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人参精跑路了 第46章

作者:Seelight 标签: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古代架空

  玉州四处看了看,没见到是什么人送的,他跟时延对视一眼,想起前几日,时延曾经帮隔壁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搬过东西,这应该是谢礼。

  玉州抓了一把干果,挽着时延的袖子亲亲蜜蜜地出门去。

  因为时延立过男后,所以街市上同性的夫夫也很多,他们并不惹眼。

  泛舟湖上的时候,玉州头枕在时延的腿上,时延轻轻地梳理他的发丝:“下一站想去哪?”

  玉州闭眼想了想:“去九集部落看看?”

  他想起容叔从九集回来之后,说着在九集,能够体验到更加壮阔的自然景色,因着九集部落与中原签订过不再开战的条约之后,边境开始了通商,很多九集很有意思的东西也传进了中原里,他们用皮毛宝石换中原的丝绸茶叶,倒是合作共赢了起来。

  时延自然依他。

  在子时的那一瞬间,整个江南的上空被烟火照得亮如白昼,时延和玉州立在船头,玉州看着一朵朵烟花绽开在他们头顶,一阵凉风吹来,玉州拢紧自己身上的披风。

  变故就在一瞬间,在天边又绽开烟火的时候,一道惊雷直冲他们的画舫而来。

  玉州睁大了眼睛,时延就如同当年在雾鸣山中一样,挡在了玉州的身前,硬生生地接下了这来历不明的一道雷。

  玉州慌忙推开时延,趴到他身上去看他:“你没事吧?你挡什么啊?”

  时延并没感觉到什么不适,他抱住玉州:“我真的没事。”看似雷霆万钧的惊雷,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好像没有丝毫的力量。

  他在玉州的面前转了个身,又去亲亲他:“别怕,我没事。”

  玉州看着天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他们的警告。

  接下来他们都没了在玩乐的心思,回到了家中,虽然已经是深夜,玉州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在担心时延,虽然时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只是简单洗漱一番之后就和时延相拥而眠。

  在他即将进入沉眠的时候,听见时延咳嗽了一声。

  玉州的眼睛猛地睁开,自从时延喝过他的心头血之后,时延的身体就再也没有生过病,即使现在不惑之年,他的面容还是跟他而立之年差不多,身体素质甚至比年轻人还要好,玉州有时候看着时延的面容,奢望着时延能一直这样。

  可今夜吹了湖上的风,时延咳嗽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那道雷的原因。

  他翻了个身,时延条件反射地把他搂进怀里。

  随后房间里一片寂静,时延的呼吸声很平稳,玉州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时延根本就没有咳嗽过,今天的惊雷也没有出现过。

  随后他是怎么睡着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时延还在睡,他也没起身,玩着时延的头发。

  玉州在看到时延的一根白发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那一刻,内心的恐慌达到了极致,时延的身体,突然就开始衰老了,凡人没有办法违抗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他把时延的衰老延后了很多年,可他终究是要老的。

  玉州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抽噎的声音惊醒了时延,他睁开眼睛,看着哭成泪人的玉州:“怎么了?都说了,那道雷对我没什么影响的。”

  玉州摇头,不敢说出实情:“做噩梦了,梦见被山里的狼追。”

  时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知道玉州没有说实话,但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把玉州抱得再紧一点。

  这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过,只是玉州多了一个每天替时延束发的爱好。

  在时延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跟容叔联系了一下,把情况跟容叔说了一下之后,容叔沉默,随后说:“小玉州,你要从现在开始,学着接受离别。”

  他们从江南出发,转道要往九集去,沿途的风景太美,他们的脚步就更慢了一些。

  时延的白发渐渐地越生越多,最终玉州瞒不住他,也渐渐地接受了时延会老的事实,他开始用法术,让自己的眼角也多了些皱纹,头发里也藏了几缕白发。

  他们在外游历了快三十年,看遍了整个中原的风景,时延依旧没有生过病,但人老了就是老了,以前是时延照顾玉州,后来是玉州照顾时延,没有了年少时的炽烈,有的是相濡以沫的陪伴。

  他们跟京中一直有着联系,在时缙有不知如何决断的事情的时候,他习惯问一问时延的意见。

  中间他们也回过京城,时缙大婚他们去观礼过。

  玉州也学会了接受离别,在时延六十岁的时候,肃亲王夫妇离世。

  在时延七十五岁的时候,玉州带着他回了京城。

  他们一直与京城有着联系,这些年里时缙对府里的人都多加照顾,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行中是五年前走的,小源是年前的时候没的,现在府里只剩下了小枣和晴彩,只是他们也已经老得看不出年轻的样子了。

  他们回来之后,时缙带着自己的皇后和孩子们还有孙辈来见他们,时缙的后宫里,也只有这一个皇后,时延朝他点头,伸手握他的手已经只剩皮包骨,看到时缙的白发,他叹了口气:“我走后,好好照顾玉州。”

  已经是儿孙满堂,年纪到了知天命的时缙,抓着时延的手,哭成了泪人。

  文川和符心也是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看起来比时延的情况好了很多。

  玉州守在时延的身边,他没有哭。等到房间里的人都跟时延告别然后离开之后,时延伸手摸了摸玉州的脸颊。

  他还是年轻,即使有满头白发,即使眼尾有皱纹。

  “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玉州抓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余温,害怕那点温度突然消失。

  “当年在星云阁,我对文相说,日后我死了,便以人皇的身份,跟阎王谈条件,我不喝孟婆汤,我会带着跟你的记忆轮回,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时延说完这些话,已经有些力竭。

  玉州点头:“你不要忘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可他说完好之后,又像是突然反悔,“你还是,不要等我了。”

  前路未知,他不想用回忆囚困玉州。

  玉州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时延,你不要走,你再多陪陪我。”

  时延抬起手,继续重复:“不要等我太久……”

  玉州摇头:“我会一直等着的。”

  “回,回雾鸣山,跟容叔他们……”

  玉州抓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眼睛上:“我会等你的。”

  时延说:“想看,你刚刚来的时候的样子。”

  玉州点头,白发瞬间变回黑发,眼角皱纹也全都不见。

  时延笑了笑:“还有,想看人参花。”

  玉州指尖一点光芒,艳红色落进时延的眼里。

  今天是三月二十,恍惚间记得,玉州在很多年前,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时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擦去玉州挂在眼睫上的泪,随后无力地落下。

  缙元三十二年,太上皇昭明帝驾崩。

第54章

  时延的后事都是礼部在安排, 玉州看着在家里忙碌的礼部尚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白胡子的章大人,估计章大人早就西去了。

  看着府里忙碌的人, 玉州盘腿坐在时延的身边, 背靠着他的寿材, 他看起来只有头发白了,盘腿坐这个动作他做得很轻松。

  小枣还是陪在他的身边, 他比玉州老得多,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要照顾他:“要喝点糖水吗?府里新来的厨子, 做的牛乳茶,很好喝。”新帝对他们府上很是照顾, 吃穿用度都十分宽裕。

  玉州转过头去, 摸了摸小枣的白发:“你喝吧。”

  小枣还是把牛乳茶端到他的身边,看着他颤颤巍巍地步伐, 玉州把茶接了过来。

  小枣就在他的身边坐下:“您好像一点也没变老。”

  玉州艰难地笑,看了一眼背后的棺材:“可是好多人都不在了, 时延……时延也不在了。”

  这些年走了太多的人,行中, 还有以前保护过玉州的影卫,还有肃亲王夫妇, 还有很多很多人,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个小枣。

  他们从前虽然是主仆,可这多年过去了,他们只见的情分早已经不再是主仆两字能概括的, 小枣轻轻拉住他的手:“有时候我在想, 您是不是天上的神仙。”

  玉州点了点头,事到如今, 已经没什么不能说了:“我不是神仙,是妖精。”

  小枣却并没有害怕:“那您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妖精了。”

  小枣陪玉州说了很久的话,在时延下葬那日,玉州一身白衣,送了他最后一程,太上皇驾崩,举国哀悼。

  那一方陵寝,是玉州跟时延生与死的距离。

  时缙怕玉州想不开,整日让自己的小孙儿陪伴在玉州的身边,小孩子天真不知事,但天生喜欢亲近玉州,玉州总是抚摸他的头发,给他讲一些这些年的见闻,在小皇孙的眼里,这个皇爷爷的手很温暖,他很喜欢。

  四月十五,时延的葬礼办完,玉州看着空空荡荡的宅子,望着天空。

  四月二十,小枣去世,府里的人给他安排了隆重的葬礼,玉州亲手为他上香。

  四月二十五,玉州觉得这个宅子里太空了,他向容叔传信,随后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先君后离世,与太上皇合葬于皇陵,国丧日期再添三月。

  雾鸣山中,玉州把自己埋在自己的人参坑里,一个月不出来。

  榕树实在忍无可忍,把他从土里拔出来,被拔出来的玉州不愿意变成人形,在榕树手上蔫嗒嗒的。

  在山中修行的榕树和石磊看到天上星子黯淡,立刻回到京城,却发现一脸平静的玉州。

  他们陪着玉州办完了时延的丧事,又看到玉州送走了他的朋友小枣,最后玉州哭着说,他要回山里。

  容叔施了法术,留下了一具玉州的尸体,把人参带回了山里。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玉州还是这么消沉,容叔无奈,只能把他拔起来,然后说:“赶紧把自己收拾好,我带你去见他。”

  耷拉着的人参叶子突然支棱起来。

  容叔继续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应当已经去了地府,我带你去见他,看看他到底入了哪条轮回道,投生进了哪家门,到时候咱们去跟他家做邻居。”

  容叔本想时延死了,这一世的情也就了了,可看玉州如此消极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了。

  玉州立刻变回人形,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地,就想拉着容叔陪他去。

  可容叔白他一眼:“你就这个样子去,你小心他看到这个样子的你,就不喜欢了。”

  玉州丝毫不在意:“我什么样子他都喜欢我。”

  但还是重新梳洗了一下,随后容叔带着他,直往地府而去。

  石磊默默地把玉州先前的坑埋上,变回原型等在原地。

  玉州第一次来地府,入目是一片黑暗,两侧的道路边上闪着诡异的红光,他们落地的另一侧,是冥府河水,水也是红色的,上面零星地飘着几盏莲花灯。

  榕树说:“这是冥府河水,连通人间与地府的通道,死去的人,都要从这条河上过来,划分阴阳两界。”

  玉州看着没一会儿,果然河上晃来一条小船,船头站着地府阴差,船里是新逝之人,玉州听见了呜呜的哭声。

  他看向容叔:“时延,时延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

  这里应该已经看不到他了。

  容叔说:“我就是让你看看地府的构造,让你散散心,年纪轻轻,死气沉沉地像什么样子。”

  他们沿着河边走,很快就走到了容叔要带他去的地方,容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丸药,面上带着笑容,走到一个像是比较高级一点的阴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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