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有相逢 第58章

作者:秦九郎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架空

  丞相想一想,说:“宫里事情多,忙起来的时候也都忘记了日子。有时候还是等下人们端上几盘月饼来,才知道今儿是中秋。”

  将军抬头看看他的下巴,伸手摸了摸,说:“你都是一个人过的?”

  丞相寻着他的手指亲一口,揉揉将军的头发:“那时候还没见过你呢,你说是不是一个人过的?胡乱吃两口月饼就算过节了,旁的也没什么。”

  将军一阵沉默,丞相突然问他:“你呢?说说你没遇见我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呗。”

  “那时候啊……”将军眯起眼睛回想,“那时候我在军队里守着呢,每年都是我爹回帝都去赴宴。我就坐在山坡上,吹一曲阳关调子,就算是过节了。”

  “难怪之前的宴会上都没有见过你。”丞相悠然一句,“要是早点遇见你该多好啊,省的我每年都这么孤单。”

  “那怎么早些年不娶个姑娘?你看那些平常人家,到你这个岁数,儿子早就满地跑了。”将军伏在丞相的胸上,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丞相一听就动手在他腰眼处掐一把,恨恨道:“这么想我娶媳妇啊?看来得找个日子把你接进我丞相府的大门了,省得你天天念叨。”

  将军拍他一巴掌:“别扯那些没谱的,我是个男人,还是翁家的独子,香火不能断了。”

  “老翁家的香火,”丞相得意洋洋,“怕是就要断在我手里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传宗接代不过是婚姻的附庸,最重要的,还是我爱你啊。”

  

  ☆、悄语

  丞相说话和缓,声音动听,辑商缀羽,潺缓成音。奈何丞相总是在他耳边说一些不着调的情话,惹得将军心里千回百转,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方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丞相拿下巴蹭蹭将军的头顶,“你究竟看上了我哪一点?”

  将军动了动身子,换个姿势躺在丞相的臂弯里,抿着嘴唇思量一番,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丞相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就是看上你这张脸了。”

  将军说的是他的心里话,不说丞相心肠怎么恶毒,作风怎么低下,光凭他这张脸,就足够让自己念想一辈子。将军夜夜做梦,梦中往事潮水一样袭来,而丞相的眉眼始终挥之不去。

  丞相披散着一头漂亮的长发,他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将军的眼睛。月光照进来的时候也在将军的眼里留下了痕迹,他生得那般好看,有世家大族的遗风。

  老不正经的丞相这会儿也难得正经一次,他按着将军的后颈,抬手帮他把头发勾到耳后去,悄声说:“等我七老八十满脸都是皱纹了,将军你岂不是不要我了?”

  将军俯身在丞相唇上亲一口,手指勾开丞相的衣襟,垂眸去看他胸口那个伤痕。丞相生来精细,胸口赫然一道伤疤像是璧玉开裂,白卷染瑕。

  “哪能呢?”将军的目光在丞相胸口游走,“我的命都是你给的。”

  丞相按住将军的手,一用力把他扣进一点,擦着他的鼻尖闻他身上苍山籽的香味,一翻身就按住他的肩膀。

  “你还记得本官帮你挡了一箭?”丞相调笑,“那你该怎么报答本官?”

  “我都是晏鹤山的人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我把整个人都送给你了吗?”将军这下说话不含蓄了,他看着丞相的神色,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羞赧来。

  哪知晏鹤山就是有这个本事,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什么神仙魔鬼都近不了身。将军日夜都琢磨着怎么对付丞相呢,丞相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心思比狐狸还精明,脸皮比城墙还厚。

  丞相就是等着将军这句话呢,他歪着脑袋思考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咬住将军的锁骨,痛得将军喊了一声。

  将军一下子慌乱,急迫着想把这人推开,奈何丞相半个身子压着他,一只手还扣着他的肩膀,将军心里软,挣扎两下也就由着他去了。

  半晌,丞相才松开,撑起来瞧瞧方才留下的痕迹,手指轻轻抹一抹,竟笑得心满意足、风华绝代。将军知道丞相美,却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风华的笑容。

  红红的印记留在将军的锁骨上,瞅着这用力劲儿,没个三五日是消不下去了。

  “好了,本官给你盖好了大印。”丞相笑得骀荡,“这下你算是我晏鹤山的人了。”

  果然有文化的人说什么都是情调,还盖上大印,说的跟传圣旨似的。将军一听他这话就急,胡乱着要起身亲眼看看,怎奈他如何也看不到自己的锁骨。

  “别瞎扑腾。”丞相笑着拍他两下,满足地侧躺下来,“天晚了,赶紧睡吧。你是我一个人的了,本官会对你很好的。”

  将军恨恨地扯过一边的弹花锦缎毯子给自己盖上,整个人都缩在里面,抱着胸扭头去看窗外的月亮。

  神勇无敌的大将军在他晏鹤山手里照样是被压得死死的,丞相浑身都畅快起来,这滋味,好似春风过湖,桃花次第。

  “别气啊,反正衣服一挡谁也瞧不见,只有咱两个人知道。”丞相温声细语地劝两句,一边好心地帮他整理衣襟,假模假样地遮去红痕。

  “懒得瞅你。”将军从鼻子里哼哼,硬是梗着脖子不瞧他。

  丞相知道他是嘴硬心软的主儿,面上看起来气哼哼的,实际上心里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他晏鹤山什么人,尚书郎想见一面都还要觑着他脸色,到了翁渭侨这里,又是亲又是哄,还有什么不满足?

  “欸,那咱也甭提这事了。”将军忽然开窍了似的,“说说这回中秋宴怎么操办的呗,说出来咱俩乐呵乐呵。”

  丞相瞧他那双晶亮亮的眼睛,就知道今晚估计是睡不成觉了。不过这样也好,别时容易会时难,山川悠远路漫漫,这样的月色,一年中也是不多见的。

  “你且细细听我说。”丞相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子,“这大半夜的,也就本官一个人有耐心陪你消磨了。”

  “鹤山。”

  “嗯?”

  “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自称本官了吧。”将军说着又悄悄往丞相身上靠,“听着怪不自在的。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无关这些身份。”

  丞相把他圈进怀里,顺手抽出一截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将军顺着他的手帮他盖好毯子,低眉垂目,看的丞相浑身都热起来了。

  “听你的,不叫本官了,确实挺别扭的。”丞相笑着挠将军的下巴,整理一下语言,开始用无比泼辣的语调描述往年的中秋宴会。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要让御厨多准备一些乌龙玫瑰馅儿的月饼。明前乌龙茶煮好滤渣,留下清液裹面团,玫瑰捣碎了掺上桂花冰糖,这味道,人间天上几回闻啊。”

  丞相说起这些糖糖糕糕就停不下嘴,他日子过得精细,平日里最喜欢吃些新奇的东西,丞相府的厨子来自五湖四海,都是手巧的师傅。

  “你不是最喜欢吃凉糕吗?红糖桂花的那个,我记得上回你来我府上,嚷嚷着要把我府里的厨子带回去给你做凉糕吃!”将军一说起丞相的糗事就浑身来劲。

  丞相一听面上就挂不住:“那回是贪了两杯,让你看笑话了。”

  “不对啊,那之前咱俩在北疆的时候设宴犒劳将士,你明明喝得比我还多,怎的你没醉呢?”将军咂摸出这事有蹊跷,他翁渭侨从来是千杯不醉。

  丞相心里咯噔一下,这事他本没在意,怎么现在将军还问起这个来了。丞相看看将军的眼睛,见他正灼灼地望着自己,心中疼了一下。

  “那回我在你的酒里加了点仙人醉。”丞相沉默了一阵,终究是说出了实情。

  将军的表情硬了一下,讷讷道:“为何要加仙人醉?我是怕你喝太多,就想帮你多代几杯。怎么,你是怕我抢你的份?”

  丞相被他这话逗得笑了,揉揉他的头发,将他安稳地按进怀里:“没什么,就是不想看你跟那些士兵拼酒,我心里不痛快。”

  将军默然,随后又问:“那你其实是没醉的吧?你后来去干什么了?”

  丞相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只得叹一口气,寻了个理由:“我去找锦衣了。”

  他没有说图甘达莫的事,他不敢说,这个事情太大,丞相不敢冒险。

  “锦衣?”将军思度一下,“那个偷了春风上国图的侠盗?你找他干什么?”

  “锦衣是我手下的人,我是他东家。锦衣上回帮我逃出避暑山庄,结果丢掉了他的上国图,我寻思着他估计没什么事做,就去找他派了个任务。”

  “那为何把我灌醉?”将军隐约觉得事情不寻常,很多人的话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心里有些紧张,手上不由得抓紧了丞相的衣领。

  丞相觉察出了将军手上的动作,只当他是生气了,便抬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手背,安宁祥和。

  “怕你知道了吃醋嘛。”丞相换上一种轻快的语气,“半夜跑出去找另一个男人,说起来容易让人误会。”

  “你也知道啊。”将军不轻不重地顶他一嘴,“知道还背着我到处乱跑。”

  丞相笑:“好好好,听你的,不乱跑了,去哪都带着你。”

  将军听他这话便悄悄地笑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丞相心脏的跳动,新鲜用力,万千的情绪都包藏在其中。将军眉尾如飞燕,一下子飞进丞相心里去。

  两相沉默了一会儿,将军复又开口:“鹤山,你心里是不是藏着很多事啊?”

  “没遇见你之前,心里都是些窝囊事。遇见你之后,满心都是你。”

  将军又笑了,笑得朗照祥和:“要是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你想要什么,也只管告诉我。我有浮云雪山,有千军万马,还有我这个人,也一并送给你。”

  丞相听了,他心里有些感动。鼻子酸酸的,像是要落下眼泪来。

  “咱不提这些糟心事了,说点其他的吧。”丞相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指,“说起来你喜欢吃什么?还真没听你说起过。”

  “煎饼。”将军不假思索地回答,“裹着各种馅料,烤干的肉、晒干的小鱼、豆皮丝儿,摊张鸡蛋含在里头,撒上芝麻,你吃一口绝对忘不了!”

  “想不到你还真张口就来啊。”丞相揶揄他,果然人不可貌相,将军虽比他大十天,威武赫赫,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将军闭着眼睛幻想了一把山东的煎饼果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喜滋滋地抱着丞相,往他身上暖和的地方蹭。

  “别蹭,再蹭要走水了。”丞相压着声音提醒他一句。

  将军猛然意识到不对头,连忙松开手离开一点。只见丞相舒一口气,好容易才把那点苗头按下去。

  “睡吧,明儿起来再折腾。”丞相哄小孩似的哄他,“养好了精神,才能试试你那长矛,到底能不能穿透我这张盾呢?”

  丞相话里话外都是不正经的意思,将军确实累了,迷蒙之间喃喃两句就睡了过去。

  丞相听他呼吸匀停,起身瞧瞧他,睡着的模样总算有了点大将的风姿。丞相心中带喜,悄悄在他耳边说:“以后离濮季松远点,我跟他有仇。”

  将军动了动身子,也不知听没听清。丞相在他旁边躺下,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寻思着,明儿回府去向山东的厨子请教请教,我晏鹤山就不信还不能拴住你的胃了!

  上得朝堂,下得厅堂,就差一个厨房了。于是,帝都出现了人间奇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竟不顾烟熏火燎,时常出没于灶堂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拴住一个男人就要拴住他的胃,丞相深明大义。

且看夫夫俩如何秀恩爱吧!

  ☆、人定

  自从管家被丢进牢里,丞相府中的大小家事都落在了花匠的肩上。花匠每天起早贪黑,不仅要修剪花木,还要伺候童子,还要管理账务。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把整个丞相府打理的通通畅畅。

  奈何自家老爷是个不着调的主子,每天不着家,也不管事。眼瞧着中秋节就要来了,丞相居然每天乐呵呵地扎在厨房里,熏出了一身的柴火味。

  这天,花匠忙的脚下生风。日头正高高挂着,晒得人发汗。花匠在府中各处都转悠过了,硬是没找着老爷在哪里。

  童子像往常一样坐在庭前背书,时而去逗弄一下蝴蝶。花匠跟见了救星似的上前去询问:“童儿,相爷在哪呢?”

  “在厨房里。”童子一双大眼睛粼粼生动,“相爷这两天一直待在厨房里。”

  花匠一听一个头两个大,这老爷是中了什么邪,雍容金贵的公子哥儿居然成天混迹于灶台和蒸笼之间!花匠按胸唏嘘,再这么下去,丞相府里怕是要出乱子!

  转过两处回廊,花匠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厨房的位子。他老远就闻到一股热油的香味,心想着这还没到晌午呢,厨房里准备些什么吃食呢?

  花匠怀里揣着信封,是方才驿站里送来的。上头题着名字,泸州晏氏的大印盖在下头,花匠一看就觉得不得了,这是丞相的家书。

  “相爷,晏氏给您传信儿来了。”花匠还没跨进厨房,首先先把事情禀报了。

  里头没人答应他,倒是响起了一阵辣子爆开的滋滋声,一股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花匠不由得多闻了几下,估摸着是在做什么丞相的家乡菜了。

  “相爷!”花匠又喊了一声,“晏氏给您传信儿来了!”

  他就不信丞相还不把家书放在眼里了,再怎么痴迷于厨艺,总不至于连家书都不接吧。丞相天天对着明月思怀,不是在想家还能想什么?

  “来了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总算传了出来,“催命似的催,不就一封家书嘛,至于么你。”

  油香穿过帘子迎面扑来,丞相一手打起帘子,站在搁板下头,身上穿着件画眉黄莺刺绣圆领袍子,袖子挽到上臂去,一头长发随便打了个髻子。要不是他那张脸和一身富贵的衣裳,旁人只会觉得这人就是在厨房里打杂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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