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第114章

作者:姬泱 标签: 布衣生活 古代架空

  “承怡……为什么你会对老三说‘以臣弑君’这样的话?”

  我一歪头,困惑的说,“这还用问吗?很明白的话呀!你现在是太子,将来是皇上,无论老三喜欢不喜欢你,你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名分已定了,再父皇没有新的旨意之前,你就是我们的储君,他不应该再妄想东宫这个位子了。如果还心存妄想,那就是僭越。我知道他恨不得把你剁成白菜馅包包子吃,那是不对的!”

  “承怡……”

  “又怎么了,你今天真奇怪,为什么总叫我的名字?”

  “承怡……好傻的话。”

  我非常不服气,想要反驳他,可是当我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我怔住了。

  文湛正在看着羽澜。

  他看着羽澜笑,看着羽澜说话,看着羽澜摆出优雅却暗藏狂妄的姿态,也看着羽澜微微侧身,似乎也在偷偷看着他。

  他们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仇敌。

  就像是狐狸和猎手,游鱼和垂钓者,飞鸟和鹰。

  文湛在看羽澜,可是羽澜的影子似乎早已经淹没在他的眼神当中,他的眼珠黑而且暗,像足了雍京禁宫中红莲池的池水,黑到极点,掩盖了一切。

  他的身后是三十名身穿铠甲的缇骑,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木雕泥塑一般端立着,像城外皇陵那些历经千年依然岿然不倒的石雕,却隐隐透着经年无法消退的杀气。

  我有一种错觉。

  似乎那些人手中的长剑就悬在文湛的舌尖,只要他轻轻吐出一个柔软却锋利的字——杀,我眼前的人,甚至包括我自己都会瞬间血流漂地,荡然无存!

  东宫,是文湛的东宫。

  只有他的人可以手握利器,也只有他,可是手握这些人的身家性命。

  文湛的手中柔软细致的摩挲着我的手腕,细微酥麻的感觉竟然隐藏着一丝丝的冷意。

  “承怡……”

  “嗯?”

  “你喜欢我成为太子吗?”

  “……”

  这个……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我又愣住了。

  他却似乎不太想知道我的回答,而且径自慢慢的说,“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成为太子,可是父皇都已经下旨封我做储君,你就接受了。你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我拉下东宫的王座,自己取而代之。”

  我心说,那是我有自知之明,我可没那个本事登上皇位。

  “无论你恨我,还是原谅我,你都把我当做是你的储君。”

  他的话像极了喃喃自语。

  文湛又说,“要是别人像你做到这一步,我会很高兴,甚至认为这是神佛保佑的结果,只是……那个人是你,你这样做,我感觉心里好像被剜去了一块,疼到令人窒息。”

  “承怡。”

  文湛的手指攥住我的手腕,似乎要把他的手指嵌在我的身上,再也不分开。

  “大郑的皇位,有一半是属于你的。”

  “所以……”

  “把你的心给我。”

  

  第142章

  

  这是命令吗?

  可为什么我却能在他的眼睛中看到我本来不应该看到的脆弱和……祈求?

  这话太重了,重到我无法承受。

  究竟,怎样的真心才能换来平分万里河山,九鼎皇权?

  难道真要我和他今生今世,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他愿意吗?

  我……愿意吗?

  不知怎么的,我总是感觉有些不安,他的眼睛仍然那么黑,深不见底,让人心悸。

  他不是别人,他是文湛。

  权倾朝野的储君,大郑未来的皇帝!

  他的心深晦如夜空,容的下万兆黎庶,千年社稷,可是我的心却很小,只容的下我眼前那些人的喜怒哀乐,冬瓜白薯。

  ……

  我已经把我能给他的都给他了,可那些东西在他的心中却轻薄如纸,他甚至感觉不到……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的后面,我看到不远处的垂花门,攀爬着浓密碧绿蔓藤。粗壮的枝叶垂下来,形成一条垂链和一个圈,好像一个绞刑架,羽澜正慢慢向那里走去,因为新出炉的内阁首辅粱徵来了,他要和他面带笑容亲切聊天,可是从我这里看过去,他好像要钻进那个圈,把自己吊在垂花门上。

  我心中一凛,晃了晃脑袋,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象都没了,眼前仍然是太子文湛。

  他的手异常燥热,好像燃了一团火。

  文湛微微侧了一下头,落日的余晖避过他头顶金冠的锋芒,留下一片温和的橙色。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壮着胆子试探着问,“你在说笑话吧……”

  文湛松了我的手,自失一笑,然后抬起眼睛斜睨着我,用一种询问今天晚上我们是吃菠菜还是吃韭菜口气反问我,“你说呢?”

  听他这么说,我一直悬着的心咯噔一下,落回我的草包肚子里了。

  我嘿嘿傻笑着,抓抓头发说,“诶,我就说我的心就是一块肉,它不值那么多。皇位什么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跟我不着边!诶,还有我说你别总是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儿小,最怕的就是在大正宫这里乱逛,我总觉得这里的树叶都是黄金做的,风一吹,飘下来都能砸着我。”

  他只是笑,只是笑容的背后,有着让我看不见,也摸不到的东西。

  我以为,那是寂寞。

  ……文湛,东宫是你的,将来总有一天,大正宫也是你的,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后来,东宫铣马来找文湛,我钻了个空子,溜了出来,去寻崔碧城。我一到回廊边,就看见崔碧城双手扯着粱徵的袍子,像拎面口袋一般把他提起来,一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诶呀,崔公子,老朽也很为难啊。”

  那边被崔碧城缠的实在没有法子的新出炉的内阁首辅粱徵苦着脸,摇动着他那双又白又胖的大手,身上的紫蟒因为身躯胖大而被塞的圆咕隆冬的,活像一个大紫冬瓜。

  粱徵久在内阁,一直排在诸公之后,主要负责打马虎眼和和稀泥。

  他祖爷爷祖籍无锡,他本人长的白白胖胖的,又是一团和气,谁见了都说他像一个无锡泥人胖阿福。

  “崔言崔大人的事情,大家都很伤心,都恨不得严惩凶徒三族以正国法。可是,崔公子,朝廷有朝廷的章法……”

  崔碧城答话,“粱阁老,那朝廷的章法,就是对于别人的生死置之不理?粱老先生,我不说先父做的朝廷的官员,内廷祥贵妃崔氏的长兄,只说他是大郑的子民,在天子脚下大方之地被歹人杀死,那顺天府,雍京九门守军游击,还算上九门提督,他们就没有罪过吗?”

  我走下台阶,轻笑着说,“崔公子,放开粱大人,有话好好说嘛。”

  崔碧城一回头,看了一眼我,这才松手,粱徵连忙整了整衣服,喘着粗气,我过去,把他扶住了,再给他拍打前胸,敲打后背,让他把这口气终于捣腾顺溜了,粱徵这才抬起来宽大的袍袖擦汗说,“崔公子,雍京九门提督那可是杜阁老的人。”

  崔碧城一哼,“那怎么了?您老如今是内阁的当家人,司礼监的李芳拿着皇上的大印,您老拿着内阁的票拟,你们两个凑一块儿,不用别人,写出来的东西就是圣旨!传之天下,九州四海,谁敢轻慢?”

  “你!!你!!你!!……你这个崔碧城崔公子!”粱徵气不打一处来,“你出身贵戚,杜阁老的高足,锦绣的前程你不要,偏偏要跑去做生意,这些都不说了。你是杜阁老心尖上的人,他宠你,你不怕他杜家,我怕!我今年快六十了,要干到七十岁,顶多再熬个十年,我老家有庄子有地,有乡亲给立的三座牌坊,我不会让皇上让内阁让他杜家再拆了的。崔公子,今天王爷在这里,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你说的这些话,我只当做没听见。如果没有什么事,老朽就告辞了。”

  说完,粱徵正了正自己的紫蟒,躬身到地,起身就要走。

  我凑到崔碧城耳朵边上,悄声说,“他是个老狐狸,他比你精。”

  崔碧城也不说话,他就倚着回廊的雕梁画栋看着粱徵,就在粱徵那胖大的身躯就要跨过回廊的时候,崔碧城忽然轻声说了一句,“粱阁老,您家的那几章法帖买了吧,那样的东西既没有书香世家传代的资格,也没有炫耀的资本,放在家中,白白的占着地方,如果让收藏大家看到了,也白白的丢了您内阁首辅的脸面。”

  粱徵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飘然远去,然而崔碧城的声音没有停歇,“明天我送您两张帖子,一个是王羲之的《兰亭》,另外一个……”

  我只看见粱徵最后的脚后跟顿了一下,他还是继续走,却似乎没有原先的潇洒。

  崔碧城嘴唇边上有些一丝极淡的诡异,却十足的成竹于胸,“另外一个,是嵇康的《广陵散》……”

  粱徵是个文人,文人就这么点出息,骨子里所谓的清高,比不了这些法帖曲谱。别人和我说过,二十多年前,粱徵看到兰亭序拓本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一纸兰亭,足抵江左千年繁华尚且有余’。他粱徵做官够谨慎了,就这么点文人爱好,还被崔碧城抓个正着。

  如果说刚才崔碧城的唇枪舌剑对粱徵这个老狐狸不能伤及分毫,那么《兰亭》和《广陵散》就像十八层地狱伸出来的锁魂镣铐,套住粱徵,让他永远沉沦于崔碧城的圈套,永世不得超生!

  过了好久,周围的人似乎都已经散去,一轮皎洁的皓月悬于夜空,万籁俱静。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说,“你手中的兰亭广陵散都是真品,那可是你手下那些人钻山打洞,花费巨万给你弄来的人间至宝。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有一天大郑亡国了,江山易主,这两样东西的贵重也不会减损一丝一毫。”

  崔碧城斜了我一眼,“承子,你跟那些穷酸文人在一起呆久了,就染上他们那些臭毛病。那些法帖曲谱,再值钱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这个世间还有别那些虚的更值钱的东西,就是掌控人心。太子可以用手中的权势,我可以用金钱。”

  他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我感觉,朝廷中有一伙子人用父亲的事情再试探皇上的意思,还有皇上对崔家的态度。如果我爹的死,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我敢说,不出三个月,我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天夜里,崔碧城的《兰亭》《广陵散》送到了粱徵的府邸。

  第二天,顺天府尹九门提督因治理京畿不善,只是歹徒当街行凶而被免职,交刑部会同大理寺问讯,第三天,他们两个人被扣押在缇骑的诏狱,那里又称‘黄泉路’,有去无回。

  十四天后,嘉王羽澜大婚。

  这天我从王府出来,先去东宫瞧瞧太子,问问他去不去老三家喝喜酒。

  文湛公务繁忙。

  江南几省的奏折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把他的书房堆砌的水泄不通。文湛从荒草一般的公文中抬起眼睛,笑了笑说,“我就不去了,老三估计也不想让我去。兄弟一场,他大婚,总是喜事,应该舒心喝一盏合卺酒。”

  我被他掐掐摸摸,轻薄了一番,就溜出了东宫。

  出了东宫,我就去留园了。

  我知道老崔最近没这个心思凑热闹,舅妈跟着外公到了南省,舅舅过世的事情老崔都没敢告诉他们,那个事情透着邪乎,雍京这里把消息都压住了,外面的人兴许都不清楚。老崔知道这不是长事,只不过能瞒一时就一时吧。

  我刚进留园,就看见崔碧城正坐在花厅,手指从金线绣的如意结的袖子中些微露出了一点,轻轻抚摸着摆在他面前的一个紫檀盒子,里面放着香。

  听见我进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坐,今天茶碗里有你最爱吃的凤凰单纵。”

  我一惊,“呦,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都藏起来不让人见着的宝贝茶叶,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喝了?”

  旁边有几个清俊的小厮捧着银瓶,向一个定窑瓷盆里面倒清水,然后伺候着崔碧城把手洗干净了,崔碧城手持那三柱香,用无根之火点好了,冲着那边舅舅的牌位恭敬的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炉,顿时,一阵说不上来的神秘香气袅袅的四散开来。

  我连忙堵住鼻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崔碧城新近的爱宠小厮白凤连忙说,“这是川南外庄掌柜送来的天竺香,是用雪莲提炼的香脂做的,燃起来和紫檀烧的炭一样,没有呛味。川南的雪莲香每年只产十盒,全是上用内造,能得一盒这样的线香,是天大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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