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第55章

作者:neleta 标签: 古代架空

  “不由。”许清水按住月不由的肩膀,“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

  月不由咧嘴一笑:“我信你。”然後他摸摸鼻子:“嘿嘿,其实我还真有点怕。”

  许清水上前轻轻抱了下他:“相信我和波松,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有你这句话就成。”月不由放心了。

  看著月不由离开,许清水的眉心拧起,就让不由如此牺牲自己吗?他知道月不由是不想莫世遗担心,可是这样好吗?这样的不由太委屈,太委屈。

  波松闭关,只有许清水固定进去换药,其他时候也不能随便进出。波松的食物许清水每天给他放在门口,有时候早饭换成午饭,午饭又换成晚饭波松才会记得拿饭菜进去。许清水很担心的波松的身体,但这种时候他不能插手,不然不仅会影响了蛊虫了效果,还有可能给波松带来危险。成棣也感念波松的辛劳,带来好几根千年的人参让许清水加在波松的膳食里给他补身子,对此许清水很是感动。不管太子在外是怎样的一个人,起码在他的眼里,太子是个好人,是个很看重兄弟的好哥哥。

  朝中的局势已经明朗化,就如这初春的天气,对成棣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东风就是他的心疾是否能彻底治愈。三月中,波松出关,尽管他又瘦得几乎不成人形,但从他的眼神中每个人都看到了希望,只是有一个人虽然在笑著,心里却死死压抑著难过。这一回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波松出关了,取蛊的时间定在三月十九这一天。成棣把朝中的大事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大臣,然後藉口微服私访离开京城,实则是躲在许清水和波松这边。在取蛊的前三天,许清水还要特别为成棣和莫世遗针灸调理,月不由在一旁看著莫世遗的胸口上扎著好几根银针,心里更难受了。

  一手握著月不由的手让他不要为自己难过,躺在床上的莫世遗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脏比平日更快的跳动。以为要跟随自己到死的虫子竟然有取出的一天,他很高兴,很激动,也很感激身边的这个人。

  “疼不疼?”月不由又一次问。

  莫世遗摇摇头,握紧他的手。记忆中月不由的手心总是暖暖热热的,可此时,这人的手却冰凉。这人是担心他,他知道。就如成棣说的那样,这人爱惨了他。

  “不由……”话刚出口,莫世遗的嘴就被堵住了。

  “别说话。”又捂住莫世遗的眼睛,月不由亲亲他的嘴,“你睡吧,还有一个时辰才好呢。我在这儿陪著你。”

  抬起手,重新握回月不由的手,莫世遗闭上眼睛。他睡不著,但并不想让身边紧张的人更不安。

  凝视著莫世遗的脸,月不由要把他的容颜牢牢地记在自己的脑袋里。许清水和波松说了,取蛊的时候他不能陪著,只能在外面等。如果不是波松说取蛊的时候一定不能受任何的影响,他绝对要陪著莫世遗。

  一手握著莫世遗的手,一手摸著莫世遗的脸,月不由在心里一遍遍地说:“莫世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月不由在他和莫世遗的房里陪著莫世遗,成棣在另一间屋里胸口同样扎著针。不过他也不算太可怜,起码也有一个人在他的床边陪著他。

  被爹叮嘱不要让太子哥哥多说话,许波紧紧抿著嘴连大气都不敢出。成棣闭著眼睛,许波两手握著他的一只手,手心里全是汗。

  一个时辰後,许清水先来到太子的房间,为他拔了针。又让他喝了一碗药,许清水离开,去莫世遗的房间。手上利落地给成棣垫了腰枕,又给他倒了水服侍他喝下,许波紧张兮兮地问:“太子哥哥,疼吗?”

  “不疼,这麽不相信你爹的医术?”成棣用袖子擦擦许波脑门上的汗,承认这种时候有个人能在旁边陪著他,是他很需要的。

  “太子哥哥,你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去。爹说你拔了针就可以吃东西了。”许波的脸比成棣的还要苍白。

  不是很饿,但成棣还是说:“好。拿些清淡的来,你也一起吃。”

  “嗯!”

  许波起身就跑。看著他跑出去,成棣笑了。

  另一间屋,刚被拔了针的莫世遗立刻往床里躺了躺,让担心了他两个时辰的人过来。把人搂在怀里,他亲吻对方,再一次保证:“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莫世遗……”拦腰紧紧抱住对方,月不由第二次嚐到了分离的难过,而相比第一次,这一回他更痛苦。

  “不由,不怕,我不会有事。”以为月不由是担心他两天后的取蛊,莫世遗一遍遍安抚。

  大口大口闻着莫世遗身上的味道,月不由不仅要把这人的脸刻在心里,也要把这人的气息刻在心里,以便熬过分离的日子。

  莫世遗要取蛊了,月不由不让他和自己做生孩子的事,怕影响莫世遗。莫世遗自己觉得没什麽,但月不由说什麽也不干。只不过每晚上床的时候,月不由都要亲莫世遗很久很久,亲得莫世遗好几次都忍不住扒了他的裤子和他做生孩子的事。

  许波住进了成棣的屋里,当然没有和成棣睡一张床,而是在成棣的床边支了一张小床,以便照顾成棣。成棣是秘密来的,只有他在东宫的侍卫统领知道他在这里。这种时候,许波成了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许清水和波松不是不担心儿子对太子殿下过分的“关心”,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两人暂时管不了那麽多了。

  翻身,看著在小床上蜷缩著睡著的人,成棣的嘴角又出现了白日里的笑容。这傻小子,还说要照顾他呢,睡得比小猪都死。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成棣盯著对方的睡颜。

  “啊!”被惊醒的许波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掉在了地上,“太子哥哥?!”

  “波子,我渴了。”

  “渴?啊,我,我去倒水!”

  还在迷糊的许波动作迟钝地下了床。甩甩脑袋,他鞋都没穿就出去倒水。成棣又笑了,下床把小床上的被子枕头拿到自己的大床上。

  双手捧著一杯热水,许波小跑进来:“太子哥哥,水来了。”

  成棣接过杯子一口喝下,水温刚好,不烫嘴。

  揉揉犯困的眼睛,许波问:“太子哥哥,还喝吗?”

  “不喝了。”

  “哦。”

  把杯子拿回来放回原处,许波刚要上床就愣了。咦?他的被子和枕头呢?

  “波子,过来。”

  成棣拍拍身边。许波看过去,眨眨眼,他看到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

  “快点。别光著脚站著,快过来。”

  “哦。”

  许波还在纳闷为何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跑到了太子哥哥的床上。他呆呆地爬上床,直到躺好了,这才反应过来:“太子哥哥,我的被子和枕头怎麽跑到你的床上了?是不是我刚才睡糊涂了?”

  “不是,是我拿过来的。”打了个哈欠,成棣不打算解释:“睡吧。以後你晚上睡我床上。”

  “……”又眨眨眼睛,许波扭头,就见成棣已经闭上眼睛了。

  过了好半天,成棣都要睡著了,他的耳边传来一声透著欣喜的、呆呆的,“好。”

  ※

  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坐在门外,月不由神色紧张地竖著耳朵听著屋内的动静。他的身边,许波紧紧抱著双腿,面色同样惨白。不由哥说大爹说过取蛊的时候太子哥哥会很疼,怎麽办?太子哥哥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太子哥哥能忍下来吗?越想越害怕,许波更是缩成一团,心提到了嗓子眼。

  月不由手脚冰凉,他想闯进去看看,但不敢冒险,万一伤了莫世遗怎麽办!从来没这麽紧张不安过,就是大夫说娘活不长了他也没这麽紧张不安过。

  屋内传出了一人克制不住的呻吟,月不由腾地站了起来,许波竟是要哭了。是太子哥哥!那是太子哥哥的声音!

  接著是许清水的声音传出:“殿下再忍忍,必须要清乾净。”

  “不由哥……”许波手软脚软地跪坐在地上,要怕死了。

  “没事,没事的,相信你爹和你大爹。”狠狠揉了揉许波的脑袋,月不由的脚也是软的。

  又传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屋内没了动静。许波死死抱著月不由的一条腿,藉以给自己力量。月不由坐不住,一会儿拖著许波往旁边走两步,一会儿拖著许波往另一边走两步,脸色和许波的差不多,惨白惨白。

  坐立难安地等了近三个时辰,紧闭的房门终於开了,还没看清出来的人是谁,月不由和许波就大声问:“怎麽样怎麽样!好了吗!”

  出来的人迅速关上门,声音沙哑地说:“好了。不由,马上准备,我们立刻走。”

  月不由咬咬牙:“我看莫世遗一眼,看看他就走,我已经准备好了。”

  “进去吧。世遗昏睡著呢。”波松打开门,月不由冲了进去,许波也冲了进去。

  屋内,莫世遗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而成棣却是脸色灰白地躺在另一张床上,呼吸微弱。许波大喊一声“太子哥哥”,然後就扑了过去。许清水及时拦住了他:“波波,不能碰。你和大爹去收拾行囊,咱们马上走。”

  “走?”许波抬头看向爹爹,泪眼模糊,“去哪?”

  “时间紧迫,爹路上跟你说。快去!”

  把儿子往门口推,许清水招呼月不由:“你来帮我。”

  嘴里有血腥味。月不由迅速冷静下来上去帮许清水给成棣喂药、穿鞋,许波擦擦眼睛,又看了成棣一眼,咬牙跑出去。

  “不由,这一路上你一定要护住殿下的心脉。我虽已给殿下吃了续命丹,但一路颠簸,半点马虎不得。”

  “嗯!”

  走到莫世遗的床边狠狠亲了他的嘴几口,月不由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在枕头旁,又狠狠亲了几口,他走到成棣的床边,抱起他。

  许清水用一条被子紧紧裹住成棣,月不由回头又看了眼昏迷中的莫世遗,大步离开。“清水,让许波去我房里拿包裹,在床底下。”

  “我去拿。”

  许清水快速离开,月不由抱著成棣出了房,直奔後门。那里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慌乱无措的许波坐在马车上向城门而去。脸上戴著假皮的波松赶车,许清水和月不由护著成棣的命。大宅子里,莫世遗仍在昏睡着,不知道身边只剩下了他一人。

  (19鲜币)画堂春:第五十七章

  有人在给自己擦脸擦手,意识仍在半昏迷中的莫世遗低低地喊了声:“不由……”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著有人在莫世遗的耳边唤他:“世遗,世遗?”

  世召?莫世遗的眼皮动了动,努力睁开眼睛,脑袋里是疑惑,不由呢?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又喊他:“世遗?世遗。你感觉怎麽样?胸口疼吗?”

  “世……召……”莫世遗缓缓转动脑袋,想看看那个人在不在。

  “世遗,你,你先好好休息。别的都别管,你的蛊虫刚取出来,你得在床上躺上几天,我给你拿药去。”避开莫世遗的注视,莫世召放下布巾匆匆走了。

  不由呢?已经完全睁开眼睛的莫世遗在房里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个应该在场的人,他的心凉了半截,是不是成棣那边出事了?

  挣扎地坐起来,不顾胸口的疼痛,莫世遗掀开被子下床。在取蛊之前,许波已经告诉他蛊虫取出来之後他会虚弱几天,之後便会慢慢恢复。莫世遗不在乎自己有多虚弱,他想见到月不由,那个不用猜测就知道会有多担心他的人此刻居然不在他的床边,那一定是出事了。

  艰难地套上鞋,莫世遗站起来。脑袋里一阵眩晕,他扶著床柱待眩晕过去,然後慢慢朝外走。一人端著药碗进来了,一看到莫世遗下床了,他赶紧把药碗放下扶住莫世遗。

  “世遗,你不能下床,快躺著!”

  “不由呢?”喘了几口气,莫世遗抓住莫世召的手臂,“是不是成棣那边出事了?”

  莫世召的眼神闪了闪,强制地把莫世遗扶回床上,说:“你先躺下把药喝了。”

  不用明说了,一定是成棣那边出事了。莫世遗接过莫世召递来的药碗,也不嫌烫,一口喝下汤药。

  “世召,你如实告诉我,成棣怎麽了?你为何会在这里?”取蛊的事他并未告诉世召。

  莫世召的神色间带著忧虑,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如实回道:“是不由写信让我来的,他让我昨天申时必须过来,不能早也不能晚。我来的时候你还在昏睡着。”

  “不由?”莫世遗的心里咯噔一声,抓住莫世召就问:“他为何要你过来?!他人呢!”

  莫世召反握住莫世遗的手,声音哑了:“不由只说他要带成棣出京,让你扮作成棣等他们回来。许清水和波松还有许波都跟著他走了。但许清水离开前给我留了封信,告诉了我真相。不由不让他告诉你,但他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什麽!”莫世遗的手指颤抖。

  莫世召两手握紧莫世遗的手:“取出成棣胸口的蛊虫,成棣便也危在旦夕。但若不取出蛊虫,最多两年,成棣也会死,子蛊已经不受母蛊的控制,会反噬成棣的命。波松和许清水有一个法子可以救成棣,就是用一种叫‘连心蛊’的药蛊来救他……”

  莫世遗只看到莫世召的嘴巴一张一合,心窝比昨天取蛊的时候还要痛百倍。不由不由不由……不等莫世召说完,莫世遗慌乱地快速下床,他要去找不由!

  “世遗!”用力拦下莫世遗,莫世召快速说:“不由要带他们去极寒之地,但究竟在哪里就是许清水都不知道。你的身子还未好,你这样去找他不要人还没找到你自己就先倒下了。不由和成棣此去都异常凶险,你在京城养身子、安排好朝中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找不由他们了。虽说不由要去的极寒之地具体在哪里我们还不清楚,但既然是‘极寒’,那要比苗疆好找多了。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他在哪里。这样你再去找不由不就事半功倍了吗?”

  说著,莫世召拿过枕头边的一封信塞到几乎失了魂的莫世遗手里:“这是不由给你的信。”

  不由的信!莫世遗手指不稳地打开、取出,眼睛充血。

  莫世遗:

  对不起,我又不告而别了。成棣的情况有点棘手,我得带他到一个地方去治病。你别怕,他绝对死不了,只是需要些时日。我怕你担心,也怕成棣不敢取出蛊虫,所以瞒了你们。

  我会平安带回成棣,京城就交给你了。你放心,这次最多半年我就会回来。你一定一定不要怪我,一定一定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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