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第3章
作者:暮夜希
“不要生事,我已经退烧了。”
“可……”
“我没事。
不论楚王为什么劫我,好歹能给我些时间休息。”
“那楚王嚣张跋扈,将公子掳来定无好事!公子,是青岚无用,护不住你!”青岚说了没两句,这几日的委屈就要决堤,豆大的眼泪说着话就要奔腾而下。
自从来到陈国,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受尽白眼和苛待都罢了,可自那山匪一事后,唐绫被锁入囚车,连带青岚也带上了镣铐,出使成了流放,这几日下雨,道路泥泞难行,拖着脚镣更是辛苦,囚车又无遮无挡,淋了一日的雨,唐绫第二日夜里就开始发热,病了没药,每日只给清水和干馍,连口粥都要不来,几乎将青岚气死。
唐绫叹了一声:“手帕。”
青岚一愣,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唐绫。
唐绫伸手接过,直接糊在了青岚脸上,低笑道:“别哭,你家主子还没死呢。”
“……公子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唐绫取了一块糕点咬下,糕点酥软甜香有淡淡的荷花香气,本该是可口的,但唐绫病了几日,口中寡淡苦涩,吃什么都似嚼蜡。
“这个叫什么?从前没吃过。”
唐绫问青岚。
青岚摇头:“方才来时,府里侍女给的。”
唐绫抬眼看着青岚,微微一笑:“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端来给我?”
“公子放心,我试过了没毒。
公子你要多吃些,下一顿还指不定在哪里呢。
陈国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看那楚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小小年纪就这么张扬跋扈……”青岚自幼学医,吃苦受累他都不怕,可看不得自家公子吃苦受累。
自家公子风姿卓然,从来都是被捧在掌心的,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行了,言多必失。”
唐绫叹了一声。
青岚年纪小又爱哭鼻子,却是难得的医术高明,老天爷造他之时仿佛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学医的天赋上,其他地方就颇为敷衍了。
临出门前,青岚的师父嘱咐了他许多,最要紧一句就是“谨言慎行”,青岚这会儿才想起来,委屈的瘪了嘴。
“乖,别哭了,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唐绫给青岚塞了块糕点,仿佛是哄着他似得,“青岚我很累,我想睡一会儿。”
青岚点头:“好好,公子先睡一会儿,我去求药,我去给公子求药!”
唐绫想按住青岚,可他却像兔子似得跑走了,唐绫叹了一声,实在管不住,他也没力气管,索性合衣躺倒在塌上,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又一年高考,大家有没有有趣的事情分享一下?
第3章
祁霄慢慢悠悠走入王府大厅,抚州府知府大人岳芝林、虎威军副将苏勤正在等候,一盏茶都喝完了,祁霄才来,分明是故意。
苏勤被祁霄半道上劫了人一路跟来,当即吩咐手下兵将将楚王府出入的三道门都守住,一面等着岳芝林来。
岳芝林在府衙得知消息时直接跳了起来,周国质子唐绫上元京已经在抚州府地界内出了一次事了,失踪了一夜,人虽是苏勤护送看似与他岳芝林无关,但事毕竟是在抚州府的地界上出的,他难逃罪责,何况一年前抚州和袁州联合虎威军清缴山匪,他就是靠着这份功绩才得了抚州府知府之位,若让朝廷晓得他贪冒军功,那便是欺君的杀头之罪。
岳芝林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差点犯了心疾一命呜呼,辛亏苏勤将人寻了回来,着实有惊无险。
岳芝林即刻将府衙的差役尽数派了出去接应苏勤,可万万没想到,人都入了雍城了,竟然还能被楚王这小子当街抢了,他是要闹什么呀?!
“下臣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岳大人太多礼,”祁霄睨了一眼屁股仿佛黏在椅子上的苏勤,轻轻一笑,“苏将军近日奔波,辛苦了。”
“王爷我们此来……”
岳芝林刚刚开口就被苏勤直接打断:“请王爷交出唐绫。”
苏勤是武将,大约是不晓得这位王爷是个什么脾性,张口就直说了来意,半点不客气。
岳芝林想拉却也晚了,只能急忙找补:“哈哈,王爷您看这周国送质子入朝实为两国邦交的大事,还恳请王爷与我们方便。”
“方便?我方才在街上难道还没说明白吗?你们既然知道这事关两国邦交,还敢怠慢甚至欺辱唐绫,侮辱他就是侮辱周国,你们是想再次挑起两国纷争吗?还是陆大将军还嫌他军功不够高,还想再打两场仗?若我没有将唐绫迎回王府好生款待,你们是准备将他当做囚犯一路送上元京?我可听闻这唐绫自幼体弱,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多少个脑袋够砍啊?”
“这……”祁霄一连串的问,问得岳芝林语塞。
岳芝林早听说了苏勤为了防止意外将唐绫锁进了囚车,让他戴上了镣铐,还是那砍不断切不开的“尘缘”,就算有再人要劫唐绫,也不可能将人带走。
苏勤的做法有效,但确实不妥,岳芝林却也不敢说什么,若日后朝廷要怪责那是虎威军的问题,陆方尽如今军功赫赫不怕这些,岳芝林却没胆子掺和,周国质子他不敢碰,陆方尽他也不敢得罪。
而眼前,楚王这个混世小魔王,这一搅和决不能有什么好。
“岳大人,我且请问,原本这唐绫今日入城,岳大人准备怎么办呐?府衙大牢关一关?驿站里歇一歇?还是干饼清水一顿饭,趁着未入夜赶紧送走?”
“这……”原本按苏勤的意思,他们会在雍城休整一夜,而唐绫,在府衙大牢最为安全。
这话岳芝林可不敢这么答,只得笑盈盈地回说,“既然入了雍城,自不能委屈了唐公子,府衙已安排下了房间,有府衙差役和苏将军的兵马一同值守。”
苏勤比岳芝林直接的多,一点拐弯抹角都没有:“无需王爷操心。”
祁霄的目光瞟过苏勤黑炭一般的冷脸,嘴角笑意不减:“我这不是来替岳大人和苏将军分忧了嘛。
苏将军和将士们连日赶路辛苦,今夜该好好休整一番,这楚王府虽不是皇宫大内那般周全,却也不是随便什么山匪都敢乱闯的,加上府衙差役,必可无虞。”
“这……”
“不行!唐绫不容有失。”
祁霄看着苏勤又是一阵笑,笑得苏勤和岳芝林心里发毛,又听他说道:“不容有失?苏将军好像已经失过了一次,人是怎么找回来的,苏将军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苏勤听到这话不禁脸色一变,岳芝林冲着苏勤直打眼色,祁霄这话什么意思?人是怎么找回来的?
苏勤闭了嘴,一时无法反驳,默默低了头,仿佛看不见岳芝林的眼色。
“岳大人别这啊那啊的了。”
祁霄忽而起身,“那位唐公子本就体弱,这几日又是山匪劫道惊吓不已、又是镣铐囚车屈辱苛待,身子已然吃不消了,我接回王府他就昏了过去,此刻高烧凶险的紧,我已请了大夫来救,不过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需得好生养着。”
“这么严重?!”岳芝林吓了一跳,恐怕是祁霄吓唬他呢,可祁霄吓唬他干嘛呀?
“岳大人不若自己去看看吧?”祁霄迈腿而出,岳芝林看了苏勤一眼,凑过去小声说道,“苏将军啊,万一那唐绫真有什么,你我可担待不起!”
岳芝林、苏勤跟着祁霄到了后院东厢,祁霄安置唐绫的小院子,侍者、婢子屋里屋外地伺候着,他们刚进院子正巧赶上大夫从屋内走出来。
“草民拜见王爷、岳大人。”
岳芝林认得这大夫,是雍城最好的大夫,岳家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请的他,岳芝林很是信任:“周大夫,如何?”
“这位公子体虚脉浮,受了风寒又不及诊治,还……舟车劳顿拖到现在病邪入脏腑……”
岳芝林听了两句就额头冒虚汗,赶紧问:“周大夫可有的治?”
周大夫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岳大人莫着急,虽然麻烦了些,但只要仔细调养,十天半个月便可见好。”
“十天半个月?!”岳芝林转头看了一眼苏勤,那一脸黑半分颜色不变,眉头却也是直皱。
祁霄道:“有劳周大夫。”
“不敢当,医者本分而已。
我这便去开药。”
祁霄背着双手向岳芝林道:“方才周大夫的话岳大人苏将军都听见了,若不信……”
“信信,此番多劳王爷费心,下臣感怀铭记,下臣会安排府衙的差役在王府外戒备,请王爷放心。”
岳芝林态度大变,苏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刚想说话却被岳芝林拉住。
祁霄笑着点头:“时候不早了,岳大人、苏将军一块用饭吧?”
“不不,不敢叨扰王爷,下臣还需与苏将军一道安顿虎威军的将士、安排王府的守卫,这就告辞了。”
岳芝林使了个大劲才将苏勤拉出了楚王府。
“我说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就白来一趟?人就这样留在楚王府?”
“苏将军眼下的情形我们不可大意,这唐绫若真有事咱们谁都不得好,你也不好向陆大将军交差。
这里是雍城,城内外皆有不妨,楚王府有府兵两百,加上府衙差役和虎威军,再大胆的山匪也不敢来送死。
我会上书陛下禀明此事,相信延误些时日也不要紧。”
岳芝林算盘打得噼啪响,他把唐绫留给祁霄,自己拉着苏勤把腿就跑,怕的是唐绫死在自己手里,这种烫手山芋还不快快丢了去?!
苏勤眉头皱着、脸板着、满脸不悦:“我奉大将军令送他入京,军令如山,不得延误。”
岳芝林拍了拍苏勤的肩头:“苏将军宽心,我会顺便发信与陆大将军解释清楚的。
陆大将军吩咐苏将军护送唐绫入京,可是要一个活的唐绫吧?”
“……好。
可这楚王,是什么意思?”苏勤回眼望着楚王府的匾额。
岳芝林说服了苏勤,松了口气,说道:“苏将军你听我,这位楚王别看年纪小,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一天一个折磨人的法子,难伺候的很。”
苏勤给了岳芝林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苏将军可别不信。
上一任抚州知府就是栽在这位爷手里的……”上一任知府横行霸道惯了,欺负祁霄年少,被祁霄拿住了七寸纯是活该,不过这事岳芝林也有份,他闭了嘴按下这陈年旧事不提,又说,“这位爷混名在外众所周知,蹴鞠跑马打猎、赌钱喝酒打架那是无一不精,雍城连地痞流氓都活不下去。”
“哼。”
苏勤冷哼一声,对楚王的传说全部在意,跨马而上,只留了一小队人留守楚王府,自己领着大部队同岳芝林回驿站安置。
***
唐绫说累了要睡一会儿,青岚就去给唐绫找药,但整个楚王府里一个敢跟青岚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会随便给他药,青岚绕了一圈回来却发觉唐绫已经陷入了昏沉,脉搏和气息都很弱,将青岚吓得不轻,可没等青岚慌乱,侍从已经将周大夫引进了小院子。
周大夫的方子青岚瞥了一眼,没什么问题,但唐绫方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了,青岚不放心,等周大夫一出门他就坐到了床边亲自诊脉。
唐绫的脉象虚浮确实就是周大夫的诊断,但青岚一直留意着他的身体,就在刚才他才替唐绫诊脉,确实是退了烧的。
唐绫是虚弱却还不止如此,唐绫突然昏迷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毒?不可能,如果是毒青岚不可能诊不出来。