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流 第59章

作者:浅书清都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古代架空

  石珫笑着看他:“纵使不能通天,至少也要让你做那个离满天繁星最近的人。”

  他表情认真而温柔。阮临渐渐不笑了,眼中漫起一层雾气。眨眨眼,雾气散去,那双眸子却更加灿烂,仿若星辰。

  “好。”阮临笑道,“我等着。”

  这边两人气氛融洽,大理寺狱中,姜流正笑眯眯的和袁宽唠家常。

  “摄政王有几个侄子?”

  他俩一人一个椅子,中间还搬了张桌子过来,上头摆着花生瓜果什么的,一旁还备着茶水,两人一人一把瓜子嗑的正起劲儿。

  袁宽今日刚一进大理寺便被带下去好生招待了一番,又是好酒又是又是好菜,直给他喂了个酒足饭饱,此时正熏熏然半醉着呢,见着姜流也觉得更亲切了。

  姜流满脸好奇:“听说你们袁家是个书香世家,在梁州也算个有名望的,按理说亲戚应当也不少啊,怎么这些年只出了你这么一个侄子?”

  袁宽呸的一声吐掉瓜子皮,大摇其头:“梁州离京城太远了,什么事情传过来都得变个样。”

  “我们袁家,的确也是书香世家,但是高门大户,那都是祖上的事。到我二叔那一代啊,早就落魄下来了。”

  他说着往姜流那里偏过去,小声道:“要不然我二叔年轻的时候也不会给别家做西席。”

  姜流忍着袁宽满身酒气,面上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摄政王竟还做过西席先生吗?”

  “可不。”袁宽道,“只是我当时年纪还小,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

  “当年二叔做西席的那户人家不是我们梁州本地人,也不知为何到梁州住了许多年。那户人家十分富贵,家里又有孩子到了入学的年纪。那家里人不想把人送到书院,便请了我二叔做先生。”

  姜流道:“这该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吧。当时摄政王也才及冠之年,竟已经能做西席教人学问了,当真是有才。”

  袁宽听到姜流夸他二叔,立刻骄傲起来:“那是。我二叔可是梁州有名的神童。他十多岁时便已才名远播,要不然人家也不能请他做西席。”

  “真说起来,二叔做西席那家人也算厚道,还供着他考了功名。不然照着我们家之前的状况,就算二叔再有才,只怕全家都凑不出他进京的盘缠,更别说让他进京赶考了。”

  姜流笑意加深:“按照你这说法,这家人还对摄政王有大恩。可这些年,我在京城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也没听说摄政王去哪家报恩了。”

  “你看你这人,”袁宽鄙视的看他一眼,“难道整个大燕除了梁州就是京城?没准这户人家是别的什么地方的人,我二叔早就悄悄的把恩情给还了,只是你一直在京城不知道而已。再说了,你年纪还没我大吧,你当时还是个奶娃娃,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姜流被袁宽顶了几句,也不恼,仍旧笑眯眯的捧着他:“袁大哥说的是,是我狭隘了。”

  “你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虽说从小富贵,但论走南闯北的见世面,你还差的远呢!”袁宽被姜流这声袁大哥叫的通体舒畅,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等有机会,你去梁州,到时候我做东,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那我便等着了。”姜流不动声色,又默默将话题往先前提到的方向引,“你与摄政王如今都在京城,想必你们袁家还有许多亲人留在梁州吧。”

  “亲人?”说到这个,袁宽却摆摆手,“我袁家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我爹娘前些年一去,整个袁家,也就剩我二叔与我两人了。”

  “想不到哇!好不容易我袁家能发达了,却是这副人丁稀薄的落魄模样!”袁宽说着又眯起一双醉眼,“也不知我二叔怎么想的,二婶都已经故去这么些年了,他居然还不打算续弦!十多年了!你看他表面上风光无限,连皇上都要给他面子,实际上回到家连个暖床的都没有,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哎,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姜流不走心的应和一句:“摄政王情深如此,真让世人敬佩。”

  谁知袁宽却撇撇嘴,“要我看,二叔与二婶的关系也并非想你们想的那么好。”

  姜流心中一凛,面上只是不信:“摄政王妃去世十多年王爷都不另娶,这还不算好?”

  “我那二婶是二叔中进士那年,先帝赐给他的。凑在一起的姻缘,能有多好?”袁宽说着转了转眼珠,“我听说啊,我那二婶……死的蹊跷。她人原本好好的,当年还和二叔一起回过梁州,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当年我还小,只隐约记得,来的时候两个人还不错,也不知为何,夫妻俩突然大吵了一架,我二婶就先回了京城。之后没过多久,她人就没了。”

  他说着顿了顿,又不确定的说:“我记得,她当时还怀着身孕吧。”

  姜流心里一寒,隐约间抓住了什么真相。

  他笑着摇头:“袁大哥这话说的就没根据了。摄政王妃可是贤郡王嫡女,纵使贤郡王后来因为一些事被削爵抄家,那个时候毕竟还是显赫门第,他的嫡女如何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旁人自然害不了她,但若是枕边人不想再见她了呢。”袁宽满脸通红,嘿嘿一笑,“什么狗屁情深似海,我二叔对我二婶?!我那可怜的二婶怀着孩子就死了,下葬的时候我二叔可没为她掉一滴泪!再说,你看后面贤郡王府出事的时候,他出手帮了吗?”

  “贤郡王是先帝亲自定的罪,摄政王可是在勤政殿前跪了好几个时辰为贤郡王求情。只是贤郡王犯的事实在太大了,他最后没保住妻子的母家罢了。哪里能像袁大哥说的这般吓人。”姜流不住摇头,“袁大哥说的这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信与不信随你吧!反正我袁宽话都说出口了。”袁宽猛的一拍桌子,“我当你是个哥们,这才对你畅所欲言。要是换成旁的人,我一个字都不会说!老弟啊,你且听着就是,反正老哥我不说假话。”

  他说的话句句都如惊雷,姜流已经有些耐不住想回宫向石璋禀报,又见袁宽眼睛一睁一和,看样子是酒劲儿上来了,便差人将他带下去休息,自己也立刻动身回宫。

  袁宽虽是喝多了,但这些话却明显不是能编出来的,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姜流原本只想把人灌醉哄开心,再从他嘴里套点关于袁鼎的事情,看看有没有可入手的点,却没想到一上来就给了这么大的惊喜。

  若当年袁鼎的妻子突然离世并非突发恶疾,而是另有隐情,照着袁宽的说法,很有可能就是袁鼎出的手。

  可他为何要亲手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才能让他在发妻有孕之时仍然痛下杀手?

  他们在梁州大吵一架又是为了什么?姜流有预感,这一架的原因就是袁鼎的动机,只是她究竟做了什么,能让袁鼎止不住杀意?

  姜流不住的深呼吸,勉强保持住内心平稳。只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

  他几乎可以断定,只要查到这件事的真相,他们就能捏住袁鼎的死穴。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

  大家晚安!

  啾咪!

第72章 日朗天青(二)

  清风微拂揉碎晚霞,傍晚。

  石璋听完姜流的话,没说别的,只问:“袁宽真这么说?”

  姜流点头。

  “你信?”石璋看向姜流。

  “信。”姜流道,“袁宽的话不说全信,至少也有六七分可听。”

  “既然如此,那便查查吧。”石璋道,“梁州那头阮临能伸展的开,这事交给他和石珫,你在必要的时候帮一把就行。”

  “对了,你待会儿回去直接和他们说一声,省的我再费一遍口舌。”石璋揉了把眉心,“你们商量吧,没什么大事不必知会我。”

  石璋眉宇之下隐着疲惫,姜流担忧道:“陛下可是不舒服?”

  石璋只低声说了句:“无妨。”

  他这么说姜流如何能放心,一时也顾不得君臣礼仪,半起身隔着方几伸手就要去试石璋额上的温度。

  手背贴着的皮肤干燥微暖,直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指上,姜流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如此出格。

  “陛,陛下!”

  姜流对上石璋的眼神,简直连话都不会说了,说着就要抽回手。谁知刚有一丝动作,搭在自己手指上的那只手却突然用力,慢慢收紧不容拒绝。

  “衍之,别躲。”石璋轻声叹了口气,“今日,她过来了。”

  姜流怔住。

  “太后吗?”他心里一紧,“她来你这做什么?”

  石璋没什么表情:“无非就是拉拢挑拨算计,这么多年都是这一套,真的无趣。”

  姜流故作轻松的笑道:“既然如此,陛下就别往心里去了,理这些做什么。”

  石璋不应这句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半晌低声唤了句:“衍之。”

  他这两个字淡淡一出,虽未多言一句,却恍若万语未尽。

  “我在呢。”姜流轻声问,“怎么了?”

  “心怀社稷,匡正天下,做个青史留名的贤臣,不堕姜家世代盛名。”石璋忽然道,“我记得少时一起读书,你便立下此番志向。如今,你心里可还是以此为志?”

  姜流思索片刻,眨眨眼:“景瑀想听真话吗?”

  石璋笑了:“你若愿意告诉我,我自然要听。”

  “说实话,当年立下的志向,如今虽未变易,心境却也是大不相同。我是一介俗人,留在官场上做事,除开为了所谓的天下百姓,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姜流说,“我终究是做不到祖父那般为苍生鞠躬尽瘁,,我这人心眼太小,装不下那么大的天下,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石璋目光沉沉,看着姜流慢慢的把话问出来:“你的心里装不下天下,那装的是什么?”

  那目光实在让人无所遁形,姜流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每一寸都被石璋看的透彻,慌乱间就要躲开视线,却只听见石璋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吗,衍之。”

  ——

  国师府。

  石珺扒着进园子的洞门,脑袋不住往外探,一双眼睛睁的溜圆,眼珠子咕噜噜直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身后的花黎一脸无奈,又怕动静太大惊动坐在园子里的那两人,只能压着声音:“咱们别在这里偷偷摸摸了,赶紧跟我回去。”

  少年人长得飞快。只过了一年多,他便完全脱去先前瘦小的模样,变得结实挺拔起来,个头比石珺高上许多。如今正是变声期,声音也变得低沉许多,还有些嘶哑,与孩童时的清亮大不相同。

  “我不。”石珺一口拒绝,“我才不回去。哎花黎,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谈完事啊?我要是现在过去会不会被哥哥骂?”

  花黎恨不得直接把这个小祖宗给拎回去,但若是来硬的,只怕石珺脾气一上来适得其反,只能耐着性子劝:“上午王爷才发完火,现在又在和阮公子谈正事,你千万别去添乱。”

  “你说哥哥都到回川哥哥这里来了,怎么也不想着来看我?”石珺噘着嘴不高兴,“他是不是把我忘了!”

  说白了,石珺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虽说这些年听起来过的动荡,但她无论在哪儿都有人用心照料看护,又因为年纪小格外疼惜偏宠些。也因此,她没受过苦不算,还养出了一副烂漫娇憨的性子。

  花黎与她不同。他是正经吃过苦的人,如今虽然有一番新的生活,但毕竟是受人恩惠,心里仍是处处小心谨慎,即使只比石珺大了几岁,眼光心智都大有不同。

  “你看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连一个笑容都没有,想必话题严肃。”花黎道,“乖,跟我回去,明日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来。”

  花黎这么说,石珺有些犹豫了:“那……那我们再等等,再等一刻,若是他们还坐着不动,我们就回去。”

  他们俩在这里小声嘀咕,那头坐着的两人也停了话题。

  阮临往那头望了一眼,“这孩子倒也能忍得住,夏季蚊虫多,也不怕被叮的满头包。”

  石珫提高音量:“别藏了,过来。”

  两个孩子听到石珫的声音,立刻住嘴。过了片刻,石珺憋着气声问:“这是在说我们吗?”

  花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石珫的声音又传过来:“珺儿。”

  这下不用猜了。石珺拽着花黎的袖子,磨磨蹭蹭的过去。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石珺赔着笑脸,悄悄的往阮临那边挪过去。

  阮临温声道:“你靠着的那根竹子,竹叶都被你摇下来一半了。”

  石珺一愣,往后看,果然见自己那洞门边种着几根竹,此时风一过,竹叶沙沙。

  她嗫嚅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在干嘛。”

  “在我这里可还能住的惯?”阮临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是还要委屈你闷在家里。”

  “没事的,有花黎,还有采青和阿若陪我,我不觉得闷。”石珺说完又笑道,“只是……若哥哥和小临哥能每天抽出一两个时辰陪我,那就更好了!”

  阮临正要开口,杨衷匆匆赶来:“公子,姜大人来了。”

上一篇:晓清欢

下一篇:惊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