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 第156章

作者:谢一淮 标签: 古代架空

  “长公主是官家的亲生阿姊,如今官家召大哥回京,你能不回吗?你恨长公主吗?你再恨她,也得回去和她复合。况我不恨谢同虚,我把他和谢祥祯分得很清楚。”

  赵敬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恨谢祥祯,我会想办法让谢祥祯悔过。但谢同虚不一样。”

  “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你以为他在朝里这么久,还能像以前一样干净吗?”

  “当然,他一直都是最干净的人。”

  赵敬真是无话可说了:“阿敛,你迟早有一天栽死在这泥坑里。”

  赵敛反驳他:“不是泥坑,大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自然也不会理解我的心思。”

  “你别说话了。”赵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官家召我回京,我该如何是好呢?”

  “官家召你回京,是想用我。”

  “什么?”

  赵敛认真道:“有威胁的才需要家眷作质,没威胁的根本不需要花工夫分神。官家心思缜密,不会多走一步棋的。他急召你回宫,一定有他的目的。”

  赵敬心缓一些,道:“希望如此吧。”

  赵敛又说:“与谢同虚之间,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我没想过算计他,大哥你也不要想着算计。他吃过你的亏,就不要再让他吃第二回 了。”

  【作者有话说】

  大哥算计小谢就是在颜相公葬礼上,他让小谢去登闻鼓院击鼓鸣冤。皇帝对小谢击鼓的事情非常不满,加上小谢一直为赵爹鸣不平,皇上就把他调去西北了哈~

  皇帝调小谢去西北的本意其实是惩罚,但小谢自己在西北混得很好(>人<;)

第139章 四三 山雨欲来(一)

  七月二十,总算是查出来点东西了。

  高适成把均州先马步军都部署王生的卷宗调了出来,王生死前并未有什么异状,只是吃了顿饭就头晕吐血,最后不治而亡。高适成对谢承瑢说:“我怀疑是骆永诚做的,所以审了骆永诚的亲信,果然是骆永诚毒杀了王生。”

  谢承瑢上下打量了一遍高适成:“这么容易就审出来了,那你们之前做什么了呢?”

  高适成支支吾吾说:“原先有骆永诚在,我们就算是怀疑也不好做什么。现在您拿下了骆永诚,多亏了您,王都部署的案子才能水落石出。”

  “倒也不必这么抬举我,这是你的功劳。”谢承瑢又问,“审骆永诚了吗?”

  “审了。我与穆知州已将案情查清楚了,但骆永诚死不认罪,也是无法。”

  谢承瑢冷冷说:“官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结案吗?没有物证,骆永诚不认罪,这案子怎么算是清楚了?”

  高适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点头说是。

  “你用刑了吗?”谢承瑢问。

  高适成一哂:“哪能不用刑呢,这不是……例行么。”

  “不用刑就审不了人了?骆永诚的亲信也是你们屈打成招的?”

  “怎么会?用刑,总比不用来得……我这不是想让案子进展快些么。”高适成搓手,“都已经到这个地步,您还要计较这些吗?”

  谢承瑢说:“我当然要计较,这关系到你的仕途,我怎么敢不计较呢?”

  高适成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分明清楚,不必问我。”谢承瑢叹了一口气,“不结案,官人没有功绩,我就不能向官家举荐。不如这样,我亲自替你去狱中审问,若是骆永诚招了,还算在你头上。”

  高适成笑起来:“多谢,多谢!”

  谢承瑢走出通判厅,高适成还在后面送他:“您慢走!”等到谢承瑢走远了,高适成突然反应过来,“骆永诚若是不招,还算在我头上,我算什么?”

  他怎么就觉得谢承瑢没安好心。

  傍晚,谢承瑢拖着赵敛去牢里审骆永诚。

  牢里很昏暗,长廊逼仄,压抑得令人难喘息。两边牢房很小,顶上各开一天窗,有月色顺着窗子落下来,伴着边上那一支破蜡烛,也勉强能看清黑夜了。

  谢承瑢和赵敛一后一前走到骆永诚的牢房门口,看见满身是伤的骆永诚瘫在草席中。血腥味伴着汗馊味腾上来,几度叫人头晕想吐。

  赵敛把饭放在门口,说:“吃饭了。”

  骆永诚稍有动静,慢慢回过神来,正与谢承瑢对视上。

  “原来是,谢节使。”骆永诚轻蔑地笑了两声,“谢节使什么时候也能屈尊来给我一个死囚送饭?真是折煞我了。”

  他嗓子哑透了,听了都觉得嗓子疼。

  谢承瑢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还没有说话。

  “还没定你的罪呢,不好说自己是死囚吧,副部署。”赵敛道。

  骆永诚的目光缓缓投向赵敛,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才想起来:“你,你是代议恒那个……故交?”

  “是我,我叫赵敛。”

  “赵敛……”骆永诚舒展着四肢,伤口溅出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他猜测说,“赵……赵……是卫王赵公的赵?”

  “是。”

  骆永诚无力地笑了两声:“果然啊,我算是不得了的人物了,叫两个不得了的人亲自来看我。”

  “你才是那个不得了的人物。”谢承瑢开了牢门,把饭送到他面前去,“吃吧。”

  “这是断头餐么?”

  “你觉得呢?”

  骆永诚闭上眼:“你是来杀我的?”

  谢承瑢把饭放在地上:“不敢杀你,你放心好了。”

  骆永诚颤颤巍巍地起身,端起这一碗饭,还装模作样地作揖:“多谢谢节使。”

  他张嘴,把饭往嘴里塞。

  “王生是你杀的?”谢承瑢问他。他当做没听见,还是慢悠悠地吃饭。

  谢承瑢又问:“军饷也是你贪的?那么多钱,盆满钵满了吧?”

  骆永诚还是不说话。

  谢承瑢也不恼,他静静看着骆永诚一缕一缕的污发,忽然说:“节帅,我把你的妻儿安置好了。”

  骆永诚嚼饭的嘴一愣。

  “你的小女儿是不是叫兰心?兰心一见到我,就问,‘爹爹去哪儿了’?节帅,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呸——!”骆永诚的怒气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他把嘴里的饭全部啐在谢承瑢脸上,挣着铁链大骂,“谢承瑢,你他妈要是动我妻儿,一定不得好死!”

  赵敛立刻拉谢承瑢到边上去,欲伸手擦去他脸上污渍。

  谢承瑢别开脸,自己擦干净:“我没动,我对她们很好,她们很感激我。”

  “放屁!”

  “我看兰心穿的裙子了,是蜀锦。”谢承瑢淡淡说,“她穿得真漂亮。”

  “你要做什么?你丧心病狂!”

  “她若是知道,这件裙子是她爹爹贪百姓血汗之钱买的,她还会穿吗?”谢承瑢漠然地望向骆永诚,“还是说,她就是心安理得地穿这些裙子?”

  骆永诚骂道:“我没有贪一分钱,你别想套我的话!”

  “那我只能问问你的孩子,问问你的妻妾,你们家那些钱到底是哪里来的了。你说,他们要是不承认,我该怎么办?”

  谢承瑢提脚要走,却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谢承瑢,你站着!”骆永诚摔掉饭碗,“你别走!你要是敢走……”

  谢承瑢回头:“怎么,你杀了我?”

  “我把你碎尸万段!我把你……”骆永诚恶狠狠盯着他,“我把你五马分尸,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承瑢竟然笑了:“是吗?”

  骆永诚骂道:“你别他妈的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在你杀我之前,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谢承瑢转身就出牢房,骆永诚吓得浑身发抖,大吼起来:“别走!你别走!”

  谢承瑢停下来,难过地说:“我也不想去的,节帅,你若是全然地招了,我不会为难你的妻儿。”

  “谢承瑢……我到底,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骆永诚再三诘问,“你为何要这样至我于死地?!”

  谢承瑢面向东边,又转向骆永诚:“你还有的要问吗?”

  “是官家想杀我?”骆永诚也望向东面,耳朵嗡嗡的,“怎么会,他年初,还差人给我送了东西……他还赐我官瓷、甲胄,他怎么会想杀我?你在胡说,你一定在胡说!”

  谢承瑢嘲讽说:“我希望我是胡说。”

  “官家怎么会想杀我?官家怎可能会想杀我!我一片忠心,官家是知道我的!我很忠心的,我很忠心的!”

  赵敛反问:“忠臣也会贪掉朝里的军饷吗?”

  “我是忠心的。”骆永诚几乎要大哭,“我对官家忠心耿耿,我从来没有不臣之心,我从来没有造反之意,官家是知道的啊!”

  “你忠不忠心,和官家想不想杀你,没有必然干系。”赵敛说。

  但骆永诚还是不信:“官家说了,官家说了……他不会亏待每一个忠臣。他不会的……”

  赵敛蹲下来:“你是不是伪造了军籍,虚请了粮饷?”

  “我没有……”

  “王生也是你杀的,你用一杯毒酒,毒死了他。对吗?”

  骆永诚喊道:“不是我想杀他,不是我!”

  “那是谁?”

  “不是我……”

  赵敛叹了一口气,理好骆永诚凌乱的发:“骆节使,你是效命于两朝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拎不清呢?”

  “官家怎么会想杀我呢?”

  “你欺君了,他怎么能不杀你。”

  “欺君……罔上……”骆永诚大笑,“欺君罔上?我做的这些,怎么能算是欺君罔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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