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第20章

作者:neleta 标签: 古代架空

  “好。”

  莫世遗的眼中不再如过去的那般淡如死水,月不由瞧见了,心里更高兴了。本来他还气闷白白买了个南瓜呢,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买少了。如果莫世遗能笑出来,那脸色会变得正常起来吧。

  “唉,这天怎麽黑得这麽慢啊,我都等不及了。”

  “太阳一落山天就黑得快了。”

  拉著月不由的胳膊,让他跟自己一起坐下,莫世遗的心里很平静,很平静,带著点愉悦的平静。

  一手杵著下巴,月不由道:“咱们在京城住几天吧,吃吃玩玩再走。”

  莫世遗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不过月不由替他回答了:“我会易容,我给你易了容你就不用戴面具了,他们也就不知道你在京城。”

  莫世遗的身子微震,易容?月不由又戳戳他:“而且咱们还有事得办呢,也不能马上走。你总戴个面具白天就不能出门,多麻烦。”

  见莫世遗还是不松口,月不由烦了:“你理他们那麽多作甚!你是莫世遗,是天下第一高手!虽然以後会被我抢了,但你现在是第一,他们就算知道你在京城又能拿你怎麽办?惹火了老子,老子把他们都杀了!”他已经想杀了。

  “你这麽自信能抢走?”莫世遗抬起了手,月不由立刻闭了嘴。手扣上面具,片刻後,莫世遗在月不由的摒息凝神中摘下了面具,然後扭头看向他。月不由的嘴角上扬、上扬、再上扬,最後露出他那口不爱乾净还挺白的牙齿,一把搂住了莫世遗的肩膀。

  “呵呵呵,这样才对嘛。”

  深吸了口气,莫世遗仰头,风,吹在了脸上,感觉,有点奇怪。

  “莫世遗。”

  莫世遗看向还在笑的人,他抿了抿嘴。眼前,是一张很认真的脸,很认真,很,好看的脸。

  “想不想到皇宫的御膳房去瞧瞧?”

  莫世遗看著对方那种无比认真的脸,没有回答。

  月不由又道:“都说御膳房里有天下最美味的东西,我想吃。”

  莫世遗还是不答,月不由就那麽一直看著他。好半晌後,莫世遗戴回面具,说了一个字:“好。”

  “呵呵。”

  ※

  天终於黑了,肚子饿了的两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莫世遗没忘了抱上月不由的那个南瓜。月不由也不打算放莫世遗孤零零地一人去爬墙,他是讲义气的人,要爬一起爬。两人没有出树林,莫世遗来过几次京城,知道哪一处墙最好爬。很容易的,莫世遗就带著月不由进了城。

  扭头看看城墙,月不由小声问:“这刺客要进来不也很容易?”

  “那里看守的人是王家的,成棣该是做了安排,不然你我不可能轻易避开守卫。”

  “原来如此。”

  找了条小巷子躲起来,莫世遗让月不由去找客栈。月不由抱著南瓜走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看著他。

  很快就找到了客栈,月不由把南瓜交给老板,嚷嚷著要吃南瓜鹿肉煲,没想到还真有,他乐坏了。到订好的屋里瞧了瞧,月不由就匆匆离开了。等他再返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坛好酒。让老板把饭菜送到房里,月不由哼著不成调的小曲上楼,进屋。

  屋内已经有人先到了,月不由把酒往桌上一放,笑著说:“今晚不醉不归。”

  取了面具的莫世遗淡淡地说:“你不是说晚上要出去吗?而且我们还要去见成棣。”

  “哎呀,我差点忘了。”拍拍脑门,月不由也不恼,转而道:“那就小喝一点,等回来了再喝。”

  没说好不好,莫世遗递给月不由一块他刚刚拧好的帕子。月不由笑呵呵地擦了脸,还很勤快地洗了洗他那双早就脏了的爪子。

  南瓜鹿肉煲很香,香得出乎月不由的预料。和莫世遗躲在屋里,没有戴面具的莫世遗令月不由的心情出奇的好。两人一边吃著鹿肉、嚼著南瓜,一边喝著小酒。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吃饱喝足了,月不由习惯性地抬手擦嘴,一人极快地抓住他的手腕,递上一块手帕。月不由拿过来擦擦嘴,好奇地看看手里的帕子,问:“你身上究竟带了多少块?怎麽每回都是乾净的?”

  “洗了自然就乾净了。”

  “哦。”从来不会洗任何东西的月不由把手帕还回去,好心的提醒:“你可别叫我洗啊,我这辈子唯一会洗的就是我自己。”

  把手帕收起来,莫世遗很冷静地说:“你只要时刻记得把你自己洗乾净就行了,其他的,我不要求。”

  “这已经很为难我了好不好。”从来没这麽乾净过的月不由看看自己的爪子,“老子以前最多三个月洗一回,现在天天都得洗,真是麻烦。”

  拉下月不由的手,莫世遗道:“这样乾乾净净的别人看著才赏心悦目。”

  月不由给了他个白眼:“我为何要让‘别人’对我赏心悦目?我自己看著悦目不就行了?”

  莫世遗直接道:“在你面前,我会取下面具,那我面前,你是否也该让我看到你的脸?”

  “……”月不由愣了,真的愣了。等他琢磨出莫世遗的话是什麽意思後,他一巴掌拍在莫世遗的肩膀上,哈哈大笑:“好,好,没问题!不就是洗脸嘛,谁怕谁。我洗,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天天都洗。好兄弟,够义气!”月不由是真的很高兴。莫世遗不仅不像那些人一样嫌他,反而还愿意在他的面前拿掉从不取下的面具,单就这份义气,莫世遗就够格当他的兄弟!

  莫世遗不会笑的脸仍是毫无表情,不过他的眼神告诉了月不由他同样也很高兴。月不由立马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举起来,豪言道:“来,乾了,从此以後你我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月不由的事。”

  莫世遗站起来,举起碗。

  “碰。”

  乾了。

  打个酒嗝,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月不由从怀里摸出两块黑布,交给莫世遗一块:“走吧。”

  没有问去哪,莫世遗像月不由那样用黑布遮住半张脸,两人吹灭了烛火,从窗户跳了出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跟在月不由的身後,对风直接吹在脸上的感觉仍不习惯的莫世遗心里却是万分的……说不清楚。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麽感觉。看著月不由的背影,莫世遗告诉自己,一定要留住这个人,没有理由的,留住他。

  (28鲜币)画堂春:第二十四章

  京城的最西边是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宅子小,又多,人也杂。月不由带著莫世遗藉著夜色无声地越过一个个房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穷人家舍不得用油灯,大部分人家天一黑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只有精力旺盛的小孩子还藉著那一点微弱的月光在自家院子里或巷子里玩耍。

  也亏得月不由的记性好,竟然还没迷了路。拐了快有九九八十一弯了,月不由停了下来,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趴下,紧接著,莫世遗趴在了他的身边。月不由指指前面的一处小院子,低声说:“送成棣回宫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也盯著他。那眼神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看官家的眼神,你说有没有问题?”

  “有。”

  “那人当时在买菜,我便过去也假装买菜,偷偷跟上了他。南瓜就是这麽来的。”

  “嗯。”

  “那人就进了前面的那个院子,当时院子里还有个女人,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口音像苗疆那边的。”

  莫世遗谨慎了起来,问:“除了那一男一女,可还有别人?”

  “我就看到那俩人。天亮著,我怕打草惊蛇,就走了。”月不由在莫世遗耳边小声问:“要不要进去看看?刺杀成棣的可是苗人呢。”

  莫世遗点点头:“去看看。”

  “走!”

  月不由脚踩房檐,一个跃起翻身,落在了小院子里,莫世遗紧随其後。两人在院子里先仔细听了听,莫世遗小心地走到一间屋前,去掀帘子。刚要动作,他的手被月不由用力按住了。

  一把将莫世遗拽了回来,月不由垫起脚尖对莫世遗道:“那帘子上有猫腻。”

  猫腻?莫世遗马上看去,却没看出什麽。月不由扯扯莫世遗,指指他们刚才趴著的那个屋顶,莫世遗点点头,两人退了回去。

  莫世遗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但江湖经验却远不及月不由。回到刚才的那个地方,月不由小声说:“那帘子上有一个五毒图腾,若冒然掀开帘子,轻则中蛊,重则丧命。”他很气恼,“我粗心了,刚才没看清,差点害了你。”

  “我不怕蛊。”莫世遗立刻安慰。

  瞪著那个院子,月不由的腮帮子鼓了又鼓,然後说:“你在这里等著,我去。”

  “不行。”抓住月不由,莫世遗坚决不同意,“我去。我不怕蛊。”

  “你体内有蛊不代表你就不怕蛊。”拉开莫世遗的手,月不由道:“我以前在苗疆混迹过多年,对这种东西不能说十分的了解,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我去。放心吧。”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莫世遗又抓住月不由的手,用力。

  看看自己被人抓住的手,月不由的心里怪怪的。活了快五十年,除了早死的娘外还没人这麽担心过他。看了好半晌,月不由抬起头,对莫世遗大大地一笑,只不过他的脸被蒙住了,只能看到他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好兄弟,够义气。”

  想了想,月不由道:“那咱们先回去吧,得准备点东西。起码咱们能肯定这里住的是苗人,哪怕不是苗人也一定跟那边有关。”

  莫世遗点点头,慢慢松开月不由的手。

  “走吧,去找成棣。”

  “好。”

  记下那个院子的位置,莫世遗跟著月不由又悄悄离开了。刚刚是月不由带路,这回换成了莫世遗带路。相比西城的贫穷,北城的宅子就是又大又华丽了。成棣所居的东宫太子府与皇宫仅有一墙之隔,从东宫可以不出府直接进入皇宫。这也是太子身份的象徵,象徵太子距离皇权只有一步之遥。

  月不由很想参观参观皇宫,尤其是皇宫的御膳房。不过今晚肯定是没时间了。很有兴致地跟著莫世遗进了东宫,月不由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太子住的地方,比他住的山洞豪华多了。

  轻易地避开太子府里的侍卫,莫世遗推开一扇窗,带著月不由闪了进去。自觉地关上窗户,月不由刚转身,就听到一人说:“你们怎麽这麽晚才过来。”

  “哇!”低喊一声,月不由直接跳转过身,还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他就拉下面具不满地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有人比他还不满:“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二麽,还听不到本宫在这里?”一人从榻上站起来,头发披散,只穿了身里衣,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再说,我哪知道这间屋直接就是你住的地方。”月不由走到茶几前提起茶壶。茶壶里有水,口渴的他对著嘴就灌了起来。

  成棣又问另一个人:“怎麽这麽晚才过来?”他这才看清楚对方没有戴面具,他的双眼闪了闪,却没有说什麽。

  莫世遗解释道:“白日送你进宫之後不由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我们刚从那边过来。”

  “不由?”成棣挑眉,“不过一天没见,你俩的关系进展的很快啊。”

  莫世遗不吭声了,同样第一次听到莫世遗喊他“不由”的人也愣住了。他放下茶壶走到莫世遗跟前,不确定地问:“你刚才叫我啥?”

  “不由。怎麽,不行?”莫世遗问的很平淡,好像这种事不需要经过谁同意一样。

  月不由挠挠有点痒的头皮:“没有不行。不过除了我娘之外没人这麽喊过我。他们都直接喊我月不由,要不就是姓月的!”後面还加重了语气,可想而知喊他的人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莫世遗淡淡地说:“你说你我是好兄弟,既然是好兄弟,那我喊你不由又有何妨。”

  月不由的脸立马笑开,之前都是他自己在说,现在莫世遗也同意他们是好兄弟了,月不由还管什麽由不由,立刻说:“不妨不妨,好兄弟嘛,你想怎麽喊我都成,喊我姓月的都成。哈哈哈,我也有好兄弟了。”

  从来没有过“好兄弟”的月不由很高兴,很高兴,从未感受过的高兴。

  “哟,那本宫是不是该说声恭喜啊?”成棣的话怎麽听怎麽带了点不悦。在今天之前,他们三人还说说笑笑的呢,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月不由大不敬地走到太子身边,在太子的榻上坐下,还脱了鞋,盘起腿,并拍拍身边让站著的莫世遗也来坐。

  无声地叹息一声,莫世遗走过去在成棣的另一侧坐下,并摘下蒙面。这一路上,他与成棣的关系也和以前不同了。

  成棣也坐下,带著点气闷。两兄弟坐在一起,心境和前一天完全不同。此刻,成棣没来由的烦,什麽都烦。月不由瞅瞅他,再一次问:“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连白眼都懒得给他,成棣吐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後问:“你们刚才说发现了可疑之人,是怎麽回事?”

  莫世遗回道:“不由送你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盯著你,他跟踪那人,听到那人的口音带著苗疆那边的口音。”

  “苗疆?!”成棣大惊。

  莫世遗点点头,接著说:“不由跟著那人去了他的住处,我们之所以来迟了就是到那边去了。不过那人的住处有蹊跷,我们打算明晚再去。”

  “什麽蹊跷?”

  “不由说他们的门口有五毒图腾,冒然闯进去会中毒或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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