已经陷入了极深沉的睡眠,卷曲的长发被压在身下,那张过于艳丽逼人的面容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桑岚睡着时的面容并不比往日里看起来乖顺,反而因为少了些刻意的收敛而显得张扬恣意,多了些锋锐的弧度,看起来沉静却又不可侵犯。

  谢流庭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最终还是顺从心意缓缓抬起,曲起的骨节微微撩了撩桑岚纤长的眼睫。

  而本应相当敏锐的人却在这样的触碰之下都并未苏醒,只是无意识偏了偏脸颊,想要躲开那份细微的痒意。

  谢流庭的指骨一路向下,顺着桑岚偏头的动作,划过他的颊侧,最终轻缓地落在那张丰润的红唇上。

  若是桑岚此刻是清醒着的,恐怕便能发现眼前之人脸上不复往日里的矜贵持重,反倒像是终于化开一角的冰川,其下显出几分难以捉摸的幽深。

  “呵……”

  黑暗中,忽地响起一声沉闷的轻笑。

  谢流庭那双凌厉的凤眼微微扬起,真切的笑意便一点一滴地从中流泻出来。

  男人微微俯身,手臂穿过桑岚的腰身与脖颈,将人稳当地抱起圈在怀中。

  直到将人妥帖地放置于床榻上,男人这才起身,在原地站了半晌后才收回流连反复的目光,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殿下。”

  几乎是房门掩住的下一瞬,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落在谢流庭的身旁。

  ——赫然是先前被派去给皇后送信的凌一。

  凌一半弓着身,双手平举向上递出一封信件。

  “这是吏部那边来的信息,请王爷过目。”

  “嗯。”

  谢流庭抬手接过,在将折叠在信封中的信展开仔细看过后,指尖轻轻一捻,那张纸便瞬间化为了齑粉。

  寂静的夜风吹过,一切便又了无痕迹。

  男人重新将两手交叠着收回袖中,轻轻一笑,眸底却波澜不惊:“二哥最近似是着急了些。”

  “恐怕是前些日子陛下龙体微恙,这才导致二皇子那方加紧了动作,否则也不能如此轻易地让人抓住把柄。”凌一顿了顿,垂下头表现得愈发恭敬:“不止二皇子,其他皇子也……太傅那处传来的询问是——殿下是否也需要加紧动作。”

  “不急。”谢流庭神色平静,“此时越是着急,越得不到想要的。”

  “但有些事确实是应当加快进程了。”谢流庭回过头,目光落在身后那扇紧闭的门扉上。

  “明日孤修书一封,你亲自送予老师,请他近日来王府一趟。”

  毕竟,总要给他的小狮子,一片安静的净土才好。

  谢流庭半掀眼皮,目光遥遥落在远处的天际。

  璧月远照,云色如黛悠悠悬于高空之中。

  像极了桑岚真心实意笑起来时盈盈璨璨的眸光。

  “说起来,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错,之后自行去领赏罢。”

  一直垂眸站立着的凌一一顿,“谢殿下,但王妃他——”

  他话刚出口,便自觉失言。

  未尽的话语被男人轻轻揭过:“你是想说,孤的王妃太过冷血?”

  “属下不敢。”

  几乎是谢流庭话音刚落,凌一便利落地重重一跪。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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