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5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他是跪习惯了的,小时候,许氏也总寻个由头叫他跪着,最开始他膝盖疼,慢慢的也不那么疼了,后来跪着还能把看的书在心里默上几遍。

  这边跪了一个多时辰,那边梁锦骑着马才从傅府回来,揣着从傅成那儿得来的一副王献之的字帖,心里正开怀呢,一进院子,华浓就焦急的跑到跟前来报:“少爷,您可回来了!少夫人正在老夫人院子里罚跪呢!”

  梁锦听了觉着莫名其妙,便问她:“怎么回事儿?”

  华浓将下午梁响罄过来的事一一赘述后,央求他:“都是因为我口无遮拦惹二小姐生气,少爷去求求老夫人,免了少夫人的责罚罢!”

  他那个二妹妹什么脾性,梁锦心里有数,也不去责怪华浓,只悠哉悠哉的踱步进屋:“新媳妇进门,都是这个路数,我也不好去插手。”

  见梁锦不愿施救的样子,华浓转着眼睛,从容的端了一杯茶给他,耐心劝道:“老夫人还是因着少夫人是男妻,心里厌恶他,这才找理由罚他……”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梁锦的脸色,接着说:“可是少爷,说到底这也不是咱们少夫人的错,一个男子,一旨令下就嫁到咱们家来,要过这后院儿女人们过的日子,他不也是有苦不能说么?”

  这话倒是揪起了梁锦的感同身受,想想自己,到底于心不忍:“算了,我去奶奶那儿一趟。”

  看到廊下的何须问时,梁锦倏忽地有点心虚,心里想,如果他不到梁家来,也用不着受这个罪,原来这桩婚事里,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走过去,小声问:“膝盖疼么?”

  何须问有些失措的抬头看他,摇摇头,梁锦便越过他去,进了屋。

  老夫人见他来,也不等他行礼,立刻去拉他坐下:“锦儿这是打外面回来?”

  “刚回来,特意过来给奶奶请安。”梁锦讨好的笑着:“何四惹奶奶生气了?”

  “你妹妹去给他请安,却被他无礼轻慢,我看他那老实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老夫人谨惕的看一眼梁锦:“锦儿可要当心些,别教他打什么坏主意。”

  至于是什么坏主意,老人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里厌恶何须问,便不把他往好处想。本以为梁锦也会附和,岂料他说:“奶奶还是让他起来罢!”

  刚嘱咐了一句,梁锦就替他求情,老夫人当即板着脸:“你怎么还为他说话?要不是他,你就把傅家那丫头娶回来了,何至于我生这些日子的气!”

  “奶奶,孙儿不是要替他说话。”梁锦装出一副谨慎的样子:“只是他是圣上指婚给孙儿的,若今日之事传到圣上耳朵里,怕圣上疑心是咱们梁家对他指的这门婚事心存不满呢。”

  老夫人不懂朝堂之事,只是想想他刚进门,确实也不好落人口实,况且罚得也差不多了,便端正着说:“也罢,你先领他回去。”

第7章

  多谢

  一路无话,梁锦偷偷去打量他,何须问也束着髻,光洁的额头和头发顶连成一条弧线,十分饱满,眉尾上那颗痣,被太阳照的颤颤的,但身体看着有些孱弱,比自己还矮了一截。

  这样一个清冷的少年郎,在冰凉的地上跪了这么久,梁锦不忍心,可又要面子:“你不谢我?”

  听他突然这样问,何须问跟才想起来似的,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多谢你。”

  连个笑脸都没有,这算什么谢?梁锦不满意,又不好直说,说出来倒叫他以为自己多稀罕他谢似的,于是只好假装个大方:“不必客气!”

  何须问闻言不再说话了,气得梁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不客气!“你在家排行老四?”走上岔道,梁锦没话找话。

  何须问点点头。

  梁锦又问:“大京城的世家公子们我几乎都见过,却没见过你,你不爱出门?”

  何须问仍是点头。

  梁锦来了劲儿,想勾出他一句话来,便接着说:“你怎么这么安静?跟小姑娘似的。”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口如一,想到什么就照直说,可落到何须问耳朵里,该是觉得羞辱了,他飞着眼角横他:“你话这么多,又像什么?”

  被噎这么一句,梁锦有些恼怒,除了家里的长辈,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于是他迈开步子,越过何须问走到前面去,把他甩在了后头。

  何须问在后面跟着,望着他的背影,心道这人真是摸不准脾性,也懒得去摸了。

  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梁锦才放慢脚步,不紧不慢的,既要让何须问能看到他,又不能叫他以为他是故意在等。

  偶尔偷偷回头去望,这偌大的府邸他刚来,担心他不认路走失了。

  这日何须问来梁锦屋里找东西,正巧书案上摆着他临摹的字帖,何须问瞧见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梁锦当即显摆似的说:“这是献之先生的字,朋友赠的。”

  何须问也没看出来玄机,随口说一句:“收起来罢,当心弄坏了。”

  “这值什么,若坏了……”梁锦得意的卖着关子:“我去找傅成再要一副就是。”

  名师的书贴,哪有那么好要的,何须问对他这败家子的行径无话可说,拿了落下的书,就要回自己屋里去。瞧他又不说话,像是要走,梁锦赶紧说:“这是我临摹的,可不是不值什么嘛。”

  他聪明过人,学什么都一点即透,就是不勤奋,何须问将信将疑,拿起字帖,端摩许久,字是王献之的风骨,就是纸张刚才没留意,分明是新的:“这真是你写的?”

  梁锦抬着下巴,睥睨他:“怎么?连你也看我不学无术?”他这个名声,何须问在家中也略有耳闻,都传梁家嫡长孙,金玉良人,就是有些不上进,如今看来,也不是全然不知进取,起码字还是好的。

  看人不说话,梁锦心里琢磨,同他开个玩笑也不见他有反应,这人真是没意思,于是泄了气,高傲姿态也随之软下来:“你……膝盖还疼么?”

  他边说,边朝人走进了,隔着半步的距离,能闻见何须问身上淡淡的檀香,熏得他飘飘欲仙,他自己常熏的是返魂梅,很名贵也很难得的香料,却从没让他这样心驰神怡过。

  何须问抬头看他,摇摇头,原本也不怎么疼,况且华浓当日就拿药给无所事,让她连着给外敷了好几天,哪里还会疼?

  梁锦正欲再说说什么,就听到咣啷一阵响,梁响罄带着两个小丫鬟来了,还没进屋就喊了一句:“大哥今日在家呢?”

  一听这阵动静,梁锦就没由来的烦躁,没回应,也没动作,梁响罄走进屋,打了帘子进里间,一看到梁锦,就娇笑着去拽他的胳膊:“大哥今日总算在家了,夜里怕打扰大哥休息不敢来,白天来了好几次大哥又都不在!”

  梁锦抽出胳膊,冷冷的,负手而立:“你也不是小丫头了,拉拉扯扯的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下巴朝何须问的方向一点:“你嫂君在这里,你也不问安!”

  被训了两句,梁响罄当即撇着嘴,胡乱朝何须问行了个礼:“嫂君好。”

  何须问点了下头示意:“你们兄妹说话罢,我过去了。”他不计较上次被罚的事,梁响罄倒还记恨上了,暗地里恨了他一眼,又偎到书案座椅上的梁锦身边,眨巴着眼,似有所求。

  梁锦也懒得看她,背靠在椅子上,翻着手边的书,懒懒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大哥……”梁响罄转眼就忘了他刚说的话,又去扯他的袖口:“你上次给大姐姐带回来的那个如意扇样式的大风筝,我也想要,大哥下次出门的时候给我也带一个回来罢!”

  那个风筝……梁锦想起来,还是二月在外面同几家公子赏腊梅时,他一时兴起,着笔画了一树梅花,自己挺满意,想着马上春来,就让小厮找来个工匠,把画裁下来做了个风筝,那工匠手也巧,做成了个扇子的样子,红红的梅花映在上面,放到天上去,分外好看。

  “下次我若看到再给你买罢。”梁锦随口应付,见她摆着个脸不高兴,倒想起来问她:“我听说,你前几日在我院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打了我的丫鬟不说,还在老夫人那儿倒打一耙,害你嫂君被罚,此事可真?”

  听他说起这个,梁响罄心里“咯噔”一下,惴惴不安:“是……是华浓对我无礼在先的!嫂君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她是无理也要辩三分的人,梁锦又懒得听这些闺阁姑娘的小心思,只摆摆手,冷着脸警告:“你平时就总跟慕白争衣夺食,我也懒得管你,若你再犯,我就让母亲亲自去跟你娘说,让她好好管教你。”

  梁响罄是最怕李氏的,她是内院里当家的人,连她亲娘面上对这个大夫人也是小心谨慎,何况她一个庶女,为了克制李氏,她娘让她常常在老夫人面前走动,老夫人不喜李氏,若能讨她老人家欢心,以后就会少吃些亏。

  她虽年纪小,但也懂得,老太太虽不喜欢大夫人,但最疼的还是这个大哥,若大哥去说,老太太至多只是面上替她辩白几句,她也讨不着什么好。

  当机立断,梁响罄暂做小伏低认错:“是我不懂事,还望大哥替我给嫂君道个歉。”

  “你回去罢。”梁锦也懒得计较她是不是真心悔过,只摆摆手让她退下。说到底,梁锦是室外男儿,对家长里短的事不甚关心,若涉及到他了他说两句,若没大的妨碍,他便甩手做他的大少爷。

  世间男儿,不都是如此?

  梁锦放下书,又端详一阵桌上的字贴,摩挲着收起来,插到架子上去。

  闲着没事,他又踱步到后边儿何须问的屋子里去,这间屋子被丫鬟们收拾得整整齐齐,扫了一圈儿,看到何须问正在书案边的窗户下坐着,眼睛往外面看,似乎在发呆。

  梁锦握着拳咳嗽两声,何须问这才回过头来,见了他,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一挥手,示意无所事去给他上茶。受人如此轻视,梁锦怫然不悦:“你这态度,可不像待客之道。”

  想他又是要找茬,何须问淡淡的解释:“你是主,我才是客。”

  这话有理,梁锦一翻眼珠子:“你们何家人……怎么都这么阴阳怪气儿的?”

  “让你见笑了。”

  梁锦一生气,坐也没坐,抬腿就走,计较着自己说得可没错,他们何家的,要么巧言令色,要么鬼气森森,都不大像是能正经说话的!

  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华浓见了上前劝慰:“少爷,少去招惹少夫人罢,到头来生气的还是你自己。”

  “我招惹他?”梁锦跳脚起来:“我不过是去关心一下他屋子收拾好没有!谁知他竟不买账,整天吊着个脸,跟谁欠他银子似的!”

  云裳给他端上茶来,看他那样子,想起大老爷院里的少爷,跟他的少夫人吵架斗嘴也是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少夫人只是话少些,哪里至于像少爷说的那样。”

  “他不至于,我把他从奶奶那里捞出来,他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说,不跟我欠他似的么?”

  “少爷心善。”华浓往他面子上贴金:“帮少夫人不是为他的谢,是少爷不忍心他孤零零的在咱们家受苦呢。”

  梁锦端着茶一抬眼,还是这丫头会说话,心里的气已去了一大半。琢磨了一下,又憋出来一句:“你说他整天这么哑巴似的,不嫌闷得慌么?”

  “少爷,咱们少夫人是男子,憋在这后院里,你让他说什么?难道也说那东家长西家短?”

  梁锦摆摆手:“不是,我看他啊,就是个天生的半哑,整天不是发呆就是看书。”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便又提高了嗓子:“八成跟那些书呆子一样,是读书读傻了。”

  华浓:“……”少爷说什么都有理。

  梁锦气量大,没两日就把生气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隔天又悠哉悠哉的去何须问的屋子里。何须问还是那副老样子,见了他不冷不热的客套一句:“请坐。”

  梁锦偏不坐,踱着步在屋里瞎转悠,何须问不再理他,在窗户下看自己的书,他没趣儿,悻悻然的坐到何须问的床上,没一会儿,又起身从床上走过来,在书架上东翻翻西翻翻,拿一本书,又放回去。犹犹豫豫的,假装不经意的问:“你看的什么?”

  何须问从书里把眼睛拿出来去看他,随后扬起书皮给他看。

  “道德经……你怎么看这个?你在家读四书五经么?”梁锦惊诧,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悟起道来?何须问再没抬头,仿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有些焦躁,有些恼怒,板着脸:“你这人,真是不识抬举!”

  长生在门外伺候,听他生气,抬脚进来:“少爷息怒……奴婢给少爷研墨,伺候少爷写字吧!”

  梁锦得了个台阶,也不似刚才那样气恼了,“嗯”了一声,把上好的澄心纸铺开。

  这“嗯”得有些大声,像是故意要抬举长生,她一边研墨一边撇头去看何须问,见他还埋在书里,胆子大起来讨好:“奴婢在家就常伺候大少爷写字,最会研墨了,许多墨奴婢都认得呢!”

  梁锦一听她说何长安,倏忽间又端起来,险些忘了何家是什么货色!也不要长生研墨了,让她退下去,长生不高兴,觉着都是何须问惹的,背着人,狠狠剜他一眼。

第8章

  桃花

  梁锦叫了外面的华浓进来伺候。华浓正心里腹诽呢:怎么一个陪嫁丫鬟,越过主子去,还越过她去伺候的。

  “你……去过屿楼么?”半晌,梁锦又沉不住了。

  何须问终于抬起头看他,摇摇头。

  “屿楼是京城最繁华的酒楼,这你都没去过?”

  何须问有些无奈,又摇头。

  “他们家的醋鱼最好吃!比临安府的还好吃!”梁锦见何须问终于回应他了,又忘了刚才的难堪,急切的:“我每次去必点他们家的醋鱼,酸酸甜甜的,刺不多,鱼肉鲜嫩可口!”

  说起来恨不得端来一盘子,叫何须问也尝尝,然后亮着眼眸承认他说的对!

  “噗嗤~”华浓没忍住,笑出声来,仗着何须问赏过她,也仗着梁锦的宽容,下他的面子:“少爷什么时候去过临安府?奴婢怎么不知道?”

  “我怎么没去过!我去的时候你还没分来伺候我呢!”他有些挂不住,驳斥华浓后又慌乱的去看何须问,见他面无异色,讪讪的说:“那里的醋鱼真没有屿楼的好吃……”

  轻轻的,是何须问的声音:“我不爱吃鱼。”

  像是捏住了蝴蝶的翅膀,指尖一松它就要飞走,梁锦不自觉添了些小心翼翼:“那你平时喜欢吃些什么?”

  久久没有回应,梁锦僵在那里,有些难看,不过他亦是长进了,学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院子里的小厨房要知道你的口味,他们好准备吃食。”像是被自己说服了,挺起腰杆。可小厨房是有定下菜单的,每月轮着做那些菜色,除非主子特意吩咐,否则都按着菜单子上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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