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54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吴妈在府里操劳这么久,我既然管事,就该体谅您,还是叫个人帮您罢。”说罢,他扭头叫一下华浓,“华浓,我记得你母亲是在二门外当差,不如让她老人家去厨房帮帮吴妈。”

  华浓自然晓得他的打算,又想这是个美差,自然是愿意的,“我下午就是同我母亲说。”

  等安排妥帖了,不及吴妈反驳,何须问便起身,“吴妈先回去罢,我还要去回过大夫人,就不留客了。”

  那吴妈只好咬牙切齿地退下去,只想着要去她婆婆那里告一状,好治治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夫人”!

  里间书案上,梁锦手握一本书,竖起耳朵听了前后,待人一走,他便含笑出来,“卿卿性子虽软,行事却果断!想必这位吴妈妈去后会找她婆婆告状,若奶奶问责下来,你便让母亲去应付。”

  他是为了维护自己,何须问却不高兴了,翻他一眼责怪起来,“哪有叫母亲去替我顶缸的?”

  不等梁锦辩驳,他拿了单子就走,自往李氏那边儿去,将前后说予她听。李氏原在核这月的账目,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便将眉头紧锁。

  “这些人也是老人了,从前我就知道她在采买上做手脚,只是碍于你奶奶的面子不好发落她,一月一月的亏损下来,一年倒要赔进去几千银子。你既不明说又能治她,这样更好。”

  得她认可自然是好的,只是想起老夫人那层关系,何须问也不得不谨慎些,“奶奶会不会不高兴?”

  李氏头上一枚鎏金彩凤的珠钗伴着一身叹息轻轻摇晃,“高不高兴的随她去罢,只是我怕她又要借故寻你的是非。若她问,你便说是我的主意,我自有话搪塞过去。”

  第二日,那吴妈果然将话递给她婆婆,她婆婆便跑到老夫人耳边吹风。自然不好实话实说,只说是何须问拿了做少夫的款儿,头一个就惩治自己的儿媳妇,不过是想打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听了又是一顿气,拍着桌子就要骂,“芫笙那边有了身孕,我一时看顾不到,他就要造反不成?给我叫他来!”

  听见传何须问,梁锦不放心,换了衣裳就要跟着去,何须问抵他不过,便由他跟着,一起前往。一路上,闻见些许金桂幽香,再不多时,又有梅花暗流,一年一年,日子就这样过了,恍眼便是一生。

  何须问心有感叹,笑望梁锦,“还记得我才来的第二日,也是你陪我去老夫人院儿里,开了一路的樱花。”

  环视四周,樱花只剩光秃秃的枝干,梁锦也笑起来,“就像昨天的事儿一样,眼下连傅成都要成亲了。卿卿,一会儿过去奶奶要是怪你,你还是往我身上推罢,你要立身,我却见不得你受半点儿委屈,比我自己受委屈还难受。”

  “我知道,”何须问与他拉着手,盈盈笑着,“可我不能永远叫你护着罢?以后你为官做宰的,我不是也要交际应酬?”

  如此说,便罢了,梁锦也不忍得见他日日虚度,只凭他高兴,随心所欲罢。

  这头撩帘子进去,只见老夫人垮着个脸坐在正榻上,手搁案边,坠一只祖母绿手镯,磕得案边清脆一声,她先打头望见何须问迎面进来,正想着词儿要发难,恍又见梁锦紧随其后,她倒出去的情绪霎时又踅回些许,朝梁锦瞪一眼,“我叫的是你媳妇,你跟着来做什么?就这一时半刻也离不得?”

  梁锦龇牙一笑,拉着何须问往椅上座,“我知道奶奶叫他是为了厨房当差的那个吴妈妈的事儿,奶奶何时管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您最应该享清福的,既然这种事儿已经交给须问管了,何必还要操心?”

  “我不想操心,”老夫人扫过二人,落在梁锦身上翻一个白眼,“只是我听说你这媳妇铁面无私得很,才操持起这等事就要罚人,罚的还是在府里几十年的老人,往细了说,那吴妈到底也算是我的人,少夫人罚她,岂不是打我的脸?”

  这头何须问正欲起身详解,反被梁锦的大掌压住手,“奶奶,我们须问也是头回当差,只想着尽心尽力,没有考虑到这些关系。说到底,还是那吴妈仗着您的势,在厨房里作威作福,以次充好,竟然亏空许多,过些日子咱们家摆席,将那些次品端上桌,岂不是有损咱们家的体面?”

  “她负责厨房采买几十年,怎么偏偏这回出岔子?”

  “怎么就只这回出岔子?”梁锦含笑,上前在另一端榻上坐下,“以往的席面,只因咱们家人都在应酬,有谁得空认真吃喝的?这才避了过去,这回啊,我们须问因头回操持,不放心,便令厨房做了先摆了一席,谁知就让我尝出来,奶奶你是知道我这张嘴的,寻常东西可入不了我的口,那些席面食材,还不及屿楼半点新鲜,若让那些王孙公勋尝出来,岂不笑我们梁家小器?以往不知还笑过多少回呢!”

  拿住老夫人的症状,梁家便只管下猛药,想来知道她老人家因没读过多少书,最好脸面,一听被外人笑话儿,果真吊起脸来,“以往你母亲怎么不说?”

  “以往我母亲是知道吴妈与赵妈妈的关系的,故而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梁家趁势再将何须问好一顿夸,“可我们须问不知道,自然公事公办,还是您来叫他才知道的,来时路上还同我说‘担心下了您老人家的面子,岂不是我的罪过?奶奶这一年来,处处体恤,头先慕白的事儿上,还极力在众人面前维护我,我岂不是以德报怨?’还是我一路劝他,奶奶向来耳聪目明,最辨是非,定然不会因一个下人就为难自家孙媳妇儿的,况且还是这下人当差不利在先!”

  老夫人这才稍见缓和,半暗半明朝何须问睇一眼,“既如此,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罢。”甫又端起来,直直挺着腰,朝他发问:“芫笙身子有孕,锦儿平日又要读书,你可有好生照看着?”

  何须问原还沉浸在梁锦那一箩筐软硬并施的话里,险些笑出来,一听问话,忙敛了神色望上,“五天就请太医来把一次脉,一并吃穿用度都是我亲自过问的,丫鬟也添了两个在她屋里,她胃口好,近日吃得也多,已见丰腴。”

  见他处处周到,挑不出个错儿来,老夫人也有些微发窘,瞥一眼,“吃多了身子重,到时候可不好临产,你是男儿家不懂这些,凡事多问问你院儿里照看梁桭的那个奶妈子。”

  观老太太这一场火被婉转浇灭,梁锦心内发笑,面上端正得很,陪着她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带了何须问出去。

  才跨出院门儿,何须问就止不住笑起来,洋洋洒洒在金秋烂漫的阳光里,和煦生风,梁锦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扯住他跟着笑,“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卿卿,慢点走……”见人在前头,抽搭着肩膀还在笑,他便一把将他扯入怀,“什么这么好笑?说出来也叫我开心开心。”

  骤然何须问回过头来,是难得一见的明媚笑脸,只见他隔着半寸距离对望上梁锦的眼睛,“我没想到,你能说出那么一大筐家长里短的话来,平时见你万事不管百事不理的,只潇潇洒洒翘腿做你的大少爷,不曾想心中还有这么一把算盘。”

  “你瞧,你可是又小瞧我了罢?”梁锦搂着他的腰,往他唇上印了一吻,听得道上来往丫鬟们捂嘴偷笑,他也不管,“你照管家,我照管你,凡事将你照管好了,我这家才得永宁呢。”

第82章

  不行

  逝者如斯,不过短暂光阴流转,秋去冬来。白茫茫玉倾覆大地,又是一年凛冬。

  天太冷,一到化雪何须问的膝盖就隐约犯起病来,偶时抽抽搭搭的疼,也不太严重,梁锦却十分紧张。这日他才从李氏那里商定好一些婚礼的繁节,因刚从雪地里走回来,便不自觉地把手覆在膝上揉捏。

  书案上,梁锦正在作画,握笔的手抬去蘸墨,稍一瞥便见着他一面看单子一面揉膝盖,立时便搁下笔绕到跟前儿,“怎么了这是?疼啊?”

  “没有……”最怕他如此草木皆兵,何须问将手撤下,淡淡应他,“不过是在母亲屋里坐久了些,有点儿腿麻。”

  “你别哄我,现在天最是冷的时候,可得留神些,我每日叫人熬汤你可有喝?”

  “喝着呢,你不是日日盯着?”每日不是人参就是肉桂的,换着法子炖汤,还要守着人喝,何须问有时觉得心里跟那汤一样,暖洋洋的,有时又觉得他未免太劳师动众,却无可奈何,将脚轻轻跺一跺,才抬起来,便被梁锦捉住脚腕,“你做什么?”

  梁锦另一只手就着边上拖了根折背椅过来坐下,将他的脚搭到自己腿上,从脚腕往上轻轻捏起来,“我给你揉揉,血脉活络些大概就少疼些。”恰时看见华浓搓着手进来,他朝人抬一下下巴,“将拿炭盆挪过来些。”

  这捏腰捶腿的事虽是些下人活计,华浓却有眼色,并不跟他抢,只推过炭盆嘱咐,“少爷,您好歹把少夫人的衣摆撩上去些,不然一会儿落到炭盆里给点着了。”

  她那边退出去忙,又留下两个人,何须问盯着她袅袅婀娜的背影出神一阵,低声同梁锦嘀咕,“我记得,华浓恍惚跟慕白差不多年纪,好像还比慕白大一岁,也算大姑娘了,她的终身大事你可有打算?”

  “啊?”梁锦可哪里有打算呢?这些事儿向来不过是李氏过问几句的,府里丫鬟大了,不过是哪个妈妈婆子来求去给他儿子做媳妇儿,若是通房丫鬟,年岁大了,自然是当姨娘养起来的,他从前不想这些,眼下何须问提起,他便拧起眉毛,“要不,问问她自个儿罢,倒还是别给我做姨娘了,闲死在家里横竖没意思,还不如捡个好人嫁了去。”

  何须问正是这个意思,想起平日华浓的言语行动之间,是不大瞧得上姨娘这个身份的,颇有些傲骨在里面,不过因为生下来就是家身奴才没得选,这才给了梁锦。他轻轻一笑,打算起来,“她伺候你一场,又伺候我一场,尽心尽力,为人又机灵可爱,我想着不给她在这府里找,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人品好的贫寒学生,补贴他一些银子成全一桩美事。”

  “你什么都考虑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我去外头打听打听,有好的我回来告诉你。”

  两人说完这个,又说起梁响磬的婚事,何须问心里总有疑虑,今日得闲,与他说起,“我和母亲心里有一样的疑惑,那胡家也算是高门,虽在朝中不得重用,却有爵位在身,怎么非要娶咱们家的庶女,我想不通。”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梁锦惯常不把这事儿放心上,“你怕什么?横竖是明媒正娶,即便那胡绍天人品不佳,面上也要过得去,那丫头一心想嫁就让她嫁,吃亏也是她自个儿吃亏。”

  “那便罢了……”他心里想着梁锦所言有理,以梁响磬的性子,只怕多过问些,她还只当人心理藏奸。眼一落下,见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捏小腿呢,顿时笑颜和煦,甚至五指去抚一抚他的脸,“成了,别捏了,不怎么疼。”

  相视一笑,即到晚饭时节,除了一些时令菜蔬,还有一道火腿煨鹿筋,盛在鎏金铜锅里,下头点了几枚碳,咕嘟咕嘟滚着,看着就有食欲,何须问叫来无所事吩咐,“你去后头叫表妹也过来吃。”

  不多时便见白元笙微挺着肚子过来,三人各座,梁锦在旁一面给何须问夹菜,一面听他们闲话。

  何须问坐在二人中间,碧青色一间灰鼠边儿襕衫,君子谦谦,“那位袁公子,可回洛阳了?”

  “回去了,”白元笙浅浅笑着答,“家里还有孩子和老人家,他要赶回去过节的,等过完年再上京来。我们商议过了,用表哥给的银子做花草生意,从洛阳培一些牡丹,到京城里来卖,嫂君管家可知道这府里一年栽种花草就不少开销呢,又有盆栽,又有园景,京城王孙贵族多,家里园子也多,若是打通关系,一年就能挣不少银子。”

  “这也不难,”何须问舀一勺汤到她碗里,“回头春闱你表哥若能高中,就当封官拜职,届时必定有同僚往来,我帮你在那些人面前举荐一下,若他能办好,过不了多久,便都去找他。”

  白元笙眯起眼,扬起笑脸,似早春到来,语气也不无骄傲,“宁哥肯定能成的!在家时他就喜欢花啊草啊的,又画得一手园景图,对景色布置最是在行!”

  瞧她神色俨然小女儿情窦初开,何须问也跟着笑了,唯有梁锦,还记恨袁时宁疑他不能生育之事,将嘴一撇,噞喁一句,“他既这么能干,做什么连个贡生都考不上?”

  叫他一堵,白元笙脸色眼见跨下来,将碗搁到桌上,“宁哥家里上上下下都得要他操心,原本就家境贫寒,怎么跟表哥比呢?表哥含着金汤匙出生,每日只管吃好喝好玩儿好的做个富贵公子,考上了没什么稀奇的,若再考不上榜,才连天都容不下呢!”

  “你这丫头,跟谁说话儿呢没大没小的?”梁锦也将碗搁下,撑着膝盖够着脖子教训,“你才来时没见你这么没规矩啊,难不成是怀个孩子叫府里上下纵坏了?”

  一个不服一个,眼看就要吵起来,还是何须问将碗重重一搁,扭头向梁锦叱责,“你好好吃你的饭,吵什么?”

  梁锦翻个白眼,重端起碗来,避开何须问严厉的眼神,猛扒两口饭。那边白元笙憋不住暗暗笑他,也捧起碗来。

  不过几日就是梁响磬出嫁,一应喜服礼品吃食何须问来回查了好几遍,直到前一晚才略歇下,到第二日一大早,又同梁锦一齐迎接亲友。李氏仍旧负责女眷那边,梁锦拉着何须问不过是招呼一些同辈子弟,来来回回倒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认了个遍。

  胡家那边依着吉时领着队伍过来迎,将人一送走,这边儿便开了席,算是这一月的忙总算有个了结。

  再往下就是筹备过节的事儿,又是采买一应吃食,筹备各家节礼自有梁锦帮着办。不曾想这边还没忙过,那便胡绍天又带着梁响磬回来归宁。

  那梁响磬梳了个慵慵散散的髻,穿得姹紫嫣红华美无比,一时风光无限,只是脸色不大好。先拜过了梁郝和李氏,阖家又一起吃过了饭。稍歇,何须问觉得身上穿得太多不舒服,要回去换一身衣裳,一路拉着梁锦往院儿里走,正路过烟梓池边上的一座假山,忽闻有姑娘哭啼之声,还伴着另一个姑娘在一旁劝解。

  “小姐,既然二少爷三少爷不管,咱们不如去求大少爷罢,没准儿大少爷会替您教训教训姑爷呢?”

  原来是梁响磬身边儿的丫鬟,果然,随即便听见梁响磬抽抽搭搭的声音,“大哥才不会管我呢,他们巴不得我过得不好,我要是说给他听,他身边那男妻,还有梁慕白还不得笑话儿死我?”

  听及此处梁锦便生了气,正要从假山后头出去,却被何须问拉住示意他走,刚抬脚,又听见那丫鬟安慰,“小姐既不愿意说,以后就别跟姑爷治气了罢,实在也是您说话儿太过大夫人气极了才罚您的。往后您注意说话儿,大家相安无事的不就好了?”

  “我难道说错了?他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你不知道,他、他不行!我不过是劝他两句,请个太医来看看,他就骂我!”

  这两人已走出去两步,听到这话儿,梁锦瞪着大眼低声说:“原来如此……,难怪他一个嫡子,还愿意娶我们家的庶女,原来是不行啊……”

  何须问瞥他一眼,“不关咱们的事儿。”

  一面走,梁锦一面哀戚叹惋,“外头都风言风语的传闻我不行,不行的那个原来在这儿呢,我真是要冤枉死了!”

  斜眼看他满脸哀容,何须问好笑起来,贴近他耳边轻声说一句,“我知道你行不就够了?”

  他撤回去,面色潮红,连耳尖都泛着粉,迎着日头一看,近乎透明,梁锦窜了火,止不住的心猿意马,偏过脑袋在他颈上一吻,“这怎么够,你只知道我行,不知道我有多行,等夜了就让你知道知道!”

  二人一路笑,一路牵着手走,天地白茫茫一片连在一起,似乎没有边际,寒风带着阳光扑过来,掀起他二人的衣决,缠在一起,绞在一起,有人相拥,仿佛寒冬也不这么冷了。

  那梁响磬还在后头哭,委委屈屈,一声儿抽泣盖过一声儿……

第83章

  结局

  年下一过,不过转瞬光景,即到傅余两家结秦晋之期。说起来余岳阳并无半点为“夫”之责,一应闲事不管,仍旧日日缠着傅成。

  寒冬腊月的,大明河凌汛,马都易滑蹄,却挡不住余岳阳往傅家去。他母亲看不过去,临出门前拉了他训,“你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没两日傅成就进门了,你何况大雪天的跑?况且叫别家见着了,我与你父亲脸上怎么挂得住?”

  一时余岳阳亦有些羞赧,将头上一顶梳得溜光水滑的髻挠出几丝乱发,“我就去看看他好全没有,又不多呆。况且傅夫人说叫我过去,有东西要给我,母亲,你快别在这雪地里头站着了,赶紧进屋去罢,我午饭时就回来!”

  余大夫人再想说些什么,话儿还不及出口,哪里还见他的影儿?只好嗔怪着跺一脚扭身进屋。

  这厢快马,一炷香就到了傅府,余岳阳轻车熟路打正门进去,两家阖府上下都知晓此门婚事,小厮自然也不拦,只捂嘴暗笑,笑他恨‘嫁’之心,竟然一时半刻也多等不得。

  转到傅成房里,见他披着斗篷在案上看书,他便想使坏,轻脚走过去挨到他身边儿,一把抽了他手上的书,“你看什么这么认真?连我进来都没听见?”

  一抬眉,即见他明澄澄的笑,被这笑渲染,连屋里也更暖和几分。傅成也笑起来,趁屋里没人,拉了他坐在自己膝上,“婚期一过,再过两个月就是春闱,这一遭不去又要等三年,我可不得抽空多刻苦一些?你倒是不必科考了,自然每日闲耍。你哥呢?也在家里苦读?”

  “可不,他就那样儿你又不是不晓得,”余岳阳两个膀子挂在他脖子上,笑得整个屋子流光四溢,“每日听他摇头晃脑的,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从前日日被押着读书还不觉得,这骤然不用念书了,就跟刚从狱里放出来似的,眼下啊,我是一个字儿都听不得!”

  傅成挥毫泼墨般爽朗一笑,“那你听我说话烦不烦?”

  “那怎么能一样?”余岳阳撤下手来,从他怀中起身,跺着步子一面看一面乱翻,“哎,你母亲叫我过来是要说什么事儿?总不会是交代我不要负你欺你罢?”

  座上,傅成又捡起书收回眼,嘴上分心答他,“一会儿用午饭时你不就知道了?”

  真到了用午饭,余岳阳一颗心骤然提起来,有些患得患失般的惧怕,只怕临门一脚突生是非。然则实在是他多心,这厢傅夫人进来,脸上喜笑颜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匣,将其打开,只见里头绿油油一只玉笄,并无雕饰,“这原是支凤凰玉梢头,是成儿奶奶给我的,我找了工匠师傅重新打磨成这样,男儿也戴得的,现如今将它给你,也不算失传了。”

  乍惊乍喜间,余岳阳不好意思起来,接过那方匣子,先起身拱手,“谢谢伯母!”又捧到傅成面前给他看,“你瞧,这水头真好!等将来我及冠,还能打一定冠子相配!”

  那厢傅大夫人见他泼猴一般调皮,面上也笑起来,“你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活泼,往后成儿到你家去,你可得带着他隽永些!可别再让他成日家这副老大人的样子,比他父亲还沉稳几分。”

  “伯母,这样有什么不好啊?”余岳阳踅回来,往她旁边榻上坐下,“你瞧他这样,难道不是难得的张弛稳重?我们山上那些同窗都不及他呢!”

  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傅成哪里都好,傅夫人心内发笑,眼里嗔怪,“哪里好?罢了,你们这一静一动倒是般配。”

  说话间,小厅的饭已摆好,自是一家团聚用饭,余岳阳来得多了,已没有头几次的拘谨,早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一般,说说笑笑并不客气。

  饭桌上傅夫人又恍然想起大事儿,“成儿,你那喜服已经做好了,吃完饭你去试试,若有不合身的眼下就好改。”

  “你的喜服什么样儿啊?”余岳阳提着玉箸,连菜也忘了夹,“哎,我想起来,不是说这两个人的喜服都是由一家做好了送到另一家去的吗?怎么咱们要分头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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