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第31章

作者:燕行泽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古代架空

第35章 狼子野心

  顾峤听这子桑瑶同他说完, 就直接应下来,挥手让宫侍将人带去他的寝宫寻商琅,见着傅翎要跟着子桑瑶一起过去, 也没有说什么话,只站在原地看着, 见到傅翎转过头来朝他透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也仅仅是弯了下唇角,然后就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傅翎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顾峤察觉到了小侯爷朝他靠近的脚步声, 下一刻却听见子桑瑶腕上银铃一响,人还是被公主殿下给拉走了。

  他一个人进到御书房里, 看见那一桌子的奏折便烦躁,朝着旁边一推,支着头懒在那里,视线落在空处,忍不住便出了神, 想到的全都是商琅的事情。

  怎么,又骗他呢?

  另一位当事人并不知道因为子桑瑶这无意识说出的几句话他在帝王眼里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了,刚刚更了衣坐在榻上, 等着皇帝陛下下朝归来看着他喝药。

  却没想到先等到了子桑瑶和傅翎。

  虽然子桑公主自己不拘小节, 但眼下是在大桓的京都, 她到底是个女子,不便直入男子寝室,商琅便自己整理好了衣裳出来见人。

  两个人片刻后坐在了帝王寝宫旁侧的一座空置的宫殿当中——子桑瑶大概是不想让他们两个说的话让小侯爷听见, 在见到商琅的时候就没再让人跟着, 也没管他究竟是跑出去闲逛了还是去寻了顾峤。

  南疆公主跟大桓的丞相同处一室, 这副场景着实是有些奇怪。但在座的两人都没有去想这些, 子桑瑶一边看着商琅给她斟茶,一边问道:“你前些日子传信与我,要我到宫中来,究竟是做什么?”

  “自然是来寻公主叙旧。”

  商琅声音温和,子桑瑶闻言却是一蹙眉,明艳的一张脸上全都是不耐烦,扯了下唇角:“丞相大人在我面前就不必装出这副样子来了,你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商琅闻言也只是轻弯了一下唇,没接她的话,直接道:“你既然到了京都来,何日带着傅征羽回南疆?”

  “哟,”子桑瑶原先还纳闷着商琅跟她之间能有什么话好说的,却没想到丞相大人一开口就是赶客,顿时来了兴致,眉梢一挑,“怎么,是嫌我们家阿翎碍着您的好事了?”

  商琅抿了一口茶,不言语。

  子桑瑶又是一“啧”,实话实说:“我来了京都能如何,我又左右不了他的想法。而且估计他和小皇帝还有许多话想要聊呢,你做什么指着我把他给直接带回南疆去?”

  丞相大人转着手中茶盏,若有所思地,一时间没了言语。

  子桑瑶也不是会冷场的性子,看着人不说话,便直言问道:“你喜欢小皇帝?”

  被转动着的茶盏猛地一停,商琅抬眼看向子桑瑶,沉声道:“如今是在宫中,殿下慎言。”

  “慎言什么,你是不敢承认?”子桑瑶半点也不怕他,换了个姿势支头看着他,“六年前万国来朝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你明明整日都拒人千里之外,怎么会那样半推半就地由着小皇帝贴近你?”子桑瑶毫不客气地将丞相大人的心思给揭出来,摆到青天之下,“就算那个时候你不至于对一个未及冠的小孩子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但顾峤在你心里应当与别人也是完全不同的。”

  “至于现在——商月微,你眼里全都是对小皇帝的欲.望,”子桑瑶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也就像顾峤和傅翎这样被娇养惯了从未经过什么风月的傻子看不出来。”

  当然,关于皇帝陛下,子桑瑶也没有太肯定人不知道。

  或许知道,只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君臣关系而一直都没有捅出来,又或许是知道但不想做出什么回应,既不喜欢人也不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亲昵,这才选择了沉默。

  毕竟臣子若是爱慕自己,也能让他保证人的忠诚,比起直接捅出来,造成君臣隔阂要划算得多。

  “至少我觉着,你家那小皇帝比阿翎还要纯粹不少——他对你的喜欢太纯粹了,纯粹到我都分辨不出来,对你究竟是不是那种所谓的‘男女之情’。”

  子桑瑶把空了的茶盏推到桌子中央去,毫不客气地指使大桓丞相给他倒茶,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道:“不如我给你一对情蛊,你给小皇帝也种上去?”

  “殿下慎言,”商琅还是那一句话,只不过后面又带上了一句明晃晃的威胁,“谋害帝王,当诛九族。”

  “诛我九族,岂不是要连带着你也杀?小皇帝舍得?”子桑瑶半点也不怕他这样的威胁,忍不住地感慨,“若非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能生子的东西,我与阿翎说不定早就三年抱俩了。倒不像丞相大人,在人面前待了十多年,怕是连人身上什么温度都不知道。”

  听到前面半句的时候,商琅还稍有些诧异,听到后面眸色直接沉了下来,忍着脾气听子桑公主说完,然后道:“殿下前些日子才刚刚及冠。”

  “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喜欢他?”子桑瑶看着商琅吃瘪便想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被她父王称作“心思近妖”的王兄在这上面能如此大乱阵脚。

  “商琅,你怕什么?我当年跟阿翎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八。”子桑瑶从不知道藏在了何处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罐随手丢给商琅,自刚才起眉眼就是弯着的,只不过多少带着些桀骜,若是顾峤在这里,或许会想着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六年前曾见过的南疆公主。

  眼下公主殿下跟劝个世外高僧还俗一样,一字一句都带着引诱:“丞相大人,都有如今的权势了,还去拘着那些条条框框地做什么?还是说读了圣贤书就忘了你原先究竟是什么人了?就这般继续忍下去装下去,你就不难受?还是说你当真想跟你家那位小皇帝做一辈子的明君贤臣?你就甘心?”

  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道有没有把商琅给问住,总之人是已经垂下了眸子,一言不发的,只有手上转动茶盏的速度快了些。

  “好了,”子桑瑶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随着动作身上响起一串银铃声,“忠告至此,阿翎他一个人待在外面我还怕他又生我气跑了,就先走一步。余下的,丞相大人好自为之。”

  女子转头朝着门外走去,推开门的一瞬间身形一顿,又转过头来,全然没有了方才那样的张扬肆意,瞧上去反倒是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掩饰情绪,这才开口:“对了,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告诉小皇帝你的身份?我方才同他说的时候,看着他……似乎有些没想到。”

  嗯,瞧着甚至是还有一些生气。

  这后半句子桑瑶还在犹豫着说是不说,就发现丞相大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不少,原先就白得过分的脸血色变得更浅。

  所以她还真是……闯祸了?

  子桑瑶看着他这难得失态的模样,也没心思多去感慨今日这一会儿时间她竟然能在商琅那张喜欢冷着的一张脸上看到这么多不一样的表情,只想着怎么才能挽回一下。

  但商琅压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蹙着眉起身,快步地走到门口来,到她跟前才稍微一顿,开口说的却是:“公主可知晓陛下下朝之后去了何处?”

  丞相大人大概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在压着心思,让自己语气看起来没那么凶,子桑瑶倒是没多在意这点小变化,知道人急,但她这个对于大桓皇宫半点也不熟悉的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皇帝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只能约莫地给商琅形容出来一个大致的方向,还没等她多补一句“你问一下宫人不就知晓了”,商琅就一阵风似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说一句健步如飞毫不夸张。

  还真是从来都没见到过人能急成这样。

  不过也可能是她与到了大桓之后的商琅接触不多,不知道人这十多年来的一些变化。

  子桑瑶心里想着,在商琅走远之后慢悠悠地走出宫殿,准备去寻傅翎,不再管丞相大人那毫无进展的单相思。

  而另一边,傅翎并没有来寻顾峤,少年帝王就那么孤零零地待在御书房里,什么都没做,出了一会神之后甚至隐隐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在桌案上趴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面的门“吱呀”一声。

  顾峤一下子清醒了。

  若是到夜里,或许还会有宫人为了剪烛而悄声进来,但这青天白日的,御书房也不是个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能不经通传地直接进来,除了他自己,那就只有商琅一个人了。

  他还好意思来!

  少年帝王如今满脑子都是商琅把他同世家那些人一样忽悠欺骗,心里还憋着一股子的火,见人到了跟前来,那张惊为天人却又乖巧顺从的脸也没能让他添多少好脸色,冷着声音开口:“丞相来此做什么?”

第36章 急火攻心

  商琅一言不发地跪了下去, 膝盖着地的时候还不忘撇过脸去咳嗽一声,咳得顾峤连能不能骂他都不确定——谁知道丞相大人究竟是真的还没好还是装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就是在那天晚上顾峤跟他一起到朱家的时候, 商琅就没再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在那一身君子皮里面。

  顾峤心悦商琅,瞧着丞相大人时哪哪都好, 但身为帝王, 他到底不是个傻子。他知道商琅瞒他,到如今认识这么多年,他也不曾指望过商琅能主动跟他说些什么事情。

  但是, 就连这样的事情也要骗他?

  顾峤垂眼看着,越想越气, 到底还是忍不住地刺他:“先生连这等事情都要瞒着我,嘴里究竟是还有几句真话?”

  从他跪下的那一瞬间,顾峤就明白了人应当已经在子桑瑶的口中得知他已经知道了他身份的这件事,也没藏着掖着故作不知地试探。

  果然商琅也没有否认,甚至连惯常那种惹他心软的神情都没有露出来, 只是垂着头,顺从至极,沉默了不知道多久, 才轻声开口, 为自己辩解:“臣……担心陛下会驱逐臣。”

  这话差点没把顾峤气死。

  少年帝王怒极反笑:“在先生眼里, 朕就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

  “并非如此,”商琅终于抬起眼来,神色清明, 看不出半点欺上瞒下的心虚惭愧, “大桓律法有规, 外族人不得入朝为官, 臣隐瞒身份入朝已是大罪,再有如此罪名……以陛下之贤明,必将臣遣送出京——”

  “臣怀私心,才不得已有如此欺君之举。”

  “先生有何私心?”

  商琅这一段话里面简直是漏洞百出,顾峤连怎么反驳人都想好了,在听到最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却蓦然一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商琅留在京都……能有什么私心?

  丞相大人在京都熟识的人并不算多,真要说接触最多的,还是顾峤自己。

  所以……他的私心会跟他有关系吗?

  顾峤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鼓噪起来,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跪着的人,等着他的回答。

  “先皇降大任于臣,命臣辅佐陛下,虽然如今陛下羽翼已丰,但臣还是放心不下,”商琅声音轻轻,“况且臣先前与陛下承诺,要一直留在京中与陛下相伴。”

  “商月微,”顾峤忽然沉声喊他一句,看着人话音一顿,神色骤然变得茫然,问道,“你留在京中,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权?”

  “自然是,为了陛下。”

  不,不该这么问。

  帝王一时间甚至没顾上商琅回答了什么,忍不住蹙起了眉来。

  丞相大人向来会忽悠人,这样的花言巧语也能算得上是信手拈来,可信度实在是不高。

  尤其是他方才那一席话,实在是很难让顾峤相信他是一心为了他,而非其他的什么。

  于是问题又绕回了原先:“先生先前在江南参试的时候,不曾被人查出身份来?”

  商琅轻轻地“嗯”了一声:“臣父亲是南疆之人,但母亲的确是大桓江南之人。”

  “所以,南疆国主当真到江南来过?”顾峤一挑眉。

  虽然说大桓一直都对于他国十分友好,但为了防止对方做点什么,他父皇一直都有派人去看着各国的动静,他也不曾听闻过有南疆国主失踪之类的消息。

  “臣的父亲……并非南疆国主,”商琅解释一句,却没有再多说下去,只道,“臣先前同陛下所说,除了是知晓他们二人身份之外,其余无半句虚言。”

  这话像是在回答顾峤一开始问他的那个问题。

  至于商琅父母的事情——顾峤对于那些南疆王室的的秘辛也没有多少的兴趣。

  丞相大人的态度实在诚恳,顾峤又是个轻易会因为那张脸而消气的人,以至于眼下火气消了一大半之后,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若无其事地移开话题,还是说警告人一两句。

  商琅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逆不道地握住了他垂缩在衣袖里的手。

  以前是顾峤忍不住去拽人袖子,眼下丞相大人抓他的手倒是抓得越发熟练了。

  “陛下不信臣么?”拽着他的手略有些颤抖,连眸子里的水光都是破碎的,顾峤看着商琅那副样子,明明不是那等娇柔脆弱的模样,还是清清冷冷的,但他总怀疑人下一刻会哭出来。

  倒是挺想看他哭的。

  恶趣味忽然就漫上心头,顾峤没有给人肯定的回答,而是蹲下身来,两人交握的手换了一个姿势,变成十指相扣,帝王指尖轻轻点在人的下巴上,问:“丞相谎话连篇,想要朕如何再信?”

  顾峤动作很轻,但是商琅还是顺势低了低头,长睫乱颤,涩然开口:“臣不知。”

  顾峤歪了歪头,忽然轻笑:“先生这副模样,与其说是个万人之下的重臣,倒不如说是朕豢养在宫中的娈宠。”

  手指顺着脖颈落下去,一直到喉结上,顾峤动作一顿,感受到对方忽然凝滞变重的呼吸声,一勾唇,张开手虚虚扣上去,逼着人微仰起头。

  被欺骗堆积起来的失望尽数为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心思添了火,顾峤边笑着边开口,语气温柔甜腻:“不若朕铸个链子将先生锁在宫里,此后只消讨好朕便是了,也不必想法设法来骗朕。至于其他的事情……先前大桓没有什么丞相,也照样走了下来,朝中没有先生,顶多是做事慢了些,倒也不至于乱了套。”

  “先生以为何?”

  顾峤唤他“先生”,按着小七皇子先前所说,是因为仰慕商琅之学问,敬为师长。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像一种讽刺,还带着种难言的暧昧。

  商琅不知道顾峤是如何感觉的。帝王此刻的眼里似乎什么其他的情绪都没有,只含着无尽火气,沉在漆黑的眸子里便是一片蔽日的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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