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49章

作者:归来山 标签: 古代架空

  木朝生脑袋上无形的耳朵抖了抖,没吭气。

  “前几日除夕,原本听闻宫中要摆宴,还想着见识一番大晟的国力,不曾想季萧未几日忙于照顾你,宫中乱成一团,都将除夕宴给忘了。”

  木朝生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可惜脑子笨,想不通。

  他傻愣愣,眨眨眼,半晌“哦”了一声,干巴巴道:“我也……许多年不曾过除夕。”

  好似每年这段时日陈王都会兴奋不少,变本加厉欺辱他,有时候受伤严重些,几乎都在床榻上养伤,也从不将除夕看得太重。

  林回叹道:“可惜,季萧未那闷葫芦原本自己闷头准备庆宴,想着带你见见世面,只能等明年再议。”

  话至此他竟又叹了一声:“哎,往后指不定也没这个机会了。”

  木朝生:“……”

  为何三句离不开那个季萧未,总是提他。

  木朝生屈指蹭蹭面颊,憋了半晌又“哦”了一声,想将这个话题转移开,道:“季萧未当初可有说让我离开晏城到何时?”

  “没问,”林回知道他铁了心要走,也没再劝,起了身道,“若要走,我现下便去问一问他,你留在殿中莫要随意走动。”

  木朝生点点头。

  人一走,殿中又冷清下来,木朝生在榻上缩了一会儿,总是想着季萧未,挥之不去,让他心中隐隐焦躁。

  于是便下了榻穿了鞋,方起了身,忽然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匆忙虚浮,似乎并非是林回。

  殿中已经许久没有来过陌生宫人了,木朝生有些警惕,道了一声“站住”,那人便真的住了脚,隔得远远,道:“木小郎君,白二少爷要见你。”

  木朝生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找我何事?”

  “二少爷没说,”那宫人哭哭啼啼,想是迫于威胁,不能推辞,又怕事不能成会遭惩罚,哀求道,“小郎君行行好,只去见一见,谈一谈,二少爷并无坏心,奴才只是个下人,生死不由命,实在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木朝生听得心烦意乱,又觉得这人可怜,语气缓和了些许,倒还是有点犯冷,道:“带我去便是。”

  他厌恶白梨,从前种种,连带着上回将他丢弃,他全然记着,恨着,提及便生杀意,难以压制。

  从前还念着白枝玉恐怕会伤心,到如今只觉自己命如草芥,无人真的在意,他倒也不必那么蠢笨地交付真心。

  于是便抽出了覆水,冷着脸提着剑,随着宫人往外走。

  他心乱如麻,行出大段路之后才猛然发觉不对,住了脚,问:“这是要去何处?”

  “二少爷在宫外,”宫人道,“三少爷被吴御史带走了,陛下便将二少爷解除了禁足赶回了白府,今日二少爷进山林为小郎君寻药,说是想充当补偿。”

  谁稀罕他的补偿。

  木朝生冷笑了一下,没再多言,只攥紧了剑柄,攥得手背青筋凸起,指尖发白。

  许久之后便行至郊外,木朝生当真听到白梨的声音,脸上却顿时难看起来。

  白梨身边似乎还跟着白瑾。

  作者有话说:

  老林:老季为了你吧啦吧啦

  木木:不爱听

  老林:好吧,今天天气真好,老季吧啦吧啦

  木木:能不能别提他

  老林:行吧,晚上吃什么

  木木:吃季萧未做的……

  老林:嗯?

  木木:……

  老林:怎么?

  木木:你们都烦死啦!

  后天见!今天没写到,那后天还要接着揍人(肯定点头)

第51章 给我陪葬吧

  白瑾竟还没死。

  木朝生握剑的轻轻颤抖起来,极力压制着杀意,慢吞吞上前去。

  他穿得轻薄,袖上纱幔随风纷飞,眼上缚着绸缎,虽生得漂亮,却像是从阴间回来讨债的鬼。

  剑尖自地面划过,带起刺耳之音。

  又是一阵风过,松松束在脑后的发丝与衣袂一同被风扬起。

  木朝生听到白梨怔然的呼唤,只一瞬,剑势已出,剑声铮鸣,划破风声带着冰冷杀意直向着少年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白梨顿时惊疑,后退了一步,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反手将白瑾拦在身后,另一只手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剑,抬臂阻拦而上。

  覆水剑尖骤然刺于剑身,划出一道刺耳尖响,溅出细碎的火花。

  白梨有些怒,咬了牙想要质问木朝生此举为何,抬了眸却见对方面色冰冷,无情无欲,连笑容都散了。

  他一时愣怔,没来得及开口,木朝生已然顺势转了剑锋。

  他们之间距离不算远,交锋时对方的发丝扬起,自白梨面颊前拂过,留下柔软的痒意。

  他心不在焉,一时间不知道该想什么,只手忙脚乱阻挡着木朝生的攻击。

  但木朝生已跟着季萧未和林回学了多久,既学了季萧未不屑掩盖的直接杀意,又学了林回的圆滑诡谲,仅是一段时日不见,对决起来时竟隐隐吃力。

  白梨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要护着身后尖叫惊慌躲藏的白瑾,又要应付满身杀气似乎并不想罢休的木朝生。

  又拦下一剑,白梨已经有些疲累了,喘息道:“木朝生你冷静些。”

  “我知晓先前小瑾将你推下井一时让你怀恨在心,但——”

  “你将他交出来给我,”木朝生语气轻轻却不容置疑,唇角弯起一道月牙似的弧度,漂亮又娇艳,打断道,“等我先杀了他,将他剥皮抽筋,再与你清算你的罪。”

  像是说着情话一般,尾音勾起来,像被毛茸茸的尾巴勾住了心,说:“好吗?”

  他烦躁不安,不想与人交流,更何况面前人是白梨,厌恶至极,连说一两句话都已经十分勉强,很快又冷下脸,扬起手中剑。

  “木朝生……”

  开口的并非白梨,而是躲在对方身后抽噎的白瑾。

  先前往他口中塞了碎玉,划伤了舌头和口腔,他如今说话艰难,含着哭腔一个一个字往外吐,说:“你偷我玉佩……”

  “又是你的东西了,”木朝生没什么耐心听他说话,笑着打断道,“你怎会如此贪心呢,意远少爷,连个奴仆的东西都想要据为己有。”

  “那是我的。”

  “好吧,”木朝生无意与他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淡淡笑着,“无论你想以木家少爷的身份还是白家少爷的身份去死,我都会成全你的。”

  白梨近段时日一直禁足,不曾知晓外界发生了怎样的骚乱,今日吴家来人,说白瑾在吴信然府中,心中总觉愧疚,一个人来郊外寻找草药想要送给木朝生。

  他担心白瑾一人在外会受伤,于是便赶了过来,却见白瑾伤了舌头,难以说话。

  还未来得及多问两句,木朝生已然杀过来。

  他没听明白二人口中的话语,分明是那么简单的句子,听起来却总觉像是被什么堵在了脑中,一不小心便乱了,捋不清楚。

  于是只能怔怔停了手,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

  “问问你弟弟呀,二少爷,”木朝生嘲弄道,“我也想知晓,为何木家的小少爷,却摇身一变成了——”

  “啊啊啊!”白瑾蓦地尖叫起来,猛地往木朝生此处扑,“住口!”

  他动静不小,吓得木朝生与白梨都往旁躲了躲,木朝生脚下不稳,身形晃了一下,勉强站直了身子。

  脸上笑容如花绽放,变得愈发鲜妍起来,唇瓣碰了碰,毫不客气地接着说:“变成了白家的少爷呀。”

  “怎会如此呢,木白两家不是血海深仇,难为白二少爷成天将杀父仇人的儿子放在心上关照着,几乎要连自己都——呃!”

  他被白瑾猛地推了一把,连连后退两步,覆水剑划过地面,卡在石缝之中,因此才将身体稳住。

  白梨仍在出神,似是被雷击了一般,许久没能回过神,也很难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二人身上,艰难消化着木朝生先前的话语。

  木朝生乐得看他们兄弟相残,心中爽快,杀意便又跟着起来了,转转剑柄将剑抽出来,又屈指蹭蹭被风扬得有些痒的面颊,脸色染上一丝疲惫,道:“你们好兄弟二人之间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话毕又没了耐心,皱皱眉说:“罢了,到阴间再说吧。”

  他抬了剑,那一瞬白梨长久养成的习惯又一次作祟,忙反身去护着白瑾,却只见白瑾脸色一变,一下子竟从自己手中滑脱。

  木朝生那一剑刺得毫无犹豫,直破风声,而后便觉剑尖没入了何人的躯体,自己却不知被谁又一次推中肩,顿时向后倾倒下去。

  那一瞬忽听到季萧未的声音远远响起来,扬声怒道:“抓紧他!”

  后肩中剑的白梨忍痛回过头,骤然间瞪大了眼,忙向着木朝生那处扑上,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腰带。

  木朝生的身后是万丈深崖。

  细碎沙粒纷纷坠入深渊,木朝生摇摇欲坠站在崖边,脸色却十足平静,并无什么惊慌的情绪,只安静站在风中,没有别的反应。

  白梨松了口气,后肩的剑伤后知后觉开始大片蔓延起疼痛。

  白梨咬咬牙,满头冷汗,道:“你……过来些。”

  木朝生神色动了动,像是回了神,轻轻道:“陛下若不提醒你,你永远不会在意我的生死。”

  白梨脸色苍白,咬牙道:“怎会不在意,人命在眼前又怎会不在意。”

  他气急败坏,想找一两个例子,思虑许久却想不出任何与木朝生有关的事。

  从年幼至今,好似一生都用来关照弟弟了,连自己隐约心仪过的人都能轻易抛却。

  他慌乱起来,却又努力拽紧木朝生的腰带,等着季萧未去将他抱回来。

  他声线有些颤抖,倒像是在同自己解释,又像是不断告知自己一般,道:“从前种种是我对不住你,这回我定不会松手——”

  话音未落,耳畔忽然传来箭离弦之音,白梨与远处的季萧未同时变了脸色。

  握伞的男人顷刻间便抬起了伞柄,骤然将那箭打偏,脚下步子加快,冷着脸向木朝生那方去。

  方抬了脚,身后乱箭齐发。

  木朝生半身悬在崖边,许久之后才隐约动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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