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国师一撩就弯啊 第4章

作者:梦里长安躲雨人 标签: 古代架空

  那孩子笑得更是大声:“有趣儿有趣儿!不过,我劝你可不要多管闲事!”

  “不管闲事?”寒九摸了摸下巴,“不管的话……我就没钱回家了。”

  那孩子眼中闪过戾气,被五花大绑的绳子隐隐有崩裂之势,寒九从怀中慢悠悠的掏出一张符,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要是告诉我,你那鬼娘亲在哪儿,我就不折腾你了,如何?”有鬼婴必有鬼母,想必赤城的事儿就是那鬼母在捣鬼。

  那孩子“呸”了一声,道:“你个假道士!休想我低头!”

  寒九笑道:“谁让你低头了,你这么矮,应该仰头。”

  那孩子被气得面颊更加青白,额头隐隐泛着黑气和死气。

  寒九劝道:“你先别激动。要不这样吧,我来猜猜你的身世。我要是猜对了,你就点点头,这也不算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也不用浪费一张符对付你。这符要是贴到你身上,你可受不了。”

  孩子“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看样子是同意了。寒九觉得这食魂鬼婴倒是可爱,竟然一哄就钻进了套子里。

  “你娘是赤城的人?”

  “不是!”

  “好吧,你娘不是赤城的人,但是是被赤城的人害死的?”

  “哼!”

  这么一哼,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寒九满意的道:“按照你魂体的强度,你至少死了二十年,并且二十年里吞噬了不少的死魂。昨天林府的死魂应该也是被你吃了。你娘既然愿意帮林小姐报仇,这大概说明你娘也是被男人害死的,而且还是自己很信任的人。嗯,应该是你的父亲。”

  “吼!”孩子大吼了一声,声音含着无尽的怒意和恨意,脸上目呲欲裂,身子用力到几乎把绳子挣断。

  寒九右手下意识的攥紧,将符咒捏的有些皱:“你死了这么多年,这个孩子和你并没有仇。你应该找当时害你们母子的人报仇。你这么害他,不公平。”

  “什么叫不公平!他们当年害我娘的时候,对我公平吗?!”

  寒九心道,我知道不公平,可世道就是这样!

  寒九将符咒捏在指间,对着怨气极重的孩子拍下。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厉啸声便传了过来:“谁动我儿子,死!”

  寒九脑中一阵刺痛,手中的符咒无火自燃,燎得寒九立刻将符咒甩了出去。随后眼前一晃,一双鲜红欲滴的血瞳便停留在他的面前,那里面含着疯狂的杀意与浓重的狂怒。但,在看到寒九身旁的云藏时,血瞳一变,没了杀意和怒意,反而伸手欲抓向云藏的魂体。

  “唰——”

  寒九软剑出鞘,一剑斩向鬼爪。那血瞳青面的鬼母却是毫不在意的抓住剑身,将它制得嗡嗡作响。寒九无法,只好以身做盾,站在了云藏身前。鬼母看了寒九一眼,忽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随后一抓石磨上的小鬼,瞬间消失无踪。

  寒九虚惊一场,一回头就对上云藏那双极冷淡的眼。

  不等两人说话,外面的郭菜农就奔了进来,一见孩子消失不见,当下就捶足顿胸,嚎啕大哭起来:“宝儿啊!我的孙儿啊!”

  寒九没想到一个男人也能哭的如此惊天动地,立刻上前制止他道:“别哭了,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或许还有救。”那郭菜农一听还有救,立刻擤了一把鼻涕,在身后护卫的扶持下走出去,坐到花架旁的矮凳上,一边抽噎一边道,“都是老一辈做的孽啊!怎么就报到了孩子身上!我可怜的亲孙啊!咋这么命苦!”

  还来!

  寒九头疼的看向郭菜农,指指天色:“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天黑那鬼婴就要融合身魂,到时候你孙子的身体就彻底没了。”

  郭菜农立刻止住哭泣:“小公子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肯定全说出来!”

  寒九点头:“说说你们家有没有害过人,尤其是怀过孕的女子。”

  郭菜农一听,立刻摇头道:“小公子啊,我十岁就开始在这里种地,从来没有害过人,更没有做过什么残害孤儿寡母的事儿,这事儿冤枉啊!”

  寒九正站在花架下研究一颗看起来极为妖冶的艳丽花朵,并且伸手摘了一朵放进袖中:“你刚才不还说都是老一辈做的孽吗?”

  郭菜农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那些事我知道的不多……”

  寒九仔细观察他表情,见不似作伪,挑眉道:“你孙子从赵宅回来之后发病,你肯定也猜到了这件事和赵宅有关系。你不用急着否认。”寒九一手背后,一手拨弄眼前颜色俏丽的花朵,“你说你十岁就在这里种地了,和赵家有关系的,只能是你的父亲或者爷爷那一辈。这不正应了你口中的‘老一辈做的孽’吗?”

  郭菜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和之前的悲伤绝望比起来,更多了惧怕和骇然。

  寒九道:“你如果到现在还想保着赵家,你的孙子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郭菜农一脸绝望的闭上眼:“作孽啊!”他声音带着颤音,几乎语无伦次,“都是老一辈造的孽啊!没想到三十年后她还是回来了!报应啊报应!”

  寒九仔细听着,在对方断断续续、颠倒混乱的言辞中终于整理出一个关于爱恨情仇的凄惨故事。

  三十三年前,赤城发生雪灾,整个赤城被掩埋大半,很多居民都被冻死饿死。那时候衣服粮食短缺,牲畜死亡,很多老人孩子都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就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城里迎来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她自称霍连双,是东海一个小岛上来的人。她带来了医术和阵法,在给居民治疗冻伤的同时,在城外连布了四个大阵阻挡风雪。一时间城中居民感激涕零,纷纷称她为救世仙子。

  当时的赵晅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长得雄壮魁梧,有一身好武艺。他父亲乃城中唯一一家镖局的总镖头,在城里还算有威望。赵晅对霍连双一见倾心,使尽浑身解术把人追到手,又有父亲支持,终于和她海誓山盟,共结连理。

  但世间所有的情爱都抵不过时间的蹉跎,赵晅在两年后,娶了另一位名叫如月的女子,和对方也是爱的死去活来,每日游山玩水、享受生活,弄得整个赤城人尽皆知。

  就在城中的人为霍连双抱不平的时候,赵宅传出一个消息,霍连双乃是天生石女,根本不能行周公之礼、不配嫁人!

  如此,一切来了个大反转。

  人们的同情目标立刻从霍连双变成了赵晅,对于赵晅竟然娶了一个石女回家表示深切的同情。

  没多久,霍连双投井自杀了。

  这件事在城里掀起过一阵风浪,但没过多久就销声匿迹了。短短半年,大家就忘记了那个救人无数的美丽女子。

  只是赤城中人不记得了,霍连双却还记得。她在半年之后回来了。美丽的女子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带来瘟疫、带来灾难,整个赤城几乎死伤过半,那些她曾经救下来的人,这次死在了那双救过他们的手下。

  血腥、残暴、绝望、死寂。

  赤城的幸存者痛哭流涕,他们祈求霍连双放过他们,可求来的是更加残暴的屠杀。一直到一位道人的到来,他一把拂尘,一柄长剑,容貌清绝、气质冷然,只是一个照面就将霍连双收服,救了全城的人。

  从那之后,赤城的幸存者再也没有提起过霍连双的名字,更没有说过这一场灾难。他们把所有尸体焚烧,所有关于霍连双的痕迹和记录清除,霍连双就像一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幻景,时间一到,噩梦醒来,一切消散。

  在赤城老人们那里,和霍连双有关的一切都是禁.忌。

  寒九垂下眼睑,默默看着脚下被冷空气冻结的泥土,很久之后才出声道:“霍连双葬在何处?”

  “城东东山坳。”

  寒九霍然看向郭菜农,一双眸子如同利剑:“赵晅把她葬在乱葬岗?!”

  郭菜农嗫喏了一会儿,低低的道:“其实不是赵晅,是赵晅的二夫人,如月。”

  寒九面如寒霜:“这些只是赵晅和霍连双的爱恨情仇,与你们郭家有什么关系?!”

  郭菜农骤然哭了起来:“是郭家对不起大夫人啊!她那时候被二夫人逼迫,全是因为……因为我爹和二夫人串谋,构陷大夫人与人通奸,虽然后来因为石女的事儿这件事被压了下来,但是确实是我郭家对不起大夫人在先。”

  寒九胸口升起一股怒火,直恨不得当场拍死这个郭家人,但想到三十年前这人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一切与他无关,只好忍住心中的暴戾,道:“那时你也只是个孩子,与你无关。你能谨记先人的教训,这是好事。”

  郭菜农哭得更是凄惨:“是我们郭家对不起大夫人啊!她要报仇,我愿意把我的命交出去!可大宝只是个孩子啊!他还那么小,求公子救救他啊!”

  寒九道:“我会想办法。”随后又道,“你可知道那个收服霍连双的道人叫什么名字?”

  郭菜农摇着头,擦着眼泪道:“我那时候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不知道他道号为何。不过城里的老人应该知道,他那时候报过名号的。”

  寒九点头,打算去城里再问问情况,顺便纾解一下心中的郁气。

  正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海青天就骑着一匹瘦马哒哒的跑了过来,看到寒九立刻下马冲过来道:“我查出来了!”

  ☆、诡谲五

  寒九顿住脚步,和海青天一起走到路边交谈。

  “查到多少?”

  海青天情绪尚有些激动:“赤城半年之内只是莫名暴毙的女子和难产而死的妇人就有三十四位,再加上失踪的孩子,除去没有记录的流浪儿,一共有三十九个,都不超过8岁。”

  寒九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之前都没发现异常吗?”

  海青天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女子难产是常有的事儿。至于孩童夭折,在赤城这样酷寒的地方,就算有家人护着也不一定能保证一定成人。更何况近些年赤城的药草一直都挺短缺的,往来的客商虽然带的最多的就是御寒之物和药草,但毕竟人多,供不应求,这样一来,孩童夭折就是无法杜绝的事儿了。”

  寒九略感诧异,他生在南泽长在南泽,应该比北鲛国的人更加畏寒。可是他到赤城之后,并没有觉得赤城有多冷,更何况海青天说的是冻死人的地步。

  海青天似乎猜到寒九的想法,解释道:“小公子若是提前一个月来到赤城,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这一个月来,赤城日渐温暖,甚至连雪都不下了,这实在异常。我禀报朝廷,朝中司天监说,这是祥瑞之象,不必在意。”

  寒九心中有些异样,总觉得这种现象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云藏道:“天芮星入宫,天象大变。”

  寒九目光微闪,一瞬间醍醐灌顶,明白了所有之间忽略的细节。

  冲煞阵伤门种竹,本意是聚煞成阴。那么聚给谁用?又为什么一定要在赵宅聚?如果一切如赵嵘所说,阵法乃是他父亲在世时所布,那一定和霍连双脱不了关系!霍连双初到赤城就连布四个大阵以阻挡风雪,可见其阵法造诣之高。三十年前乃丙子年,若当年阵法所成之时命宫在午,则三十年后同一时刻至卯宫,又有聚煞阵星门加成,颠倒一切是非定论与存在,赤城大难!

  寒九在心底道:“霍连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赤城中人?”

  云藏道:“不一定是她所为。”不知道想到什么,云藏补充了一句,“别想太多。”

  寒九抬眸看了云藏一眼,在对方幽深的目光下,状似无意的移开视线,道:“赵晅的事儿查的如何?”

  海青天忙不迭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赤城竟然有这么多密辛,要不是我死死的扣住老衙役让他说出赵宅的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三十年前竟然出过这么大的事儿!”

  当下海青天就将郭菜农说过的往事又说了一遍,寒九见没有太大出入,便没有继续深究。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十年前的道人叫什么?”

  海青天道:“我正想说这个,那道人是南泽国的国师,云一尘,人称无垢仙师。当时是为了取一朵什么花,身边还带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寒九心中巨震,几乎立刻就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母亲当真和云一尘关系如此密切,竟然还曾经一起结伴来过赤城。

  因为太过失神,他错过了云藏眼中幽幽的涟漪和浅浅的担忧。

  寒九呆愣了许久。

  海青天叫他不应,只好伸手轻扯了下他衣袖,将寒九从怔愣中叫回魂。

  寒九定了定神,从袖中掏出那朵依然娇艳的花,道:“此花名叫大朱砂,如血似火,在普通人手中只是普通茶花,不畏冷,冰雪之中亦能盛开。若配合南泽鬼兰,辅以阵法,则可召唤死者魂魄。”寒九说完,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郁气和酸涩吐出去。半晌之后,他才略微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云藏。他之所以让云藏教他招魂,并不是一时兴起。招魂的原理他都懂,可他不会画招魂阵。

  海青天赞叹:“小公子见多识广,实在令人惭愧。这花在赤城不难见到,赤城人竟无人知道它有此等功效。”

  寒九看着掌心的娇花,很久之后才道:“并不是没人知道。”至少赵嵘知道,所以他的西墙才会失火。

  寒九向海青天告辞,回到赵宅找赵嵘。赵嵘似乎料到寒九会找他,早已在中院正房端坐。见寒九回来,立刻命人上了晚膳,一起吃了顿还算和/谐的晚饭。

  寒九想起海青天的话,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但他自小在南泽皇宫见过太多真真假假的面目,和太多的人斗尽心机,故而不管心中如何惊涛骇浪,脸上却是半分不显。一顿饭后,竟然还和赵嵘慢悠悠的喝起了茶,没有一丝的急切。

  一直到月上中天,赵嵘才愧疚道:“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

  寒九看着茶杯中飘摇沉浮的翠绿茶叶,漠然道:“你不是有意,只是故意。”

  赵嵘道:“若不是到了绝境,我并不想将恩公的后人卷进来。”

  寒九垂下眼睑,敛起所有的情绪:“没用的。”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不似平日里的清悦,“第一,这个大阵我根本没有听说过;第二,霍连双三十年来不知吃了多少死魂,道行远在我之上;第三,我不想帮你了。”

  赵嵘脸上的血色褪尽,过了很久才道:“我明白了。”

  寒九点头,想要离开这里。

  “我这里……有你母亲的画像。既然赵家难逃此劫,不如就将这画物归原主吧。”

  寒九定在原地,神情恍惚。

  赵嵘起身去后堂拿出一幅画,双手交到寒九手中:“你若是要走,就尽快。按照我父亲留下的提示,今夜恐怕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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