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第2章

作者:neleta 标签: 古代架空

  太子压低声音:“母后,这次去江南是儿臣跟父皇要求的。”

  “为何?”王皇后皱了眉,虽然太子的身子这几年康健一些了,但去江南那麽远的地方,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来的,万一路上遇到个什麽,那可如何是好。

  太子勾勾唇角,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阴狠。“淑贵人有喜了。”

  “什麽?!”王皇后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虽然她今年不过三十三岁,但在皇宫里已经是老女人了。皇上来她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近一年更是一次都未曾在她的宫里过过夜。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更不缺漂亮的女人,王皇后要不是有太子,有王家的势力在,也许早就不知被哪个女人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了。

  太子又勾了勾唇角,说:“儿臣的兄弟已经够多了,母后觉得呢?”

  王皇后的眼睛眯了眯,然後她笑笑:“确实是。母后要操心你,这后宫难免会疏忽,不然你也不会多了那麽多兄弟来烦你的心。这位淑贵人近来春风得意,对别的姐妹可不大客气,这样的女人再生下个儿子,那后宫将无宁日。”

  太子问:“难道她对母后不敬了?”

  王皇后冷笑一声:“那她倒不敢,若她连这点心眼都没有,怎麽可能得宠到今日。不过她现在不把别的宫放在眼里,总有一日也不会把母后放在眼里。你出宫了,母后担心你,要去佛堂为你祈福,这宫里发生了什麽事,母后是一概不知的。”

  太子笑笑:“儿臣听说昨日淑贵人和云妃在皇上的面前争宠,云妃惹怒了皇上,被皇上当面斥责。”

  王皇后的脑筋转得极快,她立刻明白地点点头,云妃是四皇子成聪的母妃,成聪可是只比太子小两岁,再过几年绝对会成为太子的阻力之一。

  该怎麽做太子相信母后自有打算,何况他也已经布好局了。今日前来,一来是与母后告别;二来是提醒母后这件事;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是那件事。

  “母后,‘他’订下来了吗?”

  一想到这件事,王皇后就有些头疼,她愤懑地说:“要不是因为那个妖女,现在我们已经抱上孩子了。小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孩子肯定也没了。连著死了两个,‘他’似乎也有点不高兴,你舅舅给他送去了十几个女人,他到现在都一个还未选。上回母后写信让他再娶,他已是勉强,结果杏儿还没入门就被那妖女毒死了,这次恐怕会有点难。”说罢,王皇后又吐了口气,道:“但不管怎麽说,他也得选一个。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是关系到你我,关系到整个王家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怪他,偏偏惹上这麽个女人。你那边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吗?”

  太子摇摇头:“肖素梅是江湖女子,又善易容,我手下的人办事可以,和江湖打交道就差了,还得让舅舅那边多盯著点。”

  “母后已经跟你舅舅说了,他们说这次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女人得逞。前两次是我们大意了,若再有第三次,你舅舅就没脸面再来见我来。”

  “既然舅舅说不会,那儿臣就放心了。”太子喝了口茶,眼底深沉,接著他抬头说:“母后,这次去江南儿臣打算顺路去看看‘他’。”

  “你要去看他?”王皇后的脸上是不赞成。除了给太子延命的那回两个孩子见过面之外,王皇后并不愿意两人碰到一起。对於自己的身世,她不是不知道那个孩子心里是怨的。那孩子的武功极强,万一他想不开伤了太子……虽然那个孩子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但……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家,只是那个孩子不理解她的苦心。

  太子似乎并不了解母后的担忧,笑著说:“不管怎麽说,他都是儿臣的亲兄弟。若不是他与儿臣一同出生,他也应该是一位皇子,儿臣应该去看看他。我们兄弟两人也应该坐下来好好喝杯茶才对。”

  “成棣……”

  “母后,这件事儿臣心里有数,您放心好了。”

  想到太子从小都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王皇后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见到他,你要劝他尽快再娶,哪怕不娶正室,挑几位顺眼的姑娘入房也成。只要孩子顺利生下来,母后今後绝不再拿这件事烦他。”

  “儿臣会劝他的。”

  “好。”

  来向母后请安,留的时间太长难免会引人猜测。说了要说的,太子便起身告退了。在太子离开後,王皇后又一次叹息,为何有病的不是那个孩子呢?那样的话,一切的麻烦都不复存在了。而在回东宫的路上,太子成棣坐在自己的辇车里脸上已无和母后在一起的笑容。转著可以让他心平气和的佛珠,想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太子低低地自语:“为何有病的,不是他?”

  画堂春:第三章

  云海山庄後方的湖中央,一人脚踩湖面,如飞燕般在水面上滑翔,所经之处,剑气激起层层水花。那人似乎不知疲累,一个时辰後,他跃至岸边,又飞身进入丛林,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茂密的树林上方,彷佛下一刻,他就会飞身远走。

  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发出点点耀眼的光芒,不能随意离开山庄的莫世遗每天都在这里练剑、练武,以此消磨自己的时光,自己的生命。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本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是耄耋老者,在这个大牢笼中等死。

  远远的一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那人的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双眼紧盯著那抹在空中飞翔的影子,眼里是羡慕、是嫉妒,还有一抹被他隐藏得极深的怨恨。走到湖边,他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那抹在树丛上方飞跃的人似乎发现了有外人侵入,他凌空翻身之後双脚停在了树冠上,手腕一转,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树枝柔软,可是他站在那里却是稳稳的、稳稳地屹立在空中俯视湖边的那一群人,唯一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双眼定在了最前方的一人身上。

  两人间的距离很远,本应看不清彼此的模样才对,可莫世遗的眼神却比刚才冷漠了许多。没有过去的意思,莫世遗就那麽站在树枝上看著对方。风吹过,莫世遗的身体随著树枝而浮动,犹如世外高人。而在湖边站著的那人也没有进一步的意思,就那麽仰头看著莫世遗,气势丝毫没有因为居人之下而减弱。十几年来,双方是第二次见面,但第一次碰面时的场景两人却都是印象深刻,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

  双方就这麽“看著”彼此许久,湖边的人朝远处的人笑了笑,转身离开。莫世遗没有动作,他看著那些应该是他的属下簇拥著那位身为高贵的人离开,在那些人的身影渐渐隐入高墙後,他才消失在了树林中。

  没有因为那人的到来而刻意做些什麽。莫世遗返回自己的主屋,对半跪在院门外的管家视而不见。取下面具,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又洗乾净双手。戴回面具,换下沾染了汗水的衣服,莫世遗拿著剑出了门。

  一看到他出来,管家立刻说:“庄主,少主请庄主宜兰阁一叙。”

  脚步未停,也没有看管家一眼,莫世遗的脚步朝宜兰阁而去。在他走出一段距离後,管家起身跟著前往。脚步如平常一般,莫世遗脸上的面具极好地掩饰了他内心的波动。那个人为何会来?十六年,除了那一天之外,那个人从未再出现过,他甚至能明显地察觉到那个女人、那个家族始终在避免他们两人碰面,那个人,为何会来?

  想到唯一的一种可能,莫世遗的下颚有一瞬的紧绷。那十几个不知是园是扁的女人已经在庄里住了三个月了,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更别说和她们行房。那个女人忍不住了?所以派了那个人前来?还是说那个人也忍不住了?

  下定了决心,莫世遗的脚步声也多了几分厚重。被困在这牢笼中、被作为续命的药人已足够,他不愿意再成为一个为人谋位的种猪。想要孩子,自己去想办法。他姓莫,不姓王更不姓成。

  有琴音传来,是莫世遗从未听过的琴音。这里是云海山庄的禁地,那些女人不会也不敢来这里。他不懂琴,也不可能是那些所谓的属下弹奏出的,那,仅有一个可能。莫世遗不懂音律,也不曾研究过,但他能听出这琴音是极美的。但再美的琴音也无法消去他心中的怨恨,所以他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变化。在琴音中,他慢慢地踏上台阶,慢慢地走了进去。

  一人盘坐在软垫上,正沉醉在自己发出的美妙琴音中。檀香袅袅,配以四周的翠竹、虫鸣,那模样俊美、面色苍白的少年嘴角挂著淡淡的笑,一身浅绿的稠衫令他看上去好似不应出现在人世中的仙人。谁又能想到,他会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不知有没有发现莫世遗的到来,太子成棣细长的手指毫无停顿地在琴弦上拂动。莫世遗走到太子的面前与太子隔著一张琴桌盘腿坐下,剑放在身旁。一位身形瘦弱的如仙般少年,一位身形明显健硕却戴著面具的神秘少年,两人面对面坐著,都是那麽的引人注目。

  太子等了莫世遗许久,莫世遗也同样等了太子许久。一曲终了,莫世遗也打坐完毕。曲散了,有人上前安静地收走太子的琴,为两人摆上青茶。太子擦了手,朝站在一角的管家看了眼,管家立刻招呼众人离开,走在最後的他在离去前关上了宜兰阁的门,把一室的秘密留在里面,不容任何人窥探。

  没有立即开口,成棣先品了几口茶,这才看向早已大口喝掉杯中茶水的莫世遗。太子笑了笑,放下身段为自己和莫世遗斟满茶,然後开口:“音律的乐调分徵、羽、宫、商、角,你,可知?”

  莫世遗摇头。

  太子继续:“棋始於尧,尧之子朱丹,不思上进,尧便以棋教之。曰:‘此谓弈枰,亦名围棋,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自立此戏,世无解者。’後朱丹因棋而改。你可知?”

  莫世遗仍是摇头。

  太子看著莫世遗的双眼接著说:“楷、行、楷、隶、篆,区别於点画、取势、运笔、起笔、收笔、折笔,字如人,人亦如字,你可知?”

  莫世遗还是摇摇头。

  太子执起茶碗,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再看向莫世遗:“画常分十门,道释、人物、宫室、番族、龙鱼、山水、鸟兽、花木、墨竹、果蔬,流派纷呈。这些,你可知?”

  莫世遗的回答依旧是摇头。太子所问的琴棋书画,莫世遗只知皮毛,他自小就被要求习武,他自己也喜欢习武,可以说若太子是伴随著琴棋书画长大的,那莫世遗就是伴随著他手边的那把剑长大的。

  莫世遗的眼中并无一问四不知的尴尬,太子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的嘲笑。他看了眼莫世遗手边的剑,嘴角一直带著的温笑消失。

  “本宫自幼便习得这些,琴棋书画不敢自称绝好,但也令人钦佩。可本宫,却无法如你般在水面上飞跃,在树枝上站立。”

  莫世遗直勾勾地盯著太子,他知道对方要说的话来了。

  太子沉默了片刻,张口:“若要本宫选择,本宫宁愿用这些来换你这一身的武艺,哪怕是本宫的太子之位。”

  莫世遗的双拳猛地握紧。

  “本宫知道你怨,怨母后的偏心、怨本宫的好命。但你可知……本宫同样怨。为何,有病的那个人,不是你?为何可以行走於天地间的那个人不是本宫?为何,日日担心自己会被人所害所杀、日日绞尽脑汁周旋在各色人等中的那个人,不是你?”

  莫世遗抿紧双唇,成棣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握成了拳。

  “你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那本宫又何尝不是被困在一隅?就是连後代子嗣,本宫都要借助他人之手。”太子的身体前倾,冷冷地吐出:“莫世遗,我恨你,恨你夺走了应该属於我的那部分健康;恨你让我连自己的子嗣都无法由自己来决定;恨你让我不得不时刻担心是否有一日自己会被你所取代。莫世遗,不要觉得你有多可怜,和本宫相比,你应该幸福地大笑三声。”

  莫世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底是被太子的恨所引出的震动。太子坐了回去,剧烈地喘息了起来。这样的情绪波动对他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负担。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莫世遗仍是那麽看著他,没有安抚的意思,或者说面对这个人,面对这个人对他的恨,本来就无话可说的他更不知说些什麽。两人都恨着对方,可是,这种恨又都不是他们自己愿意造成的。

  心脏跳动得没那麽厉害了,也喘过气来的太子又一次看向莫世遗,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了刚刚的憎恨。他平静地开口:“你不愿为本宫留下子嗣,本宫也同样不愿养大你的儿子。本宫的身子是不行,但本宫是个男人,没有男人能忍受借别人的精虫来孕育子嗣。莫世遗,你欠本宫的太多,这件事,你必须为本宫达成。”

  莫世遗的眼睛眯了眯,他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太子习惯性地勾勾唇角:“本宫的身子是不行,但本宫不信本宫的子嗣还会患有先天的心疾。莫世遗,你武功高强,应该有法子让本宫恩宠那些女人吧。”

  莫世遗的双眼瞪大,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太子打算亲自上阵!

  太子冷哼了一声:“让你为本宫留下子嗣只不过是母后自己的意思,本宫没兴趣给别人的儿子当爹。莫世遗,别忘了,这是你欠本宫的。”

  “我不欠你任何事。”莫世遗忍不住出声。

  太子笑了,但皮笑肉不笑。“你不欠吗?那为何有病的是我而不是你?为何你不过十六岁就能武功盖世?而本宫却得天天靠喝药为生,还得以防他人看到。是你,夺走了本宫的健康,夺走了本宫的随性自由。”太子拉开衣襟,露出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块狰狞的如蜘蛛状的红色凸起。

  “你以为本宫喜欢自己的命握在别人的手里吗?本宫是死不了,但本宫有可能变成只会喘气的废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莫世遗沉默了,他的胸口上也同样有一块那样令人恶心的东西。不过他沉默不是他承认了这件事,而是面对太子的这种明显无法改变的指控,他没必要再去辩解。

  “明晚本宫会再召见你,你要让本宫至少坚持一个时辰。”

  不管莫世遗同不同意,太子已经决定了。起身,不再多说一句,太子走了。莫世遗坐在那里,面具下的眉心紧拧。

  在回住处的路上,太子脸上的笑容带著几分满意,他不担心莫世遗会拒绝。莫世遗在想什麽,他很清楚;母后和王家在想什麽,他也很清楚。莫世遗不仅是他的续命丹,也是母后和王家的最後一步棋。如果他的身体不行了,莫世遗就会取而代之,成为太子成棣。

  太子的眼里闪过阴冷。他受了那麽多的苦,失去了那麽多,那个位置,只能是他的,就是母后也别想夺走。他要留下,自己的子嗣,自己的!

  ※

  休息了一天,这一天莫世遗和成棣没有见面。莫世遗继续在湖中练剑,太子也在自己的房里听从山庄总管的汇报。云海山庄真正的主人是王家、是太子。当天晚上,太子在自己的房里用了餐,莫世遗也在自己的房里用了餐,夜色来临,两人平静的表相下都不平静。

  当山庄内的灯笼点燃时,太子又一次要求单独召见莫世遗。莫世遗仍穿著昨日见太子的那身衣裳。这次的召见时间并不长,半个时辰不到莫世遗就出来了,并且匆匆返回了云海阁。而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莫世遗回去後就命管家挑四位姑娘到房里。管家得令後几乎喜极而泣,庄主终於肯接受那些姑娘了。很快,四位模样最标致、也最听话的姑娘被管家带到了莫世遗的卧房。

  秋色,同样如此的撩人。隐隐地听到屋内传出的激情声,管家对著太子住处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而此时,在太子的卧房内,已经睡下的太子却是盘腿坐在床上盯著书桌上的一个沙漏。太子此次前来只带了两名心腹,是王皇后派到他身边以保护他安全的,剩下的都是山庄内的人。这些人都被太子下令不得打扰,只有那两人可以留在屋外守护,不过现在那两人已经晕了过去,等到他们醒来将不记得发生过什麽。

  沙子丝丝地流下、堆积,眼看著一个时辰快要到了,太子有了动作。他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户,黑影闪过,哪里还有太子的身影。云海阁的卧房内,戴著面具的庄主趴在女人的身上猛喘气,背脊上是一层的汗,汗滴顺著他的身体流入床单。微风吹开了床帐,仍在馀韵中的女人突然身体一软,晕死了过去,枕头上多了一颗花生米。武功高强的庄主对这一情况却毫无任何反应,仍在大喘气。

  一条单子披在了他的身上,床帐掀开了。太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在庄主上身的几个穴道上点了几下,然後掰开他的嘴塞了两颗药丸进去,接著按住庄主的後心。过了好久,庄主的喘气没那麽剧烈了,太子捡起地上庄主散落的衣服,吹灭屋内的烛火,扛起太子。

  没有人知道太子出去过又回来了,更没有人知道庄主离开过。把还在大喘气的人放在床上,“太子”摘下庄主脸上的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床上虚弱不堪的“庄主”低笑了两声,很惬意地说:“这是本宫,自,懂人事以来,最,舒爽的一次。”

  此话若让某些人听到一定会惊得晕死过去。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莫世遗,而是假扮成莫世遗的太子成棣!

  捂著胸口,终於平息下来的太子看著床顶说:“本宫今生,怕是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如果那四个女人无法受孕,或者受孕之後又被人弄死,你该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境况。本宫给了你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老天和你自己了。”

  莫世遗给太子放下床帐,从窗户离开,并细心地给太子关上了窗户,以免他受凉。虽然哪怕是大冬天莫世遗也是开著窗睡觉,但他可不想太子在这里生病,对於太子,莫世遗是能不见就不要见,包括共处一片天地间。这回是莫世遗先走了,太子低笑了两声,捂紧隐隐作痛的胸口,眼里是悲哀,是身为男人的悲哀,紧接著,这抹悲哀就变成了坚定。

  卧房内充斥著浓浓的欢爱後的气味,莫世遗捂著鼻子忍住呕吐。他不懂那人怎麽会认为这种事很舒爽,光想著就觉得脏。有三个女人在被“宠幸”後已经被送回去了,床上还躺著一个。莫世遗站了一会儿,然後直接用被单裹住那个女人打开门把她丢在了门口,接著关门,落锁。

  不可能再去床上睡,莫世遗打开所有的窗户,盘腿坐到凳子上。太子走後,他会搬出云海阁,他绝不会在别人欢爱过的床上睡觉,哪怕换了床单被褥也不行。

  第二日傍晚,管家前来禀报,太子离开了。在湖边练剑的莫世遗立刻要求管家给他安排新的住处。当晚,莫世遗从云海阁搬到了翠蕴阁。两个月後,云海山庄派出诸多的高手护送两名不知身份的女子进京,暗中,莫世遗一路跟随他们进京,这一次,肖素梅没有露面,算是逃过一死。太子妃和侧妃同时怀孕了,王皇后高兴不已,皇上也很是满意。不管太子的身子有没有好转,能同时令太子妃和侧妃有孕总是令人放心不少。

  夜晚皇宫的树梢间,莫世遗看著太子领著太子妃和侧妃面带笑容地去向父皇和母后请安,没有去见亲生父母的意思,安全护送那两名女子进京的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太子已有子嗣,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保住太子的命即可。

  画堂春 第四章

  瑞雪兆丰年,这一年的麦子将在雪毯中睡过一整个冬天,来年又是个丰收年。皇宫,一人身披明黄色的棉袍脚步沉稳地往御书房走去。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在门外守著的公公立刻掀开棉布帘子,高喊:“太子殿下到——”

  低著头走进去,太子成棣对著上方之人单膝跪下:“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父皇。”

  站起来,一抬头,成棣先是惊讶屋内还有其他人,接著那人朝他行礼:“太子殿下。”

  “二弟。”

  原来二皇子成安也在御书房。太子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立刻有了戒备。

  看著已经而立的太子,皇上的眼里再一次闪过一抹明显的遗憾。这种遗憾在这几年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成棣看到了,成安自然也看到了。成棣的脸上是一如以往的温和笑容,成安的脸上也是毫无变化的谦逊微笑。作为皇上的儿子中能力最强的两人,随著他们年龄的增长,两人间的明争暗斗也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

  对这一情况,皇上不是不知道的,但他默许了这种势头。近几年,皇上迷上了马球。可是身体并不康健的太子无法陪伴左右,而武艺精通的成安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上在马球场上的得力对手。皇上对成安表现出了越来越多的满意与期待,这种期待随著太子的两个儿子中有一人被诊断出遗传了太子的先天心疾而愈发的明显。尤其是这十几年太子再无所出,对於太子能否继承大统,能否延续皇家的血脉,皇上也更加谨慎了。

  当然,太子是他的几个儿子中能力最强,也是最合适的皇位人选,太子的聪慧与治国的手段就是这几年深得皇上满意的成安都无法相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轻易废掉太子改立他人,而这个万不得已就是太子的身体不能再糟糕下去,或者说,太子的身体要更康健一些,要再为皇室诞下更多的孩子,让皇上和百官们放心。

  心里转过这些念头,皇上很关心地问:“太子,这几天大雪,外头很冷,朕听说你最近有些咳嗽,身子可好些了?”

  “让父皇挂念了。儿臣前阵子连吃了几天火锅,结果有些热气了,所以才会咳嗽,喝了梨水,已经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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