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独占的残次品影卫 第120章

作者:海盐葡萄柚 标签: 强强 宫廷江湖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用尽全力的哀嚎与求救,都压不住海水翻山的拍岸声。

  “极”的消亡连带着血芝木的溃散,被豢养的玄龟感受到寄主的身亡,愤怒焦躁。

  它焦急地蹬着四肢,淌过海水,寻找它主人的气息。

  玄龟硕大,几乎撑破整个天地,轻微的动作就能掀起一场场致命的浪潮,毁天灭地。

  “手给我——”

  疾风暴雨中,奉陆展清命令前来支援的丁酉一把抓住一个不慎落水的女子,将她带回了安全的地方。

  敬平抹了一把劈头盖脸的海水,安抚着湿透了蔫成一团的白团,又安抚着苦难的民众:“大家再等等,很快就会结束了。”

  死里逃生的百姓和江湖人们抱作一团,再也生不起什么别的心思,只啜泣着,祈祷天灾能早些过去。

  千巧阁里所有的暗卫都接到了命令,前来帮助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怎么都找不到主人的玄龟愈发焦躁,转头转眼间,闻到了慕长宁一行人身上残存的“极”的气息,发出仰天长嘶。

  这声音高亢尖锐,原就重伤的几人均是心神不稳,耳内轰鸣,被卷入海水中抓着一块浮木才勉力维持身形。

  晏修竹把谢淮意放到木板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抓着木板的手上。

  谢淮意重伤昏迷,被汹涌的海浪不断拍打着,脸色愈发憔悴青白。

  慕长宁被这长啸击得神思溃散,忍着浑身的剧痛,一把摘下腰间的慑心铃,再度划开手腕,用鲜血催动着慑心铃。

  若是还能提起半分内力,慕长宁也不会这么做。

  慑心铃化作的古钟完全盖住了玄龟的咆哮,被掀起的海浪竟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

  慕长宁嘴唇发白,久泡在海水里的身体开始冷得发颤。

  “三三,靠着我。”

  陆展清松开握着木板的手,移过去,用胸膛贴着慕长宁的后背,揉搓着他的手臂:“这样会好些吗?”

  两人仿佛是这场风浪中,彼此唯一的依靠。

  慕长宁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上下牙关打着颤:“好、好很多。”

  陆展清忧心慕长宁的身体,不愿他再用鲜血催动,但也知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忍着心疼,协助着他,咬破指尖,画出阵法来限制玄龟的行动。

  以鲜血催动的阵法威力最大,但耗费也同样巨大。

  不过打出三五个阵法,陆展清就感觉气血亏空,头晕目眩,咸腥的海水不断涌进口鼻,加剧了昏沉。

  他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继续推衍着阵法和禁制,落下一道又一道。

  玄龟感受到不断加在身上的禁锢,狂躁地挣扎。还没被限制住的巨尾卷动整片海水,朝陆展清劈头扫下。

  那一条巨尾遮天蔽日,裹挟着狂风,沉重的霹雳声响彻天地。

  不过一瞬,陆展清就被巨尾卷着,悬在万丈高空。

  慕长宁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展清!!”

  失去催动的慑心铃恢复成原来的大小,掉在救命的浮板上。

  慕长宁不通水性,内力又耗到了极致,看到巨尾松开陆展清又一鞭打上去时,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什么也顾不上,顾不上自己不会水,顾不上自己的害怕,只奋力地向陆展清的方向游去,却怎么也够不着他。

  海天相隔。

  慕长宁被卷入浪中,呛着水,胸腔里汹涌腥臭的海水,眼里是陆展清苦苦挣扎的身影。

  巨尾的那一下,几乎要了陆展清的命。

  陆展清咬牙,拼尽全力朝巨尾落下最后一道禁制,却仍是慢了一步。

  “陆展清!!”

  呼啸的海水,尖啸的风,慕长宁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宛若临崖而坠的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迅猛而至。先是将慕长宁从水中捞起送到地面,再极快地将陆展清抓到身后,汹涌的内力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陆展清喉间都是腥气,踉跄了好几步才看向来人:“……谢前辈救命之恩。”

  慕少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叫什么前辈,该改口了。”

  陆展清怔愣片刻,露了点如释重负的笑意:“是,谢父亲。”

  慕少秋朗声一笑,看着被困在禁制与阵法内的玄龟,把陆展清送到地面:“你们已经很了不起了,‘极’的灭亡让我们几个老东西终于可以出来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们来就好了。”

  四家家主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局势。

  慕长宁惊魂未定地跪在地上,被疾跑而来,跪在他身前的陆展清拥入怀中。

  陆展清的声音很哑,却带着让慕长宁心安的力度:“三三,我在,我在的,别怕。”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

  慕长宁死命地抱着他,失声痛哭。

  被巨尾碎骨的疼痛都不及慕长宁落在他肩上的眼泪。

  陆展清伸手,摸着慕长宁那张满是泪水与冷汗的脸:“是我不好,让三三担心了。”

  “回家。”

  陆展清搀扶着他,两人跌撞地站起:“三三,我们回家。”

  海水停歇,初阳破云。

  这一场恶仗让几人筋疲力尽,休息了许久才缓过来,尤其是慕长宁,回到慕家后就大病了一场,昏睡了半个月,至今未清醒。

  尊者坐在床边,放下慕长宁的手腕,叹了口气:“他这是内伤加心病。先是之前露华香的余毒未清,又被腐心草加剧了毒性,最要命的,还是连阙的事情……”

  陆展清握着那只瘦削惨白的手腕,放进被里,问:“我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尽快转醒?”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尊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按照我给你的药方,再给他熬两剂,等体内毒性清完后,差不多就该醒了。”

  “至于连阙嘛,”尊者沉默片刻,笑了:“我有办法复活他。”

  此话一出,连陆展清都露出了几分惊喜:“前辈此话,当真?”

  尊者拍了拍自己的干瘦的胸脯,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啊,小陆,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晚辈失言。”

  尊者伸出手,揉了揉慕长宁的头:“长宁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就是吃得苦太多,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

  “他性子柔和心软,又容易自责,常常把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但他对你,是不惧一切的执着与信任,像个傻子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既决定与他同心相守,老夫在此,就倚老卖老一次,希望往后余生,你能一如既往地,像现在一样,爱他,护他。”

  无需陆展清接话,他继续道:“这外头的事情也结束了,等他好起来,记得多带他出去走走,带他感受地阔天遥,人间胜境。”

  “前辈——”

  陆展清心下不安,想从尊者的脸上找出端倪。

  尊者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又看了看慕长宁,最终起身朝外走去:“来,跟我来一趟。”

  南域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慕长宁终于醒来。

  陆展清恰好推门而入:“三三?”

  他放下药碗,快步走前:“三三醒了?”

  慕长宁刚睁眼,还有些懵,抱着被子应了一声,呆愣愣的。

  “可算醒了,”陆展清拿过温水喂他,把他糊在脸上的头发别到后头,笑道:“你要是再不醒来,我都打算连床带被子把你扛走了。”

  慕长宁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喝着水,迷蒙到:“玄龟呢?”

  “什么玄龟,”陆展清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一睡就是快一个月,那玄龟可能早就变成王八,不知道在哪锅汤里炖着呢。”

  慕长宁不好意思地噢了一声,蜷起了膝盖。

  “大家都还好吗?”

  “都好。”

  陆展清打趣他:“三三的心思都在别人身上,半点不念着我。”

  慕长宁警觉地竖起耳朵,急忙解释:“我没有——”

  陆展清失笑,那过一旁的绒毛短袄,示意他伸手:“好了,起来洗漱用点东西,去见见父亲母亲,他们要是看到你醒来,定特别高兴。”

  慕长宁敏锐地捕捉到几个词,眨了眨眼,重复道:“父亲母亲。”

  陆展清挑眉:“嗯?”

  慕长宁的脸被衣上的红襟衬得有了暖色,他抬脸问道:“什么时候改口的?”

  陆展清哼笑了一声,揉了一把他的头:“三三要是再多睡一会,说不定我都跟别人跑了。”

  “那不会。”

  慕长宁笃定地摇头,笑意融融:“陆郎最喜欢我了,不是么。”

  初冬阳光和煦,斜斜一缕打进屋子,散了些光晕,笼在慕长宁身上。

  陆展清极少见慕长宁这般无忧无虑的笑容,不禁凑前亲了亲他,声音低醇清和:“是,我最喜欢三三了。”

  廊下和院中的积雪早就被打扫干净,慕长宁走出房门时,跟着他一并睡了一个月的锦鲤极高兴地摇着尾巴,跃出水面。

  慕长宁友好地回应它们:“大胖,二胖。”

  锦鲤落入水中,摆着尾巴消失在假山后,颇有几分丧气。

  陆展清给他系上绒毛披风,弯了弯嘴角:“它们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

  慕长宁被他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毛茸茸的:“好像是瘦了点,要不叫大瘦,二瘦?”

  那两尾锦鲤气得把水溅了一地。

  明烨从半空掠下,单膝跪地,欣喜若狂:“少主您可算醒了!”

  慕长宁点了点头:“让大家担心了。”

  明烨神色激动,还打算再说什么,就被一直客居在慕家的驯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