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 第85章

作者:岳千月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古代架空

  倒是没想到这回是关无绝先醒,然后居然就这么不吭声的起床了。

  许是怀里少了个人使得睡梦中也觉得不安,他竟做了个噩梦,将数月前发生的事又经历了一遍。

  云长流就暗自感慨不已,明明无绝如今已经回到他身边了,他却还是后怕成这样。

  大约,没个几年是迈不过去这个坎儿了罢。

  甚至说惦记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事。

  云长流坐在床上一时惆怅,半晌又定了定神,披衣下床,到外头去找他的人。

  关无绝果真在隔壁的书房。

  如今已入夏季,哪怕是在高峻严寒的神烈山上,午后的这个时辰的阳光也是温和的。

  重伤初愈的护法靠着窗,坐在椅上。关无绝大约也是刚睡醒,长发没束,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手里拿着卷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房朝阳,外面的日光穿过云层投在他脚边的那一片,叫人看着就觉得有种暖洋洋的惬意。

  其实在关无绝住进养心殿之前,教主的书房可以说无趣得紧。

  占九成的都是那些教中事务的折子和他收着的旧卷宗,剩下的一成才是云长流自己的一些藏书。

  说是藏书,又大多都是些琴谱孤本和武功心法什么的外人看来,着实没什么意思。

  直到冬天的时候,云长流把遇刺受伤的护法关在自己的养心殿,从药门给他要了一批珍稀的医书看着玩,书房里这才多了些新书。

  再后来入了春季,关无绝从悠久的昏睡中苏醒,云长流又执意将人放在身边养着。那段时间教主当真是费尽了心思。这一回关无绝实在损的太厉害,云长流已经不仅仅是心疼,他更主要的是怕无绝生什么不好的念头。

  毕竟,曾经叱咤江湖威名赫赫的四方护法,如今只能缠绵病榻,这样的落差无异于由云端坠入尘泥。不仅如此,关无绝心脉被取血针重伤两次,最差的情况,有可能今后再也不能动武了。

  云长流只稍微一想就觉得心里细细密密地难受,不仅难受还隐隐地害怕。他自己倒是恨不得一辈子把无绝护在息风城里叫他好生将养着,可心高气傲的护法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生怕关无绝这么病久了生出自厌之念,每天想尽办法哄他开心。花言巧语教主学不会,只能送东西。云长流无欲无求,自己从来没什么喜好之物,习琴则更多是为了云孤雁,可这时候却能为了护法用心至极,颇有历朝昏君为博美人一笑搜罗天下珍奇的架势。弄的素来清冷的养心殿,也终于染上了几分人气儿。

  后来,教主又叫温近侍将书房里那些陈旧的藏书都撤下去,添了几十卷有趣儿的新书,其中的一册如今就正被关无绝捏在手里。

  不得不说云教主精挑细选的书显然很对护法胃口。关无绝察觉到云长流来了,也只是侧头笑着叫了声“教主”,都没正眼瞧一眼来人,就又将目光收回到手里的书上。

  按理来说,护法这反应没什么不妥当的。云长流早就叫他免了那些主从间的虚礼,若是护法真的行礼拜见反倒会惹得教主不悦。

  然而此时教主明显心情很不好。

  云长流看他这样子,想想醒来身旁空了的床铺,想想自己陷在噩梦里辗转,再想想初春时节发生的一切不知怎么就更窝火。

  自己在那烧心焦肺的为这人疼着,这个把他骗惨了的家伙倒是快活得很。

  教主忍了忍,又忍了忍。

  最后还是没忍住。

  抬腿在护法椅子上踹了一脚。

  砰。

  “教主”

  关无绝手里的书差点没拿稳,惊愕地抬起头,才看见云长流冰冷地望着他。

  护法心里顿时就一阵发紧,这这这又是怎么了他这几天没惹教主啊。

  而且午休前明明不还是好好儿的么。

  这,总不能是起床气吧。

  关无绝一头雾水,就这么仰着头迷茫地看着云长流不说话。

  于是这时候就能看出来教主和护法的差距了。

  若是关护法心情不好想找谁的茬,那是没理儿也能振振有词地找出个理儿来的;云教主干不出这无耻事儿,他在护法无辜问询的眼神下僵了半天,非但没憋出什么话来,反倒渐渐觉得是自己任着情绪莫名其妙冲人发火似乎真是不应该。

  最终云长流盯了关无绝半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竟然就这么自己转身走了。

  关无绝“……”

  教主您进书房来就是专门为了踹属下的椅子吗。

  结果好巧不巧,云长流刚走出书房的门,迎面就见温枫端着茶盘走来,“教主,温枫沏了新茶,您和护法”

  好么,这也是个从小到大骗惨了他的。

  云长流正在气头上,睨了近侍一眼,忽然用力一拂袖,雪白的宽袖就不轻不重地抽在温枫大腿根上。

  温枫那张俊秀的脸都僵成石头了“……”

  温近侍呆若木鸡,双手还举着茶盘,看着云长流若无其事地顺势把袖往后一甩,优雅淡然地负着手走了。

  温枫愣愣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脑子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凌乱不堪地尖叫。

  他,他,他。

  他他他他刚刚这是被教主打屁股了吗。

  为什么啊。

  白衣近侍崩溃地冲进书房,把茶盘往关无绝眼前的案上一放“你又怎么气教主了”

  关无绝看了全程,早忍不住吭吭地笑起来,还连连摆手“可别冤枉人,我哪儿有啊”

  温枫气急“你没有,难道教主能平白无故冲我撒气儿”

  关无绝一耸肩“他明明正是平白无故撒气儿刚刚还踹我椅子。”

  温枫惊奇不已“怎么,教主还舍得冲你发脾气这是怎么了”

  关无绝道“教主那心思难猜你也不是不知,他一句话不肯说,我怎知道他怎么了”

  红袍护法和白衣近侍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闷了半天。最后关无绝先泄了气,苦笑道“罢了罢了,你先别招他了,我去试着劝劝。”

  护法和近侍在书房里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云长流已经独自走到了养心殿外。

  他的情绪向来不会持续太久,到外头给风一吹,慢慢心也就平静下来了。

  平静下来仔细一思量,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不就是做了个梦么。

  关无绝或者说是阿苦被穿心取血这件事,他被身边亲近的人联手从小瞒到大,真相揭开时绝望得恨不能死了。

  说不愠怒是假的,说不痛心更是假的。

  可他也知道,这些瞒他骗他的人们,都是这世上有数的几个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对错姑且不论,这些人为了给他从不容情的天意里挣出一条命来,实在已经穷尽所能,他不能轻易原谅,却也无法真正记恨。

  再者,无绝熬干了心血才替他卸下逢春生的毒枷,若一味被困于过去走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他受过的那么多伤痛。

  云长流深吸了一口气。等无绝再好些,或许他该闭关冷静地想一想。

  火气一消,心思慢慢沉淀下来,教主就开始暗自后悔纠结了。

  方才,他态度应该没有太恶劣吧。

  会不会把人吓着了。

  万一无绝误会了什么可怎么好。

  就在云长流想要转身回殿看看的那一刻,他听见关无绝叫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教主”

  云长流乍一转头便见关无绝疾步追过来,脚步却有些不稳。教主脸色倏然沉下,轻功一展就落在护法身边将他拉住,“当心你跑什么”

  “您还问,您都那么发脾气了”关无绝呼吸有些凌乱,脸色发白地苦笑道,“无绝无绝还能不管您么。”

  “你你这分明是来气我”云长流又是焦怒又是心疼,忙把人揽进怀里,抬手运了内力给他揉抚心口。

  关无绝顺从地靠在教主肩上渐渐平复了喘息,握住云长流的手说不碍事。云长流扶了扶他腰身,示意护法跟他往回走,“不生你气了,先同本座回殿再说话。”

  云长流忧心护法,故意走的很慢。两人走了那么十来步,关无绝忽然脚步一顿,犹豫着轻声问。

  “教主您您是不是方才没睡好可是做了不好的梦了”

  云长流长睫轻轻一动,淡然道“没什么。”

  看他这么个反应,关无绝立刻就猜出了个大概,愧疚地轻轻说了句“无绝知错。”

  “以前的事是无绝对不住您,属下罪该万死。”

  关无绝垂下眼。他当初一意孤行,虽然最终的确救下了他想救的人,但在护法看来,他的违逆欺瞒也是实情,救了教主的命和伤了教主的心,这并不是什么能功过相抵的事情。

  “不敢求教主宽恕,但求您莫要闷在心里气坏了身子您要是不开心了,随意骂无绝两句打几下都成的。”

  云长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人并肩走上了养心殿前的长阶,云长流忽然一弯身把关无绝拦腰抱起来,低声道“既然知错,那护法就该快些好起来,本座才能狠狠罚你。”

  关无绝怔了神。

  他头贴着云长流胸口,听着教主的心跳,一时连推拒都忘了。

  云长流也是怕护法这么被抱来抱去的心里不自在,轻功快赶了几步上了长阶就放他下来,又揽着他慢慢往里面走。

  兜兜转转,两人最后仍是回了书房,一起在案前坐下来。

  关无绝看着那张椅子忽然轻笑起来,眼眸微亮地望着云长流道“教主,其实您要是真的跟无绝置气,属下定然会诚惶诚恐的巴巴跑去哄您;可您偏又心软了,反过来哄我长此以往,真会惯得属下恃宠而骄的。”

  “既然如此,还是本座哄着你,”云长流无声地弯了弯眉眼,他亲自执了案上摆着的茶壶倒茶入盏,将热茶递到关无绝唇边,故意软了嗓音,“护法骄着便好。”

  关无绝眨了眨眼,不怕死地笑道“无绝想喝酒。”

  “……”

  咔擦。

  云长流直接捏碎了茶盏。

  “唉呀教主”

  关无绝惊了一声忙握住云长流的手,仔细看过他手指没有被划伤也没被烫着,这才哭笑不得地拿帕子给教主擦拭,“无绝开个玩笑,您这是气什么呢”

  云长流冷冷道“得寸进尺。”

  这人,就不该给他好脸色看。

  “那次您逢春生侵蚀入骨,还能闹着非要同属下喝酒,无绝如今怎就喝不得了”

  “本座喝的是新婚酒,能一样么。”

  “教主”关无绝闻言忽然心下一动,忽然凑近了云长流,大着胆儿在教主耳垂上咬了一口,压低了嗓音道“说来,咱还没洞房呢。要么您再陪无绝喝一杯酒,今晚就”

  他话没说完呢,就见云长流倏地站起,动作大的差点没把座椅带倒。教主活像遭了洪水猛兽似的,脸色变了又变,狠狠地瞪着护法张口似乎想骂,却一个字儿都没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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