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第136章

作者:暮夜希 标签: 古代架空

  快马、骑兵,方才的一幕再次出现,人数却比方才要多出一倍不止。

  霸山的那些守军挨了一个月的饿,根本是虚弱无力、毫无反抗之能,被缰绳绑着,甚至还有因为马冲的太快而从马背上跌下来,被拖拽一路的。

  许证下令放箭射杀,就算知道是自己人,现在他也别无选择,若退便是抗旨。

  许证大军一步不停,就此越过同伴的尸身直逼城关。

  白溪桥站在城楼上,看准时机大呵一声:“放箭!”

  霸山城关之上千百支箭应令而射,唰唰唰唰唰唰,箭雨疾落,盾牌挡不下几支箭,许证的先锋军死伤大片。

  战鼓不息,齐军源源不断补上继续攻城。

  “火箭准备!放!”

  “啊啊啊啊!”

  “嘭!嘭嘭!……”

  “火油!!”

  火箭威力本就比箭矢大的多,何况唐绫命人在那些霸山守军的身上和马上绑了火油罐子,许证的大军踩着他们的尸身强攻城关,少不得将火油沾在鞋靴、裤腿上,火箭一落,便是人间炼狱。

  许证望着熊熊烈火、滚滚浓烟之后的霸山城关,他连城墙都没摸到,就已损失惨重!

  霸山是齐国北境最重要的一道城关,城中军备齐全,硝石、火油够他们扔十天半个月的,若是强攻,总是能攻下来,但许证这十万人恐怕不够死的。

  许证紧紧攥着拳头:“鸣金收兵!撤军!”

  唐绫看着许证的大军慢慢缩回去,微微偏了偏头。

  白溪桥大笑一声,走到唐绫身边:“许证退兵了。

  竟比我想的要容易许多。”

  唐绫却是摇了摇头:“不该如此容易。

  也不会如此容易。”

  “嗯?这不是都退了吗?”

  “继续守城,让兄弟们别松懈。”

  “知道。”

  “北城门那边如何了?”

  白溪桥招来传信的小兵询问了一句。

  小兵回答道:“陆将军还在战。”

  白溪桥道:“我去看看。”

  “不用,你得在这里守着。

  北城门那边齐军应该不多,撑不了太久。”

  白溪桥有些疑惑,也不跟唐绫客气,直接问道:“若我是许证,既然我在中军强攻南门,便会让大军绕后,主攻北门才是。

  声东击西不对吗?”

  “声东击西是没错。

  但霸山往北只有刑天关和嘉林关,又是多山多林,绕过霸山已是不易,若是大军还带着大量辎重,光是绕过去就会疲累不堪,粮草还跟不上,无法持久。”

  “确实……霸山南面许证还能往琴州、献州、鹿州调粮,若是大军绕到霸山以北,便无以为继,反而成了孤军,待定远军南下,就成了饺子馅了。”

  白溪桥一点就通,可立刻又生出另一个问题来:“但之前你说许证对霸山围而不攻就是想等定远军援军南下,他可阻截歼灭,我们在霸山若无援军,迟早都得投降。

  那许证大军不绕到北面,如何阻截?”

  唐绫笑了一声,白溪桥便知自己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再仔细一想,便似开了窍一般:“哦!我知道!北面瘴林!”

  唐绫点头,给了白溪桥一个赞许的眼神。

  许证素来诡计多端,齐国北境又是他的地头,打伏击最是得心应手,无需大军,几千人入瘴林就够陈军喝一壶的了。

  “啧,那陈大将军岂不危险?”

  唐绫看着白溪桥不由笑起来,许证就在眼前,白溪桥还能担心陈恒和定远军,着实是没把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放心吧,许证狡诈,他手底下的陈河、韩潮生、严兆年也都有些能耐,可这些人都已不在,陈恒做定远军主将多年,在辽山郡也是立了不少战功的,久经沙场,自然能应付那些不成气候的齐军。”

  白溪桥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可不是嘛。

  “莫要松懈,许证随时会去而复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来解答池越和祁霄在搞什么幺蛾子

第148章

  许证并没有撤回营地,只是撤到二十里开外,他也没有着急回攻,只命人回来打扫战场,粗略估算许证不过折损了数千人。

  唐绫和白溪桥在城楼上看着,北城门来报,齐军撤退了,陆秀林那边也没有伤亡。

  霸山好像平静了下来,直到月上中天,许证夜袭霸山。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如惊雷一般在漆黑的夜中炸开,像来自远古的凶兽,从万丈深渊中爬出来,要将整座霸山一口吞下。

  “杀!!杀!!”

  白溪桥与唐绫对了一眼,他们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将许证又等来了。

  真正的攻守之战开始了。

  “放!”

  雷石、滚木、火蒺藜宛若暴雨像仿佛带着天神的愤怒从霸山城关上倾泻而下,城关外杀喊与惨叫嘶吼混杂在一起,黑暗的夜幕里,黄土成火海,喷涌的鲜血都成焦色。

  白溪桥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比战鼓更快更响更急促。

  他是从小跟着父亲白柳长在定远军的军营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惨烈的攻城战。

  他站在城关上,望着下面的齐军如蝼蚁一般簇拥在一起,被雷石、滚木击溃,被箭矢杀死,被燎原之火煎熬,撕心裂肺的疼和呼喊都淹没在战鼓之中,他们没有攻破霸山的可能,却要咬着牙前仆后继地赴死。

  冲车和云梯都已推到了城关之下。

  白溪桥的心脏像被鼓棒重锤的战鼓,他无所畏惧也无所顾忌,振臂大喊:“放!”

  装满了火油、沥青、生石灰的瓦罐被从城关上推落下去,火箭紧随其后,城楼下须臾便开始弥漫大量毒烟,齐军死伤惨重。

  这一场攻防战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霸山的城墙实在太高太雄伟,齐军攀不上来,最终只能选择撤军。

  四更天,霸山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而从城楼上俯瞰城关外的火海焦土,又觉得这天似乎早就已经亮了。

  白溪桥没受伤,城关上几乎没人受伤,有也是一些小伤,他们只是累而已,齐军一撤军,白溪桥便下令换防,让该休息的人都去休息。

  但方才与他一起的守军们太累了,一个个索性就颓坐在城楼上,喘着粗气缓缓,还有些直接倒头就睡着了。

  白溪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汗和烟渍,忍不住问唐绫:“霸山易守难攻,许证就这么想不开?就算是齐国皇帝逼得紧,装个样子不行吗?这一夜他至少折损一万。”

  唐绫给白溪桥递了块帕子和一个水囊,摇了摇头:“许证是齐国皇帝最倚重的大将,就算他心里再怎么着急,在行军打仗的事情上面还是会听许证的。

  但齐国朝廷并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

  许证不战,或者消极怠战,都是授人以柄。”

  白溪桥呵呵一笑,大口喝水,半晌才摇头说道:“若是齐国都亡了,那皇位还争个什么劲儿?文武百官都好说,乖乖投降都能有条活路,皇族亲贵都必然要被斩草除根。

  若将齐国比作一条船,许证便是那撑船的人,哪有把船夫踢下船的道理?那两位皇子是脑子多不好使?”

  唐绫觉得白溪桥这个比喻甚妙,不禁笑起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同舟共济说得好,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齐国朝政积弊几十年,也不是他们想握手言和就能消解弥合的。”

  “这我就不懂了。

  你跟霄儿老跟我们打哑谜,每次都不说明白,霄儿只带着一小队人深入齐境,凭那么些人到底能做什么?真能搅得齐国内乱?我们都攻到霸山了,齐国朝廷难道不慌?他们既然慌了,还不愿意联手抵抗外敌,还要算计彼此?”

  唐绫微微叹息了一声,白溪桥分明看见有一丝落寞从他眼底滑过,转瞬即逝好像是他看错了。

  “走吧,”唐绫转身往城楼下,一边问白溪桥,“若你是大皇子,这场战争对于你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嗯?结果?周国退兵,定远军全灭,许证大获全胜,从此三国之间太平几十年,大皇子好借许证的势力夺太子之位。”

  “那对于二皇子而言,最好的结果呢?”

  “额……周国退兵,定远军全灭,但要以北境失守、许证应战不利,拉许证下马交出军权,将自己的人安插入兵部,掌握朝局。”

  “对于齐国皇帝呢?”

  白溪桥皱了皱眉:“止战修养,天下太平。”

  “二皇子和齐国皇帝都希望许证能赢,但是,也希望许证能死在霸山。

  大皇子暂时不会想许证死,但是必然也不会希望他活得太长太好。”

  白溪桥怔愣了一下,脚步都顿住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唐绫的意思。

  许证已经是镇北侯,手中执掌齐国一半军权,整个北境皆在他手中,若此役许证大胜,便将封无可封,正所谓功高震主,必然引来忌惮。

  倘若定远军有来无回,大陈之后数年将无力再次越过凤林山,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许证便不需要了。

  唐绫缓步走在白溪桥前面,任白溪桥从背后看着他。

  陆方尽打赢了太华江一战反而夙夜难安。

  荀安侯唐峘军功彪炳,独掌军机大权,却必须将自己的独子送来大陈做质子。

  还有他爹白柳……

  白溪桥哼笑一声,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他一心想的建功立业,难道最终都会是这种结局?!

  ***

  按照呂安府的习俗,人若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于非命则不可停灵在府中,要尽早入土,以免亡灵因怨气过重还魂作恶,且需作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至亲之人需在长明灯前日夜诵经,洗去亡者生前怨气戾气,超度死者的灵魂,方可得来世富贵长寿。

  呂安府的法事与大陈风俗习惯的度亡道场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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