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男妃 第30章

作者:止宁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我想听听你们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墨荷愣了愣,随即眼中有了黯然。

  这三年,原本她以为她看得懂的,可如今却看不懂了。

  三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她家的少爷,当时他正拿了赤练鞭出门教训那得宠的花姬的婢女,只因她说了一句“还真当自己是太傅公子,如今不也一样被人养在府上。”人言不由人控,这种事情自是多得是,少爷偏偏因着这些到处得罪人,那样坏脾气的人,原本有着那般的美貌,若是软一点,定是能过得很好的。

  墨荷原本也看不得他这幅心胸狭隘的模样,可有一次看见了他躲在暗处偷偷的哭,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一点软,就因为这一点软,她追随着他,直至如今。

  他周围的一切墨荷全然看不懂,梁王又似宠他,又似生疏,她完全猜不中上位者的心思,但是让她震惊得是汐溪别院的几个月。

  梁王好似换了一个人似得,墨荷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那般多的人间烟火气。以至于后来出了梁王府的时候,她是如此的震惊与不平。

  她一个奴婢,原本就应该任何事情都不用过问,好好服侍好主子便成了,可是她却始终无法本本分分地当一个婢女,她想为他挡去所有的风雨,她想为他抹去所有的悲伤,在这世间,她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草,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在他路过时,给他一缕的清凉。

  可少爷太苦了,她无能为力。

  墨荷又有些哽咽,缓了缓,将那些三年中的时光一一跟赵穆说了。

  赵穆听得异常认真,仿佛不能错过一点细节似得,有时他听得愤怒至极,有时又是悲怆不已,有时又茫然无措,堂堂一国武威将军的情绪随着一位平平无奇的丫鬟的讲述而剧烈波动着。

  初夏已至,一两只鸟儿飞过,停在树梢上,它们好奇地看着地上两个人。

  这是它们看不懂的人间。

  赵老将军看着窗外的月色,身后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侍卫手持一封信,急冲冲地进来了,

  “将军,少将军的信!”

  赵老将军连忙接了,揭去封泥,撕开信封,细细看了起来,旋即一声长叹,

  “终究是我赵家的好儿郎!”

  那贴身侍卫不解:“少将军他如何说?”

  赵老将军摆摆手,只问他:“上次说的去琉球的商船何时出发?”

  侍卫略微沉吟片刻:“这个月初五。”

  “那便是五日后。”

  那侍卫脸上顿时带了惊喜,“少爷终于要送他走了?”

  赵老将军点点头,不再言语,将那手上的信置于那桌上的烛火烧了,侍卫隐约可见一小段字,

  “……护得他一世安稳,孩儿自当洒脱断命为家国……”

  那燃烧信笺忽明忽暗,照得他们脸上是明灭不定。

  墨荷端进了一碗粥,里面掺了些骨筋草等安胎的药。

  今次顾清宁倒是十分的配合,将那一碗粥很快就喝了,随即让墨荷坐到了他身边,看着眼前也跟着瘦了一圈的小丫头,他眼里有着心疼与愧疚:

  “墨荷,少爷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你愿意跟着我么?”

  墨荷半跪在他的面前,拿脸贴着他的手,笑了笑,“少爷去哪里,墨荷跟到哪里。”

  顾清宁也笑了笑,主仆二人没有比这更心意相通的时候。

  走得远远的,将这儿的一切都埋葬在记忆里。

  赵穆去西疆的时候,顾清宁没有去送他,只是将那赤练鞭托了人给他送过去了。

  那根在他最无助时候的精神寄托,此刻也回到了原本主人的手上。

  他这一辈子欠了许多的债,他已经还不起也还不清了。

  顾清宁依旧是吐的厉害,他愈发的消瘦,那原本不盈一握的腰肢更是细瘦得很,恍若风一吹便倒了似得。

  有时深夜里,梦到一些旧事,顾清宁还是会哭,但他知道,伤怀对于腹中的胎儿不好。

  肚子里那团肉是那人的骨血,他舍不得。

  有时候他会在想,同一片天底下的那人是在干嘛,是否还像以往那般,冷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兵书看到深夜,亦或是站在那高高的栈台上,声色洪亮地对将士们喊话,梦境里,黄沙漫天,那人尊贵而孤独。

  自己与他始终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即使因为阴差阳错地交错在一起,在彼此伤过痛过以后,总归是会回到他们原有的位置,那个吐蕃来的公主是那般的美丽,看上去也善解人意的紧,与一无是处的自己相比,他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顾清宁心里如同浸了药,发苦,发涩。

  ——明天去琉球的商船即将开了,自此一别,天下之大,人世茫茫,他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深夜里,顾清宁将被褥闷上了脑袋,任随眼泪蔓延,唯有梦,才能让他碰一碰那冰冷的眉眼,还有薄薄的嘴唇。

  顾清宁又梦见他了,他抱了他的脖颈,哭得不能自己。

  清晨,墨荷拎了包裹进来了。

  看见顾清宁脸色异常苍白,眼下发青,看上去一夜未睡。

  见着墨荷进来,顾清宁好似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船,船何时会出发?”

  墨荷抿了抿嘴,“老将军府里的来报,说是午时,不过这儿离渡口马车要走行一个时辰,故而咱们得收拾好了休息俩时辰便要出发了。”

  墨荷看他一脸惶急,不由得:“少爷?”

  顾清宁紧紧地捏住了怀中的烟信。

第39章 相见

  顾清宁摩挲着那根烟信,这烟信是在汐溪别院时那人给的,让他有危险的时候拨开。

  只要拨开了,就可以看他一眼了。

  就最后一眼。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消不下去,顾清宁一整个晚上被这个想法折磨得睡不着。

  一个声音道,自己已然亏欠他那般多,此生难还,莫要再去蹉跎他了,另一个声音道,只要最后一眼,不会去打搅他的,看了就走,永远地封存在心里。

  这看他一眼的想法如同星星之火,燃烧了一整夜,诱惑着他,如同荒漠中走了许久的人,远远的看到那走不到的幻像,也要向前走,即便看一看也是好的。

  瞬间好似有了气力,顾清宁立即站了起来,匆匆忙忙走到铜镜前,发现自己憔悴得可怕,一张脸毫无血色,如同无主的鬼魂一般,第一次,他为自己的外貌而感到不安,连忙去挑了件稍微花俏一点的衫子,可挑来挑去,哪一件都入不了眼,他犹如第一次去会见情郎一般,焦灼而惶急。

  最终顾清宁什么也没有选,有些自暴自弃,还是穿着自己身上那件素白的衫子,眼看着时辰又过了些,连忙跟墨荷说了一句,去外面一会儿便回。

  墨荷自是担心,一定要跟他去,可顾清宁拧的很,只答应着午时之前一定回来,再三阻了墨荷的哀求,墨荷只能压下心头的担忧,随他去了。

  雇了车马,来到一个静谧的酒楼,顾清宁包了一个最好的雅室,

  因着赶时间他的鼻尖冒着汗,可是顾不得擦汗,他已经手抖着掏出了怀里的烟信,走到窗边。

  禀了气息,将那盖头拔了,里面猛地窜起一股白烟,随之在高高的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

  做完这一切,顾清宁感觉自己有些虚脱。

  一下子跌坐在座椅上。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窗口闪过几丝阴影,随即三个矫健的身影跃进了房里。

  心口一疼,顾清宁眼中露出失望。

  来者是梁王的贴身暗卫,鼎鼎有名的南朝高手——燕云三煞。

  那人只说在危险时拔下这个烟信,堂堂一国梁王如何能够亲自来营救他,是自己傻得有些可笑。

  顾清宁灰心丧气,那燕云三煞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王爷曾经的男宠打着什么主意,这烟信一发,必是梁王有危险,三人急奔而来,却不想见到的是这位公子,虽是满腹疑问,其中带首的仍旧客客气气问道:

  “公子有何吩咐?”

  顾清宁早已沮丧的连话都没力气说了,差点落下泪来。

  燕云三煞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逡巡一番,发现并无任何危机,与带头的耳语一番,那带头便告退道:

  “既是公子没事,那吾等三人这便告退。”

  顾清宁心思突然一动,连忙站了起来,

  “等等!”

  燕云三煞齐齐回过头来,面露探究。

  顾清宁咬了咬唇,但终究抵不过内心呼之欲出的渴望,

  “三位大哥,能否托我跟梁王说上一声,我有事找他。”

  看着那三人面露为难之神色,顾清宁有些惶急,他又补充着说了句,“或者你们带我去见他,拜托三位大哥了。”

  他几乎要哽咽了。

  吸了吸鼻子,目露恳切:“拜托了!”

  那带头的沉吟片刻道:“梁王晨起已经入宫,若是出宫了我等看准时机会去通传,若是仍在朝堂上,那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顾清宁感激,连忙点头,“多谢三位大哥了!”

  那燕云三煞很快便走了。

  顾清宁坐下来,但又坐不了多久,复又站了起来,如同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他不住地看着窗外,即使知道那燕云三煞再是快,也不可能这会儿就可以到的。

  看了看一旁的漏壶,还有一个半时辰,如若他半个时辰内赶来,那还可以有一个时辰,还可以好好看他一个时辰,可随即又想到若是他不会来——顾清宁心又开始发苦。

  上天啊,让他最后看一眼罢。

  日头慢慢地移向正中,顾清宁愈发的焦急起来,几乎要看穿那街头的远处,可是随着漏壶细碎的流逝声,街上熙熙攘攘的,却没有那人的身影。

  要来早该来了,是自己痴心妄想——他应当是不会来了。顾清宁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拿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可是眼眶很快又湿了,泪眼迷濛中,他掏出袖子里的一块上好的甸玉雕刻的圆光观音,这个是她娘留给他的东西,是可以保平安的,原来是要给他的,如今却已经送不出去了。

  已然没了行走的气力,想到墨荷还在府里等着自己回去,顾清宁最后看了一眼那窗外。

  然而这一眼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一顶不起眼的马车正向这边驶来,虽不知道里面究竟坐着是谁,可顾清宁不知怎么的,就感觉一定是他。

  当下将眼泪擦了干净,他心内狂跳,又怕他看得出来什么,将原本宽松的衣物抖了抖,拿起桌面的茶壶洒了点水在手上,拍了拍有些发红的眼圈。

  好歹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自然了点。

  还没整了有些凌乱的头发,那门已经推了进来。

  刀削一般的脸面,双眉入髻,一双冷冰冰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威严,顾清宁呆呆地望着他,已经忘了如何打招呼。

  还是来者先开口了,“找本王所为何事?”

  顾清宁完全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强扯了个笑:“子龙,子龙他已经去西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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