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跛子 第31章

作者:可乐乐乐 标签: 古代架空

  “淮安,怎么了?是不是摔到了?”

  原是傻子还没走,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滚蛋!”

  林淮安气冲冲的吼完人,再次坐倒回床上,捂住刚刚踹过木箱的右脚,抽过口气,强忍住那股子返还回来的疼痛。

  门外再没了声音,持续到次日的清晨。

  一大早府里就异常热闹,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府中的花植都被婢女们喷上层水珠,显得鲜活,富满了生机。

  林淮安瞧着他们,脸上没太大的变化,心里却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宋家大郎君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这一个清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宋家大郎君的大部分情况。

  他在沐京当官,官职的大小暂且不论,单就能在沐京任职一事来说,已是万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沐京里有皇城,更有不少皇亲国戚在其中居住,繁华奢靡的程度不是临安这样的地方能够比得上的。

  凡是读书之人无一不想去沐京,能在那里当上个一官半职,后半生便可衣食无忧。

  林淮安自然也是幻想过的,他向往沐京,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繁华,更想要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体会百花齐放的学派。

  从读到的第一本书起,他就清楚自己不该被困囿于这样小小的一个山村中,他可以成为一只翱翔于天地间的雄鹰,于万里高空飞翔,徜徉在无垠的天空中。

  宋家大郎君做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林淮安钦佩他,因此还未见面就已生出了好感。

  这样的人即使是出生于淤泥中也不曾沾染上半分尘埃,跟宋府里其余的人都不一样。

  近黄昏的时候,有人急急地跑进了府门,喊着说大郎马上到府门口了。

  府中的人瞬间都活络起来,宋玉辞携着宋喻舟等在门前,身边还站着李凝清,以及几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这样的场面,林淮安自然是不能出现的,只在一旁站着,并几个好奇不已的婢女侍从探着脑袋往门口瞧,恨不得第一眼就能看见那人。

  “这可是大郎头一回回来,也不知能在府上留几天。”

  “不是说特意休了假,应该能待上好一段日子吧。”

  一个女子插嘴,奚落道:“怎么?留不留的与你们有何关系,一个个的,挣破了脑袋有什么用,大郎也不会在乎你们一下的。”

  先前说话的女子反驳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只是随意说说,何曾有过那种意思。”

  身边的人将她拉住,对她耳语道:“你可别理她,她曾经想爬大郎的床,后来被李管家处置了,所以现在见不得任何人对大郎有想法。”

  “哎呦,原来如此。”女子扫过那人,却被狠狠瞪了一眼,见状也不再跟她理论,随着同伴一起走了。

  经过林淮安身边时,低低的讨论声又起,“大郎相貌出众,又满腹诗书,怨不得她这样。不过也是活该,大郎那样子的人物,哪是我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能够肖想的,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话本是随口之说,林淮安也只是碰巧一听,但那话在脑中转了一圈,没能直接忘却,反倒划开了不小的涟漪。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线即将隐没之时,街巷的尽头传来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众人翘首以盼的人终于到了,乘着个中规中矩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府门前。

  驾马的人拉动缰绳,马车便立刻停了下来。

  府门前站着的人都不由向前迈出一步,聚焦在那车帘上,静候着它有所动静。

  林淮安周围站着的好些人也都耐不住性子,掂着脚,摇动脑袋越过重重阻隔,想要去看那人。

  而林淮安站的位置好,离得虽远,但透过一水的花植,正正好从缝隙中得以窥见门外的马车,以及那扇还未被掀开的车帘子。

  灰布所制的帘子同那辆马车一样无甚特色,更跟整座宋府格格不入,没有半分豪奢的味道。

  突然帘子摇动,自车内伸出来只白皙的手指,紧接着是整只手掌,轮廓好看,根根分明。

  修长的玉指勾动略显灰扑的帘子,慢慢露出了里面的人。

  惊艳绝世的容颜,气质出尘,眼眸淡漠,没有丝毫情绪的流动,唇角放平,分毫笑意都不带,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千年都不化的冰般冷淡。

  黑发半束起,剩下的长发松松披散在靛蓝色的衣袍上,随着动作垂下好些。

  他下了马车,一步一步走向府门前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只视线在某处停留时,抿紧的唇角才有了些微弱的上扬,眼中的寒冰随之化去,染上些柔情。

  追着他目光看去,发现他正对着宋喻舟微笑。

  彼时林淮安已经盯着人出神好久,眼中的震惊明显。

  颤动不休间,他低语道:“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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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注意,大哥上线了。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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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转冷,大雪于不期然间落了满地,寒气逼人,呵出口气都白腾腾的。

  林淮安背着书囊走在银装素裹的小路上,身旁的人走上前搭住他的肩膀,“淮安,夫子出的题目好难啊,若是答不好,怕是连这个年都过不安生了。”

  他哭丧着个脸,话音中透出对已经能够预见到的未来的恐惧。

  “怎么?你哪次没被夫子数落过,还是说你怕夫子给你加重课业,叫你没办法偷玩行欢?”林淮安任他手臂搁在自己身上,斜着眼调侃人。

  “就你聪明,夫子可从来没骂过你,真羡慕你啊,生得又好看,还是个状元之才。”

  他感叹着,哈气随着大开大合的嘴巴呼出好些来,“这次的试题实在是难,我根本做不出来诗的。”

  说着话,他收紧了揽着林淮安的手,将人拉近几分,“不如你帮帮我,就用你那个聪明的脑袋瓜。”

  林淮安抵住他靠过来的脑袋,将那呼在颊侧上的热气一并推远,“好啊,只要你不怕一眼就被夫子发现。”

  临了,他又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上一句,“反正夫子只会罚你,我没什么损失的。”

  身旁的人仰天长啸,“啊”作一声,抓了抓脑袋,放弃了这个荒诞不羁的想法。

  二人很快在岔路口分开,互相告别后,各自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林淮安的家离学堂远,天未暗时下学,他每次都要走到最后一丝天光快要隐没下去才能到家。

  冬日里天本就黑的早,走夜路又不安全,在山林间行走说不准就会有什么猛兽出没,故而往常他都紧赶慢赶地往家走,争取能够在天黑前到家。

  今次他走着走着突然就改了念头,心里头想着夫子出的那道试题,一下子思绪泛滥,千言万语跃出脑海。

  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一处宽阔的湖前,湖面早已结了层厚冰,又因下过雪,冰面上铺就着薄薄的雪沫子。

  经风一吹,飘飘摇摇地飞舞起来,转瞬消失在视线之中。

  林淮安捂住冻得通红的耳朵,接着搓了搓快没知觉的双手,从地上拾起根冻得梆硬的木棍,在湖边寻了块地方便书写起来。

  笔墨纸砚这种东西他只在学堂里得用,回到家中什么都没有,他便常用树枝为笔,以天地作纸,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落笔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工夫,一句诗便已出现在了雪地当中。

  天边将消的晴光照应着皑雪,晶莹剔透,被树枝划开的凹陷处隐隐露出底下藏着的黑色冻土,边上的雪已经冻实了,风吹不走,也抹不掉留下的那两行字。

  林淮安满意地点头,扔开木棍,继续往家中走了。

  第二日,他又来到了此处。

  昨晚他想起这句诗,忽而觉得不好,没之前那般满意了,犹如百爪挠心,林淮安一下学就赶紧往此处走,急于做出修改。

  湖畔倒是一如昨日,他走到那地方,字确实没消失,只不过又多了两行。

  刻入雪中的笔体犹如傲然枝头的寒梅般,锋芒微露,跟林淮安的字迹全然不同,是两种风格。

  他的字临得是有名的大家,空有派头,可以唬住人,却完全没有半分自己的东西在里面,既是说有形却无神。

  然而下面这两行字就不一样了,笔力的走势间尽显那人的气韵,林淮安怔怔然的看了好久,难以平复心间那股子跌宕起伏的心情。

  好一会才静下心来去看那内容,然而看过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狂风骤雨中。

  那人竟是也看出了他原先书写的诗句中的不足,略作改动,赋予那诗以灵魂,就如同画龙点睛一样。

  “太…太厉害了。”

  林淮安不由感叹,他不过刚刚开始在夫子座下学习,便被夫子经常夸赞,同期的学子也都恭维着,说他是下一个状元。

  长此以往,难免自恃甚高,林淮安自觉天生聪颖过人,总是有着傲气,觉得状元必是自己的,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如今看到此情此景,方知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这诗改得实在太好,比他原先准备要改得还要好上太多。

  林淮安羞愧难当,愣下好大一会儿,从地上捡起根树枝,在那字下面又续上两句,将这诗给作全了。

  转过一日,他下了学,忙忙往湖边走,想知道那人会不会再有回应。

  到地方一看,果不其然,一样的字体,工工整整,就落在他新写的两句之下。

  还是略改了改,在原有的基础上将诗句变得更加饱满,生动。

  林淮安欣喜不已,呼出的白气变多,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将这改过的四句诗连读在一起,一遍又一遍。

  直到暮色吞尽光芒,迭起的酷寒将他的双耳打成个绛红色,林淮安方迟钝地拾起木棍,在一旁写下二字—“观雪”。

  是为这首诗题了名字。

  隔天是上交试题答案的日子,林淮安没来得及去看那人给的回复,便将这首《观雪》作为答案递交上去。

  不出所料得到了夫子的大为赞赏,声称他有不世之材,可造福江山社稷。

  下了学,林淮安心不在焉,敷衍地应下一众学子的恭维,脱身后赶往那片湖边。

  地上的“观雪”二字还在,旁边多了另外二字:遇雪。

  是他给出的名字。

  林淮安品过再品,越发觉得“遇”这一字比之“观”要好上太多。

  当即在旁边写下“文采过人”四字,以表自己心中难以诉说出的钦佩。

  后来再去看,却没得到回应,之后再写些有的没的,或是探问身份的话,都没了下文。

  只有写到诗句,才会再见那人的应答。

  经过这些事情,林淮安对这人愈发感到好奇,然每每下学总是看得见字,却瞧不见人,但苦于学业不可误,他也寻不到机会去一探究竟。

  后来有一日,他早早到了学堂,阮云稚迎上来,对他说:“昨日爹爹染了风寒,今日还在床上躺着,怕是起不来了,他同我讲让你们都回去,休息一日。”

  “不过课业不可荒废,爹爹给你们都留了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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