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 第2章

作者:neleta 标签: 古代架空

  这条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街道两旁酒楼林立,做着各种营生的小商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每个摊前都有不少人驻足挑选自己满意的物品。

  这时候,街口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官兵,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霆王来了!」就见街上的行人们纷纷躲避,商贩们赶紧推车走人,走不了的就把摊子拿草席一蒙,往地下一跪,整个街道一时间鸡飞狗跳,慌乱不堪。

  要说京城的百姓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谁,可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霆王是谁。人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霆王邬夜雷却是比当朝皇帝还要威风的人上人。

  皇帝登基七载,若不是有霆王在,早就不知被他的哪个兄弟宰了。懦弱无能的太子邬莫吉在霆王的辅佐下,免遭被罢黜或被杀的命运,登上了皇位后,自此便极为信赖这位皇弟。

  原本手上就有兵权的邬夜雷在文徽帝登基七年来更是把持朝廷大权,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几乎都听命于他,另外三分之一没那个胆不听。要说文昌国真正的皇帝是谁,乃邬夜雷莫属。

  官兵们沿着街道两侧把百姓们赶到墙根处,不一会儿,就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帮子满身煞气的护卫慢悠悠地过来了。

  来不及躲避的百姓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也就是前几日,有位男子因为挡住了霆王的路被霆王下令活活打死。这霆王可是比阎罗王还要可怕的人物,京中百姓是「闻霆王而色变」。

  莫说是京中百姓了,先帝驾崩后有人趁机举兵作乱,新皇派霆王前去镇压,霆王的手段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叫人想起来都是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不分女人和孩子,只要和叛匪有丁点的关系,霆王都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把对方折磨至死,甚至还让人围观。

  虽说这极大的压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可对文昌国的百姓来说,有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暴虐王爷,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这两年,邬夜雷的暴行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也因此,这两年刺杀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从而导致邬夜雷的镇压手段也更加的残忍。

  高头大马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停下,立刻有人上前为邬夜雷牵马。接着一人在马的脚边跪下,马镫上是一只套着镶有珍珠玛瑙的金黄色靴子的脚。

  一脚踩在那人的背上,邬夜雷的另一只脚跨过马背,落地。把鞭子扔给随侍,邬夜雷走进酒楼。

  酒楼内空空无人,提前得了消息的老板自然不敢在霆王来之前招呼客人。侍卫们跟着邬夜雷进入酒楼,立刻分散在酒楼的各个位置,保护他的安全。

  邬夜雷落座后,酒菜迅速按照事先的吩咐一一摆上桌。接着,舞姬乐师出场,琵琶琴声响起,容貌美艳的舞姬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起舞。

  邬夜雷一手执酒杯,一手在身旁美姬的肩上抚摸。美姬夹起一道菜喂进邬夜雷的嘴里,尽管她脸上的笑充满了妩媚,可眼底却不时地闪过紧张。伺候霆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稍有不慎便会受到责罚,更甚者会遭到残忍的凌虐,生不如死。

  邬夜雷半瞇着眼,似乎陶醉在这旖旎的氛围中。他盯着舞姬隐隐若现的双峰,眸中却无半点淫意,反而是清醒的残虐。

  这时候,美姬又喂来一勺鱼汤,邬夜雷张口含下,下一刻,他却猛地推开美姬,身子向后一仰。

  「嗖!」的一声,一枝箭险险地从邬夜雷的鼻尖擦过,射入了那位美姬的胸膛。

  「刺客!保护王爷!」

  邬夜雷的贴身侍卫大天和小天马上抽出剑挡在他的面前。不管美姬的死活,邬夜雷一脚踢开她,从椅子上腾起,翻了两圈落地。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已经把他层层保护了起来。

  外面传来人们的惊叫,刀光剑影中,一群人从窗外跃入,直指邬夜雷。

  邬夜雷面色不变地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顿时,酒楼内厮杀声一片。

  半个多时辰后,大天跪在地上禀报:「王爷,刺客除了已死的之外全部缉拿,请王爷处置。」

  「活捉了几人?」重新坐在桌边的邬夜雷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回禀王爷,活捉的共有四人,三男一女。」

  「死了的,挖了心,去了四肢,挂在城墙上;活的带回去,要怎么处置……」邬夜雷一筷子插在烤乳猪的身上,「还需本王吩咐吗?」

  「属下明白。」大天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下楼去吩咐。

  邬夜雷瞟了一眼瑟缩在角落的乐师和舞姬,缓缓开口:「碍眼的东西,全杀了。」

  五名侍卫冲了过去,那些人还来不及求饶就全被杀了。看也不看满地的血腥与尸体,邬夜雷喝完酒,吃了八分饱这才起身下令回府。

  侍卫们簇拥着他离开酒楼,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恭送王爷离开。当邬夜雷带着侍卫们离开后,掌柜的和酒楼的小二扑通扑通全部坐在了地上。

  回到霆王府,邬夜雷直奔比皇宫的「星光池」还要奢华数倍的「醉仙池」。泡在池子里,他闭目养神,四名赤裸的美姬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伺候。

  邬夜雷的霆王府与皇宫一个东一个西。按理说东为尊,邬夜雷把王府盖在皇宫的东面无异于找死。可出生就被封为霆王、又手握重权的他根本无需去瞧皇上的脸色,霆王府内的奢华绝对可与皇宫媲美。

  邬夜雷的府上有许多美姬,无一名侍妾,这些美姬全部住在霆王府后花园的春、夏、秋、冬四楼内,平日里没有邬夜雷的召唤,谁都不能离开楼内半步。邬夜雷也从不在自己的住处肃风堂内召寝。

  四楼的东面穿过一条花廊便是府内面积最大的映月池,池中心有一座格外奢华的两层小楼曰「逐芳阁」,那里就是邬夜雷召美姬侍寝的地方,也是美姬们的梦魇之地进去的人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醉仙池建在肃风堂的后面,紧邻肃风堂。可能是杀了人的缘故,邬夜雷的心情显得格外好,难得没有为难伺候他的美姬们,泡好后他就让人把她们送了回去,他则回了肃风堂。

  由小天为他擦干头发,穿好衣裳,邬夜雷脚步悠哉地出了肃风堂,一点也没有被刺杀过的愤怒与惊吓,相反,他很享受那些刺客们在失败后露出的不甘与绝望。那些人敢来杀他,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邬夜雷的住处自成一隅,名为「初风院」,位于王府前院的东侧。院子的最南头是「侍苑」,住着他最精锐的贴身侍卫。

  「侍苑」与「肃风堂」之间便是邬夜雷的书房「仪合斋」,仪合斋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道拱门,可进入肃风堂。这里也是整个王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四个角分别有一个角楼,未经传召进入这里的人,侍卫们无需询问,可直接杀死。

  前院的中部由南至北分别是练武场、邬夜雷接见百官和部下的满安堂和祭祀之处正圆堂。

  与初风院遥遥相对、坐落于西侧的静安院则是前院风景最美的地方,邬夜雷平日练功就在这里,他蓄养珍禽异兽的禽苑也在这里。

  而静安院内看上去最雅致、最漂亮的当属风雅堂。堂外鲜花似锦,绿树遮荫,不时有鸟儿落在屋顶晒晒太阳、梳梳羽毛。

  但是与风雅堂外完全不同的是,风雅堂内却是阴森可怖,随处可见沾满血渍的刑具和已经断气的人。

  风雅堂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与它的名字毫不相符。大天站在角落,看着刑讯侍卫对刚抓回来的那四个人用刑,两轮的刑罚还没下来,四人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王爷驾到──」

  随着这声传禀,正在行刑的侍卫们停了下来,在那双明黄的靴子迈过门坎时,他们同声高喊:「恭迎王爷。」

  走到自己专属的宝座处坐下,邬夜雷冷淡地瞧了一眼体无完肤的四名刺客,略一扬手,众人站了起来。

  邬夜雷看向大天:「可问出什么了?」

  大天走过来躬身附耳道:「回禀王爷,问出来了。跟前几次一样,皆是些江湖草寇,不过……」

  「什么?」

  大天犹豫了片刻,小声说:「只是有一名刺客是天来谷的人。」

  「天来谷?」邬夜雷挑眉,「那又如何?本王与天来谷有交情吗?」

  大天提醒:「天来谷谷主是王爷您师父的至交。」

  「栖风门?」邬夜雷没有丝毫犹豫地冷道:「那不过都是旁人说的,本王可不记得在栖风门拜过师。」

  大天看了小天一眼,小天接着提醒:「王爷,太后那边……」太后可是从栖风门出来的。

  邬夜雷更是冷冷一笑:「本王难道还是吃奶的娃不成?做什么还需看母后的脸色?惹怒了本王,本王连栖风门一起灭!」

  当今圣上邬莫吉的亲母死得早,先皇把他过继到了最宠爱的妃子灵妃、也就是邬夜雷亲娘的膝下。先皇驾崩后,灵妃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邬夜雷子凭母贵,再加上手段了得,文昌国实际上的皇帝不是宫里的那个,而是霆王府里的这个。

  大天和小天的眼底同时闪过担忧,大天脑子转得快,马上说:「王爷,属下觉得还是该给太后留个情面,要不王爷您给栖风门去封信,叫他们不许插手此事,然后再把天来谷的人全部抓来,判他们个意图谋反之罪。

  「天来谷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声望,灭了天来谷,那些江湖草莽应该会安生一阵子。」

  邬夜雷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道:「就这么办。不过栖风门还轮不到本王亲自写信,你派个人去送信,叫他们好自为之,至于天来谷的人,哪怕是太后出面也不行。他们几个先留着,等天来谷的人抓来了,本王有用处。」

  「是。」大天和小天别有深意地看了彼此一眼。

  「师父!师父!不好了!」包之一手拿信,急匆匆地奔进师父的房间,「霆王把天来谷的人全部抓了起来,说他们意图谋反!人已经被带往京城了!」

  「什么?!」左柏舟一把抢过信,看完后,他脸色煞白地说:「我去找你师弟,我们马上进京!」

  「我去找于燕!」

  包之慌张地跑了,左柏舟重新看了一遍信,信是大天写来的,叮嘱他不要插手此事,不然霆王会把栖风门与天来谷一道治罪。

  他闭了闭眼,拿着信快步走了出去。

  盘腿于崖边,迎着凉爽的山风,卓如初慢慢地吐息,一个周天之后真气最终回落丹田。

  曾经空空如也的丹田如今又重新盈满纯正的内息,卓如初用六年的时间补回了自己失去的二十三年的功力。

  作为世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卓如初爱武成痴,七情六欲中有六情五欲都在武学上,剩下的一情一欲则是吃饭睡觉加上师父与两位师兄。

  原本还有一人,不过在那人忘记他后,卓如初就把那人丢出他的一情一欲中了,丢得干净利落,毫不留恋。

  十三岁时,卓如初已习得左柏舟的所有内功心法与剑术,随后的十年左柏舟再没有什么能传授给他。卓如初也没有想过拜他人为师,师父教不了他,他就自己琢磨,硬是琢磨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剑术心法。

  就是左柏舟,也早已不是卓如初的对手。

  若不是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令卓如初二十三年的内功尽失,使他不得不重新修练内功,卓如初早该是武林天下第一了。

  六月的暑气在山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年已三十的卓如初却是满头的银丝,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已是而立,只当他还是不到双十的少年。他的容貌、他的性子,最适合在这远离尘世的栖风山顶过着仙人般缥缈的生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卓如初的练功,来人是故意发出声音,告诉他有人前来。练武之人在修练心法时很容易为外物所影响,走火入魔,所以当左柏舟来到卓如初身后时,卓如初已经吐纳完毕。

  「如初,师父求你,下山。」

  卓如初蹙眉,起身,转身,眼里是询问。何事需要师父用到「求」字?

  左柏舟直接把信递给他,与脸色同样苍白的手指捻住信的一角,卓如初就着师父的手看完了信。眉心比之前紧了一分,他放开信,开口:「我下山。」

  「如初,师父……对不起你。」若不是好友有难,他绝不会逼这个徒儿。虽然邬夜雷也是他的徒弟,但是左柏舟却不希望卓如初再与邬夜雷有任何的瓜葛。

  眉心又紧了一分,卓如初绕过师父朝木屋走去,留下一句:「教训了他我就回来。」

  左柏舟张张嘴,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最终只化为五个字:「一定要小心。」

  卓如初没有回应,他进屋了。

  第二章

  霆王府的后院,春夏秋冬四楼围成一个弧线,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场子,场子纵深约有三米,场子外与四楼相对的地方是一处地势较高的观赏台,台子上摆着邬夜雷最喜爱的白狼皮躺椅。

  此时,邬夜雷就躺在那里,一边享受美姬的服侍,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子里正在被一只凶猛的黑熊追杀的老者。

  四楼的美姬们奉命全部站在楼上观看,尽管心里已经怕得要死了,她们还必须装出兴奋的样子。

  在那名老者被熊掌重重地扫过、身上皮开肉绽时,她们各个鼓掌欢呼,强颜欢笑地继续看下去。一旦有谁不忍扭过头去,就会被站在她们身后的侍卫拖下去丢到斗兽场里成为黑熊今日的美餐。

  斗兽场边,被抓来的天来谷众人眼眶欲裂地看着场内又被黑熊一爪子抓伤的师父。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们一定要将看台上的那个暴君凌迟处死。可是,若想师父活命,他们只能闭紧嘴巴,绝对不能向那人求饶。一旦开口,师父的处境只会更糟。

  冷冷地瞥了一眼天来谷的人,邬夜雷抬了下手。很快,侍卫把一位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丝完肉的男子拖了过来,丢到了邬夜雷的脚边。

  邬夜雷张口含下美姬喂来的葡萄,咽下后把葡萄籽吐到那人的脸上,开口:「抬起头来。」

  那人却是动也不动,侍卫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好叫他看清楚场内的一切。

  那人混沌的双眸过了许久之后慢慢清明,当他看清楚场内被熊一掌挥出去的老者时,他的身子抽动了几下,喉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双眼涌出了泪水。

  「看清楚了吗?」

  邬夜雷很享受这人的痛苦,一脚踩到他的背上,缓缓用力,听着对方发出的惨叫,他带笑地说:「本王已经下令,只要你师父能把本王这里的所有猛兽全部杀死,本王就放了你和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若你师父做不到……」

  他看向不远处被绑在柱子上的一名女子,「把她的四肢废了送到妓院好呢,还是送到官窑好?要不让她服侍本王的所有侍卫?」

  「放了!放了、他们!咳咳……」男子咳出几口血,挣扎,「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了我!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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