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跛子 第10章

作者:可乐乐乐 标签: 古代架空

  “嗯?”柳叶疑惑出声,不由抬起了头,看清他玉指绕发的动作,霎时间双颊红透,极轻极淡地回了声。

  “有。”

  走在宋府中时,林淮安的长发已然整整齐齐地高束了起来,浅色的发带随着他走动的动作飘飘摇摇,还有那时不时甩动的长发。

  柳叶侧眼瞧着他高高束起的墨发,不由暗叹,真的跟三郎束完发后的样子好像。

  林淮安跟着她一路走,掠过府中无数奇石名花,还有雕梁画栋的屋舍,以及多到数不清的仆从婢女。

  他的脚未好,走得也慢,柳叶倒也不催着他,二人的步子就放得很缓,像是信步闲庭,悠然观赏美景的看客。

  更因为如此,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一方面是林淮安这张惊艳绝世的脸,另一方面就是他走路的姿势,即使已经走得很慢,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一跛一跛的事实。

  林淮安将那些人打量过来的目光收入眼中,面上不显,隐在袖中的手却渐渐紧握成拳。

  到了间华丽的屋子前,柳叶方停下脚步,轻叩了叩门,门扉便从里面启了开。

  林淮安随着她一同走进去,见到了坐在圈椅中的男子。

  与傻子的样貌有所相似,但更多的还是不同,譬如傻子的瞳眸透亮如明镜,而男子的双眼浑浊,藏着不外泄的精明。

  这便是宋家的主君-宋玉辞。

  柳叶冲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主君,这就是昨日三郎带回来的人。”

  宋玉辞瞥过一眼她身后的人,轻点了点头,“下去吧。”

  柳叶颔首躬身与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之后将房门合上,屋中便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林淮安等待着他的质问或是盘问,但宋玉辞并没有开口,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撇开上面的茶沫,饮下一口。

  将茶盏搁在桌上后,翻看起了桌上的账册。

  霎时间屋中落针可闻,一页一页的纸张被人翻过,就是不见宋玉辞有说话的迹象。

  林淮安倒不害怕他会做些什么,只是长时间站着,右脚实在承受不住,颇有些煎熬。

  少顷,额上就冒出了些虚汗,右腿开始打颤,身子前后晃悠,已是快要站不稳了。

  “坐下吧。”

  平淡又带有威严的声音,是长时间掌权后所沉淀出来的结果。

  林淮安将重心偏到左腿上,摇了摇头,“不必,我站着就行。”

  宋玉辞这才从账册中抬首,交握住手置于桌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你知道我今日叫你过来的目的吗?”

  “大约清楚,你想问我从何处认识的三郎,以及他为何会跟我这般亲近。”

  话声稀松平常,半点惧怕的意味都没有,好似他们并不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而是平等的,没有差别。

  宋玉辞眸子闪动,认同地点头,“也确实,我关心的就是这些,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说说吧,从你是怎么…”

  他顿住,转过眼瞳,继续道:“哄骗得三郎开始。”

  林淮安眉宇间生出寒意,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我没哄骗他,更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对于他的话,宋玉辞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三郎心思单纯,以前也时常有人利用他这一点借机靠近他,企图获得好处。这些年我看了不少,如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略作思考,他继续道:“你是叫林淮安,对吧?”

  不等林淮安回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住在离临安城不远的村子里,家中只有个老父亲,几年前叫毒蛇咬伤,跛了脚。如今以卖柴火为生,一天大约能得十五文钱,勉强过个生活。”

  “你什么意思?”林淮安见他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的身世尽数说出,不免有些急了。

  宋玉辞摆摆手,完全靠入圈椅中,审度着林淮安,“只是随意打探了一下,你这样的身份能认识三郎,着实令人不解。所以我对你更加好奇,到底是靠什么骗取了三郎的信任。”

  指尖掐入手掌之中,林淮安跟感受不到痛楚一般愈掐愈紧,咬着齿关,“我说了我没骗他。”

  “既然你了解得这么清楚,自然应该知道是他先来招惹我的,而我对他是什么态度,这些想必你都能查到。”

  宋玉辞沉默片刻,骤然笑了出来,“你也别对我这么有敌意,你说的这些我确实都知道。只不过事关三郎,总是要谨慎一些。”话声染有笑意。

  而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也将气氛改变了不少,没再有之前那么严峻,松快许多。

  “不过你倒是很有骨气,从前有坑骗三郎的人见到我,还不等我说什么,他就先痛哭流涕地说自己错了,不该做那些事。”宋玉辞眼里露出轻微的赞赏。

  林淮安却没因为这些就对他有所改观,“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这衣服算我买的,等我凑够了钱就送到宋府。”

  “等等,衣服就不用了,也不值几个钱。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动歪心思。日后我会管束三郎,不会再让他去你那里买柴火,同样你也不要想着再跟三郎有什么瓜葛。”

  宋玉辞边说着话边站起身,缓步走到林淮安的面前,接着将腰间系着的精巧荷包取下,递给他。

  “这里面有些碎银子,你拿着吧。你年岁不大,又跛着脚,生活难免不好过,也算是我的一点微薄心意。”

  林淮安没接那荷包,冷声道:“不用了,我说了衣服算我买的,该是多少我就会还多少。还有我的脚是跛了,但我不是乞丐,你不必因此施舍我。”

  这番话说得半点面子都不给宋玉辞,才刚缓和不少的气氛霎时便如冬日里的寒冰般凝固起来。

  宋玉辞倒也不生气,将荷包系回到腰间,“那好,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可以离开宋府了。”

  林淮安不做留恋,转身即走,却在推门的前一刻,又听他说:“你记住遵守你说的话,别再跟三郎有什么接触。不然的话……”

  林淮安使劲推开了门扉,将宋玉辞剩下的话尽数压在门响之下,连最后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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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辞犯下的恶行如下:

  1?对未来儿媳妇阴阳怪气。

  2?间接侮辱了未来儿媳妇。

  3?赶未来儿媳妇出府。

  4?不顾儿子的爱情,给儿子的追妻之路添加阻碍。

  综上所述,宋玉辞有罪。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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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在门外的柳叶见他脸色不好,一时间没敢张口,还是林淮安走下台阶,到她面前,一板一眼地道:“麻烦你带我到府门口。”

  很是无悲无喜的语气。

  诚然他是很生气,但还不至于对谁都发脾气。

  加之宋府阔大,初次进府没有人指引完全找不到方向,跛了脚的林淮安如果不找人带他出府,恐怕是走到脚出血都很难走出去。

  柳叶愣愣地点头,引着他就往府门口走。

  这次二人走得没有来时那般轻缓,林淮安步子很快,急得柳叶也不由加快了些步伐,不一会就到了府门口。

  林淮安道了声谢,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宋府,而柳叶站在门前,盯着他摇晃的背影,半响都没能回神。

  回到村里时,已接近黄昏,林淮安额头上都是汗,背脊处更是,右脚已经不能着地,轻轻一触便有锥心刺骨般的痛意袭来。

  他只能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左脚上,走起来的姿势也就越来越奇怪,可即便如此还是费了不少气力。

  他病未好,又顶着艳阳走了许久的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的折腾,何况他的身子本就不好。

  眼前阵阵发黑,林淮安死死咬住唇中的软肉,直至尝到血腥味,方清醒了些,最终拼着口气到了熟悉的茅草屋前。

  他推开门,带来的声音引得屋中的人高声问询,“谁啊?谁来了?”

  林淮安没有张口,或者说他即使想说些什么也没有能力说话,实在是毫无力气。

  屋中的人没得到回应,驼着背走了出来,见到林淮安后诧然出声,“安儿,你怎么回来了?”

  随即急急地迎上来,眉毛倒竖着,语气很冲,“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你怎么还回来,走走走,我不认你。”

  林老爹推搡着人,力气用得不大,不成想只推了一下就把林淮安给推倒在了地上,好一会都没能起来。

  他才这察觉出不对劲,“安儿,你这是怎么了?”

  俯身要去搀扶,却被林淮安避开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省省吧,没瞧见吗?我已经被从宋府赶出来了,身上的衣服也是他们施舍给我的,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说罢话,他撑着地,忍过铺天盖地的晕眩自行起了身,随后摇摇晃晃地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再不给身后的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背影孤傲又冷凄。

  林老爹在原地呆楞了一会,方追上去,“安儿,你跟爹细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跟那个宋府的三郎处好关系吗?他不是还挺喜欢你的吗?”

  到了房门口,他还要再说,房门轰然闭合,将林老爹拒之门外,再多的话都咽回了口中,变作深深的叹息。

  “唉,怎么会这样啊。”

  林淮安进了屋后,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床边,连鞋子都未来得及脱下,就一头扎倒在上面。

  这张床很简陋,说是床,其实根本不能称之为床。

  不过是在土砖垒起来的炕头上铺了层茅草,再盖了张洗脱了色的单子,一个简陋破旧的床就生了出来。

  村中其他人的家里也都是如此,仅仅是个能供人睡觉的地方。

  林淮安还算幸运的,可以单独一个人住着,在那些子女多的人的家中,他们都要挤在一个土炕上睡觉,根本没有自己独立的屋子。

  所以他从来没因此怨怼过,反倒是满怀着感激。

  躺在上面的感觉并不舒服,不像在宋府时的那般柔软,是硬邦邦的,甚至硌人。

  但熟悉的味道让林淮安无比心安,这里才是他该呆着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不会有那种束手束脚、令人不悦的感觉。

  实在太累了,林淮安什么都不想做,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隔日清晨,叫醒他的是那喧天的蝉鸣。

  昨日在宋府中,并没有这种声音,怕搅扰了主家的好梦,仆从们将树上的蝉尽数给捉了下来,叫它们半点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而再次听见这样的喧哗也让林淮安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村中。

  他愣愣地躺了好一会,才有动作。

  撑起发麻的身子,藏青色的衣摆在双眸中划出弧度,他抬袖至眼前,蓦然想起身上的衣服还是宋家给的,顿时心生厌恶,便脱了去,换上自己的粗布衫子。

  打开门,天光直直落在身上,他合眼适应了片刻才向外看去。

  林老爹就在院中坐着,倚过桌子垂着头,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大约是听到了门响的动静,他骤然抬起头,与门边的林淮安对上视线。

  他几步走过来,似乎怕再被林淮安拒在门外,步子迈得很大,到了他跟前后,又抵住门不让他再有机会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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