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第40章

作者:燕行泽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古代架空

  时至今日,其实顾峤还能有不少的理由去拒绝纳妃,譬如什么天下初定江河不够稳固。

  “何况,若是朕真的要纳妃,也必然是优先百官家中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轻易地被美色所误。”

  顾峤是个嫌麻烦的人,他自认为能算得上专情,心中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去理会其他。所以,若是他要纳妃,肯定会去择选百官当中利益牵扯少一些的,人还听话的女孩子入宫,如此一来稳住前朝,二来也不至于让后宫当中闹起来。

  也就皇帝陛下是个断袖,还是个早就心有所属的断袖,否则后宫这样自古以来用以制衡前朝的利器,早便被顾峤给玩转了。

  顾峤不是荒淫无道的君王,他说出的这些话商琅自然是相信的。

  于是丞相大人在人这般的保证下,也就没有继续揪着不放,而是垂眼道:“臣今夜已有些乏累,言有僭越,望陛下赎罪。”

  商琅向来喜欢这样以退为进的方式说话,偏偏顾峤每一次都会忍不住顺着人的意思走,便应声道:“无妨——既然先生乏累了,我们回宫便是。”

  没有提回丞相府的事情,顾峤说完话之后瞥了人一眼,瞧着丞相大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便装聋作哑地,跟傅翎和子桑瑶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商琅重新回到岸上,寻到先前停在巷子里面的马车,两人越过丞相府直接到了皇宫去。

  今夜商琅的态度虽然温和,但是顾峤总还觉得人心里是憋着什么事情,毕竟一路上都没怎么主动理会他,答话的时候嗓音也是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并非温柔,而是同他与京都当中其他官员交谈的时候那般温和疏离。

  顾峤只觉得是同子桑瑶说与他的话有关系,但也不好从丞相大人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就只能瞧着人自顾自地去沐浴梳洗过后,同他道了声安,便回到殿中熄了烛火。

  时间其实并不算晚,顾峤看着丞相大人殿中的烛火熄灭,在清皎的月光下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去了诏狱。

  下午还算好好的少年,如今已经快要被宫中暗卫给折腾得不成人形了。顾峤养的这一批皇族的侍卫,大概是因为先前血洗世家血洗朝堂实在是收拾过太多的人,已经练出了自己的一套绝妙的审问之法,对于死鸭子嘴硬的人,也鲜少上重刑,大都是那种看着严重,落在身上也疼,但却不会轻易伤到根本的痕迹。

  因此顾峤看到那凄凄惨惨的少年的时候,人还留着点意识。

  知道了对方应当并非世家派遣过来的人之后,顾峤对于人的态度顿时和缓多了,挥手让暗卫把人给放下来,他蹲下身,也没理会衣摆上有没有沾上血渍或者污泥,纡尊降贵地主动伸手,钳着人的下巴让人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无神的眸子,问:“你主子究竟是谁?”

  少年还是像先前那样不言不语。

  顾峤轻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却一个字都没让那少年落下:“你想杀我,那必然,不想让商月微出事吧?”

  果然,一听见“商月微”这三个字,那少年的眼里就聚起焦来,后又用那恶狠狠地眼神瞧着他。

  很奇怪。

  顾峤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大腿上,一边轻叩着一边思索。

  在京都当中能知晓丞相大人表字的人似乎并不算多,那么难道是南疆?

  情毒……哪怕是南疆的人,顾峤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带着情毒——难道是真的觊觎商琅?

  想到这,帝王的手蓦然收紧,因为位置偏后一些,压迫着人的脖颈,逼着人不得不将喉口淤积的那一口血彻底地咳出来,再度落在他衣袖上。

  然后顾峤压低了声音,继续来威胁人:“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好好地告诉朕,否则商月微在朕这里,可不一定会好过。”

  谁知道一听他这话,少年那恶狠狠的眼神忽然散开,变成了迷茫。

第49章 辗转难眠

  顾峤其实很矛盾。

  他希望商琅居于万人之上, 能受天下敬仰,却又不希望会有人过度地去关注他。

  尤其还是那种阻碍他们两个的,譬如眼前这个少年。

  “你是南疆的人, ”顾峤轻声开口,瞧着人的神色变化, 就知道自己应当是猜对了, 嘴边便多了笑意,继续道:“商相里通外国,意图弑君——这个罪名, 你觉着如何?”

  “朕不会杀他,朕当然不会杀他, ”顾峤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轻到难寻,像是呢喃,“但朕可以将他囚在深宫里。”

  囚在深宫里,不让任何人瞧见,如此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觊觎他了。

  至于如今的那些商琅的拥趸, 只要丞相大人自己瞧不见,顾峤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处理。

  届时哪怕血流千里,宫中也只会是安宁祥和岁月静好。

  顾峤都快要被自己说得动心了, 费了些力气才掩掉眼底的情绪, 看着眼前少年的情绪巨震, 得逞似地弯唇:“如此,也不告诉朕吗?”

  他到底还是开了口。

  虽然目的成功达到,但是看着人竟然会为了商琅的安危坦诚, 还是多少让顾峤有点不爽。

  因为伤得不算轻, 这少年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 又或许是因为并非大桓人, 官话说得没那么清晰,顾峤好容易才从那破碎的言语里面拼凑出真相来。

  他背后的人是南疆国主子桑琼。至于这少年为何会对商琅的名字有如此的反应,大概是因为子桑琼一开始在他面前把商月微吹得天上地下,他身为一个刺客,平日除了无休止的训练再无其他,心里便只记住了这样一个名字,然后为了这个名字舍生忘死。

  不得不说,子桑琼实在是好手段。

  “所以,你说朕该死,是觉着朕玷污了商琅?”顾峤已经放开了人,眼前的少年失力跪在地上,顾峤就蹲在人的身前,眸色仍是冷的,“那你知不知道,若当真得逞,你给他下的,究竟是多么龌龊的东西?”

  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子桑琼已经将人养成了一个只为商琅而生的刺客,他并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只要知道商琅不会死,认为无伤大雅,他就会听从人的指派。

  所以在顾峤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那少年神色错愕,之后又是怀疑。

  顾峤到现在对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怒火,甚至在看见人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的时候,还感慨地觉得他没有那么蠢笨,便道:“若是朕不杀你,而是让你去保护商月微,你可愿?”

  要害商琅的是子桑琼,眼前这少年简直就像是个傻乎乎被人给骗了的,顾峤实在气不起来,仔细想想,甚至还觉得能利用人这一点去保护商琅。

  毕竟这般身手,在暗卫当中也算难得,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此话一出,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但是——

  “你若对他不敬,我也会杀你。”少年对他还是有杀意。

  “只要商琅愿意看着你来杀朕,只要你能杀了朕,朕必无怨言。”顾峤听到他这样的话,失笑。

  无论如何,就算没有顾峤想要的那等风月绮思,他也坚信自己在商琅眼里是不同的。或者是个过于黏人吵闹的弟弟,又或者只是需要辅佐的少年君主。

  总之,总之。顾峤愿意相信,商琅不会杀他。

  “你名为何?”顾峤又问他。

  “伏悯。”

  顾峤听见人开口,其实有些惊讶。

  他还当像这样的暗卫,子桑琼不会花什么心思给人起名,都已经开始想给人起给什么样的名字了,却猝不及防地听见人答了他的话。

  也算是给他省了一道麻烦。

  顾峤颔首,转头喊来一旁的暗卫:“传太医,给人把伤养好了,然后送到商相那边去。”

  他其实还想警告一句让人别有太多的心思,毕竟他实在是不喜欢商琅身边出现这样有威胁的一号人物。但是看着伏悯那副模样,顾峤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估计人也没那个心思想其他的,真要说,倒显得他胡乱猜忌了。

  顾峤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诏狱,然后缓步回了寝宫。

  偏殿还是那副黑漆漆的模样。

  顾峤指尖动了动,莫名地生了点推门而入的冲动。

  不可。

  那样也忒像个登徒子了。

  皇帝陛下一边想着伏悯一边想着商琅,忍不住地在天井踱步,猝不及防地瞧见了偏殿的烛火忽然亮了一簇。

  顾峤眼底也燃起了一簇火光。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偏殿的木门“吱呀”一声,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商琅从门后显出身形来。

  “先生没睡?”顾峤看到人,就快步到了跟前去。

  “辗转反侧,”商琅轻声应他,反问,“陛下可是刚从诏狱回来?”

  顾峤一怔:“先生……如何知晓?”

  这个问题听上去实在是有点傻。

  “陛下身上很凉——也或许是更深露重。”商琅答。

  顾峤已经到了人跟前,商琅便自然而然地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寒意。此番情景,反倒是一贯体寒的丞相大人身上要比顾峤暖上一些。

  那一句“不若先生给朕暖上一暖”还是被死死地压了回去,顾峤着实不敢现在在人面前如此大逆不道,到最后也就只是道:“如此,先生还是进殿吧,莫要让朕身上的寒气过给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商琅眼底似乎有笑意。不过,丞相大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的确温柔了不少:“陛下不问臣,如何辗转难眠了吗?”

  顾峤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商琅问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神情让丞相大人生了误会,久不见他回应的商琅又垂下眼来,顾峤还以为马上就要接上一句“是臣僭越”,这一次商琅却变了说辞:“往先陛下总是爱刨根究底,今日却半句未言——可是有何烦心事?”

  自然是有的,还乱得要死。

  顾峤毫不惊讶商琅的敏锐,只别过脸去,沉默了稍许,才低声道:“朕方才在诏狱,知晓了那幕后之人。”

  商琅没什么反应,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顾峤却没再有下文。

  先前子桑瑶将商琅喊过去单独谈事,结合着一开始子桑瑶与他说的那些话,毫无疑问,商琅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那幕后黑手是何人。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少反应。

  就连现在,他都将这个条件主动送到了人手里,也没见丞相大人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两人静默有良久,还是顾峤先忍不住了,转过头来,问:“若是中了那情毒的是先生……先生会如何?”

  在顾峤眼里,商琅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被人给陷害了,恐怕比他还要狼狈。

  顾峤记得那样的感觉,如同陷在火里,被剧烈烧灼,神志不清。

  如果是商琅,如果是……商琅会希望他如何做?又或者说,他若做出点有悖伦常的事情,丞相大人又当如何?

  顾峤很不安,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去构想那些画面,不自觉地蹙起眉来,随后就听见了商琅轻声唤他:“陛下。”

  又是那样温柔无奈的语气,顾峤被他唤回了神,听见人道:“臣不知晓。”

  “往事不可追,陛下就莫要去想这些事了。眼下万事皆安,已是最好。”商琅显然是不想要同他去谈论这件事情,三言两语撇开之后,又问道,“陛下可是已经将那些刺客给处置了?”

  “并未,”商琅忽然关心起诏狱的事情,顾峤下意识地否认,随后试探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臣只是在想,高台上那位刺客的模样,应当并非寻常人家。”商琅同他解释。

  虽然说南疆那里的美人算不上少,但是除去商琅他们这些王室子弟,余下再要去挑这般容颜的少年,并非易事。

  顾峤方才与人交谈,知晓伏悯是幼年便到了子桑琼的身旁去,应当是不曾在什么大户人家养过。但是他原先的身份——

  “方才那刺客同朕说,他名为伏悯。”顾峤开口。

  因着京都这边的习惯,顾峤下意识地会认为伏悯的名字是主人家所起,差点忘了这人还有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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