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 第23章

作者:青端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架空

  那是幅寒梅栖鸟图。

  寒梅与落雪点染灵动, 枝上栖着几只圆滚滚的小鸟, 左边的扑腾着翅上的雪, 中间的脑袋上顶着雪,歪着脑袋栖在枝上,最右边那只压弯了枝条, 仿佛摇摇欲坠,随时会伴随着积雪将梅枝压折。

  整幅画的笔触十分清丽细润,意趣盎然, 很有特色。

  看成色,是这两日才画好的。

  前两日钟宴笙神神秘秘的, 说亲手给他准备了个小礼物。

  便是这幅画么?

  萧弄的眉梢挑了挑,指尖摩挲了下画中小鸟的羽翅, 圆蓬蓬的小雀儿画得极生动, 仿佛能触碰到细绒的羽毛温度。

  心头因为担忧和不可置信生出的蓬勃怒火, 突然就灭了一大截。

  跑归跑, 还知道用心给他画这么一幅画。

  他的手指落在颈侧的咬痕上, 略微摩挲了一下。

  是那只小雀儿气急了含着泪咬的,使劲磨了好几下,于萧弄而言不痛不痒的。

  一大早跑了,不敢见他,是害羞了么?

  那小孩儿的确脸皮薄,不小心读到本艳俗话本都会羞得结结巴巴。

  昨晚是被他哄着说了些难为情的话,说一句,少年浑身的红意就添一分,耳垂尤其像红珊瑚,薄薄的一片红。

  萧弄的心情莫名又好了些,抬手将画接过来收好,头也不抬道:“回别院。”

  不找人了?

  展戎都准备问要不要去安平伯府要人了,闻言不免愣了下,不敢质疑萧弄的决定:“是。”

  萧弄闲闲靠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又展开画细细观赏。

  希望那小孩儿别羞恼太久。

  最好下午就回来。

  多亏了这些日子频繁出城,熟悉了一些京城的小道,回侯府的路被缩短了许多。

  钟宴笙完全是吊着一口气在坚持,回到侯府,甚至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他彻夜未归,淮安侯和侯夫人有没有发现,会是什么反应。

  一进屋,他只吩咐了云成一句,不许任何人进屋,便再也没有力气,褪去身上湿乎乎的衣物,一头栽进被子里,昏睡得人事不省。

  这一觉睡到了申时三刻,钟宴笙才在强烈的饥饿感里醒过来。

  屋里静悄悄的,云成很听话,没有让任何人进来。

  眼皮仍是沉重酸涩得睁不开,钟宴笙昏昏沉沉的,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热,但居然不严重,像是稍微着凉。

  昨晚先是被下了猛药,又在冰冷的河水中飘落许久,还被弄到大半夜……钟宴笙本来还以为等自己醒来后,会病得爬不起来。

  没有太严重真是万幸。

  钟宴笙心底松了口气,努力睁开眼,终于有了点闲暇感受到身上的不适,伸手把床边的衣袍拉过来胡乱往身上套了套,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来。

  结果脚沾地的瞬间,小腿没骨头似的一软,腰胯以往也漫上来难以言喻的疼痛,钟宴笙砰地就跪倒在了毯子上,呼吸都停顿了几瞬,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现在都这么疼了,万一被定王找过来,也不知道会有多疼。

  据说得罪了定王的人,会被吊起来,剥皮抽筋,皮在墙上风干,尸体大卸八块。

  而他把定王给强上了。

  定王若是抓到他,会把他吊起来,大卸八块。

  钟宴笙越想越害怕,在地上趴了会儿,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的手按在一条薄薄的白纱上。

  是萧弄覆在眼上遮光,又被他抓出来绑腰带的那条白纱。

  之前他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条白纱并非寻常的纱布,触感极为细软丝滑,如云如雾,想必是极为名贵的料子。

  钟宴笙指尖一缩,顿感烫手极了,如临大敌地盯着薄纱,慌里慌张的,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处理方式。

  这可是萧弄的东西。

  他不敢丢,更也不敢烧,不知道放哪儿好。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钟宴笙把白纱抓起来,攀着床爬起身,努力将它塞进床头层叠的纱幔里层。

  都是纱,混入其中,没看到就不存在。

  钟宴笙心里念念叨叨,如果定王殿下真找到他了,万一向他讨要呢,说不定还回去了,还能得到一线生机。

  折腾了一通,身上黏腻的不适感愈发严重,钟宴笙喜洁,从来就没这么脏兮兮过,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步一挪地移动到门边,拉开条缝探出脑袋。

  云成坐在廊边守着门,跟几个熟悉的小丫头说着话,就听到后边传来幽幽的沙哑声音:“云成,让厨房备一下热水,我要沐浴。”

  云成担忧了好久,听钟宴笙的话又不敢进屋,闻声惊喜回头,见到钟宴笙,不免愣了下。

  小世子满头乌发如云似的,松松散散地披着,衬得脸庞格外雪白,眼下的点点青黑很明显,分明是掩不住的疲倦,却又因为湿红得过分的唇瓣,透出一股颓然的糜艳来,惹眼极了。

  像极了被人刚摘下来,还沾着露,揉弄得近乎破碎的柔软花瓣。

  云成和边上的小丫头不敢多看,慌忙应了:“少爷,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厨房还温着午饭,沐浴前用一些吧?”

  钟宴笙按了按空荡荡的胃,虽然饿极了,但没什么胃口,恹恹地点头:“搁在外间便好,不要进来。”

  等用了午饭,热水也烧好了。

  钟宴笙泡进浴桶里,洗着洗着,差点又睡过去,想到定王,又悲伤地打起精神,勉强沐浴完,他让人将铺盖全换了一通,摸摸自己微微发烫的额头,叮嘱道:“我还想再多睡会儿,睡醒前不要打扰我。”

  云成很想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欲言又止了下,把话吞回去:“是,少爷,您安心歇着。”

  钟宴笙刚想关上门,又想起个事,嗓音沙哑:“这几日无论谁来找我,都帮我拒了。”

  他昨天打了孟棋平一巴掌,孟棋平可能还会来找他麻烦。

  没找对哥哥,莫名其妙被孟棋平缠上,现在还不小心招惹了定王殿下。

  前途一片惨淡,但钟宴笙累到了极致,暂时提不起精神去想这些了,十分委顿地回到床上,困倦地再次合上了眼。

  睡梦里仿佛还有混杂了药味的冷香,萦绕不散。

  这一觉越睡越沉,中途外头响起了两次人声,头一次钟宴笙迷糊着醒来,听到外头是很熟悉的温柔女声,可惜眼皮酸涩发沉得厉害,挣扎了一下,一闭眼又睡死了过去。

  第二次被吵醒,是道陌生的温雅声音,钟宴笙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没听过,又安心地继续睡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会儿,岂料是昏睡了快两日。

  直到第二日晚上,钟宴笙再次被声音吵醒。

  这次的声音比前两次都大许多,有人推开门进了屋,还有压得很低的说话声。

  钟宴笙的意识已经清醒些了,但身体还没醒过来,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身边,掀开被子,想把他的手腕抓过去。

  刹那之间,钟宴笙想起手腕上还有被捆过的痕迹,吓得指尖一抖,缩回了被子里。

  对方只得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又窸窸窣窣了一阵,一板一眼回道:“夫人,小的观小世子面色苍白,潮热盗汗,不像是受了风寒,倒像是肾气亏损,阳气虚衰,让厨房备点人参益气汤药便好。”

  侯夫人的声音随即响起,怒不可遏:“胡说八道!你这庸医,我家孩子很乖的,从不会出去鬼混,怎会肾气亏损!”

  钟宴笙:“…………”

  后面又有几句对话,钟宴笙在听到“肾气亏损”时,就心虚得直冒冷汗了,没注意听。

  肾气亏损……

  肾气亏损……

  他对不起娘亲的信任。

  他不仅出去鬼混了,还把定王给强上了。

  还厮混了整整一晚上。

  直到现在,后腰以下都还残存着某种感觉,钟宴笙脚趾蜷缩,羞愧得无地自容。

  也不知道定王殿下消气了没有……疼的是他,努力的也是他。

  他底气不是很足地想,定王殿下也、也不算很吃亏吧。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钟宴笙彻底醒了过来,只是不敢睁开眼面对侯夫人,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他们似是说完了,脚步声渐渐远去,轻手轻脚合上了门。

  钟宴笙是一点睡意也没了,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模糊地睁开眼。

  可能是为了怕他醒来灯光刺眼,灯盏被挪到了外间,床周一片昏暗。

  而在他的床边,静静地坐着个人。

  外间的烛光“啪”地轻微响了一下,烛光跃动着,隐隐映照出那人端正的坐姿,目光似乎正落在他脸上,凉凉淡淡的。

  万万没想到屋里还有人,钟宴笙头皮一炸,噌一下坐起来,连连后退,因为长久的睡眠,嗓音绵软又沙哑:“谁?!”

  椅子上的人一动未动,声线温和优雅,说话带着笑意:“母亲不在,不装睡了吗。”

  听到“母亲”二字,钟宴笙怔了怔。

  他好像在睡梦中听过这个声音。

  侯夫人之前也说过……准备将真世子接回来。

  天幕上乌云被风吹散,月色入了窗,流水般逐渐倾泻在床边的人身上,勾勒出一张与淮安侯有五分相似、眉目还带有三分侯夫人温柔韵致的脸。

  面容露出来的瞬时,那人的脸色显得很温柔,十指交握在怀,微微笑看着他:“久仰。”

  “我是钟思渡。”

  已过酉时,长柳别院内灯火通明。

  在河里游了一圈的楼清棠捧着个茶盏,发出一声惊天爆笑:“啊?所以那小美人睡完你就跑了?直到现在也没再出现?哈哈哈哈我的无量天尊啊!”

  萧弄面无表情:“闭嘴。”

  难得见萧弄吃瘪,还是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美人身上吃的瘪,楼清棠不仅不闭嘴,反而更来劲了,笑个不停:“要我说,你是不是不行,被嫌弃了啊萧衔危?不要讳疾忌医啊,说出来我给你开两剂药补补嘛,我那天都说了让我来……”

  话没说完,一只茶盏杀气腾腾地迎面飞来,楼清棠险险避开,低头一看,十分可惜:“哟,珍品建盏啊,难得一见的窑宝呢。”

  萧弄:“滚。”

  楼清棠一看他脸色,才发现萧弄不是在开玩笑。

  这架势简直比头疾发作还恐怖,他顿时不敢再待下去,带着股纳闷劲儿赶紧溜走。

  楼清棠火上浇油完溜了,展戎就跑不掉了,硬着头皮跨进书房:“主子,城里城外沿途都派人守着了……没见人来。”

  座上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