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有相逢 第56章

作者:秦九郎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架空

  将军愣在了原地,无数的回忆和情绪涌上来,差点把他心中的堤坝给冲垮。他想起丞相在朝堂上的笑容;想起他们那天泛舟湖上;想起漫天的火雨中,有人一跃而下,巍巍如明光。

  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别离若有相遇,也算不得苦。

  将军眼里忽然蒙上一层水雾,他有很多话想说,眼前这个人的脸,他日思夜想,寤寐难忘。

  可话到嘴边就变了一副模样:“相爷,楼上那么多兵都看着呢,您这样怕是有失风仪。”

  “少给我废话,抱我。”丞相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就像他站在堂上训斥百官一样,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回想多少遍都不够滋味。

  再严厉的声音,将军听在耳朵里,也是绵绵的情意。他抬起手臂抱住丞相的腰,摸到他衣裳背后牡丹花的纹路,跟他这个人一样,国色天香的样貌,眉梢熠熠,眼角款款。

  “鹤山,我真的好想你啊。”将军说,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笑着的,但笑着笑着眼泪就从颊上落下来了。将军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什么生死没见过,却在这个时候流了眼泪。

  丞相没说话,只是把他抱紧了一点,他用鼻尖蹭蹭将军的后颈,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丞相皱了皱眉头,喃喃了一句:“安息香......”

  “你说什么?”将军问他,隐隐约约地,他想起自己做过无数个梦,梦中丞相在他耳边说话,但他一直没有听清。

  丞相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下,转而又恢复平常了。松开了将军一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巧笑着说:“说你的眼泪都落在我的脖子上了,冰凉冰凉的。”

  “还不是因为想你嘛。”将军说,扶着丞相的腰,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

  他们看着对方,笑将起来。就像将军第一次说他喜欢丞相的那个黄昏,他们也是这样相视而笑。彼时凉风醺微,地厚天高。

  将军神思慌乱,再被丞相这样看下去,他估计是把持不住。丞相的眼睛烟波潋滟,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比黑白无常还会勾魂。

  “好了,我们进城去吧。这么晚了,回家去。”将军慌忙松开手,一句话说的语无伦次,作势要转身去牵他的马。

  丞相哪是好打发的角色,不在将军身上占点便宜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天的寂寞。没等将军转过肩膀呢,丞相就把他扳回来,按着他的头就亲了上去。

  “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来点实在的才行。”丞相盯着将军的眼睛,带着挑衅的意味,“在北疆待那么久,你敢说你一次都没想过要亲我?”

  这下将军红透了脸,丞相还是那么泼辣,别看他一身正人君子的风雅样儿,说出来的话能挠得人一晚上睡不好觉!

  丞相扣着他的腰亲吻,漂亮的手既写得一手好字,还能把将军牢牢套在怀里。这就是他的本事,将军一身的武功在他面前全都没了用处。

  被丞相这么一撩,两个人满心的相思此时就完全涌现出来,犹如黄河开汛,春来梨花盛开,一发不可收拾。有什么东西盘绕在脑海里,晕晕忽忽,三魂离了两魂半。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把桂花的香气也烤得迷迷离离。将军双手扣住丞相的脖子,感受到他因为用力而突出的锁骨。

  缠了一阵子,丞相把将军按在城墙下的阴影里,贴上去继续亲他的嘴唇。他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个浪头过来就能把将军卷进去。

  将军的手按在丞相的衣襟旁,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灼灼的温度隔着一层锦缎传上来,手心里跟包了团火似的,烫得他只想握得更紧一些。

  没想到丞相这种整天坐在公文堆里不思窗外事的人,动起情来丝毫不逊于花街柳巷的公子哥儿!果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能干人,一手套人的好本事。

  监军的马车在转角处停下了,监军说他坐累了,想下来透透气。监军半敞着孔雀花翎袍子,抽着烟管,眼睛朦朦胧胧的,一身颓废不羁的模样。

  隔着一层烟雾,监军远远地就看到北城的城墙,卧龙似的延伸开去。城门前停着一匹马,正在徘徊着嗅地上的芳草,但将军却不见了踪影。

  监军透气透了半晌,等一管安息香抽完了,方才缓缓吐一口烟气,眯眼瞧着门前那匹骏马,估摸着也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将军怎么还没个人影。

  蓦地,监军似有似无地笑笑,把烟枪别进腰带里,拖着宽袍大袖就上车去,吩咐道:“咱们绕道走,从西门进,那儿离皇宫比较近。”

  “可是大人,将军……”

  “就按本官说的做,其他不用你来操心。”监军坐在里头,声气懒懒的,正把安息香料抖进自己的烟枪里,不一会儿,马车里便悄无声息了。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将军正想做什么动作,丞相却一把放开了他,抵着他的额头喘气,浑身的热气逼得他额头都冒出了汗。

  将军一脸惊奇地看着他,心想勾我的是你,现在断我的也是你,怎么这么磨人呢?

  哪知丞相眼睛清亮亮的,满意地笑着对他说:“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去吧。”

  将军被他搞得迷糊,丞相早已抽身出来,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襟,把腰带绑紧,踏着步子就要往将军的马走去。

  “将军怎么还不走?这儿可是城外,上头那么多兵看着呢。”丞相回头挑将军一句,眼里的光皎皎的,却带了点狐狸似的狡猾。

  果然是个老狐狸!居然就这么栽在了他手上,白让他占了便宜!

  不过这么美一只老狐狸占他便宜,倒也不是件坏事。来日方长,还有很多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丞相翻身骑上将军的马,本以为这马认主,却只是见它扬了扬脖子,倏尔便安静下来了。

  “你看你的马都把我当主子了。”丞相笑道,月光照亮他衣服上的刺绣,凉风醺微,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那是因为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将军走过去,拍拍骏马的脖子,若无其事地对丞相说,泼辣的说话方式都是跟丞相学的。

  没想到丞相居然脸都不红一下,长眉落尾还笑得理所当然:“那以后咱多来几次,你身上就全是我的味道了。”

  将军抬眼看看他,再环顾一下四周,除了芳草野花,看不到一个行人。估计丞相也就敢在这种时候大放阙词,若是放在朝堂上,他只有满肚子的诗书经纶。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没带点护卫吗?”丞相问他,刚才一时情浓,没想起来这档子事。

  将军听得这话脸色就不好看,因为他一直都看那个监军不顺眼:“带了,监军跟我一道回来的,在后头呢,不知道怎么还没过来。”

  丞相一听监军立马就拉下了脸:“别提他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勒起马缰就往城门走去。将军被丞相的反应凛了一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难不成这个监军还把丞相给惹着了?

  “鹤山。”将军在后面喊他一声,“走那么快干什么?”

  丞相素来对将军喊他名字是招架不住的,将军的声音深彻动人,喊他的名字时一摇三转,尾音颤颤的,听得他都能化成一江春水了。

  果不其然,丞相放慢了点速度,晃晃悠悠地骑着马朝前走去。将军心里欢喜,晏鹤山这个名字还真是颇为好用。

  “你怎么了?”将军拉过丞相手中的马缰,却不上马,只是牵着马在旁边陪着走。丞相瞥他一眼,高鼻深目,这模样硬是把丞相那点怒气给消除了。

  “没什么,听到监军跟你一块儿回来,心里不高兴。”丞相说,他跟将军说话时才不使朝堂上那一套,而是单刀直入,直白坦荡。

  将军一听便笑了,敢情这是在翻醋坛子呢?话里话外酸溜溜的气息,逗得将军心里一乐,什么风尘仆仆的疲倦此时全都消弭无形了。

  将军垂眼打量着手中的马缰,信口说道:“那下回把监军贬了,你来做吧。”

  丞相斜了他一眼,勾着唇角笑:“你以为你皇帝啊,说贬就贬了。”

  “给你当一回皇帝也不错。”将军自顾自乐,“我都是晏鹤山的人了,帮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照你这么说,我还想当皇帝呢。”丞相不屑地哼哼,在将军头上揉了一把,“以后别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你都救过我两回了,再救一次也无所谓。”将军抬起头来望着丞相笑,他年轻,二十七岁了笑起来仍旧意气风发。

  “两回?哪两回?”丞相又犯糊涂了,除了将军的脸,大事小事他都记不清。

  “几年前在牢里一次,你帮我挡箭又是一次。”将军很认真地说,他的记性比丞相好多了,如数家珍似的,认真劲儿惹得丞相心中一喜。

  丞相恍惚着记起来了,他笑,嘴上却不承认:“那是我心情好,顺手帮个忙罢了,瞧把你美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上了桥,一轮明月倒映在河中。

  将军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问丞相:“说起来,咱这是去你府上还是去我府上?”

  

  ☆、朦胧

  丞相觉得将军这个问题真是问到了刀尖上,丞相方才几个时辰里都在琢磨这件事呢,顺便也琢磨了些其他的小心思,想着想着脸上就红了。

  将军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丞相,就等着他一句话。月光洒落在桥上,将军的目光就像那清亮的河水,盛着泱泱的情思,烟柳成阵。

  丞相此时不太敢去看将军的眼睛,他怕自己一看就沉溺在里面。丞相自诩坐怀不乱,他爱面子,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输了气场。

  思量一阵,丞相方才心安理得道:“那自然是各回各家了,这么晚了,将军也该回家去好好休整一番。”

  说完眼梢一转,飒飒流光,杏花春雨般地笑着,月光落在他衣襟上。丞相这双眼睛真的是能吃人的妖精,烟波潋滟,把将军迷得神魂颠倒。

  将军压住上升的心跳,他被丞相看得浑身都热起来,喉头动了动,方才你来我往:“既然相爷都这么说了,那本官也不好多话。前头就是大槐树了,相爷,就此别过吧。”

  丞相当即瞪了他一眼,将军这招叫以牙还牙,丞相刚才故意激他,结果他居然反过来咬他一口!果然多日没管教,那点倔强的小苗头又冒了出来。

  河水缓缓地东流,夜色深了,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岸边几棵柳树背后还亮着灯,一张红绸旗子挂着,门扉半掩,这是暗地里接客的娼妓。

  四周很静,丞相本想挑明了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丞相心里起了点别样的心思,他是风雅人,喜欢做点风雅的事。

  “相爷,大槐树到了。我往西边走,想来相爷与我不同路。”将军在树下停住脚步,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月光很亮。

  丞相促狭地笑笑,他知道将军明里暗里的是什么意思,可他就偏偏不如他的意!他得吊着,把将军吊够了,那样才有意思。

  “本官要往东边走。”丞相跨出一步,拱手抬袖,装模作样地施个礼,他就是想刺激一下将军。

  果然,将军一听这话就急了,看丞相这一副打算拍屁股走人的架势心里更急了。奈何他心里的小倔强死不松口,垂眸抿了抿唇,说:“这样也好,天晚了,相爷家中还有夫人等着您回家呢。”

  他特意加重了“夫人”两个字,狡黠地朝着丞相笑,他就不信丞相听了还不做出点表示。丞相二十七岁的年纪了还没娶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丞相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将军真的是该好好教训一顿了,他这么说可不是故意戳他的心窝子么!丞相按捺住心中那点冲动,低眉浅笑,月色朦胧。

  将军正等着丞相顶他两句呢,却见丞相一跨步走上来把他按进槐树下的阴影里,扑鼻的桂花香气灌进了他的唇齿,腰上也被人扣着,动弹不得。

  丞相狠狠咬了几口,将军的嘴唇红漾漾的了,朱砂似的,烫进了他的心口。

  “还是舍不得你走。”丞相悄声说,朦朦胧胧,乌乌泱泱。

  这句话将军爱听,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丞相舍不得他走的。此时心里那点倔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方才平复下来。

  不过下一句话就变了个味:“将军,你的腰好细。”

  将军一下子涨红了脸,却敌不过丞相眼疾手快,腰眼处就被人捏了一把。从小他就怕人掐他的腰,一掐准是炸毛。

  但是将军在丞相面前炸不起毛,丞相这张脸够他消受了,看一眼都能化成水。

  丞相手上便宜了一把,心满意足地甩着袖子离开一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将军的模样,就差手中摇一把扇子,作纨绔样。

  “相爷,”将军拼命忍住笑,“您还是回家去吧,本官就不送了。”

  “好啊,本官正打算回家呢。将军,夜路不好走,您自个儿多注意点啊!”

  丞相的语气轻快得不像话,仿佛他下一秒就能哼出曲子来。丞相掖着袖子,瞧了将军几眼,竟就转身沿着巷子往东头去了。

  叫你走你还真走啊?将军心中无奈,丞相平时那么精明,这时候咋就这么糊涂呢?难怪娶不到夫人,姑娘家的心思怕是比自己还要含蓄一点!

  将军咬咬牙,摸摸被掐了一把的腰,翻身上马去。他心里别扭着呢,一扬马鞭就头也不回地往西边去了。

  听得后头一阵马蹄声,丞相停住脚步。转身回望时,月下一人一马,正在氤氲柳树下渐渐远去了。

  丞相喜笑嫣然,渭侨啊,你以为我真的舍得你吗?

  回到丞相府,丞相看到厅堂里堆着的一堆椴木箱子,方才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缱绻情思全被扫光了,一脑子的气灌上来。

  “这些东西怎么还没搬下去?放在堂上供菩萨吗?”丞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几个仆人被吓到了,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赔罪。

  正当丞相还要骂一些什么,花匠提着篮子走过来了,见庭前这副模样,连忙上前去说了几句好话,才把这些仆人解救出来。

  “相爷您不是不在家嘛,没人当家我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做呀。”花匠前前后后地伺候丞相坐下来,“这可是聘礼,草率不得。”

  “甭说了,一说就膈应。”丞相不耐烦地打断了花匠,“找几个人来把这些东西都搬下去,随便找间偏房塞着吧,什么聘礼不聘礼,本官不认这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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