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万里 第52章

作者:白芥子 标签: 古代架空

  谢朝泠不再说了,岔开了话题:“等你再休养几日,父皇应当就会下旨回宫,回去府上你好生养着吧,别再一肚子馊主意了,下不为例。”

  谢朝渊闻言神情有些莫测:“太子哥哥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有办法救幸王了?”

  谢朝泠不想与他说这个:“总之,再没有下次。”

  谢朝渊一声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太子哥哥今日有些反常。”

  谢朝泠面色不变:“何以见得?”

  “何必明说,是不是你自己心中有数。”

  谢朝泠摇头:“你想多了。”

  指婚的事,他到底没说出口,反正,再几日圣旨就会发下,到时候也便知道了。现下说出来,这小混蛋不定又得当场发疯。

  谢朝泠没有在谢朝渊处久待,说了几句话便说自己还有事,起身离开。

  转身时又被谢朝渊攥回去,灼热气息欺上,急切又凶狠的吻落上他唇畔。

  一刻钟后,谢朝泠离开,嘴唇上多出了道鲜红渗血的印子。

  谢朝渊倚在榻上,目送人走远,嘴角笑意逐渐淡去。

  王让进门来,小声禀道:“陛下那头来的消息,陛下为太子殿下选了吏部左尚书之女为妃,指婚圣旨不几日就会发下。”

  谢朝渊黑眸微垂,看不清其中情绪,捏在手里的花枝转过一圈。

  狠狠折断了花茎。

第57章 “除非我死,你只能是我的。”

  短短两三日,各样流言传遍朝野上下,俱是关于幸王谢朝浍指使人在太后寿宴上意图谋害行刺太子、又设计给已被夺爵圈禁的恂王谢朝溶下毒的种种所谓内情,一时间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带着皇帝接连下的几道处置人的圣旨都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乾明帝因这事气得又犯了头疾症,他本想将事情压着,等彻查清楚再行决断,毕竟是他的这些个好儿子自相残杀,这样的闹剧最为丢脸的还是他这个皇帝,偏有人不想他称心如意,背后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陛下给沈氏改判了流刑,不少人其实私下颇有微词,特别是那些被逼着要给广储司补银子的宗亲老爷们,恨不能扒了沈氏的皮好叫他家帮着把银子都给补了,但因太后寿宴上的事,太子差点被人害了,翰林院那些人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再跳,像是已经回过味他们是被人当枪使了,再不听那些人唆使,不再掺和这些事,最后便也就这样了。”

  “至于赵氏那里,陛下虽说让周侍郎代为户部尚书,明显是在敲打他,赵氏大约依旧想着安插自己人进户部好架空了尚书,不过,……等太子殿下的指婚圣旨下了,说不得会有变数。还有便是,常珂被调去銮仪卫腾位置给赵世子,这事算是吃了哑巴亏,日后林氏与赵氏的嫌隙只怕会更深。”

  王让小声禀报着外头的事情,谢朝渊漫不经心地听,听到“指婚圣旨”那四个字时,脸上才有了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淡声问:“幸王那边呢?太子可有动静?”

  “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个,”王让压下声音,“昨个夜里,陛下说头疼,太子殿下去侍疾,后头半夜时陛下一直没有睡意,太子殿下便扶着陛下去逛了逛园子,却在园中看到了那陆王鬼鬼祟祟往太后寝殿去,陛下当时就阴了脸,但未打草惊蛇,留了人盯着,据说,陆王一直到今早天亮才从太后那出来。”

  这几日那些来参加寿宴的宗王还都留在这别宫里,但是陆王和太后?

  谢朝渊瞬间明白了谢朝泠想做什么,一声嗤笑:“他倒也果真是个坏了心肝的。”

  皇帝寝殿内,谢朝泠垂眸不语,沉默听皇帝发脾气。

  太后和宗王偷情,这种事情,传出去整个皇家颜面都要丢干净,乾明帝气得恨不能手刃了那对奸夫淫妇,偏他又只能忍着,当做没看到过、事情没发生过,还得奉那贱人为嫡母,一想到这个,皇帝就怄得几欲吐血。

  待乾明帝发泄过了,东西都摔了一轮,谢朝泠这才适时开口:“父皇,太后娘娘既然说要在这别宫里休养,您就让她一直留这里便是。”

  乾明帝鼻孔里喷出气,让她独自留这别宫里风流快活吗?太便宜她了!

  太后是死是活,并不在谢朝泠在意范围内,他转而问起另一桩事情:“父皇,幸王那头,案子查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皇帝面色更加难看,显而易见,案情并未有什么大的进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谢朝浍,叫人想不怀疑他都难。

  谢朝泠低声提醒道:“若说幸王要毒害儿臣和二哥,确实都有动机,但选择同一时间做,用同一种毒药,未免过于刻意,仿佛在特地告诉大伙,这背后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幸王除了在事发前去马场跑过马,便只有陆王身边内侍说见过他的侍卫在寿宴中途与刺客说话,但是陆王……”

  后面的话不需要谢朝泠再说,乾明帝已然面色铁青,刚才他是气太狠了,竟然忘了这个。

  先前他不怀疑陆王之人说的话,是以为他这位皇叔德高望重、不问世事,必不会做欺君之事,如今知道陆王其实跟太后有染,瞬间便不好想了。

  太后恶毒,当年为夺子杀了他亲母,如今再杀他几个儿子又有何难?谢朝淇已被他厌弃,谢朝渊出身低微,只要一杯毒酒除了太子和谢朝浍,他就只剩下赵氏女所出的谢朝沂可选。至于谢朝溶,一个已经被夺爵圈禁的无用之人,死了也便死了,就因他同样是赵氏女所出,太后或许还觉给之下毒能撇清自身嫌疑。

  他的所有儿子都被算计其中,连先太子唯一留下的孩子都被牵扯进来,这是要让死人都不能瞑目,好歹毒的心思!

  乾明帝是这样的人,他生性多疑,但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便又深信不疑。现下他便已然认定了是蛇蝎心肠的太后联合陆王要害他儿子,气得双手撑在御案上,微弯着腰,胸口不断起伏。

  谢朝泠见状怕当真将他父皇气出个好歹,贴心地为之出主意:“父皇先已下旨让人将拖欠的广储司库银在两月内归还,儿臣看许多人都不当回事,以为法不责众您不会真的追究,父皇也不提再提这事,时间一到自可挑人杀鸡儆猴。”

  陆王便是最合适人选,皇帝亲叔,辈分高地位重,皇帝连对他都不肯网开一面,其他人还敢拖着银子不还吗?

  乾明帝狠狠咬牙;“你说得对。”

  他不能明着料理那对狗男女,想要整他们还有千百种法子,至于太后,只要赵氏倒了,他便能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

  下午,皇帝召见吏部尚书左伦,挑明了要以其女为太子妃之圣意,左伦先是惊讶,随即大喜,诚惶诚恐跪地谢恩。

  当日,赐婚圣旨发到左伦府上,满城侧目。

  谢朝泠回去陵寝,礼部已第一时间送来了下聘的清单让他过目,皇帝的意思等谢朝浍和谢朝淇婚事办完,他这边就送聘,年底之前完婚,显然已是迫不及待。

  谢朝泠没看,随口吩咐廖直:“你盯着便是。”

  廖直有心想劝,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

  外头人进来禀报,说恪王那头派人过来,请太子殿下过去一趟。

  谢朝泠眸光动了动,淡道:“去问问恪王可是有什么事,孤还有事情要办,这会儿没空过去。”

  两刻钟后,谢朝渊的人去而复返。

  “说是恪王殿下心口疼,肝肺也疼,想殿下您去看看他。”

  谢朝泠拧眉,到底站起身来。

  谢朝渊已经不再卧床,谢朝泠进去时,他正站在窗边看外头风景。

  谢朝泠见状沉声问:“你不是这疼那疼的吗?为何又站这里吹风?”

  谢朝渊回头看他,要笑不笑的模样:“太子哥哥是不敢来我这吗,为何要我三请四请才肯过来?”

  “孤很忙。”谢朝泠平静道。

  谢朝渊点头:“忙着准备迎娶东宫太子妃。”

  谢朝泠神色微冷:“六弟既然知道,还有何好问的?”

  殿中下人已经退下,谢朝渊看着他:“太子哥哥站的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怕我会将你怎么样吗?”

  谢朝泠上前,将开了半边的窗户推上:“你大病未愈,别吹冷风。”

  谢朝渊扣住了他手腕。

  谢朝泠不动声色,抬眸看他:“听话。”

  “太子哥哥又想用这招来糊弄我?我听话太子哥哥听话吗?我受了这么大的罪,太子哥哥轻飘飘就帮老三将事情翻过去,让我白折腾一场,太子哥哥是不是觉得我蠢浪费你心思?我在你身上花费的所有心思都是不值一提的吗?陛下急着要让你取太子妃分化赵氏势力,你自己呢?也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娶妻?”

  谢朝渊一顿质问,眼中尽是嘲弄。

  谢朝泠反问他:“你设计陷害幸王,孤救他但并未将你供出来,你还要孤如何?”

  “所以我该感谢太子哥哥高抬贵手?”谢朝渊讥讽道,“陛下让你娶妻,他知道太子哥哥你根本没法娶妻吗?大婚之夜你打算如何?让你的太子妃独守空房守活寡?”

  谢朝泠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恼怒:“你给孤下那种蛊,你还有脸说?”

  “那又如何,我敢做便敢认,”谢朝渊浑不以为然,“你打算如何?你既已知晓解蛊的法子,你要解蛊吗?解了蛊你便能顺顺当当娶妻生子,没有谁再能拦着你、给你添麻烦,你储君地位稳固,日后登极,再无任何绊脚石。”

  谢朝泠眉头拧得死紧,谢朝渊句句话带刺,听着实在叫人不快:“你还觉得委屈?你是非要孤挑明了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耍手段,你劫持孤,趁着孤失忆哄骗孤,给孤下蛊,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孤若是真要与你计较,都足够你死上无数回,你还要孤如何纵容你?”

  谢朝渊盯着他泛冷的双眼:“既如此,太子哥哥那夜留下来做什么?食髓知味吗?”

  “太子哥哥高兴时便宠幸我,需要娶妻时便打算将我一脚踢开?”

  “没有那么便宜。”

  最后一句,谢朝渊将谢朝泠拉近,气息相融,几乎贴在他面前说。

  “六弟想做皇帝吗?”沉默一阵,谢朝泠忽然问。

  不等谢朝渊答,他又道:“六弟野心不小,也与其他人一样,盯着孤的储君位。”

  “我只想要太子哥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谢朝渊慢慢说道,抬手轻抚他鬓发,丝毫不心虚。

  谢朝泠听明白了:“你想。”

  可谢朝渊没有机会的,他的野种身份就注定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谢朝泠想,若真有一日谢朝渊威胁了他地位,他不会再替之遮掩。

  他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谢朝渊没承认也没否认:“哥哥若是听话,我自然也会听话。”

  谢朝泠按捺下那些纷乱心思,试图跟他讲道理:“六弟,我们这样不对的。”

  “有何不对?”

  “名义上,我俩是亲兄弟,谁都不会允许我们这样不清不白,父皇更不会。”

  “我不在意。”

  “孤在意。”谢朝泠咬重这几个字。

  谢朝渊啧了声:“太子哥哥永远是这样,端着架子,不知做给谁看,改了这个自称很难吗?这里没有别人。”

  谢朝泠不为所动:“孤与你说的话,你若是听不懂不愿听,那便罢了。”

  谢朝泠要走,被谢朝渊抓回,他皱眉,眉目间积蓄起怒意,转瞬已被谢朝渊摁至榻上,钳制住身体。

  “放开。”谢朝泠冷声道。

  谢朝渊垂眸看他,黑瞳里藏着辨不分明的情绪:“太子哥哥的意思是,到此为止吗?”

  谢朝泠侧过头,闭了闭眼:“到此为止吧。”

  “我不答应。”

  谢朝渊俯身,在他耳边说:“除非我死,你只能是我的。”

  “那你到底想如何?”谢朝泠忍无可忍。

  “太子哥哥就是个骗子,你之前还答应过,让我去东宫。”

  谢朝泠深吸气:“孤要娶太子妃了。”

  “那就别娶,我帮你杀了她。”

  “你敢,”谢朝泠猛地抬眼,“你若敢滥杀无辜,孤不会姑息你。”

  谢朝渊冷笑:“人还没娶进门,太子哥哥就要护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