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宦 第61章

作者:明灵不顾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架空

  司马厝搂紧了云卿安的腰,下巴抵在他的额上,低低地叹笑一声。

  没了那尖刻的棱刺时,云卿安就是另一副温软的缠人模样,大橘也老爱往他身上凑。

  “司马霆骂我不学无术,天天跟只老虎鬼混像个废物。我娘虽然害怕幼兽,却仍是同意留下,时不时还会多做一些食物让我去投喂。”

  朔原是极为空旷辽阔的,可受过了驯养的鹰却极少在那处落脚。该是属于自由的。小阿厝和虎崽皆不愿受过多的管束,故而常常作伴嬉玩,于日落归家时再听着司马霆的骂骂咧咧和赵枳姮的殷殷呼唤。他俩之间的感情比起那点微薄的父子情分只增不减。

  “现在,它总该是能咬人了。”云卿安温声说,心里柔软一片,“我若见了它,它会伤我吗?”

  大橘曾经停留在了他身边,暖绒绒的,同司马厝一样。那点翻卷的烬灰就被这么一下地抚平了。

  “它不会伤你,它对我身边的人从来都如对我一般。”司马厝脸上的神情渐渐在夜色中看不清了,声音也是情绪不辨,“可惜它有些笨。走时,我才十五岁。随司马霆出去了一趟,护了我爹,自己丢了命。”

  大橘不同于一般的兽,在长期的训练中掌握了一定的战斗技巧,在刀枪之下发动偷袭亦是游刃有余,上到战场之上或是探查或是别的自有其独特优势。在当年的沙雪枪影里,虎崽不顾一切地冲向危局,只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下小主人的亲人。

  尽管司马霆从来没有指望过它,带它出来,也无非是想要寻个由头让司马厝消停一会。死了,也未必能得他一声认可。

  云卿安只觉胸口一阵阵发着闷,不自觉地将司马厝环得更紧了一些。

  “我甚至会想,在当时它管我爹做什么?”司马厝的嘴角勾出一抹嘲,“司马霆挨了那么多回疼,也不差那一回。”

  后来,司马厝见到虎崽尸体时,默默替它立了冢烧纸,自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跟司马霆说过一句话,被骂了也是无动于衷。

  根本说不上谁对谁错,便也就和解不了。

  “可它惦念的,从来都是你的那一回。”

  已落至唇边的轻吻小心翼翼,又带着难言的缱绻明恋,心头缺失的那一角,好似便被这股漫出的温热填补上了。云卿安在用自己的方式,极尽所能替他慰解,就像虎崽曾经无数次轻舔他的伤处一样。

  还在的。

  今后彼此相望,便也有了依。

  “替我寻一张谶图,求签以查吉凶。”

  至时,香客常于命星塑像前焚烛祝告、祈愿。

  “云督,这不厚道。这关头你还要掂一掂我的好坏,家底是不是也要翻一翻?”司马厝偏头道。

  “本督不逢不化,不趋不避,前路不计。”云卿安对上他的目光,认真说,“只恨生不得干净,难为你求。”

  “劳烦总兵,替咱俩走这一趟。”

  *

  作者有话要说:

  [1]自网上资料。

  (本章完)

第63章 惊鸿羽 记仇的很。

  滛宫后山,枯雪荒芜,寒寂一片,鸣叫声伴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不时传出,稍显普通。不过贵人常来的地方自是不可能毫不讲究,除了定期会有专人前来搜寻检查以保证安全以外,也得想方设法多添一些乐子进去。

  故而甚合圣意。

  “皇上,这里边不好进,还是留在外围好一些。”御侍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正在搭着弓箭的李延瞻身后,战战兢兢地劝说道。

  “废话,朕来这就是图个尽兴的,要是这不成那不成的,跟留在宫听那些个千篇一律的朝贺有何区别?”李延瞻不满道,继续带着侍卫队一步步向着林子中心走去。

  他此次照旧是偷偷溜出来的,当昏昏欲睡却在殿前强撑着时,听到御侍太监对滛宫的提及便再也坐不住,心里头痒的很。

  “是,奴婢多嘴了。”太监不敢再多言,在李延瞻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眸光微动。

  雪隐痕迹却也偶现爪印,越发添了趣味。

  李延瞻脚下踩断干枝发出的响声惊落了几簇雪,白缎垂下时忽见前面不远处的树干后闪过一个黑影,侍从提的灯笼火光有限故而照不亮远处,只能隐隐约约间现出一点动物的身形轮廓。李延瞻眯着眼细细打量,脸上浮现出兴奋之色,先是示意侍卫停止前进,而后将手慢慢摸向箭筒,挽箭欲射。

  箭矢飞出仅几息的时间,只听得黑影发出一声嚎叫,跑出未远便倏忽倒地。

  李延瞻心头一松。

  周边并没有什么异动,李延瞻却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感觉难明而真切,他的身后不自觉地起了一层薄汗,可侍卫们仍是毫无所察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李延瞻来不及多加思索,嘶吼道,“都……都来掩护朕,朕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来,你们通通都要被诛九族!”

  “护、护驾先撤!”

  “是。”几个侍卫拔出长刀开着路缓缓靠近,在灯笼的映照下,只看见一只野狐倒在地上只能微弱地动弹,而血肉都被旁边的枝从划烂了着实恶心。

  不知走了多久,李延瞻已觉有些疲惫,只是没有寻到想要的,实在不肯就此折返而回。

  “有危险,快保护皇上!”

  其原是从边盟土国远渡而来、经驯养后充实豹房的,曾深得李延瞻喜爱,受称为“犬中之王”。今夜它却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还性情大变。

  数十侍卫应声照做。

  在一只庞然大物猝不及防地袭出之时,侍卫们纷纷将李延瞻围护住,忙不迭以刀横前。

  一旁的几名侍从躲闪不及,被獒犬纵身一跃扑来时,重重地撞到了旁边的石头之上血流不止。

  恰在这时,细微的喘熄声隐隐传来,当他凝神去听时,只觉那喘熄声越来越粗重,宛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凶狠。

  言罢,他继续带着人往更深处走去。

  李延瞻侧头一看,后被吓得差点没登时就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前方赫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獒犬,在火光的照射下,獒犬的双眼血红状若癫狂,嚎声震耳。

  夜晚出没的动物本就较少,打到称心的更是难得,打来打去都是收获的这些早就腻了。

  林深难尽,暗影跳动。

  “禀皇上,是只野狐,可要收了带回去?”侍卫回道。

  “上去看看。”李延瞻松出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臂以及指关节,吩咐道。

  李延瞻迅速向声源处射去一箭,却只听到箭矢钉入树干的沉闷声响,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现场已是惊惧蔓延,气氛骤变。

  李延瞻皱了眉,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似是极为不满意,说:“不必了,再随朕一路前行,总要寻得更好的。”

  “你,到朕的前边去。其余的统统过来,将朕围在里边。”李延瞻道。

  被尖刀对着,獒犬非但没有停止进攻,反而是扑咬得越发猛烈,似乎完全感不到疼痛一般,凶厉的目光竟是牢牢锁定了李延瞻,明摆着是冲他而来。

  在血腥味的刺激之下,场面越来越趋向失控。

  獒犬吼叫之后又发起新一轮猛烈的攻击,冲破人群瞬间咬住了李延瞻的左腿,强大的咬合力使得其腿骨断裂,鲜血涌出湿了土壤。

  疼痛感使李延瞻面目扭曲,眼前出现黑点。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哆嗦着抽出几支箭,却被撞来的獒犬扑倒在地,胸口被挤压着几欲窒息,如临血狱。獒犬用鼻尖在他身上一通乱嗅,泛着寒光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孽畜!你敢伤朕……”

  李延瞻狼狈地抬头看向四周,猛然惊觉,他带的数十侍卫除了死伤了的,其余的竟全都不见踪影,原本御侍的太监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他。偌大的林子竟似乎真的就只剩下他和面前发狂的獒犬。

  不,不可能的。

  李延瞻忽而又生出一些希望来,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叫喊着。

  锦衣卫!对,滛宫原本配置的侍卫不像样,但还有锦衣卫在,随形伴护,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救驾。

  “速来救……救朕!”

  ——

  “徐大档头,难为你百忙抽空一行,不过倒还不如不来,给督主坏了事可没人担得起责。”祁放抽空回过身来,看向姗姗来迟的徐聿时的那眼神带着戏谑。

  今夜这事是被一手策划好了的,天知地知东厂知,他祁放就随同清一色的厂番一直在这滛宫外围守着,窥知动向,退拦外人。

  徐聿面带怨色,捏着刀柄的手隐隐发青。

  祁放发号施令,得心应手。那这个大档头的位置他徐聿白占着好看不成?受排挤至此。

  徐聿扫视众人,冷笑道:“怎么?又跟着个小混账东西去了外边吃烤肉,这一来二去的就把自个儿给卖了,乐意给这么一个打昭王府出来的低贱兽奴当孙子?”····有人不服地辩驳道:“徐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没见着打豹房里头弄出来的那玩意发起疯来有多吓人,若是没有祁哥出手,咱们哪能干好?”

  “原本就是有能者上任,酸个什么劲儿?督主的看重就足以证明其实力……”

  听着这一句一句的护辞,徐聿心头苦水直冒。

  这苗头很早就有,但他不认为自己会输,却终究落此。这小贱种坏水多又善讨巧,惯会在不知不觉中将风向引到自己那边,借机把他打压得连毛都不剩,活生生成了一个外人!

  “大档头,您可也别尽怨我啊。谁都知晓今夜这事重大,可您竟还敢迟到,是有多不把督主放在眼里?”祁放不疾不徐地负手踱步过来,笑得春风得意,“我急着忙活,故而代权。倒不妨与我等说说看,徐大档头方才是去了哪,这般重要?”

  “重要”二字被祁放咬得极重,他那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让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匹盯紧了猎物的狼。

  “我要做何事去往什么地方,何需同尔等多言?”徐聿梗着脖子,目光忿忿。

  祁放似是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状若无意地道:“也是,枝干野长迈过了旁处去要被重新修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也不知道,等会督主来了有没有这个资格过问?”

  “你……”徐聿心下一寒,又被气得怒火直直蹿上头顶,差点就想抽刀动手,却在最后一刻极力忍住了,“还犯不着你来置喙。”

  他终是郁郁地瞪了祁放一眼,转身跟上岑衍准备去恭迎督主了。

  背后如何是一回事,在主子跟前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得不得好是另说。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祁放意犹未尽地收敛了笑,带着人迎上前去。

  视线的前方,一顶被簇拥着的华容锦饰轿辇稳稳停下,岑衍率先上前躬身,其后众人纷纷施礼。

  “参见督主。”

  内部的硝烟算是暂时停歇了,祁放和徐聿经过匆匆的眼神碰触后又若无其事。

  岑衍凑近垂帘,禀告道:“云督,诸事皆宜,有条不紊,陛下虽受害但自有专人看着免了性命之忧。现已可行魏掌印之策。”

  他自与云卿安分开后,便留守于此处死盯情况。

  徐聿跟着僵僵点头道:“小岑公公所说极是,现在前去护主就是雪中送炭,必得大器重。”

  “本督,何时说过要去救驾了?”

  里边传出的声音凉凉,又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让众人俱是心下一惊,屏息敛神。

  此为何意?一时无人敢妄加揣测。

  裂冰玉戒在微微照进来的月光中如若透明,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温度。云卿安不甚在意地将它贴近唇边,轻轻在其上吹了吹。

  就权当看不见的轻尘离他远去了。

  分明才离开了那么一小会,他却想念起司马厝来了,匆忙间寻了个借口将之引开,司马厝回来时该是见不着他,不知会不会生气?

  是个意外。

  本来是被魏玠派来救元璟帝露一露脸的,可他若是偏偏对皇帝的求救置若罔闻呢?他记仇的很,不妨再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