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第3章

作者:溪鱼游渊 标签: 古代架空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严家开门迎客。严玦作为严家长子,从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自十二岁起便跟着父亲在江湖上行走,十六岁开始接手严家生意,今日虽忙不慌,把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算是看住了场面。严老爷子虽然按理是今日筵席主角,但他金盆洗手,仪式举行完以后封刀退隐,从此不涉江湖事。举办这场宴会的另外一个主要目的,便是向江湖宣布,严家的当家要换人了。

严家在江湖上地位特殊,具体发家过程要从严老爷子这一辈再往上,也就是严玦的祖父严甫说起。严甫是当年八方衙里的总捕头,八方衙取名自承皇天之命,募八方志士,是朝廷特意设立出来处理江湖事的,偶尔也负责追缉一下朝廷普通捕快逮不到的要犯。自从八方衙创立以来,衙里职位就因为福利好,待遇高,背靠朝廷好办事等等优点,而一度成为江湖上人人争抢的金饭碗。严甫积累了朝廷和江湖的人脉,从总捕头的位子上退下来后就创立了严家武行,虽然名为武行,镖局的生意也是做得。生意传到严行这一代越做越大,即使明面上没有严家子孙再进八方衙任职,人脉却继承了下来。而今日严玦要继承严家,前来赴宴的江湖人十有八九是准备见见这一位严家未来的掌舵人,试一试他是龙是虫。

严衡今天躲了出去,不过他十天里九天都不着家,因他自有自己的事要做,故一向是没人管的。老二走了,老大能奴役的也就只剩下老三了。严峰今天同样起了个大早,帮忙他大哥处理事情,也是直到中午,宴席顺利开始,才有了松一口气的时间。

宴席一开,下酒的除了好肉,自然还有最近江湖上流传最盛的消息。一个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明月楼,只要有钱什么都做,无论是盗宝还是需要买消息,甚至人命买卖,只要价钱足够,也是接单必践,未有一失。在五年前,江湖上信誉最高的杀手组织还是林家庄,明月楼的声名鹊起就是从林家庄的覆灭开始的。第二个嘛,就是漕帮半个月前丢了东西,闹得挺大,漕帮帮主潘海清甚至发了悬赏,惊动了整条长江,也没找到东西下落,有不少人猜测就是明月楼做的。第三个就是跟严家有关的了,严家这一代一共三个儿子,因为种种原因,最出名的反而是最小的那一个。最近武林上新出名了一位年轻剑客,名唤月涟漪,从洛阳走到扬州,一路连挑七位成名已久的剑道高手,比起严峰当年只身挑了虎头寨的功绩也不差了。二人都是武林年青一代里的俊杰人物,便被人放在了一起,合称作“刀映远山春,剑上月涟漪。”。

严峰待在屏风后躲懒,听见有人夸自己,不由摸了摸鼻子,顺便把月涟漪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想:不知是何等英雄少年,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见识一下的。

今日宴席摆完,客人们便走了大半,严家的客房就空了下来。南溪安安静静地待在客房里,他虽然在南疆待了七年,中原礼仪还是记得一些的,做客没有在主人家乱闯的道理。只是从前待在南疆七年,他一直知道自己见不到严峰也就算了,如今他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地来了中原,好不容易见了两面,就又找不到人了,那些独处的时间却一下子变得难熬起来。他无事时便一遍遍地拨弄自己手上的银镯,听镯子碰在一起发起的清脆声音。严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乌发红裙的美人坐在窗边,如绸缎般泛着光泽的长发披散着,一直垂到了腰间,发尾的尖尖一晃,便显得那腰太细了,好像一掌可握,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锦簇花团,是艳紫的芍药,她抬着手,衣袖滑到臂弯,葱白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臂上的银镯。严峰一个晃神,脚步一顿,便被南玉听见了声音。他转过头来看他,严峰才想起来这是个男孩,一时讪讪,不知道自己刚刚看呆了的模样有没有被人发现,脚步迈出去却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十分尴尬。

南玉垂了眼不去看他,放下手把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腕上银镯,不咸不淡地唤了声严三爷,算是打了招呼。严峰坐到了南玉旁边一丈远的那张椅子上,在面对这个少年的时候,严三爷不敢靠太近,却又舍不得离太远,偶尔清醒,经常犯怂。他今天是来告诉南玉,让他准备准备,跟他一同出发去履行那个护人的单子了,这种单子没什么好保密的内容,故而直接告知南玉也无妨。他纠结了三天,最后还是决定履行承诺,把南玉带在身边,心想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非要跟着他有什么目的,但日久见人心,把人放自己身边看着,总有一天会清楚的。想法虽然十分美好,但如今他尚未张口,光看了一眼南玉神情,觉得这少年好像心情不太好,就忍不住又紧张起来。他咳了一声,想先找找话题,缓解一下气氛,说道:“我痴长你几岁,唤你一声南弟可好?”

南玉点了点头,答道:“可。”说话的时候当然是要直视对方眼睛的,只是他转过头来看着严峰,严峰却目光游移了一下,看他眉头轻轻一皱,才又马上移了过来,耳朵却热了,也就是皮肤黑看不出来。

严峰和人对上目光,喉结动了下,咽了口唾沫,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又晃了一下神,想这个人怎么生得这么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会是男的呢?他看了一眼南玉身上的裙子,迟疑了一下,心想南弟这么爱穿裙子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爱好,或者难言之隐,本想问南玉是否就是偏爱女子打扮,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问道:“……南弟可是只喜欢漂亮东西?”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委婉,话落眼巴巴看着南玉。

南玉注意到了严峰问话前那一瞥,便明白这人到底想问什么,抬手解了领子两个扣子,露出了喉结,看见严峰目光一暗,不由也不高兴起来,心中冷哼一声,暗想:哪里是我只喜欢漂亮东西,明明是我喜欢的人只喜欢漂亮东西,回话道:“让严三爷见笑了,是我为了在画舫上隐藏身份,只带了女子衣物。如此打扮,实在是不方便去买男子衣服。”

严峰舒了口气,说:“这好办,若是南弟不嫌弃为兄品味,尽管将衣服尺码告诉我,我替你去买便是。”他话语一顿,又继续说道,“当初我答应南弟此后将你带在身边,明日我便要动身前去长京,南弟若是要和我一同动身,还当早做准备。”

南玉一笑:“那便麻烦严三爷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严峰并未久待,衣服是在当日傍晚送过来的。南玉把衣服在床上摊开,摸了摸,料子倒都是好料子,只是样式十分简单,并不是很得他喜欢。然而他一想这衣服是谁人送来,又开心起来,俯身在衣服上嗅了嗅,脸颊浮上一丝红晕,偷偷想到:“要是能要来严峰旧衣……”单是这么想了一想,这少年便颇觉受不了,脸颊转眼就全红了,手摸一摸,烫得厉害,遂顾不得许多,整个人往床上一扑,把那新衣服抱在怀里蜷成一团,脸埋进去就不抬起来了。

第四章 良夕背灯坐

第二日,严峰到约定好的后门等待,南玉果然换了男装,看上去是个俊俏风流的少年郎了。倒是江舍站在严峰旁边,颇为纳闷表哥从哪里找来的这人,脚步虚浮,手腕无力,一看就知不是个练家子。这次单子原本就因为严老爷子大寿,出发日推了五天,一路疾行餐风露宿是免不了的事,他跟表哥肯定是受得住的,但这个少年嘛……他从人家头发丝打量到脚底板,任是看不出一点受得住风霜的地方。

严峰早就想好了如何如何介绍二人相识,只说南玉是他好友,此次是特意请来做帮手的。他久在江湖上行走,交游豪纵,七教九流都说得上话,有一个江舍不认识的好友也是寻常事。江舍和南玉互相见了礼,就算是认识了。三人上马出发,晨曦初亮的时候就出了城,却是直到星辰满天才在一处城镇歇下,此后日日如此,原本将近一个月的路程,一旬后就进了长京。南玉一路随行,没有喊苦喊累,偶尔在林间夜宿时还要仰靠他的驱虫粉,倒是令江舍对他很添了几分好感。他本来就是一个自来熟的性子,待到在雇主家歇下时,已经开始与南玉称兄道弟,看上去好得快能同穿一条裤子了。

这次雇主的身份还很有一点特殊,工部郎中左立忠,按理说江湖和朝廷一向泾渭分明,除了一个特殊设置的八方衙外扯不上关系。然而江湖上的左家世代为漕帮左右手,左立忠作为左家长子,原本是应该接下他老爹的担子,辅佐这一任漕帮帮主潘海清的。但他二十八岁那年借来京办事之名,偷偷摸摸参加了春闱,恭贺高中的金花帖子一路敲敲打打地送到了家里,看热闹的左家人才知道自己家老爷竟然去考了科举,左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就冲到京城把这逆子的腿打断直接拖了回来,还是现任帮主潘海清赶到左家,言说自己早知此事,立忠的事物以后会让左家次子接手,好说歹说劝住了老爷子。左立忠也确实是个人物,以二甲进士出身,在毫无人脉的情况下,凭着真才实学一路做到了工部郎中,任水部司。虽说他入朝以后就跟江湖渐渐远了关系,然而毕竟有那么一层前情在这,此次他家里出了祸端,直接寻到严家,中间未必没有旧识牵线搭桥。

再论左立忠家里所出何事?却是明月楼给左家递了帖子。

只有需要打扰主人家的单子,明月楼才会先递上拜贴,言明自己的拜访日期,自诩尊礼。百两银子以下的交易出纸帖,百两以上千两以下出木帖,千两以上以黄金论,可出银帖。玉帖则为明月楼楼主专有之物,自明月楼面世以来,还未出过玉帖。左立忠收到的,便是银帖,拜贴上只言明九月十五会有人前来拜访,关于目的却只字未提。然而明月楼起名行事看似处处风雅,实则肆无忌惮,不遵江湖道义,唯利字当头。这一帖究竟是来自阎王还是雅贼,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这些南玉都不知道,今日方才九月初五,他们到时已经傍晚,天色擦黑,左立忠只招待他们三人在客房歇下,缓一缓一路辛劳,和严峰说好第二日再作详细打算。

其实这一旬路程对严峰江舍还真算不上什么,毕竟练武本就是一件苦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论你天资如何,不踏踏实实学个十年艺,都出不了成就。只是苦了南玉,他天生经脉细弱,无法习武,后来在南疆又泡了七年药浴,被七哥养得娇气得不行,皮肤轻轻一掐就会现出红印。连续一旬每日都在马上颠簸七八个时辰,即使他早有准备在裤子里垫了棉花,还是第一日就磨出了血,每到夜里,他借了解手的借口偷偷去换了棉花,第二天刚好一点就又要骑马。他不肯拖累行程,便只能忍着伤口好了又破,棉花反倒成了遮掩的用途,免得血液顺着脚踝流下来露了痕迹。他性子好强执拗,又极擅忍痛,还真地让他一路撑到了长京。

只是谁知到了长京,真正的考验却才开始。

左立忠是个好官,是立志要以身养民,匡扶社稷的。这样一个官,不曾贪污,收不到岁贡,平日俸禄应付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便已是吃力,又哪来的余钱置办宽宅?故而严峰他们来了,也只有一间半客房给他们住,那半间客房还是左立忠长子腾出来的。左立忠说出安排的时候,南玉轻轻皱了皱眉,他身上毛病颇多,不喜与人合宿实在是那些毛病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忍一忍也不算什么。只是若是与左立忠长子合宿还好,若是与江舍或严峰中二人中任何一人合宿,他腿上的伤便瞒不下去了。一个男子这样娇气,难道还能是什么值得张扬的好事?

他这边尚在纠结要不要开口,那边江舍胳膊却已经直接勾上了左立忠长子的脖子。那少年看上去也才舞象之年,正是会对快意恩仇的江湖风雨感兴趣的年纪。江舍手中风流扇一展,杏眼一弯,随便吹嘘了几件“漕帮帮主怒斩江中白蛇”、“天机老人和天命老人大战华山之巅”,就哄得这少年一脸崇拜,毫不反抗地被拐走了,远远还能听见少年发出惊叹之声,背影看上去恨不得立刻跟江舍义结金兰,互作一对刎颈之交。

好了,这下没得选了。南玉只能跟严峰合宿,那客房里只有一张床,好在被子还是有两套,还算不得太惨。

……应该还算不得太惨。

如果主人家没有在屏风后摆了两个浴桶,一并备好热水的话。衣服一脱,南玉还是没瞒下来。

严峰向主人家另要了剪刀和热水,逼着南玉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先拿热水沾湿了早就和血肉粘在一起的棉花,才掀开边缘,一点点剪开,越剪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整张脸黑如锅炭,头顶擦个火苗就能着了。

一路上棉花遮得严实,天气又已入秋,不像夏日气味挥散得快。严峰想过南玉或许有伤,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南玉伤势会严重成这样。他看他上马娴熟,走路轻便,便以为最多是蹭破了点油皮,哪曾想如今一看,却是几乎是被削掉了一层血肉。他一时懊恼,自觉此事是他疏忽大意,该他悔不当初。他不敢抬头,哑着嗓子说到:“清洗伤口会有些疼,南弟你忍着一些。”

南玉此时自觉被严峰抓到了自己的尾巴,心情也很是低落,闻言摇了摇头,想起严峰看不到,又连忙答了一句:“无事。”声音蔫搭搭的,像是只被拔了漂亮尾羽的孔雀。

此时南玉下身不着一缕,两条长腿分开,严峰蹲在他双腿中间,给他处理伤口。若是不看那大腿内侧的可怖伤口,这姿势还真是惹人遐想。只是可惜这二人一个满心心疼懊悔,一个忙着自怨自艾。严峰看那伤口上棉絮一层覆着一层,最底下一层已经完全被血液沁成黑色,便知道这人一路上完全没有好好处理自己伤口,故而虽然内心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却绝口不提让南玉自己处理。

严峰已经尽量放轻了手上动作,但要把伤口处棉花清理干净,南玉少不得还是又受了些苦楚,他肤色极白,大腿内侧尤为如此,便显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更可怖了三分。

等到上完了药,包扎好了后,严峰拿过被子抖开盖住了那双长腿,免得南玉着凉,而后出门去倒了水,还了剪刀;回来再进屋的时候脸色还是黑的,南玉双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低着头偷觑了他两眼,便被吓成了个锯嘴葫芦,一句话也不敢说,皱了眉开始担忧严峰要是借此发作,以后不带他了怎么办,他一紧张,就下意识地隔着衣袖握住了左手手臂上的镯子,心思转悠来转悠去,全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念头。

严峰又怎么猜得出,他那南弟在心里已经快把他翻来覆去蒸煎煮炸样样试了一遍,开口时还满是歉意:“此次是我疏忽。”

他这一道歉,却是把南玉惊了一惊,心想这人莫非是忘了他们二人不过也才相识不到一月不成,且是他自己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严峰的,况且那伤虽然瞧着吓人,然而一未伤到筋脉,二未见到白骨,不过是疼得磨人了一些,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到这时,南玉心里才生出些愧疚,觉得自己要一直跟着严峰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江湖奔袭本为寻常事,然而若是严峰在意这伤,那么以他的体质,只怕以后都骑不得马了。不过他性子自私,想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手的,此次是猝不及防,大不了以后瞒得再严实一些也就罢了。

严峰那边话开了头,剩下得就好说了:“当初是我应诺在先,路上却没看护好南弟,实在是有愧你一声兄长。”他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问道,“可疼吗?”问完却又自嘲一笑,心想自己是明知故问,南弟一看便知娇生惯养,那伤都血肉模糊了,怎么可能不疼呢?也不要答案了,叹了一口气,道,“睡吧。”起身去吹熄了蜡烛,在床外沿和衣而卧。

南玉翻了个身躺到了床内侧,他看着严峰躺在他身边,眨了眨眼睛,仿佛才反应过来今夜要如何度过,默默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又往床脚缩了缩,还是感觉铺天盖地都是严峰气息,他红了脸,被子裹起来的身子也软了,不敢再说话。他本以为要一夜煎熬,却不想睡过去得极快,倒是一夜好眠。

严峰听见南玉呼吸声渐渐平稳,知道他是睡着了,才翻了个身,侧身过来看他。南玉本就生得脸嫩,如今睡着了,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嘴唇微张,看起来更是纯真了几分。严锋心中内疚更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对着南玉轻声说道。

一夜无梦。

第五章 飒沓如流星

九月十四,南玉腿上的伤结了痂,好得快差不多了,总算是被严峰解了出门行走的禁令。明日便是明月楼递来拜帖上言明的拜访日期,严峰还好,江舍却是被左家气氛感染得一同紧张起来,看见南玉也不过略略招呼了两句,不见如寻常一般滔滔不绝。倒是那左家长子左知明,初生牛犊不怕虎,反而在一旁安慰他。

左立忠倒是还颇为镇定,因为南玉腿伤的原因,原定在到来第二日的接风宴被推延到了今日。宴席摆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面,上菜的是一个小丫鬟,南玉对菜色不感兴趣,倒是无意看了眼那丫鬟后,目光一凝。那小姑娘低了头,避开他目光,放下菜后便欲离开。

“这丫鬟倒是看得面生。”南玉突然说到。

左立忠一怔,盖因南玉被严峰拘在屋里这几日,送饭的正是这丫鬟,他反应过来,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迟疑到:“可是……?”话未说尽,只看了一眼天上明月。

南玉没有说话,从腕上银镯里抽出一根藏在花纹里的弯曲银针,掰直后去菜里探了探,众人眼看着那银针顶端三分之一出慢慢变黑。这菜是不能吃了,南玉拿出银针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道:“不是什么剧毒。”他收起银针,用手指蘸了一点菜汁,放进嘴里尝了一下,“应是逼供时常用的会让人神志不清的迷药之类。

“是了,九月十五,亥时一过,便可以算是明日了。”严峰道,“明月楼行事向来少有失手。下药不成,定会另用其它手段。”他转头对左立忠说道,“还请左郎中携家眷们一起待在屋内,院内空旷,我们人手不多,只怕不好看顾。”

“南弟不会武功,就和左郎中一家一起待在屋内吧。叨扰郎中了。”

南玉点了点头。左立忠则要先去后院带来妻子,江舍陪着他去了。幸好他妻子也出身江湖,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守着那些不见外男的迂腐规矩。二人走后,严峰又另嘱咐南玉:“南弟,我会让江舍留在屋内保护你们,不过他为人粗略,怕是还要你自己多加小心。”他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剑递给南玉,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郑重嘱咐道,“保护好自己。”

南玉接过短剑,抽出剑刃,看见刃上一泓月光,透出阵阵寒意,显然锋利至极,他对着严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如玉生辉:“不用担心,我会的。”说完收剑入鞘,宝贝似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