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里 第61章

作者:噫吁嚱鸭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古代架空

  桑岚抬手捧住眼前人的面颊,目光明亮而又真挚,“你愿意吗?”

  他的问题一如往常无数次那般,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搭在对方颊侧的双手被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又落下无法抑制的轻吻。

  “求之不得。”谢流庭垂下眼睫,唇瓣缓缓勾出一个和暖的笑意,“与君同游,是吾之幸。”

  “那么,我们便就此约定。”

  “好。”

  疾风过后,漫天飘荡的浅蓝色花瓣自天际洋洋洒落,伴随着零落的飘雪,落在相拥着的有情人的发间。

  那些随风漫游,最后又回到故土的塔格里花,是自由的使者,是不羁的旅人。

  亦是饱含爱意的思念。

第51章 副cp番外1温楼(攻)×祁琅(受)

  盛安街有间湘阳茶馆,由于坐落于贯通东西两侧的要道,因此每日都有江湖上的各路人士云集于此,从而成为了京城消息最为灵通之地。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头百姓,皆可从这湘阳茶馆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有的人与此探寻自己想知道的线索,有的人也只把这处当作休闲娱乐的场所。

  许六是湘阳茶馆的老顾客,这日趁着干活的店铺打烊早,顺路途经时便进店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叫了壶茶,环顾一周后寻了个空位坐下,正打算慢慢品茶消遣时间,耳朵却不知不觉被身侧几人聊天的内容所吸引。

  细细听了一会儿,许六端起桌上的茶壶和点心,展开个招牌式的笑厚着脸皮凑上前去,询问能不能一起坐下听听,那几个人被打断了谈话倒也不恼,豪爽地挥了挥手就让他在剩下的一个空座上坐下。

  许六没急着落座,先是抬手给在座的三人各斟了盏茶,这才坐下好奇地开口,“我听诸位方才提起这美人榜,可是最近榜上名单又有变化了?”

  “那可不。”坐在他右侧的青衣男子点了点头,“这美人榜隔两年就是一换,但是每届上榜的美人都不尽相同。”

  “今年也同往年一样。”青衣说完,坐在许六左侧的一名白衣男子便接着续上他的话道:“好久都没见到能连续霸榜的美人了。”

  “要我说啊,真论起那美人,还得看二十年前呐。”三人中比其他两人稍微年长的那名中年男人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满目怀念,“想当年,我还干镖师这一行时,曾有一次途经淮州,在那里所见到的一位女子,才称得上是真正在骨在皮的美人——哪怕放在今日,都得是倾国倾城的人物。”

  “真有这么夸张?”对于男人的说法,许六表示质疑。

  那人听他语气,顿时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两眼,随后道:“一看你就还是年轻,没怎么走出过这京城吧?”

  许六点点头:“是没怎么出过,老哥若是得闲,可否将那女子的故事说与我听听?”

  他说完,身侧一青衣一白衣两名年轻男子也纷纷表现出侧耳倾听的姿态,显然对此也很是好奇。

  中年人闻言,面上的不悦霎时间一扫而光,他先是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清了清嗓子道:“话要说到二十五年前,那时淮州最负盛名的落英楼刚刚推出了一位名叫观潮的花魁,此女才貌双绝,初次面世便夺得了江湖上第一美人的称号,在当时芳名远播,甚至连不少京城人都知晓,每日为了见她而涌入落英楼的人不知凡几,更是有不少达官贵人为其一掷千金。”

  “从前竟有这般美人?为何我等却从未听说过?”许六被这中年男子的描述说得心中升起了几分好奇,同时又带有些不自觉的遗憾。

  “一是尔等年纪太轻。”男人扫了他们几眼,慢悠悠地卖起了关子,“二是嘛……”

  “二是什么?”一旁的青衣有些急了。

  “二是可惜…遇人不淑。”

  那中年人说到这,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语气颇有些惆怅。

  许六听到这,心底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紧接着立马从这人口中了解到:那名为观潮的花魁,在与人相好后不顾阻拦私自生了孩子,结果那相好的卷了她的钱财便跑了,只留下他们母子二人。经由此事,落英楼是待不了了,观潮无法,入了曾经一度仰慕她的一名富商府上做妾,仅仅几年后便香消玉殒。

  一代绝色,从此便彻底消散在众人的记忆里。

  听完这个故事,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沉默,本该开心的氛围也一下陷入了死寂。

  良久后,那白衣才轻声开口询问:“这位叫观潮的女子,你那可知道她本名叫做什么?”

  ——毕竟听完了与人相关的故事,怎么也该知道一下对方的名姓,证明还有人记得她也不曾被人所遗忘。

  “这个嘛…我倒确实不太清楚。”男人再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旋即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捶了下桌面,“不过听人说过她的姓,据说是——”

  “姓温。”

  温楼跟随母亲进入祁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直到年长至能够记事,才逐渐从周围人口中了解到与母亲相关、乃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事。

  不过大都是些零碎的片段,又通常伴随着各种恶言恶语。

  温楼从那些人锋利得像是能划破人血肉的言语中,勉勉强强才拼凑出了母亲曾经的模样。

  那个在外人口中被称作是“狐媚子”的女人,在他的记忆里,分明是个再温柔不过的女人,对方的怀抱既温暖又盈满馨香,她抱着他时,耳畔常传来袅袅动听的乐曲,阳光时常拂过女人的眼睫,又落入小小的温楼的眼中,不经意间便惹起咿咿呀呀的欢笑。

  温楼回忆不起母亲的样貌,却总能记得对方怀抱着自己时风的温度、花草的芳香以及泛着琉璃色泽的细碎光影。

  那个名叫“观潮”的女人,明明美得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春天的色彩。

  ——同时又如春花般孱弱易折。

  哪怕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从前的遭遇也终究叫她郁结于心,再加上府里的人总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叫她早早便支撑不住、撒手人寰。

  女人去世前曾握着小小温楼的手,气若悬丝地对他说抱歉,记忆里,那只手柔软、细瘦,像是颓败的花枝,透着属于久病之人的苍白。

  “抱歉,不能再陪你更久一点。”

  “阿楼,来世一定要再做我的孩子。”

  临别时,女人声音很轻,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温楼又想——何谈抱歉呢?死亡对她而言何尝不是解脱。

  他那时尚不足五岁,却因早慧和平日的经历懂得许多,是以懵懵懂懂便有所意识——不是母亲该道歉,而是他该说抱歉才对。

  因为有他存在,才拖累了母亲太久。

  于是观潮真正阖上眼时,温楼并未流泪。后来赶来的人见了他模样,只说他冷血,这副模样像极了他那不负责任的父亲,而当温楼再长大一些时,重新去回想那时的感情,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母亲风华一生,唯有那情路上的坎坷绊住了她,但那实在算不得什么,因为春天仍旧是春天.

  无论是迎接还是送别美好的事物,总不该用眼泪。唯一值得遗憾的,仅是彼此之间相互陪伴的时间实在太短。

  可温楼当时嘴上回应的“好”,实际上心里想的却又是——不要了。

  来世母亲要嫁入更好的、爱她敬她的人家,而不是再遇上如今的父亲,再诞下与父亲有同一血脉的他。

  那个如同春天般美好的女人合该灿烂而幸福。

  所以他宁愿不要再做她的孩子。

  观潮走后,母子俩居住的小院也彻底寂寞下来。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生活也能如同这院中的死水那般沉寂。

  祁府在淮州富甲一方,按理并不多他这一口人的粮食,但主人常年不在家,府里的姨娘们善妒,下人又惯会看人眼色,从前尚且有母亲护着,仅剩他一人之后,他便活得连这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起先每日还勉强会有两口饭吃,到后来,若不能按时完成派给他的活计,就连正常的三餐也没法吃上。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府邸里想要安生过活,仅凭年幼的孩子的一己之力,实在难以达成。光是长久以来无法满足温饱,就已经使温楼比同龄的孩子看上去瘦小许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温楼再次回想起那段算得上昏暗的日子,只觉自己能够长成如今这般勉强算得上良善的模样,有三分之一要归功于他的母亲母亲,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因为祁琅。

  他的兄长。

  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人推搡着按进坭坑里,温楼竭力忽略着四肢关节处传来的疼痛,满脸麻木地等待这一场谩骂和拉扯过去,心底只想着今晚究竟需要打几桶水回去才能将身上的泥清洗干净。

  哦,身上这套衣服好似已经薄得不能再洗了,再用力些洗怕是要破了……

  但这一次,却不光是打骂。

  伴随着一声声“野种”和更难听的称呼,温楼抬起眼,便见到平日里将他欺负得最狠的、府里得宠姨娘的孩子扬着一个恶劣的笑,手里拿着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支发簪。

  那支簪子算不上华贵,却是观潮亲手所制。在看到它被拿在他人手中的那一刻,温楼止不住浑身发冷,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周围按着他的人,想要抬手去夺那支簪子。

  然而寡不胜众,终日吃不饱饭的孩子怎么可能抵得过那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

  温楼眼睁睁看着那只发簪被丢进眼前的坭坑里,又被一直穿了锦靴的脚恶意用力碾了碾。

  “喀”,细小的断裂声清晰地穿入耳中,在那一刻,温楼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想要杀了眼前这群人。

  可事实却是他只能被人摁进泥地里一动不能动,甚至连伸出去抓簪子的手都即将被人踩在脚底。

  在被泥泞混湿的发丝掩盖下,温楼睁大了藏着恨意的眼,死死盯着那只即将踩下的靴子,等待疼痛的到来。

  “住手!”

  一道有些青涩的少年音突兀地响起,刹那间,方才还不断发出恶劣嬉笑声的角落安静下来。

  “长、长兄?”

  为首的少年不可置信地出声,像是有些惧怕地后退半步,刚才仗势欺人的气势荡然一空。

  领头的气势弱了,周围的人自然也不敢发声,等到温楼有些费劲地昂首去看,才发现——

  什么嘛。

  分明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

  对方生得比周遭总是欺凌他的几人要高,面容仍旧青涩,但能看出生得是偏向正统的冷峻,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颇有些气势。

  “整日里不学无术便罢了,以多欺少的事竟也做得出来了,对府里人尚且如此,在外又不知会横到哪去。”那少年微微压了压眉眼,音量不高,却极为冷冽,“当真是好得很,看来平日里的书真是白读了。”

  “统一回房,抄书十遍。”

  “大哥,是这臭小子冒犯我们在先,我们只是……”他领头的闻言,有些忿忿不平地开口。

  “我说——回房,抄书。”那少年掀了掀眼帘,语调依旧冷淡,周身气势却比出来时更加迫人,“还有,我何时允许你们唤我作大哥?”

  领头那人在他开口时面色便骤然惨白下来,此时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咬了咬牙,夹带着不甘与愤懑低声:“是……长公子。”

  周遭几人还想再争辩什么,但似乎是顾念着对方的身份,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几人低低“嘁”了一声后便扭头快步离开了。

  那些人走后,身前的遮挡也随之消失,温楼不愿在他人面前显得自己过分狼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上疼痛未能成功。

  最后是一双干净的手扶住了他的双肘,将他稳稳托起,又将那两截被踩断的簪子递到他的身前。

  “看好些,别再弄丢了。”

  温楼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沾满泥灰的掌心,沉默片刻后,一把夺过祁琅手中的发髻,就要起身,然而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叫他强忍不住,直直向下倒去,“嘶——”

  刚从温楼的举动中反应过来,便见眼前这小孩儿摔倒后的腕骨处重起一个大包,祁琅叹了口气,在他身前半蹲下身子,道:“你这样走不了的,上来,我背你走。”

  “……不用你管。”

  眼前这少年明显是将他当作了府里下人的孩子,即使如此也愿意为他出头,身上又无那许多跋扈的气势,多半是个好人——但若是对方知道了自己身份,这态度是否仍旧如此犹未可知。

  有人愿为他施以援手已是不易,然温楼并不希望得到一份来日会化为尖刀的温暖。

  身后传来少年略有些执拗的声音,祁琅又叹了口气,眉眼松动些许,换了个法子劝到:“等你自行回去都什么时辰了,说不定连晚饭也会赶不上的。”

  温楼闻言不由得面露纠结——他饿了一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如果不快些回去,那么仅剩的那点馒头稀粥也会被下人倒掉或者拿去喂些牲畜。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地搭上眼前人的肩背,看起来相当昂贵的衣料很快就被他身上沾染的泥水弄脏,可是蹲在他身前的一动不动,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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