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第140章

作者:暮夜希 标签: 古代架空

  “是,夫人。”

  直到大夫人回房就寝,池越才离开内院回去,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池越浑身湿透了,为了避免在走廊里留下脚印和痕迹,便翻窗回了房间。

  祁霄夜里无聊,便与余冉、宗盛玩起了双陆,一边等着池越回来。

  屋内留了两盏油灯,火炉烧着水,说不上亮堂,却也不算昏暗,池越轻功非常好,一直到他入屋,余冉才有所察觉,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祁霄不以为意,只说:“先收拾一下,有话一会儿再说。”

  “是。”

  池越绕到屏风后面,宗盛又点了一盏灯,提了热水过来,轻声说:“给你备了一桶清水,干净衣服在床榻上。”

  池越笑了笑:“多谢。”

  这段时日他们都在祁霄身边,又有余冉,平时连单独说话的时候都不多,池越很懂压抑自己、隐藏自己,可每当他看向宗盛时,总好像收敛不住自己的目光,就算只是偶尔眼神交汇,只得片刻“旁若无人”,他都想贪婪一些,每一次他这样的想的时候,宗盛好像都能察觉到,目光便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宗盛走近池越,给他递了块巾帕:“擦一擦。”

  池越看着宗盛,轻轻张了张口、动了动唇,慢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池越明明没有说话,宗盛却好像听得非常清楚,他说,帮他擦。

  池越的笑就跟当初在大理寺他挨了鞭子,要宗盛帮忙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不轻不重的眼神像是要将宗盛的魂都勾过去了。

  人影投在屏风上,模模糊糊的,余冉看了一眼,恰好瞥见两条人影交叠在一起,莫名有些暧昧,他挠了挠头,撇开了眼。

  宗盛飞快地替池越擦了擦背,逃似得将他的湿衣物收拾走了。

  池越有些憋笑,轻轻耸了耸肩。

  池越换了衣服出来见祁霄,祁霄早就没了玩游戏的心思,直接问:“怎么样?”

  池越将薄先生的主意和蒙家的决定都说了,也将大夫人的行事告知了祁霄。

  祁霄笑了一下,说道:“那正好,我们找个机会跟蒙家去曲州。”

  余冉问道:“那我明日传信给兄弟们,让他们在曲州接应我们?”

  “嗯。

  让人盯住洪爷。”

  “是。”

  “不早了,睡吧。”

  祁霄伸手掐灭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只留了窗边的一盏。

  池越刚躺到榻上就被宗盛小声唤起来:“等一下。”

  “嗯?”

  昏暗的油灯一星半点儿得光亮,宗盛站在床榻前,将那一点点火光都遮去了,长长的影子笼在池越身上,带着朦胧的暧昧好似梦境中轻柔的抚摸。

  宗盛却不晓得池越在想什么,伸手给池越递了一碗什么东西。

  池越没多想接了下来,碗周有热热的水汽,茶碗里飘出苦涩的香气。

  “姜汤?”

  “嗯,天气还凉,淋雨容易受寒。”

  “给我备的?”池越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可他忍不住,就想得宗盛一个肯定的回答。

  “嗯,放在食盒里温着的,喝了再睡。”

  池越低头喝姜汤,嘴角的笑根本收不住。

  祁霄的床榻在屋子的另一边,他就坐在床上,越过自己这一侧的屏风,望着另一端的屏风,想着方才屏风上透出的光影。

  三月了,他离开唐绫这么久,只要可以便会往霸山送书信,可到现在他却连一封回信都没收到过。

  唐绫并非音讯全无,白溪桥的信里总会提到一两句,但唐绫却从未给他回信,哪怕只字片语呢?

  他是不放心玄机营吗?还是怕他分心?难道是无话想要对他说?

  鸿雁传书遥寄相思。

  属于他的鸿雁呢?属于他的相思呢?

  祁霄无声叹息,他恨不得将事情都交给宗盛和池越,自己立刻飞奔回霸山。

  ***

  五日后,朝中旨意传入呂安府,命蒙泊全领厢军前往曲州招降肴山军。

  祁霄他们本就是借着刑天关逃出来的府兵的身份,想要再次投身军营,跟随蒙泊全和蒙韬杀回霸山为兄弟亲人报仇再合理不过。

  临走前,红霞还给了池越一个吩咐,让他们去杀洪爷,这虽是意料之外,池越只一愣,旋即答应下来,又问了红霞兄长之事,甚至说要帮红霞找,差点叫红霞又要哭一场。

  蒙家的厢军一早就整装待发了,圣旨到的的第二天就全营开拔,向着曲州而去。

  这一次蒙泊全和蒙韬都在,上阵父子兵,连薄先生都带上了,是一点军功都不肯放过,就怕自己的厢军到了许证手里,功劳也都成了许证的了。

  从呂安府到曲州不过几日而已,朝廷的招降书一早就在大军到之前送入了曲州府,不过肴山军根本没搭理。

  大军一路压到曲州府,祁霄他们跟在队伍里毫不起眼,这几日行军祁霄对蒙家的厢军算是有数了,就八个字,疏于操练、一盘散沙,跟那些暴民组起来的肴山军是半斤对八两,真打起来还不定多好看。

  祁霄远远望见了曲州府的城关,在他眼里,这座城关好似豆腐一块,甚至都不值得他动手。

  作者有话说:

  抱歉我又又又卡文……明天继续

第152章 (拍虫)

  蒙家厢军中的传令兵在曲州城关下一字排开,将招降檄文一遍一遍地大声喊给城内的肴山军听。

  城关上的肴山军原本不搭理他们,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就直接搭弓放箭,可惜肴山军中会射箭的猎户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射了几波箭矢,厢军往后撤了撤,到了安全的地方继续喊,还多加了百人一起喊,轮着喊,从清早喊到了黄昏。

  “烦死了,不降就强攻!”蒙韬耐不住了,“难不成他们不降我们就一直喊下去?”

  薄先生在一旁为蒙韬出主意:“我们不妨再给他们一日时间。

  明日一早继续喊,另外给他们点甜头,他们不过都是寻常百姓,而非军户,能对洪三有几分忠诚?只要给了他们足够好处,他们自然会降的。”

  “好处……?”

  薄先生点点头:“大公子莫着急,明日且允我一试。”

  “行吧……既然薄先生有法子,那当然是最好的。”

  蒙韬微微点了点头,他对薄先生信任有加,“那就再多等一日,如果明日他们不开城门、不肯投降,就是自寻死路。”

  池越像是融在黑暗里的影子,从蒙韬的营帐外悄悄溜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祁霄他们跟着蒙家厢军一起出来,不过他们并不属于蒙家厢军的编制,便被安排与蒙家的随行家仆住在一道,只管照顾蒙泊全、蒙韬和薄先生的起居生活,听他们吩咐办事,攻城打仗是用不着他们的。

  一个可容纳二十人的大帐,算上祁霄他们住了十六人,已是十分宽敞,不过人多眼杂,池越出入都需小心谨慎,不能离开太久,回来之后也不能与祁霄说太多。

  只在临睡前简略地告诉祁霄蒙韬的决定。

  祁霄嗯了一声,轻声对池越吩咐道:“你去跑一趟。”

  说罢转头就自顾自睡去。

  翌日大早,蒙家厢军又在曲州府城关下摆开阵仗,开始一遍一遍大喊招降檄文,不过今天比昨日还多了两句:首开城门受降者封百夫长,赏白米三十石,良田百亩。

  午时前出城受降者,皆赏银十两,白米三斗。

  薄先生命人搭了个棚,将一袋一袋的粮草堆到城关前,祁霄作为蒙府的仆从自然当仁不让,帮着扛米去了。

  薄先生让他们特意破开一袋子白米,就这么洒在地上,叫城关上的暴民都看得清清楚楚。

  蒙家厢军将招降檄文喊了五遍,就往曲州府城关前推进十丈,再喊五遍,喊完再往前逼十丈,再喊……

  这一回,城楼上再没有箭矢招呼他们了。

  肴山军被白米迷了眼、也迷了心智,他们从刑天关和其他州府流离失所至肴山,投入肴山军,举起镰刀出头杀入曲州府,为的就是一口吃的。

  现在他们都成了造反的暴民逆犯,朝廷派兵来镇压,原以为开城门就是个死,那招降书不过是骗他们开城门的阴谋诡计,可现在看见了白米洒在地上,他们就坐不住了,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抢,一粒一粒地都得捡起来揣在自己的兜里。

  城关上的肴山军本就没什么军心可言,檄文喊到第十二遍的时候,城门就被打开了,离薄先生定下的午时,还有两个时辰。

  城中有一队人走出来,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冲出来另一队人,将前面一队乱刀杀死,向着蒙家厢军冲过来。

  但那些人也不够快,城楼上射下箭矢,那些人一个也没活。

  首开城门者便是百夫长,有粮有田能封官,谁不想要?午时前投降便能有米有钱,但蒙家厢军的米钱能是无穷无尽的吗?当然不是。

  那就得抢啊!杀了其他人,便能有自己的活路!

  就此不足半刻时间,曲州府的城关上下已是两番厮杀。

  但城门已开。

  薄先生立刻派人去报蒙韬,一边号令整军,准备攻城。

  薄先生的计策很管用,肴山军自己乱了,蒙家厢军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收回曲州府将易如反掌。

  但祁霄想看到的是肴山军和蒙家厢军相斗,鹬蚌相争、螳螂捕蝉,他才是渔翁,他才是黄雀,薄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搞错情况了,还颇为自得地骑马回到了蒙韬身边去邀功请赏。

  昨天夜里,池越悄悄离开了蒙家厢军的营地,偷偷潜入了曲州府,厢军营地纪律松散,根本没人察觉他来去,曲州府城关上的肴山军更不值得一提,池越一路丝毫无阻。

  曲州府城内、洪三身边早有玄机营的人暗伏,定远军的百夫长严川和黄大为也在其中,在城中各处都留有记号,池越没多花功夫就寻到了人。

  祁霄没给池越什么吩咐,只让他跑一趟,那意思是让他看着办。

  池越虽然不知道薄先生有什么计策,但他清楚祁霄的心思,无论薄先生用什么诡计威逼利诱肴山军开城门,他都要厢军和肴山军开战,那应对之策便也简单。

  “给洪三献计,明日若城关上有人叛逃投降,则请君入瓮,在城中设下埋伏,一旦厢军入城便一举杀之,何必要蒙家厢军施舍,他们带来的粮草补给何该尽数收入囊中,壮大肴山军。”

  洪三是个假把式,长得五大三粗,彪悍得很,实则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蒙家厢军兵临城下时就吓得两腿发软,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过好在严川和黄大为两个老兵痞机灵,一早攀上了洪三,现在已是他信任之人,他们两个又勇武,洪三一害怕就往两人身后缩,现在严川一句话,洪三什么都答应。

  池越与严川、黄大为匆匆见了一面立刻赶了回去。

  严川和黄大为连夜便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着手安排城中的埋伏。

  蒙家厢军的先锋军杀喊着涌入曲州府,被严川一个“关门打狗”屠戮殆尽。

  待蒙韬和薄先生回过神来,五千先锋军已尽数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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