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东施 第17章

作者:玉案青 标签: 古代架空

周福生忙不迭地摇头撇清,“岂敢岂敢!非我族类,只是有点点好奇罢了!”

甄之恭哈哈大笑,“别紧张,就算周叔真有兴趣,我也不会告诉奶娘的。”

“好我的大少爷,您就别跟周叔开玩笑了。”周福生苦笑,抬手抹了一把头上惊出的冷汗。

甄之恭的奶娘便是周福生的妻子乔氏,乔氏御夫有术,在外端庄贤淑,在内泼辣强悍,周福生敬她爱她怕她,一辈子都不敢在外拈花惹草。

甄之恭笑够了,方才慢条斯理道:“异域番娘体味太重,闻着骚得慌,不是本大少的菜,还是清爽点的好。”

周福生错愕,“那您刚才说昨晚过得不错?”

甄之恭挑眉,“是不错啊,我教了那舞娘几招简单的防身擒拿术,她教了我几支波斯小曲,礼尚往来自然不错。波斯乐曲与咱们中土音律相比别有一番意趣,你听听我唱得如何。”

说罢,便一板一眼回旋缭绕地唱起来,吐字与那波斯舞娘一样,都是叽哩咕噜听不懂的古怪发音。

周福生看一眼摇头晃脑唱得有滋有味的自家大少爷,旋即满心忧虑地抬头望天。

与那么个极品尤物独处一室,孤男寡女的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少爷,您是真的要改吃素了么?

一曲终了,甄之恭满脸期待地问:“本大少唱得如何?”

周福生满心沉痛地拍马屁:“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甄大少唇角上扬,越发的自得意满:“甚好,回去唱给小豆腐听,还不震得他七荤八素。”

“……”

周福生这回只能转头默默迎风流泪。

好半晌,他才收拾起沧桑凄凉的心情正色问道:“大少爷,那以后咱们便要与宋家合伙做生意了?”

甄大少懒洋洋地摇头,“非也。宋文逸此人同样不是本大少的菜,本大少既没兴趣占据中低档茶市,也不打算把甄家现有的高档市场让别家分一杯羹去。不过平时无聊了聚在一起玩玩还行,他也算个妙人。”

周福生心悦诚服,满脸真挚地赞颂:“大少爷英明。”

略顿了顿,又不无担忧道:“只是那宋文逸心机深沉野心不小,此番费心布置一场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咱们以后得提防着一点才是。”

甄大少不以为然地傲然道:“他不罢休又能如何?想跟本大少斗,他还不够资格!”

周福生自然点头称是。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府中,正是午饭时间,甄之恭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在想怎么编上几句话哄哄早上犯了倔与他冷战的某个小家伙,却见那人风风火火从屋子里奔出来,劈头便道:“我要回家!”

第33章 真相

甄之恭一时怔住,旋即蹙眉道:“为什么?不是说好要在我家住一个月么?”

接着心念一动,沉声道:“难不成你还在记恨昨天早上的事?那只是意外罢了,当时我醉酒没醒,认错了人,才会那般对你。”

果真是认错了人……窦家富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神气,但不知怎地并不如想象中轻松,反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片刻后才撇了撇嘴道:“我才没那么小气,昨天早上的事,我,我都已经忘了。”

昨天还气得恨不能咬死他,过一天就能忘了?是觉得恶心不想再提起,还是真认为同为男子和他那样无所谓,当时气一气,过了也就算了?

甄之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只能继续问:“既然不是为那事,那究竟为的什么?院子里有人怠慢你欺负你了?”

窦家富闷闷不乐道:“没有,他们都对我挺好的,是我自己什么都不做,呆得实在太无聊了。”

他来了甄家两天,连甄之恭的院门都没出过,一来对方已有交待让他留在此处不要乱跑,二来他也不想去外面再碰到什么二少爷小少爷之类得罪不起的人而惹上事端,因此这两天全都呆在院子里哪里都没去。

另一方面,作为甄家大少爷请来的客人,整天什么事都不必干,只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人伺候就好了。这种富贵日子过一天是新鲜,过两天对于操劳惯了的窦家富而言就是一种难以消受的负担了。

他曾经尝试过自己在院子里找活干,比如扫扫地,擦擦桌,给草木浇浇水之类,然而每每他刚一动作,立马便有人飞奔过来抢过他手中的工具,诚惶诚恐地表示这些粗贱活计怎敢劳动窦公子来做,太折煞人了云云。

就连厨房的老赵头,在他打算下厨帮个忙做两个菜时,也如临大敌地央求他高抬贵手,放自己一条生路什么的,听得窦家富莫明其妙,他不过是想做点事,怎么就严重到要断人生路的地步了?

一来二去的,窦家富自己也觉得无趣,最后只能坐在屋里干发呆,一天下来闷得不行。

而昨天上午对甄之恭大打出手,以至该大少负气出门后,一走便是一天一夜,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夜里一个人孤伶伶地睡在空荡荡的大屋里,翻来覆去地总是难以入眠。要知道,原来在张家村自己简陋的小房子里,他可是每晚都沾枕既着的。

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将近三十天的时间都要如此度过,窦家富几乎要抓狂,只怕熬不到那么久,他就要先闷死了。因而此时见到甄之恭,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离开此处,回张家村自己的家去,省得在这里无所事事还要给人家添麻烦。

窦家富答的简单,甄之恭略略思索一下,大概也能想到症结所在,心里不由软了下来。

是他的不是,千方百计把人留了下来,却没有尽到应尽的地主之谊,大部分时间都扔下他独自应对陌生的人物和环境,什么都不习惯和适应,才会心生去意。

他不由放缓了声气道:“你别急着走嘛,大丈夫要言而有信,说好了要住一个月的,哪能才两天就反悔。要解闷还不容易,只要本大少吩咐一声,你想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拦你。话说回来,我这两日太忙,所以没什么空陪你,不过接下来不会了,可以带你到处玩玩。你来一趟宁城不容易,也不希望回去后别人问你宁城有什么风物人情,却一问三不知吧?”

若甄之恭摆出惯常的霸道嘴脸来强行留人,窦家富说不得会生出逆反心理,拼着不当大丈夫也要卷了包袱回家。然而此人现在言辞恳切,态度温软,倒让他再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犹犹豫豫半晌,他还是做了让步:“那好吧,我就继续住这里吧。”

甄之恭展颜而笑,顺势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对嘛,这样才乖。

窦家富略为别扭地避了开去,见他笑起来时脸上红痕跟着跳动起来,看上去分外扎眼,心中不免担忧和后悔,若就此留了疤破了相,那可太不美了,于是硬着头皮道:“你,你脸上还疼么?”

甄之恭闻言心中大慰,小混蛋还知道心疼人啊,当初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给本大少留点情面?害本大少被人笑话了一天,颜面尽失。

他捂着腮帮子苦着脸答:“疼。”

窦家富慌了,“啊,那你怎么不擦点药?要是落了疤怎么办!”

甄之恭忍笑摇头,“药倒用不着擦,就算落了疤也没什么,无损本大少的魅力,就是现在还有些疼,不过,只要——”

窦家富也顾不上鄙视他的过度自恋了,只追问道:“只要什么?”

“只要你吹上一吹,舔上一舔,就不疼了。”

某人一脸的煞有介事。

混蛋!又被他戏弄了!

窦家富愤然怒骂:“舔你个大头鬼,小爷才不是狗!要舔自己舔去!”

甄之恭哈哈大笑,“本大少倒想舔,只可惜舌头没那么长。”

说到舌头,窦家富不免又想起来头天早上在他口中翻搅勾缠的滑腻物事,脸上控制不住地发起热来,忍不住愤愤然瞪了过去。

见他这气鼓鼓的模样甄之恭就知道雨过天晴天下太平了,于是笑吟吟道:“走,吃饭去,本大少肚子都快饿扁了。”

甄之恭先跟厨房打了招呼,不多时,两人还算和谐融洽地吃了一顿与往日相比节俭了不少的午饭。

饭毕,甄之恭又去跟周福生交待了一下,将下午的事情都推了,然后带着窦家富从自己院子旁边的偏门出了府。

周福生目送二人一面为着某事争执不休一面并肩出了门,心里嗖嗖刮起了冷风。

走过一条幽静少人的巷子后,便上了宁城最为繁华热闹的金谷街。

金谷街上店铺林立,行人川流不息,还有吆喝各类小吃和杂耍卖艺的摊档,窦家富仗着个子小,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兴奋不已地穿来挤去,看什么都新鲜好奇,头一回如此大开眼界。

这可难为了人高马大步态悠闲的甄大少,一不留神就把人给丢了,然后又转头四下寻找。后来烦了便再次把人的手给牵住,只许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窦家富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恩,那只手宽大修长,握着还挺舒服的。

这时,一辆马车慢慢在大街上驶过,车里一位年轻俊雅的公子略略掀起车帘一角,有些烦燥地望向街中拥挤的人流,然后于不经意间看到了人群中携手同游神态亲密的两个人。

年轻公子定定看了片刻,唇边渐渐露出一抹了悟与嘲讽的笑意,难怪在那等极品尤物面前还能一本正经当柳下惠,原来如此……

第34章 许诺?

逛了大半个下午,两人体力都有些消耗,脚也酸了,口也渴了,肚子也有些饿了。

发现窦家富对着街边一个小摊上卖的烧饼转不开眼睛,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后,甄之恭微微一笑,“走,找个地方歇歇脚去。”

不过走了几步路,甄之恭拉着窦家富来到一座装潢气派香风扑鼻的二层楼前,门楣上挂着一块金字招牌——真记茶楼。

窦家富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加之也实在有些馋了,便随着他直接上了二楼。

在临窗一张桌边坐定后,甄之恭大手一挥,对从他进门时就一路亲自跟随满脸谄媚的掌柜无比豪迈道:“所有的点心每样都来上一份。”

掌柜正要答应,窦家富赶忙站起来阻拦,“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来两三样就好了!”

掌柜迟疑了,不由自主看向甄之恭。

甄之恭无奈道:“那就拣招牌的上几样吧。”

“好嘞!您二位稍等片刻!”掌柜爽快应了,一阵风般下了楼。

小二先来上了一壶茶,烫了杯后将清香澄澈的茶水斟了两盏,窦家富有些口渴,使劲吹了几下,便咕嘟咕嘟牛饮而尽。一杯不够,便自己动手又倒了一盏,同样一气喝光。

甄之恭失笑摇头,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不过对这小子来说,这壶茶可能还比不上一碗凉白开解渴。

这壶茶是上品银针,产量不多,虽然算不得顶好的茶,但也还不错了,这茶楼里也很少卖给客人,只是因他在此,掌柜的出于巴结才奉了上来,若是拿来卖,基本上是一两茶一两金。若小豆腐知道自己一下子便喝掉半两金子,还不得郁闷得吐血。

窦家富喝茶的功夫,一笼一笼精致美观的点心流水介送上来,不一会儿便在桌上堆得满满当当,总计有十多种。

他放下茶盏一看,不由瞬间瞪大了眼,“怎么这么多?刚才不是说只要几样么!”

甄之恭安抚道:“这些只是一小部分罢了,这间茶楼的点心总共有上百种呢。你别看数量多,其实每样份量都很少,两口就吃光了,在茶楼吃点心,就是图个量少样多,吃着好玩儿罢了。”

窦家富仔细一瞧,的确如此,以自己和甄之恭的肚量,要全部解决掉应该没问题,便也就不再抗议了。

点心的味道自不必说,窦家富吃得头都抬不起来,甄之恭自己没吃多少,只随便拣了几样吃了几口,剩下的时间就是一边喝茶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窦家富吃。

窦家富格外中意一道粉丝汤,吸溜吸溜吃得特别欢快,连碗底的一点残渣都舔净了。

甄之恭见他喜欢,便让小二又上了两盅。

窦家富略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美食当前也顾不得那许多,而且想着只是粉丝而已,价格应该比较便宜,于是便痛痛快快吃起来。

大约是他吃得太过香甜,旁边一桌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伸手朝他一指道:“爹,我要吃哥哥吃的那种。”

同桌的男人招手叫来小二,朝窦家富那边呶个嘴问道:“那位小哥吃的是什么,多少钱一碗?”

小二答:“那是鱼翅,五两银子一盅,客官您要几盅?”

男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太贵了,一盅都不要!你给我上两碗粉丝好了!”

窦家富正吸溜最后一口,因为离得近,将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在耳中,当下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这不是粉丝,是鱼翅?还要五两银子一碗?苍天啊大地啊,他刚才吃了三碗,不是要十五两银子!他卖两年豆腐也赚不来啊!!!

本来由于太过震惊,最后一口鱼翅几乎要喷出来,然而转念一想,这一口差不多就是一两银子了,吐了不是罪过么,于是又热泪盈眶地咽了下去。

然后转头看向翘着唇角看戏的甄之恭,痛心疾首道:“这么贵,你怎么不早说?!”

甄之恭不以为然,“很贵么?一般般吧。”

这还叫一般般?败家子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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