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第37章

作者:neleta 标签: 古代架空

  越往山林里走,天也越黑了。月不由点起火把,脚下不停,什麽时候累了什麽时候再歇息。苗疆里有无数个苗寨,每一个苗寨都是一个小国。要想进入那些寨子,首先你得是苗人,其次你所属的寨子还不能和这个寨子有仇。在查清楚这片山林里有几处寨子之前,月不由不会冒然行动。

  走著走著,月不由停了下来。林子里有“呜呜呜”的声音,不是野兽的低吼,反而像是……他紧了紧眉头,犹豫了片刻之後继续向前走,不管那些閒事。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明显,好像就在前方不远处,月不由又停下了。

  “啧,要不要过去?”咕哝一声,月不由很想掉头,现在的他最怕麻烦。不行,他现在有要紧事在身上,不能有麻烦。不再犹豫,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别走!别走!”

  刚走了两步,身後就传来一人的喊声,月不由加快脚步,後面有明显的跑步声,显然是朝他奔来的。

  “别走,别走啊,求求你别走。”

  听声音对方的年龄不大,而且说的不是苗语,月不由更不理了。是苗人麽他还能藉此和苗人“勾搭勾搭”,咳咳,和苗人套套近乎,汉人就免了。

  “别走,别走啊,呜呜呜……求你,别走,求求你……哎呀!”

  好像是摔倒了。月不由停了下来。

  “真是笨呐,走个路都能摔倒。不理不理,我可没那閒工夫。”向来没什麽同情心的月不由更是飞身往前奔。

  “呜呜……”

  哭声越来越远了,月不由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了。抓抓脑袋,挠挠腮帮子,舔舔嘴巴,哭声快要听不见了,月不由停了下来。

  “真是麻烦!”

  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又转身,朝之前的方向飞奔而去。

  “呜呜……爹……爹……”

  漆黑的林子里,一个人蜷缩在一棵大树旁,抱著双腿掉眼泪。有光亮靠近,他抬起头,光亮越来越近了,很像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人,他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跑了吗?

  对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跟前了,他哭著问:“你不是走了吗?怎麽又回来了?”

  “那我走啦。”月不由掉头就走。

  “别走别走别走!”扑上去死死抱住对方的腿,他哇得哭出了声:“求求你,别走,我怕,这里好黑,我怕……”

  朝天翻个白眼,月不由抽出腿直接给了对方一脚:“男子汉大丈夫一口一个我怕,你丢人不丢人。”

  “我不是男子汉,我不怕丢人,你别走。”对方乾脆破罐子破摔了,又死死抱住月不由的双腿,打死也不要对方再“抛弃”他。

  “放开。”月不由抽脚,後悔自己返回来。

  “不放,放开你会走。”抱紧。

  “你放开。”

  “不放不放。”

  迅速爬起来,这人直接手脚并用地抱住月不由,不让他走。

  “我要摔倒了,你放开!”

  “不放不放,你会走。”

  “放开!”

  “不放!”

  “放啊!”

  “呀!”

  火把掉在了地上,月不由第一次如此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幸好身下有个人给他垫背,不然他非摔个狗啃屎不可。

  月不由怒了,用力掰开对方的手脚快速闪开,站起来:“好心没好报。我回来找你你却让我摔跤。”

  “还不是你要走!”对方比月不由还委屈,也极快地爬起来扑了过去。

  闪到一边,月不由快速捡起火把:“你再这样我就真走了。”

  “你不走吗?你还丢下我吗?”对方的脸上还挂著泪,可怜兮兮的。月不由猜测对方顶多十五岁,不过个头倒是挺高的,比他高。这下月不由更恼了,凭啥这种弱小子竟然比他还高!

  见对方蠢蠢欲动地还想扑过来,月不由後退两步:“你别抱我腿,我就不走。有话不能好好说麽。”低头瞧瞧自己的衣裳,他埋怨道:“本来衣裳就够脏了,这下子更脏了。”

  “我给你洗,你别丢下我。”对方走上来两步,火把下,是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就是有点脏。当然,比月不由的大花脸乾净多了。

  有人洗衣服,要是别人恐怕高兴死了,但月不由才不会。他现在满脑袋都在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大晚上的你不回家睡觉在林子里干嘛?”月不由抬起头,问。

  对方吸吸鼻子,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不许哭!”月不由直接吼出声,“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哭鼻子,丢人!”

  “我不哭,那你不许走。”赶忙擦乾眼睛,对方忍住眼泪。

  “你先说你在这儿干嘛?”瞧对方穿著一身汉服,月不由拧眉,“你不知道这是苗人的地盘吗?你不要命了?”

  “我找我爹。”对方又上前两步,“我叫许波,我爹叫我波子。”

  “还脖子呢。”月不由不耐烦地摆摆手,“问你话呢,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干嘛?”

  “我说了我找我爹。”许波又上前两步,到月不由跟前了,“我爹两天前进了林子,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来找他。”

  “你爹进林子里干嘛?”

  “找我大爹。”

  月不由的五官都皱了起来:“那你大爹进林子干嘛?”

  “不知道。我爹让我在镇子里等,可是两天了我爹都没回来,我不放心,来找他,结果迷路了。”

  “蠢蛋。”你们一家子都是蠢蛋。月不由很恼火:“你不知道路还敢进来乱跑。我把你送出去,你该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别乱跑给别人惹麻烦。”

  “我不出去!”突然扑上去,许波抱住了月不由,“找不到我爹我不出去。我爹从来没有丢下我两天不回家,我要去找我爹。”

  “你放开!我还有正事呢,没空陪你找爹。”月不由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不放不放,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陪我找爹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许波的眼泪飙出,大哭了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说话不算数。”

  “我!”月不由一指头下去点了许波的哑穴,二指头下去,许波就不会动了。

  “……”许波的脸瞬间煞白,眼泪哗哗的流。

  “你还讲不讲理?我啥时候答应陪你找爹了?”

  “……”哭。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麽不讲理的。”

  “……”哭。

  许波哭得是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月不由很想一走了之。可……远处传来猛兽的咆哮,周围也出现了疑似狼眼的绿光,如果他就这麽走了,这家伙明早起来绝对会变成一堆白骨。

  想了想,月不由咬牙:“你听著,我有正事要办,绝对不能耽搁。你要是听我的,跟著我走,我就一边办事一边帮你找你爹。你要还敢跟我不讲理,我就丢下你让你被狼吃了。”

  “……”点头点头,哭。

  “不许哭了!”

  “……”眼泪不流了。

  真是自作孽。他为啥要回来呢?解开许波的穴道,月不由再次要求:“不许动不动就哭,我讨厌爷们哭鼻子。”

  许波跳起来扑过去,手脚缠住月不由,像个猴子一样攀在月不由的身上,连连点头:“我不哭,我绝对不哭,你要说话算数。”

  “你下来!”用力把许波扯下来,月不由不悦地又提了一个要求:“我讨厌别人赖我身上。我不丢下你,你给我好好站著,好好走路。”他只喜欢一个人贴著他,抱著他。

  “你真的不丢下我?”许波抱紧怀里的包裹,有点怕。

  “我走啦,你爱信不信。”月不由抬脚就走。

  “我信我信,你别丢下我,我信。等等等等,你别走那麽快。”许波追了上去。月不由也不管他能不能追上,加快脚步,他後悔了,很後悔,很後悔。

  (26鲜币)画堂春:第三十九章

  蛊毒一案爆发後,皇帝加强了宫中的守卫,特别是皇帝经常去的御书房、寝宫等地更是守备森严。不仅如此,皇帝的贴身之物也要时刻检查,以防被毒虫所污。一想到有人要害自己,还差点害到自己,皇帝就夜不能寐,对於那两个刺伤六皇子的刺客皇帝反倒不追究了。要不是那两位刺客,他还不知道有人要害他,说起来,那两位刺客还是他和太子的救命恩人呢。

  而蛊毒一案的另外一个後果就是皇帝对道术深信不疑了起来。每日都请道士进宫做法驱毒驱邪,把朝政都丢给了太子。大权在握的成棣暗中不知有多高兴,可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却苦闷了。皇帝整天和道士在一起,早已忘了雨露恩泽。就连之前受宠的妃子也被冷落了,整个后宫哀戚一片。

  对此事,王皇后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太子的地位更稳固了,忧的自然也是寂寞难耐。以前好歹一个月能和皇帝亲近两天,这下子别说亲近了,就是面都见不上。王皇后是皇后,但她也是个女人。哪个女人不渴望丈夫的疼爱?疼爱嘛现在是难得了,但见见面说说话总也是希望的吧。

  面带愁容,王皇后对前来请安的太子说:“你父皇整日里和那些道士道姑们在一起,朝政也不管了,大臣们都很是担心,有机会你劝劝你父皇。母后现在也是难得见他一面。”

  成棣道:“儿臣现在也是难得见到父皇一面。过两日儿臣找个藉口去见父皇,趁机劝劝他。”

  王皇后不禁恼怒:“都怪那些苗人。这宫里的人是不少,可能做事的却没几个。都这麽久了也没查出是谁在宫里放的那些虫子。”

  “宫里的女人太多,是非自然也就多。尤其是那些要争宠的女人,使些手段也就不足为奇了。母后是皇后,父皇现在无心后宫,母后何不趁此清清宫里的那些閒杂之人?”

  王皇后的眼神一亮,过了会儿,她点点头:“确实是。母后这阵子光忙著惦记你父皇和成谦,都疏忽了。”说到小儿子,王皇后就不得不想到另一个儿子,她犹豫了片刻,问:“世遗在你那边……可还适应?”

  成棣点点头:“适应的还不错,只不过仍是不大爱出门。要不是儿臣逼著他,他保准躲到某个地方整日里自己跟自己下棋。在山庄里待了太多年,有些习惯得慢慢改。不过有他在,儿臣晚上倒是睡得香了。”

  王皇后笑笑:“是啊,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母后常常都会忘了你心口有毛病。”接著,王皇后的笑就没有了。吐了口气,她低声问:“世遗他……还是不愿意进宫来见母后吗?”

  成棣没说愿不愿意,而是劝道:“世遗的心里还是有疙瘩,再等等吧。”

  王皇后的眼里滑过失落,但这不能怪那个儿子。两个儿子前一年都出事之後,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那个儿子也更加愧疚了。现在那个儿子就在京城,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想见见。

  成棣的眼里闪过一抹光,转了话头:“五弟现在兵部做得不错,官员们常常在儿臣面前夸他。从年中到现在明著暗著找儿臣给五弟说媒的人都快踏破东宫的门槛了。”

  王皇后重拾笑颜,欣慰地说:“是啊。看到谦儿如此上进,母后这心里踏实多了。你父皇现在不管事,整个朝廷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有谦儿帮你你也能轻松一些。唉,不过说到这婚事,母后也正想找你商量呢。谦儿今年都二十有六了,母后一跟他提婚事他就推,这可怎麽办?”

  成棣笑著说:“五弟自由惯了,怕是不想找个女人管他。他不想成婚就由他去吧。”

  “那怎麽能成?”王皇后不答应,“佑风都定了亲了,他这个做叔叔的还不成亲,成何体统。这事母后也看明白了,不能由著他,母后直接给他挑门好亲事,让你父皇下旨。”

  “呵呵,五弟会不乐意的。”

  王皇后隐隐发怒地说:“不赶快让他成亲,难不成让他跟他那个侍卫不清不楚吗?你别替他掩饰,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日日与他同房,你别以为母后不知道。绿儿绿儿,一个男子叫个绿儿,这不摆明了是勾引人的吗!”

  成棣话中有话地说:“也许那个绿儿是个女人呢?五弟不便娶她进门,所以让他女扮男装留在身边。”

  王皇后更不悦了:“女人他还藏什麽?哪怕就是个青楼女子,他想要,那做个妾也是可以的,何必扮成侍卫?母后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男人心里在想什麽。朝中那些大臣们可是有不少人家里养著男宠的。”

  “你父皇现在是不管事了,但不表示他就能由著下面的人乱来。特别是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那可不是挨顿责备就能免过去的。谦儿刚被封王就和男人胡来,这叫你父皇怎麽想,叫别人怎麽想?还有你的太子之位终於坐稳了,他这要是闹出什麽事端来,又是麻烦。”

  成棣不出声了。王皇后想了想,决定了:“就这麽办了。母后亲自给他挑一门亲事,你让你父皇下旨,若你父皇没空,你就以你父皇的名义下旨,让他赶紧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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